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擊倒了小白貓，南茜揚聲喝道：“別讓它跑了，維拉。”

維拉速度極快，幾乎化為一道紅色殘影沖至窗前探出上半身，一手抓起貓兒就往房裏邊走邊道：“這只貓真奇怪，是哪個學員的寵物嗎？”

“可能吧。”

南茜接過貓兒，後者警惕地瞪著她，她意味深長地笑：“既然來到我房間，那就是我的寵物了。”

白貓猛地一個激靈，用力爭紮起來，奈何被她抓得死緊，捏住了軟軟的肚子，動彈不得。

‘這只貓是不是靈族？’

‘是的，其實你自己也可以感受一下，靈族妖化時的魔力波動跟真正的妖貓有細微分別。’洛雅補上一句：‘但是以你現在的經驗，的確很難分辨出來。’

現在的經驗……

南茜暗惱，想學得更多，便拎近白貓，探出一絲魔力纏繞著它，本來放棄掙紮的白貓又瘋狂撲騰起來，她不管，仔細感知之下，貓兒體內一絲柔和如水紋的魔力隱隱起著共鳴。

她暗笑，忽發奇想，從包裏翻出一瓶顏料跟羽毛筆。

她分明看到它暗紫色眼眸裏的驚恐與防備，這是一只貓能表達出的覆雜情感麽？她在它左右臉頰上各畫了一個心形，本來高貴冷艷的貓變得滑稽可愛了起來，她‘自言自語’：“這顏料我在王都買的，用水洗不掉，要用特殊清新劑才能洗掉呢，這樣就不會認不出你了，小白。”

“哦哦哦哦老大你畫了什麽？”維拉湊過來：“噗哈哈哈哈哈哈蠢哭了！這什麽啊哈哈哈老大你畫的心心……”

白貓怒炸毛，狠狠盯著維拉，尾巴挺立。

“很蠢麽？”南茜親了親它：“我倒是覺得挺可愛的。”

“可愛嗎哈哈哈哈……哎？它臉紅了？”

“噗。”

——哪裏蠢哪裏可愛了！

布蘭特·羅穆又羞又惱，悔得腸子都青了，好端端的來偷看什麽呢？真是好奇心殺死貓！貴為羅穆家次子，他本來可以去王都上學，但他已經受夠了十二年都跟哥哥比較，樣樣不如他！

每個人都說，他繼承了白發這特徵，可是怎麽天賦比哥哥差呢……

他賭氣受邀考入戰神學院，以為可以不再被人用來比較——結果南茜出現了。

‘你就是羅穆家的孩子啊？’春光滿面的曼沙特院長：‘哈哈哈，我聽說你的資質很不錯呀，不知道跟小南茜比起來怎麽樣，你不認識她吧？雙系超等的小天才，你們一樣都是水系呢。’

‘我是水系大魔導士。’導師愛瑪不大感興趣地睨向他：‘資質很好？一般般吧，聽說明天有個雙系超等的學徒叫南茜？你認識她嗎？’

——屈辱！

布蘭特很想看看那個比自己還天才的女孩長什麽樣子，打聽到宿舍號之後，靈機一動便妖化為貓，溜進宿舍窺探，正愕然對方是個漂亮妹子，沒想到卻被她旁邊的少年抓住，成為階下囚……臉上還被塗鴉！他氣得渾身顫抖。

半晌，它由憤怒變得羞憤……嗚嗚嗚為什麽要抱著睡覺！

羞憤欲絕的布蘭特在半夜終於成功溜走，在門口還看見一個壯碩的大個子在默念著‘我不怕，我要進去睡覺，裏面沒有女人……’，把他嚇得拔腿狂奔。

這一宿舍都是神經病！

翌日醒來，發現懷裏空無一物的南茜略感惆悵，但洗完臉換件衣服出門就把昨晚的小插曲拋諸腦後忘個幹凈，早上去跟水系導師報到，她想起另一個魔法學徒，應該會有機會見到吧……

水系魔法課的上課地點在校院邊緣的湖泊，湖是山上河流的下游積聚而成，南茜走了近二十分鐘才到，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湖邊卻早已站著一個白衣少年。

南茜對其他人興趣不大，尤其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導師的，但一走近，她實在無法忽視他……

並不是因為他秀美如女孩的長相，也不是因為他在晨光下如霜雪的白發，而是因為他臉頰上大大的心形塗鴉。察覺到南茜，他牢牢盯著她，暗紫色美目寶光流轉，後者坦然回視，盯著盯著，少年的臉刷地漲紅，冷哼一聲轉頭不理她。

少年長相雖冷艷，但由於臉頰上的奇葩心心，半點氣場都撐不起來。

南茜莫名奇妙。

自己畫的圖案，她當然記得，但她不知道他跑到自己宿舍有什麽目的，當下對他便沒有好感可言，在湖邊感受微涼的風，等待導師來到。

就在等得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道小龍卷風從湖中刮起，越吹越近，兩人均退後一步，龍卷風趨近湖邊，卻漸漸形成一個人形，少年眉一挑：“愛瑪老師？”

“嘿臭小鬼。”穩穩站在水上的長發女人揚手敷衍：“這個女孩就是南茜？你好，我是愛瑪，讓我想想第一次見面應該說什麽……我的天我又忘了！”

愛瑪沈思半晌，正色道：“這個大陸上面，魔法的力量來源於神明的恩賜，你們都是被賜福的人有多有少，天賦和努力同樣重要，我不要求你們每個人都能聽懂，就算有天賦，不肯努力而一世學徒的人很多，魔法師只有少數人能做，多數的還是會回家種田，而你們的將來，將會取決於今天。”

南茜若有所思。

“這不是‘幼兒學魔法入門’的序嗎？”少年無語：“愛瑪老師，你直入主題就可以了。”

“布蘭特我忍你很久了，把自己畫成花臉來上課是看不起我嗎？好好聽課。”

愛瑪瞪他一眼，轉頭對南茜笑臉相迎：“別理他，我跟你說，水系跟風系是有別於其他元素的，我們都知道，魔力像水，會流動於體內，運轉魔力，就可以召喚並聚集元素為你所用——而魔咒，就是前人留下，有效的既定魔力運行軌跡，用語言去觸發。”

“所以水系魔導士，往往是最容易對魔力流動的軌跡上手的。”

愛瑪得意之極，南茜暗暗在手中盤旋起魔力，感受空氣中飄浮著的水元素，它們親切又聽話，比暴躁又桀傲的雷元素好用得多。

“咦，這是水球術？”

察覺到異樣，愛瑪湊近去看，打量南茜手中瑩瑩運轉的水球，看它隨著她的心意化為一只貓的造型，但只維持了幾秒，就散開了：“很不錯呀，你召喚元素之後試圖改變它的形狀，但掌控力不足，布蘭特比較擅長……”

話還沒說完，愛瑪背後的湖水就升起一坨水，扭曲化為一個歪歪扭扭的‘布蘭特’簽名……元兇單掌按在湖邊濕軟的土地，兩人靜默看他維持了半分鐘後，精神力不支松手，他站起來，揚眉看向兩人，一臉‘我很吊快來誇獎我’之色。

“咳，這個多練習就能改善，你精神力超等，代表可塑性很高。”愛瑪補了一句叮囑：“這是很煩悶的練習，但千萬別嫌無聊而不做，直接影響你日後戰鬥時的續航能力。”

“嗯，知道了。”南茜頷首。

被忽略的布蘭特死心不息，不甘寂寞地蹭近，臉頰上的紅心心越發顯眼。

“噗。”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啦！

憤怒的布蘭特小朋友當天就郵購了一瓶專門清洗這種顏料的清洗液，只是中午吃飯與下課時都無可避免地被其他學員看見——他開始後悔自己頂著頭惹眼的白發，在晚上尤其顯眼，目光往下移，白嫩臉頰上的紅色心心更令人註目。

兇手南茜被小朋友眼神攻擊了一整天，仍然吃香喝辣的，抄寫下愛瑪教給二人的咒語後，晚上與維拉結伴去真理高塔的圖書館翻書——洛雅偶爾提起的魔紋師給了她很大震撼。

“我不喜歡看書……”

“陪我好嗎？”

維拉嘟囔了半天，終於敗在老大可憐兮兮的眼神下，坐在圖書館一角的椅上，頭一歪就睡著了。南茜拿了幾本魔紋師入門書籍，整個圖書館的書都新簇簇的，惟獨這幾本格外破爛，像轉手過幾次。

她翻開一本。

‘南茜，你對魔紋師很有興趣？他們的教學書籍多數由精靈文寫成，你不如先去學精靈文……’

‘不，我看沒這個需要了。’

——魔紋師是種歷史悠久的偉大職業，他們以文字定格魔法，留下魔力，卻因為文字難學所以漸漸失傳，但是如果你看得懂，它會是最豐富的寶庫，不需依舊言靈，就可以束縛魔力的文字魔法，書寫榮耀，創造傳奇……

南茜顫抖著手，撫摸泛黃書頁上久違的熟悉文字，心情覆雜。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的精靈文，和上輩子的漢字，一模一樣。

而且特麽還是繁體的，怪不得難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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