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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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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虛扶一把命她起身,讓她坐了。

“太子妃今日可是身子不適?”皇後開口便關切問候了一句。

太子妃搖搖頭,一臉倦容,“兒媳不過昨日哄著燁兒,又有些著涼,這才起晚了,過了吉時向皇後娘娘請安,娘娘恕罪。”

太子妃說著便要起身做禮,皇後擡手勸她坐了。

淑妃問道:“這些哄孩子的事交給奶娘嬤嬤便好了,何須親自勞煩太子妃?莫不是東宮裏那些奴才犯懶,竟苦了太子妃了!”

“燁兒粘我,我若不在,他便一直哭鬧個不停。”太子妃說著眉間蹙起。

貴妃和德妃對視一眼,皆是沈默。

童明鈺也瞧了太子妃兩眼,不語,楚瓷跟趙婉更是安安靜靜。

唯有淑妃道:“皇長孫也是四五歲了,也該懂事了,若還像個小孩子般吵鬧不休也是不該的。”

皇後沒有理會淑妃,只嘆息了一聲對太子妃道:“既是病了那便好生歇著,燁兒在你們那邊也是吵著你們了,不如過一會兒本宮讓蘭嬤嬤將他接到坤寧宮來養幾日,等過個十天半個月你們那裏清凈了便來接他回去。”

皇後話裏含有深意,在座幾人皆是聽出來了。

楚瓷她們住在外頭也是聽說了的,東宮的陳太子嬪懷有了身孕,想來那個女人也是仗勢欺人的主,太子本就寵她--不管在外人面前太子是如何的嚴謹規矩,也不論是太子妃育有一名皇長孫地位穩固,太子依舊深愛陳太子嬪,多年來更是對她呵護備至。

陳太子嬪仗著這些寵愛在東宮裏不斷找太子妃麻煩,前幾日更是嚇著了皇長孫使得那孩子夜裏一直哭鬧不休非得有太子妃在旁側陪著方能入睡。

陳太子嬪無事生非鬧得東宮雞犬不寧,皇後是厭惡的,但奈何她有孕在身,太子又護得緊,她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這更委屈了太子妃,平白無故受一個妾室的氣,還得忍氣吞聲什麽都說不得。

皇後曾私下裏對身邊的貼身老嬤嬤蘭嬤嬤幾次抱怨過,稱:“陳氏心裏記恨本宮,如今有孕在身更是明目張膽和坤寧宮作對,偏偏太子又肆無忌憚寵著她,本宮也是無法,只得委屈了太子妃和燁兒。”

皇後對太子也是又氣又無奈,稱他死心眼。

當下,太子妃便點頭道:“娘娘說的是,有娘娘教著燁兒定會聽話許多,這會兒秋棠冬草並著奶娘和幾個嬤嬤正在正殿東暖閣裏呆著,娘娘派蘭嬤嬤過去正好。”

太子妃想的也總是恰到好處,也能揣摩皇後的用意,早早安排了一切,只等皇後開口把燁兒帶來坤寧宮養著了。

說實話,皇後也喜歡這個兒媳與自個兒不謀而合的細膩心思,當下不再多說命蘭嬤嬤帶了幾個太監過去東宮領來皇長孫。

等鬧完這一出,後妃幾人又說了些話,也快到了午時。

因太子妃近來勞累,身子抱恙,只見過了眾人便先回了東宮,故皇後攜著餘下眾人去了禦花園的湖心亭裏坐著。

湖心亭四面臨湖又垂著竹簾,波光粼粼,風一吹,竟帶來幾許涼爽,加之湖裏粉荷亭亭碧葉如蓋,一眼望去竟是極愜意的風景。

淑妃連連笑道:“這個天氣處處都跟蒸熟了一般熱得難受,偏偏這個寶地兒怪涼爽的,人在這裏一吹也都精神了。”

話落,眾人掩嘴笑起來,一時間笑聲不斷,和睦融融。

幾人圍著大圓石桌坐了下來,宮女端上瓜果點心,又給她們斟上了茶水。

德妃往眾人身上看了一眼,奇道:“今日怎的賢妃沒來?”

“賢妃妹妹也是個沒福氣的,身子骨還沒好,怕是有幾年未出門了。”淑妃接口,話裏不無惋惜。

貴妃也嘆了一聲:“可惜了賢妃妹妹的好容貌,也苦了還年幼的四公主。”

三位娘娘相互惋惜了一番,楚瓷和趙婉自是不大明白,童明鈺卻是知曉的。

那位她們口中的賢妃是宮中最安端的一位娘娘,從她入宮以來十多年,波瀾不驚,關在自個兒的壽安宮裏,低調得叫人對她印象不深,唯一讓人能記起她的莫過於她懷有身孕誕下四公主的時候。

賢妃不爭不寵,以往身子骨還是好的,誰知道在生完孩子後落了病根,常常下腹疼痛,太醫看了也是查不出原因,只得給她熬了藥叫她按時吃著,這兩年更是纏身病榻無法起來,若不是留下了一個四公主,怕是宮裏人都將她忘記了。

雖說如此,但皇後和幾位娘娘但凡說起她神色都變得很微妙,尤其是皇後和貴妃,眼底莫名一深。

貴妃更是找了個話題帶過了賢妃的事兒。

偏偏淑妃不識相,又將往事提了起來,“賢妃妹妹自個兒苦命,也叫她的女兒不好受,先前壽王還做皇子哥兒的時候不是調戲了四公主……”

她話還未完,饒是修養再好,皇後和貴妃皆是神色一冷。

童明鈺閉上眼,更是在心裏暗罵程淑妃沒腦子。

楚嶸調戲四公主這事畢竟難看,正所謂家醜不外揚,誰不遮了別叫旁人知道了,更何況楚嶸雖是貴妃養子卻是被貴妃拿真正兒子來對待的,這會兒淑妃一提及這醜事無異於在貴妃面上打了一巴掌,也叫皇後難看,況且今天趙婉和諸位王妃都在場。

德妃搖搖頭,將茶盞推到淑妃面前,“喝點茶吧,仔細口渴。”

皇後看了眼邵貴妃,邵貴妃突地垂了眉眼笑起來:“幼年無知,嶸兒只不過把四公主認錯人了。”說著她擡頭對趙婉道:“婉兒切莫往心裏去。”

皇後亦是道:“淑妃這嘴也是戳人心窩子,下回若是再在小輩面前口無遮掩的,當心往後的宴會本宮都不叫你知道了。”

皇後面帶威儀,淑妃這才自知失言,一下子噤聲。

趙婉尷尬笑笑,沒說什麽,楚嶸本就風流,像這種事也不稀奇,只是今日皇後和邵貴妃過於謹慎了這事。

“來來來,吃茶吃茶。”皇後笑一笑,“今日既是消暑來的,那大家也都放松放松,無需拘謹,都是自家人。”

她端起青花靈芝紋白玉杯,眾人也跟著拿起來喝了一口。

入夜,月上柳梢頭,銀絲襯零星,彩幕輝煌。

女眷們依舊在荷榭裏坐著,一邊品著佳肴一邊說說笑笑。

淑妃突然道:“這麽好的景致也是難得,不如來一場詩酒會如何?”

“詩酒會?”德妃問。

“大家輪流以這周圍景致作詩,若是作的不對,那便是輸了,輸的人罰酒。”

德妃聽了笑道:“淑妃這個主意是從何而來?怎麽聽著像是男兒間的游樂?”

“還罰酒?娘娘勝酒力?”童明鈺輕勾嘴角。

“這不是來點助興。”淑妃嗔怪地看了眼童明鈺。

貴妃朝皇後的方向不動聲色望了一眼,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來。“皇後娘娘以為如何?臣妾覺得十分不錯。”

皇後看向幾個王妃,見她們都點了頭便笑著應允:“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邊依淑妃所言,誰先開始?”

皇後話一落,貴妃目光落到了楚瓷身上,神色甚是溫和,“聽聞南陽王府的孝寧縣主是個才女,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不如先叫孝寧王妃先作一首。”

“孝寧。”皇後轉頭看向楚瓷。

楚瓷垂首應了,目光投向荷榭外那一汪碧荷,“承蒙貴妃娘娘誇讚,那孝寧就以這荷花作詩一首。”

說罷,眾人都安靜聽著。

楚瓷緩緩道:“婀娜花姿由碧托,淺夏聞得幽汀香。伴月清下塵不染,自是落顏比嫦娥。”

話落,貴妃率先稱讚,眼中愈加柔和,“好,好一句‘伴月清下塵不染,自是落顏比嫦娥’。景王妃果然才華橫溢!”

“景王妃便如同這株比得嫦娥清凈的月下白蓮。”德妃亦是點頭不已,眸中含著讚許之色。

皇後未說什麽,只道:“下一個。”

童明鈺微微瞇起眼睛,出聲:“皇後,讓明鈺吟一首吧。”說著,她微微停頓了一會兒,嬌聲道:“恰是一漣荷花開,占斷白花獨自放。清清幽幽亦自吐,引得錦鱗來相顧。”

淑妃掩嘴笑:“定王妃的荷花都傾吐芬芳引來魚兒欣賞了。”

趙婉道:“二嫂這也是一首好詩。”

楚瓷眸光微閃,笑道:“二嫂這詩作得甚好,皇後,您看,您就是這傾吐芬芳的傲荷,而臣妾們,自然就是被您吸引而來的魚兒啊。”

一句話,博得在場眾人讚許,紛紛誇皇後儀如牡丹,氣如清荷。

皇後雖笑罵了她們兩句休叫她們取笑自個兒,但眼底的笑意漸深,又舉杯與她們敬了酒。

清辣的酒下肚,楚瓷面上泛起淡淡的緋紅。

這場賞荷會一直持續到月掛中天才結束。

淑妃、德妃、貴妃相繼請安離去。

因太監來報說幾位王爺過時便會過來領王妃們回府,就連一向不在人前現身的楚嶸也破天荒過來宮裏帶趙婉回府。

趙婉聽聞消息的時候著實楞了,隨即心裏感到淡淡的暖心,不自覺露出了一個笑容。

童明鈺喝多了酒,這會兒有些臉紅,感到稍許的不舒服,便起身稱去外頭吹吹風便帶著丫鬟們出去了。

楚瓷亦是覺得有些悶熱,故也請示了皇後領著順娘雲環去了殿外,只趙婉一個留在殿內陪著皇後說說話。

這會兒外人都不在,就她們姑侄倆兒,皇後長籲一口氣,便執了趙婉的手和她講了些體己話。

那廂,楚瓷走出了坤寧宮,往別的地方去了。

雲環和順娘扶著她,勸著:“王妃仔細腳下,別被絆著了。”

楚瓷頭暈,眼前有些晃蕩。

順娘便將她往跟前一處假山裏帶,扶著她稍稍歇了會兒。

雲環拿帕子給她擦擦額頭,心疼道:“王妃不會喝酒,還被娘娘們灌了酒。”

“主子們都喝了些,王妃猶是不勝酒力。”順娘四處張望了一下,“出了坤寧宮,這裏也不知是哪裏,待到王妃吹了些風,咱們便回去,過一會兒王爺就要過來了。”

雲環聽了笑問:“姑姑以往是這宮裏出來的,難道還會不識得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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