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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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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景有些反應不及,微訝地看了一眼燕長寂,隨後又快速撇過頭,言道,“你怎會如此想?錯俱在我,不在你……我並非是非不分之人。”

穆景眸中閃現沈痛之色。若非他極力勸長寂踏入權利之爭來,便不會一同來到蕪沈大陸,插手此處的天下之爭。若非來到蕪沈大陸,長寂便不會生起拘禁客之的心思。如此,或許一切都將不同。

其實在聽得長寂那句問話時,內心不是未有想法的。

他知曉不可將罪責丟至長寂身上。亦自認自己不會。可而今看來,有些想法,卻是在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情況下,就已然衍生了。

若非他內心深處對長寂隱有責怪之意,又怎會不願正視他?又怎會在這正需要他人陪伴之時,趕長寂離開?

“錯怎會在你?”燕長寂還要分說,穆景卻已然轉過身,只向燕長寂一擺手,言道,“長寂,你且回去罷。”

燕長寂怔然。

穆景這般態度,其實已然說明了許多事情了罷?

若穆景是單純因為心緒不好,才對他如此,他能夠理解,並且不會放在心上。可是他如今只怕,穆景已然心中起了疙瘩。

一個是穆景愛徒,一個是穆景親侄。這二人出事,對於穆景而言,是極難忘懷的傷痛。若穆景一日不能釋懷,那麽每見他一次,便會想及這一樁,心痛難忍之下,又怎會願意再見他?其中的負疚感,就足夠穆景避而不見了。

燕長寂想著,便不再多言,踏出門外,離得遠了。

穆景如今可算是把他自己逼進死胡同了。亦是把他們二人間可能有的未來,逼進死胡同了。

原以為……在不久的將來,自然而來的,他們二人就會在一處……

只是如今看來卻是他想得錯了。

其實這些時日以來,他未必沒有逼迫自己。在與龍展那般走過,愛過恨過,喜過痛過之後,他的心,早就已然死寂。

可誰會願意一生孤寂?即便是他,即便他再如何裝作無所畏懼。在夜深人靜之時,依然感到內心寒涼。

他對穆景或許不公平。可誰又能說,這一日日的,他對穆景便未有半分心思?

當然。亦只是那幾份微薄的心思。比起穆景來,實是少的可憐。卻已然是他所能拿出的,最多的了。

燕長寂回身看一眼走來的方向,或許……他與穆景終是走不到一處。

——

“主子,矗戮大軍發生動亂。”一影現身稟道。

“細細道來。”龍越一甩衣擺,在座上坐下,眉間微蹙。

“矗戮國主及衛侯爺雙雙身亡一事,亂了矗戮大軍陣腳,而納蘭覆頤趁機拉攏了副將,一同鏟除了原先的將領,取而代之。而底下的兵士,大多都想要離開戰場。只可惜,如今納蘭覆頤與那副將一手把持,竟就將數十萬大軍握在手心了。”

總結一句話說來,便是納蘭覆頤已然勢大。

“好個納蘭氏遺脈……若他的父輩們,有這個能耐,又怎會有如今場面?”龍越勾唇一笑,緩緩言道。

“那副將既然能被他拉攏了去,便亦能對他反戈相向。派人好好招待這位副將。”龍越言道。

“是。屬下明白。”一影應道。

“動作要快。最遲後日。納蘭覆頤便又會發兵攻來了。時辰不等人。”龍越接著言道。

洪噬如今可招架不住那等強壯兵力。且還有個狩崛……

若是過早地被耗光力量,最後便只有挨打的份兒……

“百裏連祁還未有消息?”龍越蹙眉問道。

“未有。這許多勢力派出去,竟如投石入海。會否是……已然死了?”一影亦是疑惑,言道。

“若是死了,倒省心了。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未有確切消息,便一日都是隱患。”龍越言道。

“是。屬下明白,定然不餘遺力地繼續尋找。”一影言道。

“狩崛王城該要鬧翻天了罷?”龍越挑眉問道。

“確是。百裏連祁未有子嗣,而他的兄弟,個個不中用,野心卻又都不小。鬥起來便也就不分上下,只是僵持著各種鬧騰。”一影回道。

龍越微瞇了瞇眸子,“到了今日……在樞城布下的人馬,終是可派上用場了。倒亦不枉費寡人在此以少對多地堅持這般久。”

一影聞言一時未有明白過來,卻見自家主子勾唇笑道,“若是後院起火,這出戲會更有意思。”

一影這下子便懂得了龍越之意,不由大為折服,當下單膝跪地,高呼道,“主子英明!”

早在先前,鳳後將樞城讓與主子之時,主子便派遣了十萬兵眾守在樞城。可待得兵士抵達樞城後,主子卻是開始不聞不問起來。久而久之,大多數人,便都已忘了這一樁事。

樞城乃是蕪沈中心處。可直通三國。如今狩崛可算是群龍無首之際,而狩崛又亂成一團,趁此時派那十萬兵士一路攻上狩城,是再好不過之事!

後院起火,那麽對岸那一群將士,只能灰頭土臉地趕回狩崛。可一旦狩城被攻下,他們趕回去,亦只是無用之功罷了。

“傳令下去罷。”龍越揮揮手,便打發一影下去了。

“鳳後在何處?”龍越問向守在帳篷外的兵士。

“回稟君上,鳳後前去探望受傷兵士了。”那兵士回道。

龍越微頷首,心中微暖。雲華便是如此。冷冷清清,對人卻又從不吝惜。即便只是陌生人。

想著,便擡步尋人而去。

——

“雲大哥,雲大哥!”背著藥簍子的少年一路走,一路高聲呼喊。神情帶著擔憂與焦急。

“小陸神醫,又在尋那個瞎子了?”一婦人手挎果籃,邊說著,邊從裏頭掏出幾個梨子,遞予少年,“我剛摘的,新鮮得很,小陸神醫嘗嘗。”

小陸神醫年紀輕輕,卻是醫術了得。為人又是熱心腸,嘗嘗不收報酬地替村裏人治病。這便使得村裏人,都十分喜歡這小少年。

“李嬸,您自個兒留著罷,您家的小妞妞不是可喜歡吃梨子?”陸樺如今正急著,可李大嬸一片心意,又不好太過失禮。

便只好耐下心來推脫。

“小妞妞最喜歡小陸神醫了,她知曉梨子給了你,怕是高興都來不及。”李大嬸笑著言道,“小陸神醫急著找那瞎子?我聽劉嬸說,他往東邊去了。”

陸樺聽了眼睛一亮,便急忙向李大嬸告辭,往東邊去了。

被留在身後的李大嬸還絮絮叨叨說著,“這瞎子也真怪。既然瞎了,就該好好待在屋裏。偏生不安分,虧得小陸神醫心也好,脾氣也好。換做我,還不得趕出去省得糟蹋糧食和心意?”

李大嬸看著陸樺遠去的背影,不由微搖頭,“只盼那瞎子不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陸樺一路急匆匆走著,邊上總有村民向他招呼,“小陸神醫,剛采完藥?現在要去何處?腳步匆匆地……”

陸樺笑著一路回應,盡量地簡潔答了。卻終究是心不在焉。

不知雲大哥要去東邊作甚……

自從撿回了雲大哥後,他便覺得自己變得愈發奇怪了。具體怪在何處,有說不上來。只覺愈發不似原先的自己。

說來會遇上雲大哥,亦實是機緣巧合。村裏原先有個出外謀生計的村民,因著戰亂,便就回來了。誰知在半道上,遇著了雲大哥。這人亦是好心腸,見雲大哥雙目失明,危在旦夕,便將人帶回了村裏。

亦幸而他還未有離開村莊。便就將雲大哥接收過來,細心醫治。如今雲大哥的身子已然將近好全。只可惜那雙眸子……因著耽擱太久,便是他,亦是無法了。

雖不知雲大哥來歷,而雲大哥平日裏亦是一副冷硬模樣。可不知為何。他始終覺得,雲大哥不會是歹人。即便村人多有憂心,時有勸他遠離雲大哥,他亦未有動搖過。

陸樺一路邊走邊想,瓢潑大雨卻是突然地,就以雷霆之勢降了下來。

心中一驚。緊接著就已然濕了全身。往四處張望,才發現自己已然走至人煙稀少處。亦未有可供避雨之處。

陸樺勉強地睜著雙眸,到旁處采下幾片大片的葉子,遮在頭上。亦不知雲大哥此刻在何處,可有帶傘。

正此時,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道回聲。“華……華……”

是有人在叫自己?陸樺凝神去聽,卻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不正是雲大哥的聲音?

陸樺不由大喜,開始呼喚起來,“雲大哥!雲大哥!”

轉身轉了幾圈,極力往遠處張望。卻未有瞧見雲大哥的身影。只見得漫天雨幕。天空黑沈沈的,雷聲陣陣不停歇,陸樺心裏有些發虛,雲大哥雙眼瞧不見,如今身子狀況離“健壯”二字,還相去甚遠,要是在半途……

陸樺只好再往前疾行而去。不多時。便見得一道身影直直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心中一驚,便趕緊上前查看。

“雲大哥!”陸樺見得他一心尋找之人,正睜著無神的雙眸,對著天際。任由如豆子般的雨滴砸落面頰。

明明是毫無表情的。陸樺卻覺雲大哥面上帶著悲愴之色。讓他亦不由難受起來。

覆雲華.重生 第四卷:天下歸一 40:終章

正快速思索間,火藥聲漸去,一人聲音響起,“滅納蘭!”

納蘭覆頤聞言,緊了緊手指。他便猜得……會有這一日。副將本就是小人,會倒戈相向,亦非奇事……

“納蘭覆頤心性奸狡狠辣,妄奪罔月、信河,殘害二國王室,實乃小人也!如此不仁不義之徒,萬不可讓其成為天下之主!不若只會使得天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聲音極大極高,仿佛要昭告天下。

納蘭覆頤看向說話人,輕淺一笑,言道,“殷副將謀害周將軍,勾結外敵,狼子野心……莫不是亦想要這天下,成為天下之主?”

殷副將聞言怒睜雙目,“真真是信口雌黃!殷某行事,自認不愧天地,不愧他人,何曾做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納蘭覆頤神色不變,淡淡言道,“我是不會放過叛變之人的,殷副將。”

殷副將還要分說,卻已然失了力氣。只征然地看著自己血流如註的胸膛,一時間不明白何以就成了這般模樣。

納蘭覆頤將獸物召回,輕聲言道,“一路走好。”

尾音剛落。殷副將就圓睜雙目,直挺挺地從馬上倒落下去。“嘭”的一聲響後,便就落入塵埃之中。

血染黃土。

“副將死了!我等可以回家了!”有兵士幡然醒悟,大聲吼道。

“回家!”數不清多少兵士為這二字感到極致歡喜。身上所受的傷,在此刻都不再散發疼痛之感,所有的疲憊絕望,在此刻都煙消雲散。腦中心中只有兩個字,和一處地方的模樣。

一聲仿佛要震徹雲霄的歡呼聲響起後。緊接著便是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卻是兵士匆忙地,甚至有些換不擇路地往家的方向奔去!

塵土飛揚。

“你不阻止?”龍越在對岸冷眼旁觀,問向納蘭覆頤。

納蘭覆頤輕淺一笑,“阻止?何必。這塵世間,有什麽是可以留住的?人心不可留,留得一副軀殼,亦不能縣我成事。”這不若讓人歸去,與人團聚。

這些兵士……是老人的骨肉,是婦人的夫君,是孩童的父親。他們不可或缺。不似他。

龍越心中並非不怒。雖知那殷副將是個無用之人,可未料會無能至此!還未過招,竟就死在了納蘭覆頤手中。

殷副將一死,軍心潰散,如此矗戮大軍於他而言,便如於納蘭覆頤而言,亦是無用了。

這般,便就又回到起初。以自己所有對敵,一決勝負。

“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納蘭覆頤淡笑著言道,“今日,終是可與你一戰了。”

龍越聞言微瞇了瞇眼眸,“寡人等這一日,已然許久了。今日確實該有個結局了。”

納蘭覆頤知曉自己功力不如龍越。身後的兵力,亦已不如洪噬。今日走至此刻……本就只能走至死局。若想反敗為勝,只有一個法子。

便是制對方弱點為己用。

龍越的弱點只有一個。那是一個人。一個男子。

納蘭覆頤憶起那人容顏,便不由淡淡一笑。那是一個身披月華之人。他是龍越的弱點。又何嘗不是……他的弱點?

“主子,事不宜遲!唯有此計,方可扭轉乾坤!”隨風在納蘭覆頤身後急急言道。

納蘭覆頤看向對岸青山,耀目日芒有些刺眼,竟使得雙眸泛起一絲水霧了。“這天下……我確是得不到。便無需使那等下作手段了……”

“可是主子!若不如此,你會死!”隨風雙目赤紅,咬牙言道。

“只要是人,都會死去。只是遲早之別。”納蘭覆頤笑著言道,“何苦為難他?”頓了頓,“隨風,聽令罷。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給你下命令了。莫要傷害他。”

隨風聽了久久無法出聲。半晌後應一聲“是”,哽咽之聲,便微微透了出來。

“是我對不起你們。枉費了你們一片心思和血汗。”納蘭覆頤轉過身,看向眾人,“納蘭覆頤是負了你們!若有來世,納蘭覆頤必然一一報答!”

“主子!”一聲齊喊後,卻有些人未有忍住,痛哭難止,“屬下從未後悔!遇上主子,是屬下幾世修來的福分!若有來世,屬下還要效忠主子!”

龍越在對岸觀之,亦不由微微受到觸動,嘆言,“納蘭覆頤確是生不逢時……”

納蘭覆頤緩緩轉身,看向龍越,“國主,請。”

龍越微一頷首,便下馬獨往前去。

“龍越!”一聲呼喚。耳熟之極。

龍越並不回頭,只朗聲道,“必定安然歸去!等我!”

納蘭覆頤看向雲華,手指緊了緊。未料在此刻……還能再看他一眼。可算是……無憾了罷。

正如此想著,卻見雲華向他投來目光。其中竟亦有關懷與擔憂。

笑了笑,便見雲華幾番張了張唇,卻終究未有一詞。是了……他們如今為敵,即便是一聲“保重”,料無法說了。

轉回目光,亦獨往前去。

風勾動長發,飛揚起伏。不知何來的沙塵,迷了眼睛。再看不真切那兩個男子。

蕪沈七百一十年冬。

天下之戰懸而未決。

望天河冰封,龍氏與納蘭氏隔岸對峙。

夜色降。篝火起。偶然間有劈啪聲作響。除卻巡邏兵士齊整的腳步聲,四周靜謐。

“喜報--”兵士高聲通傳,“鄭將軍攻下狩城,百裏一族成俘!”

“嘩”的一聲。卻是帳篷簾子被很快掀起的聲音。

“速速稟來!”一影向那兵士言道。

“是!一影大人!”兵士單膝跪地,垂首言道,“狩城如今已在洪噬將士的掌控之下,鄭將軍一入城,既不屠殺俘虜,亦不妄害百姓,因而狩城未曾出現大動亂。只除了百裏一族有個別不安分者,隨後亦被將軍制住,再生不起事端來。”

一影點點頭,“去罷。”掀簾回至帳中,向塌上之人行禮,“恭喜主子!”

龍越想要直起些身子,便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止住了。“想著讓傷口裂開不是?”

雲華向龍越瞪去一眼,見龍越不再亂動,才又取了書卷,靜靜看起來。

龍越不同微微苦笑。戰場之中,本就刀劍無眼。那日與納蘭覆頤對戰,被人偷襲中了暗箭,這如何能怨到他頭上?又非是他自人兒要找罪受。

且那箭矢亦並未傷到重要之處。不過小傷罷了。

可想歸想,龍越是半點不敢向雲華透露自己心中所想。雲華如今就已經對他愛搭不理了,若是再惹惱他,雲華豈不是要與他冷戰?再者,雲華會如此,亦是因著擔憂他,他並非不明白。

若換做那日是雲華受傷,他的反應只會更大而非更小。只是……雲華氣歸氣,憂歸憂,哪怕是罵他打他亦好,為何偏要選擇最令他難受之法?

他實是不願雲華對他這般冷淡。

“讓一光盯緊狩城那頭。莫要出什麽岔子。既然狩城已然攻下來了,便未有再將狩城拱手讓出去之理。狩崛國……從此刻就該納入洪噬版圖!”龍越按捺住心思,向一影言道。

一影心內振奮,用力一點頭,應道,“是!屬下遵命!”

龍越將目光投向天河對岸方向,緩緩言道,“冬日裏,糧食最為稀缺寶貴。據寡人所知,納蘭覆頤所有的糧食並不多。”

“這是自然。罔月、信河本就國土狹小,沃土更是稀少,能支撐納蘭覆頤到此刻,已然是稀奇事兒了。”一影回道。

“他如今還在為矗戮之事,忙得焦頭爛額罷?”龍越勾唇一笑,言道。

“確是。即便我們未有插手,矗戮於納蘭覆頤而言,亦不是那般好下口的。再如何鯨吞,亦要掂量自身分量。”一影言道。

“那副將反叛之事……他尚未察覺罷?”龍越問道。

“應該還未有。畢竟事吩咐,不可輕舉妄動。”一影回道。

“讓他暗中探探,納蘭覆頤還剩多少糧草。”龍越言道,頓了頓,“讓他護好自己軍中的糧草,莫讓納蘭覆頤偷偷取了去,都還不知曉。”

“是!屬下這便去!”一影行了退禮,便離開了帳中。

龍越低頭喚道,“華……”

雲華不為所動,仿佛書卷中有極好事物,引得他走不開眼。

龍越輕嘆一聲,便裝作要動彈身子,靠近雲華的模樣。雲華果真當下轉頭看向他,眉間微蹙,低喝道,“莫動!”

龍越趕緊牽唇笑笑,“我不動。華,你過來一些可好?我都無法將你摟在懷中了。”

雲華言道,“你身上有傷,自然無法將我摟在懷中了。”

“華。我知錯了。你莫要惱壞自己身子。”龍越向雲華伸出手,等待雲華握住它。

雲華只憋了一眼龍越修長寬大的手,並不動,只言道,“你一點兒亦不似知錯的模樣。”

龍越卻是突地變了臉色,眉目糾結一處,帶是痛苦之色。

雲華見得一驚,便趕緊靠近龍越,問道,“怎的了?可是傷口疼了?”

龍越勾唇一筆在,趁機將人攬入懷中,“是心疼。心疼你如此既是折磨我,亦是折磨自己。”

雲華暗惱,便要掙開龍越,卻聽得龍越發出極低的一道悶哼聲,當下便再不敢大力動彈。只言道,“放開我。免得碰到你傷口。”

“不放。”龍越卻是緊了緊懷中人,似要將人嵌入自己身體之中。“世上最難得之寶入了懷中,哪還有放開之理?豈不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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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沈七百一十一年。持續兩年之久的天下之爭,終究是落下帷幕。五月二十那一日,耀眼日芒鋪萬裏,喊殺之聲,回蕩不息。久經戰事的望天河,早已不見原色,一眼瞧去,只得艷紅紅的模樣。

兩軍對戰已久,納蘭氏已然耗盡糧草,只得做最後一擊。若不成,只得亡。”--《蕪沈事錄》

“殺--!”兵士早已殺紅了眼,已然顧不上手上銀槍破損,只知狠狠地,沖上前去!

“嘭”的一聲。聲音之大,似乎可以掩蓋所有戰鬥之聲。卻是火藥炸響。

納蘭覆頤順著聲音看去,卻見得是自己大軍後方。再轉頭看向洪噬大軍,卻覺實在不似是洪噬所為。可若不是他們……這火藥何以投在自己陣營?

兩艘船只各載著一人,往河中心而去。待得二人對面而站後,兩軍將士紛紛登上戰船,將作最後一戰!

納蘭覆頤看著龍越,輕聲道了一句話。龍越眸色一沈,卻終究回道,“自然。”

狻猊現身,與銀色鬥氣纏鬥不休。一時半會之間,並未有落得下風。

一刻鐘後。納蘭覆頤面色愈發蒼白,可見他體內的鬥氣已然經不得長久消耗。

兩刻鐘後。納蘭覆頤悶哼一聲。龍越依舊不動如山。只凝神操縱手上鬥氣。

三刻鐘後。

狻猊消失。卻是因著宿主失盡鬥氣,無以支撐了。

龍越凝聚了手上鬥氣,將要做個了結之時,納蘭覆頤卻是輕淺一笑,“不勞費力了。”

不待龍越反應,一把尖利匕首便比納蘭覆頤的袖中滑出。緊接著輕微的一聲響。便是刀身沒入人體之聲。

納蘭覆頤任由自己緩緩倒落在地。耳旁是已然讓他感覺熟悉的廝殺之聲。臉側是帶著血腥味的暖風。

看向天際。蔚藍明澈。一如他初見那人之時。

極緩地牽起唇角。猶記那夜花燈亮如晝,相伴行走喧囂,只談風月,不知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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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歸棹有負於您!”歸棹在雲華身前,端端正正地行了跪禮,“但是還請主子應允!”

“你這是何意?”雲華眉間有愁色不去,見得歸棹如此,心中便已有了猜想。心神不由更是恍惚。這一個一個……竟是都要離去。

只是有的,是生離。有的……卻是死別。

“樓大哥要離去了。歸棹將一顆心許了他,便想著天涯海角跟他去。”歸棹言道,“還請主子應允!”

雲華看向窗外,秋色正濃,落葉鋪就了滿地,風一吹,便又輕輕地,在地上打轉起來。

“他可願帶著你?他對你……亦有心思?”雲華言道。

歸棹點點頭,覆又搖搖頭,“樓大哥不嫌棄我拖累他。他對我,暫無別個心思。可歸棹相信日久生情。”

雲華微微征然,隨後又言道,“若終究不得,又如何?”

歸棹靜黑半晌才道,“但求無悔。”

見雲華久久不答,內心不由忐忑,言道,“歸棹求去,確是對不住主子。只是歸棹知曉主子仁心,這才大著膽子來求一求恩典。還請主子應色歸棹!”

“我如何能不應?既你說無悔,便就去罷。”雲華轉過身,將歸棹攙起來,“且隨罷。只切記珍重自身。”

歸棹喜上眉梢,“多謝主子!主子大恩,歸棹此生決不敢忘!”說著,便又朝向雲華彎身長揖。

“記著我說的。亦記著你今日所說的。”雲華說著,從自己腰間取了玉佩,“記得去賬戶領些銀錢,好做路上盤纏。我未有別個好東西給你,這個玉佩,權當信物罷。”

歸棹狠力點點頭,最後終是未有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雲華。

雲華還未有反應過來,歸棹便就飛快松了手,“免得因此丟了小命,歸是這便走了!”一拱手,“主子,後會有期!”

眼見著歸棹歡喜而去,心頭傷感多少是去了一些。離別未必是壞事。若能成全別的歡喜,他亦是樂意的。

“不去送送這二人?”龍越踏入殿中,挑眉問道,“那小子,可是占了你便宜?”

雲華不由失笑,看向龍越言道,“他們要挑在今日離去,便是不願我相送了。”

今日是立國大典,亦是龍越正式登位,為天下之主的日子。他如何能夠缺席?

龍越點點頭,走近雲華,伸出手,“可準備妥當了?我的後”

雲華輕笑一聲,將手放於龍越掌中,隨著龍越一同跨過門檻,走出殿外。

正是陽光明媚,秋高氣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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