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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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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就這樣領著唐魚水的小轎, 身後跟著幾只尾巴,路兩邊還圍著兩排, 全都圍觀式的笑嘻嘻看著,謝虞的臉色倒也算自然, 就是較平日稍僵了一點兒。走到場地一半的時候, 坐在那裏的閔清閑感動的站起來:“師侄啊, 為難你了。”

謝虞尷尬看他一眼, 閔清閑旁邊的弟子不長眼的來了一句:“師叔啊,為難什麽呀,這麽開心,你別破壞氣氛啊!”

“就是就是。”竟還有弟子附和。

閔清閑登時就給氣得臉冒青煙, 揪住旁邊弟子,“小兔崽子, 反了你了。”剛想要打,卻聽見那邊馬車裏傳來一聲:“大喜的日子,為難什麽呀, 新郎官來個笑。”

這聲音化成灰他都認識,閔清閑終於受不了的蹦起來:“妖人, 你不要欺人太甚。”

“師叔放手放手。”被閔清閑揪著的嘴欠弟子。

“老實點。”閔清閑吼弟子一句,剛要再打,衣服被拽了一下, 疑惑轉頭,就見齊明樵滿臉不讚同的站在他旁邊,“師叔, 你怎麽能隨便冤枉好人呢!”

“我……”閔清閑被噎住。

“師叔別在意啊,他又餓了。”廖白灼鉆出來一把揪住了齊明樵,將他拖拽了出去,眨眼鉆到隊伍後面去了。

閔清閑渾身僵硬,覺面子實在抹不開,此時謝虞扶轎經過他身邊,沖僵硬的他點了點頭,閔清閑立刻調整表情,風度的回以一笑。

符青鸞把腦袋伸出窗口遠遠的瞅見謝虞一個側臉,“嘖”了一聲,又叫:“新郎官來一個。”

小巫山一陣騷動,“來什麽?”

“不知道哎。”

就聽符青鸞文縐縐的道:“如此良辰美景,新郎官要不要賦詩一首,以邀風月,博新娘一笑呀?”

他這話一說完,小巫山的就都笑了起來:“好主意哎。”

“新郎官這麽帥,來一個唄。”

旁邊奇怪:“長得帥跟來一個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就不能誇了?”

“也是,新郎官好帥啊,來一個。”

小巫山的一起哄,謝虞就不走了,他的面皮終於繃不住了,但心裏的情緒卻並沒有直接流露出來,只是頓住腳步,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將腦袋伸出窗外的符青鸞。

符青鸞就像眼瞎看不到一般將眼神從他臉上飄過去,繼而憂愁的看到唐魚水身上。手指往掌間一扣,將唐魚水的小轎也給停下。謝虞既然停了,那唐魚水自然不能冒過去。他倆可要一起走的。

付麟坐在符青鸞的身後,替謝虞為難到:“只是接個親,竟還要賦詩嗎?”

符青鸞眼神憂愁的盯著唐魚水,就是不看謝虞,撚指剝了個花生,反手準確的塞到付麟的嘴裏,滿臉憂愁的嘆口氣:“當然有啊,你不知道民間各地風俗可多,還有拿著掃帚將新郎官抽一頓的,據說是去晦氣。”

“真的?”付麟懷疑。

“我本來也想試試的。”

“咕咚”付麟將花生囫圇咽下去了。

符青鸞伸手往旁邊一摸,臉還是不動,不知道的以為他在跟謝虞對峙一般,其實眼神是走的兩岔的,他如後背有眼一般將一杯水準確塞到付麟手裏,卻保持了身體的不動如山。

付麟喝著水想:這有一會兒不說話了,場面算是僵住了?

他剛這麽想著,就見符青鸞慢吞吞的將腦袋縮回來,深沈的嘆一口氣,雙手合掌,支起一條腿來,擺了個閑適的姿勢,臉上有一絲淡淡的憂傷,繼而將眼斜望四十五度,付麟不明白他在幹嘛,捧著杯子想問問他,可還沒開口,就見符青鸞將掌一合,輕輕的一個拍擊。

“啪……”

就像一粒水珠滴入了平靜的湖面,符青鸞已是低頭,微微一個長嘆。“我就這一個徒弟,竟然就這樣要遠嫁了,為師心裏頭,苦啊!”

“徒大不中留啊!”

他念完這句,就將手掌有節奏的拍擊起來,同時,腳掌在地上合著節拍一點一點,如踏歌一般,郎朗的念道:“新娘喲,你慢些走,毛驢背上顫悠悠,山山水水不見頭,只有新郎伴著走。”

他這聲音合了靈力遠遠的傳了出去,小巫山眾人,聽見他那有規律的拍擊與節奏,突然間也不知觸動了哪根心弦,頗受感染,不知是誰起了頭,後面的竟然也跟著拍擊起來。

“啪……啪……啪……”

“新娘喲,你慢些走,毛驢背上顫悠悠,山山水水不見頭,只有新郎伴著走。別憂爹娘有煩憂,抱緊新郎別放手啊別放手。”

他這念到第二遍的時候,就有小巫山裏記性好的開始跟著他覆述上面重覆的幾個詞。

謝虞僵硬的站在人前,那臉已是有些發青了,唐魚水將蓋頭掀到腦袋上好奇的露出小臉來,也跟著節奏笑嘻嘻的拍了起來。

符青鸞他念完了嗎?他沒有,他還有第二段。

將上一段重覆了三遍,等所有人幾乎都能附和了,他又將聲調一轉,無限滄桑的念了起來:“新娘喲,你記心頭,娘家有人掛心口,一歲難見別憂愁,為師可以自己守,要將新郎捧在手,敢亂花心就下狠手啊下狠手。”

所幸他這第二段念的不多,只念了兩遍,等付麟察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也跟著拍起掌來。

只因為對符青鸞這第二段臺詞有異議,所以他幡然清醒,偷眼心虛的看看謝虞,內心告訴自己謝虞沒看見自己的叛變,然後才開始維護謝虞的名譽,認真的看著符青鸞堅守道:“謝虞才不會是負心漢呢,他將來也絕不會做負心漢。”

他這話說完,符青鸞幽幽看他一眼,手指舉起來,指尖在空中畫了個波浪,外面,就見原本停了的唐魚水的小轎子,開始左右緩緩的顛簸起來。那四個紙人如柳條般緩緩的擺動,還叉著腿在原地左移右移。

唐魚水發現自己開始如小浪般輕拂顛簸,覺得十分新奇,雙手抓住小凳的凳邊,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符青鸞跟付麟道:“演戲而已,不要當真嘛!”如此說完,用更加憂傷,更加聲情並茂的語氣念道:“新娘喲,你記心頭,娘家有人掛心口,要將新郎捧在手,敢亂花心就下狠手啊下狠手。”

他這一段念完,才終於向謝虞看去,就見謝虞臉上已是青一陣紅一陣,那眼底浮動著一層薄薄的惱怒,看那樣子似乎立刻就要扭頭離開一樣,

但謝虞終究還是沒有離開,他看了符青鸞一會兒,繼而深吸一口氣,不知為何,一閉眼間,又恢覆了平日的神情,三分自然,三分穩重,七分的溫柔,扭回頭去,走到玩的開心的唐魚水身邊,揉了揉他的腦袋。

符青鸞就笑起來,手指一捏,那小轎又繼續往前走了起來,卻不是之前的平穩,而是晃晃悠悠的,如同蕩秋千一樣,晃的唐魚水十足的開心。只是與前次不同,這一次,謝虞開始註意著唐魚水,防止他不慎從那小凳上顛下來。

終於一路回到馬車跟前,那小轎停住,謝虞這個新郎官算是將新娘接親完成,那麽接下來,便是要拜堂了。

“踢轎門踢轎門。”小巫山的起哄。

謝虞無視他們,把唐魚水掀起來的蓋頭給蓋回去,兩手捏著唐魚水的腋下將他給叉著舉了起來,小巫山繼續起哄:“哎呀怎麽如此抱新娘子呀,這姿勢不對呀!不是應該摟著嗎?”

“你娘的哪有摟著的,是背著。”

“都一樣嘛!”

“一樣個屁。”

謝虞繼續無視,胳膊平舉著將唐魚水放到了馬車前的空地跟前。

謝虞一將唐魚水放下,小巫山的又自發開始討論司儀的問題:“對了,由誰來說拜天地呢?”

“不知道啊,有安排好嗎?”

“好像沒有哎,誰願意來?”

閔清閑站在一邊,老臉有些微紅,剛想自薦一下,廖白灼已經竄了出去,“我來我來。”

廖白灼開心的竄到馬車旁邊站好,還整了整衣服,咳嗽一聲:“一拜……”

“等等。”符青鸞哐當一聲推開車門,老成持重的走了出來,緩緩轉頭,義正言辭的看向廖白灼:“我乃新娘高堂,高堂還未到位呢,你便要他們行拜禮,你這是將他們的仁孝置於何地?”

符青鸞斥責完他,仰頭,整整衣襟,在眾目睽睽之下緩步下車,往唐魚水和謝虞前方的正中一站,抄著手,也不說話,臉緩緩轉向廖白灼,對他閉著眼點了一下頭。那意思是,好了,可以開始了。

廖白灼得到指示,抹一把額頭的黑線,氣沈丹田:“一拜……”

“等等。”

“……”廖白灼臉黑的看著伸起小手來的唐魚水。

只見唐魚水小小的掀起蓋頭,找著符青鸞:“師傅,還差一樣東西。”

“什麽?”符青鸞慈愛的道。

“我記得點香拜的。”

“!”符青鸞用手輕輕一乎,將他那掀起的蓋頭給乎回去,“你師傅我還沒死呢,點什麽香。給我老實蓋著。”

他如此說完,也深吸一口氣,抄起手來,再次沖廖白灼點了一下頭。

廖白灼等了一小會兒,確定沒人再提出異議,他才唱喝道:“一拜天地。”

一大一小轉頭,對著東方拜了一拜。期間唐魚水轉錯了,謝虞把他給輕輕的轉了回來。

“二拜高堂。”

謝虞拉著唐魚水轉頭,對著符青鸞拜了一拜。

“三……”

“等等。”符青鸞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拉住唐魚水的手:“兒啊,從今以後你就要走了,再叫為師一聲吧。”

“師傅。”唐魚水甜甜的叫。

“嗳。”符青鸞轉臉看謝虞。

謝虞眼角抽了抽,真的要叫嗎?符青鸞肯定的點頭,謝虞:“……師傅。”

“嗳。”符青鸞不哭了,感慨的答應一聲,從懷中掏出兩個紙包的豆沙包來,給謝虞和唐魚水一人一個:“來來來,這是師傅的紅包,好好拿著。”

小巫山:“那是什麽?怎麽看著如此眼熟?”

“哦,不就是之前妖人給過咱們的豆沙包嘛,很好吃的。”

“嘁,徒弟結婚只給一個豆沙包呀,小氣。”此人說著,就忽然“哎喲”一聲,“誰用石頭扔我膝蓋?”然而沒人回答他。

符青鸞將擡起的指尖落下去,收回袖子底下,繼續慈愛的看著兩條魚。

“……夫妻對拜。”

付麟趴在馬車窗口,感慨的看著謝虞拜堂,他看著看著,突然驚奇的發現,謝虞雖然臉上一片鎮定,但萬年難見的,他的耳朵尖竟然紅透了。

夫妻對拜完畢,廖白灼沈了沈喉嚨,到了最後最精彩的四個字了,他一定要好好……

“哎喲哎喲,接下來就是送入洞房了。別說還挺期待的。”

“哪兒是洞房啊,是不是這馬車啊?”

“那接下來咱們要不要鬧洞房啊?”

“當然要的,等的就是這時候啊!”

一幫子被激起了童心的無良小巫山,廖白灼那個恨,他想拿劍將他們挨個捅了:讓你們打斷我。

他們這一討論,謝虞終於繃起臉來,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付麟在馬車上看到謝虞竟然扭頭走了,趕忙叫他,可無論他叫了幾聲,謝虞都沒有回頭。

唐魚水回來後有些不開心,因為拜天地的時候蓋著蓋頭,他什麽都看不見,覺得好沒意思,撅著個小嘴,轉過身去就不理師傅了。

符青鸞對小徒兒自是一清二楚,輕車熟路的爬起來去那包袱中掏摸一番,將一塊糖瓜塞到唐魚水嘴裏,唐魚水立刻就眉開眼笑,忘卻煩惱了。

付麟倚在窗邊,不時的看看車窗外面。

符青鸞見他如此,就走過去沒骨頭似的倚到車壁上,跟他一起看向外面,付麟看他一眼,本以為他想問謝虞,正在組織語言,卻聽他嘆道:“唉,可惜了,還沒鬧洞房。”

他這鬧洞房三字一出來,付麟覺得自己被閃了一下,竟一時不知如何駁他,符青鸞見他不出聲,就看了他一眼,然後,他就看到付麟的臉色有些微紅。

符青鸞稀奇的睜了一下眼:“年紀輕輕有什麽臉紅的,我就不信你連春夢都沒做過。”他這話一出來,付麟的臉整個兒都紅了。

唐魚水叼著糖瓜滿足的晃過來,見到付麟的大紅臉,稀奇的圓睜了一下眼,然後,他就有些可憐的看著付麟:付付好可憐啊,八成又被春夢這個詞給難住了,我要不要告訴他,春夢就是發春類似的意思呢?所謂春夢,就是春天做的夢嘛!

可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要傷付付自尊的好了。

謝虞離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他才頂著朝陽回來。

一靠近馬車,先判斷了裏面的動靜,確定無名跟他徒弟不在,只有付麟一個,他才上了馬車。

付麟已經被收拾幹凈的等著他了,一見他回來,付麟就挑了眉:“終於回來啦?”

謝虞尷尬的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你昨日不是挺開心的嘛,”連耳朵尖都難得的紅透了,“可為何竟然跑了?”

他這一問,謝虞立刻扭頭,竟是第一次剜了付麟一眼,但謝虞似乎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眼神一垂,擡步向外走去:“我去給你拿些水喝。”

可他還未走到門口,就被付麟叫住了:“車裏有水壺,無名已經給我準備好了。”

謝虞聽後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隨即走的更快了。

馬車側面的樹林,粗壯的大樹後頭上下各伸出一個腦袋,伸著脖子往馬車那開著的車窗內瞅:“我就說不用擔心他嘛,你看他沒事人一樣,連衣袍都沒沾上一點灰,這不就回來了嘛。”

“師傅果然英明神武。”

“那是,你師傅我是誰啊!”

“師傅,我們為什麽要躲在這裏?”

“給大魚點面子嘛,不然他不肯回來。”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走,師傅先帶你去找點野果,然後咱們就回去。”

“那大魚不會害羞了嗎?”

符青鸞笑起來,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唐魚水的肩膀,“你就放心吧。”說完牽起小徒弟的小手,師徒兩個高高興興的找果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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