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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氣男子對藍衣男子說道。

藍衣男子悠悠地打了個呵欠,似是有些困了,四處張望了會,見得雲華旁處的馬車便道,“我先去睡一會兒。解決完了賞你梅花糕。”

說完便全然視那些個黑衣人為無物,步伐悠然地,至了馬車前,便手腳並用地上了馬車。留得眾人瞧著那已被放下的車簾,半晌無法回神。

秀氣男子怒喝一聲,“主子!”

一聲拖長了的“哎”自馬車中傳出。秀氣男子怒極,舉起長劍便向那黑衣男子刺去。卻是要借此洩憤了。

眾黑衣人紛紛醒神而起,舉劍相向。

雲華在旁處獨坐,無人問津。心內久久無法平靜。這便是昨夜讓他頓然了悟的高人?這便是他心中灑然超脫的能人?這是何等打擊。

這人竟是問亦不問他,便徑自入了馬車安睡?雲華只覺心頭頓生無力之感。

待得雲錦歸來,便見五六個黑衣人圍攻一男子,這是怎個回事?卻見雲華扔在馬車旁處坐著,並無損傷,這又是如何一回事?

急走回至雲華跟前,“這是如何一回事?”

雲華只得道,“我亦未知。”

雲錦似是未有料到雲華這般回答,卻是一楞。

雲華便解釋道,“這些個人突地出現,不久便纏鬥起來了。具體如何,我是一點不知。”

雲錦點點頭,“既然未有波及我們,便不去理會。”

“不。”雲華言道,“有一人入了馬車歇著了。”

“何人?”雲錦問完才覺雲華亦該不知。

誰知一道聲音響起,“是我。”

雲錦只覺有些耳熟,仔細一想,不由一驚,莫不是那人罷?

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平平無奇,面無表情的臉。

雲錦陡然一驚,“竟真的是你!”

雲華第一回見雲錦這般失態模樣,“你認得這人?”

卻是藍衣男子答道,“我不認得。”說完卻又放下簾子,似又睡去了。

雲錦臉色有些青黑,卻終究斂去了,覆又是平日的溫雅模樣,“該口渴了罷?”遞去一個水壺,已然灌滿了清水。

“多謝。”雲華接來喝了幾口,又遞還雲錦。

不消一會兒,樓向與隨風二人同回。見了這等場面又是一驚。雲華只得又說上一遍。

不過他倒是未料到那長相稚氣秀麗的男子,這般厲害。與這許多黑衣人纏鬥這般久,卻仍未見敗勢。

回來的二人聽完雲華解釋後亦不去理會。徑自生柴取火,宰殺逮來的兩只兔子。

此時天色已然盡黑,除開柴火燃燒時的“劈啪”聲,與那刀劍廝殺之聲,便只剩狼嚎之聲。

“真香。”馬車內傳來聲音。簾子亦被掀開,藍衣男子手腳並用地下了馬車,眼睛直勾勾瞧著在火上烤著的兔子。

“主子!”秀氣男子察覺自家主子現身,喚道。

藍衣男子這才分了點眼神去那處,“怎的還未解決?幹甚不喚出你的獸物?”

那秀氣男子竟也是修煉喚獸術之人?雲華這般想著,便聽那秀氣男子回道,“屬下無暇召喚!”

“那你作甚一開始不召喚?”藍衣男子悠悠道。

秀氣男子氣結,若非被主子氣著,他能失了理智以劍搏之?世人皆知,“無恕閣”中人以劍法著稱,通常是以劍術纏鬥他人,使他人喪失先機,在纏鬥中無法得機使用高等術法。除非是於最初之時,便有所行動。不然便難以尋隙一展己長。

許多人敗在“無恕閣”中人手上,便是因著以自己不擅長的劍術與擅長劍術的人爭鬥,難有勝算,又因纏鬥不休無可召喚自己所修煉的物事。

因著召喚一事,需得時間空隙,且集中心力。才可召喚而出。若是在分身乏術之時行召喚之事,若非召喚不出,便是因分了心神而被人偷襲中傷。

藍衣男子有些不耐,卻是連吟唱亦不需,一個甩手,卻是出現了三件物事。一是淡綠色長劍,二是藍綠色巨弓,三卻是一只獸物。

雲華驚奇不已,他只聽聞蕪沈大陸之人只能修習一種高等武術,這人卻是修習了三種?本以為這人該是不會武術,誰知竟是高手?

只是那獸物又是何?他卻是認不出來。

黑衣人中的領頭之人見得驚呼一聲,“竟然出手了!”

不帶他反應,那獸物便舉蹄疾奔,淡綠色鬥氣成箭狀,自巨弓中奔射而出,而那長劍亦是劍尖直指那些個黑衣人,疾射而去。

“他竟是出手了!”一人呼道。這一番三者齊下,駭得那些個黑衣人棄坑而逃。

秀氣男子將劍收入劍鞘,卻有不滿,“主子,你召喚一件便是了,何故將實力露與那些人看?”

“我兒在此處,自然要樹立榜樣。”藍衣男子收回各件物事,又回轉眼神盯著那火上烤著的兩只野兔。

留得驚詫的眾人心生詭異之感。這人指的“我兒”莫不是這兩只野兔?

秀氣男子卻是沈不住氣了,“主子您又說甚胡話?此處哪有少主?”

藍衣男子眼神未離,卻伸出一指,指向一處,“喏。”

眾人順著那修長的手指看去,便見得一張精致面孔,此時正一臉訝然。

“主子,您莫不是開玩笑罷?您是如何斷定的?少主失蹤六年,相貌甚的都全然不同以往了。”

雲華還未發作,那秀氣男子已是問出眾人心聲了。

“他身上有我的氣息。”藍衣男子悠悠道。

眾人聽得不知該做如何想法。這藍衣男子行事這般不循常理,這番說道究竟是真是假?又何況氣息這東西是何等玄乎?

“主子,你可千萬莫隨意認定啊。不是有方法可驗上一驗?”秀氣男子緊接言道。

藍衣男子點點頭。

莫不是滴血驗親?雲華不由想及此,便覺荒誕。無端出現一將自己稱為其子的男人已屬怪異,難不成還要借那毫不可靠的方式來確認?

卻是雲錦出聲道,“即便要使和方法來驗,也得雲華同意才是。”

秀氣男子聞言先是瞪圓了雙眼,後才怒道,“能是我家主子之子,是何等榮幸光耀之事?若是不驗上一驗,豈不讓歹人妄圖魚目混雜?”

“只怕,並非所有人皆想成為他之子罷?”雲錦淡淡言道。

雲華聽了,亦想避免一場鬧劇。眼前這藍衣男子瞧起來還年輕得很,又怎會是這具身體的生身父親?且這二人亦不相似。更何況,即便是“雲華”的生身父親又如何?現下“雲華”也不過剩了一副軀殼。內裏卻是他。

便道,“不若還是作罷,我並不認得你們二人,想來我亦並非可獲得這一榮幸。”

話剛落,秀氣男子未發作,眾人亦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淡綠色鬥氣已然沒入雲華額中。光芒一閃,雲華便覺一股氣體在自己體內鉆探,不適得很。

雲錦幾人未曾想這男子想一出是一出,出手前全無預兆,這才讓幾人來不及反應。待得見那手法不過是探視之意,便按兵不動,在旁側警惕觀察。

藍衣男子不消一會兒便收回了那道鬥氣,面無表情點點頭,“確是我兒。”

秀氣男子長大了嘴巴,“當真?”

藍衣男子又點點頭。

雲華只覺一道影子飄過,隨後自己便被撲倒在地,“少主!屬下當真尋到您了!”

雲華只覺額角直抽,這人又是怎麽一回事?方才不還忌憚他要以假亂真,蒙混成他家少主?現在怎的這般興奮,還說是他尋得的?當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不按常理出牌,這屬下也似是……不太正常?

藍衣男子道,“是我尋到,非你。”

秀氣男子從雲華身上起來,又蹦跶回至藍衣男子身旁,“主子主子,現下既已尋到少主,咱們這便帶著少主打道回府罷?這外頭實在是太過危險了,主子千金之軀,還是早日回城裏才好。”

原來他是為了尋自己的兒子,這才離開樞城?如此雲華是否真是他的親子?他是於六年前,在洪京郊外拾得神志不清的雲華。若是雲華是他之子,怎會脫離他的保護,遠至千裏之外的洪京?

雲錦靜默不語,兀自理著思緒。卻聽一道聲音突地響起,“不可。”卻是樓向。

藍衣男子還未有所表示,秀氣男子便聽得一句“不可”,當下怒道,“為何不可?有何不可?你是何人?憑什麽阻止我家主子?”

樓向神情不變,伸出一指,指了指雲華,“他是我帶出來的。”

覆雲華·重生 卷二 樞城風雲 陸:父親

秀氣男子更怒,“那又如何?少主是我家主子的血脈,你是何人,憑何幹涉少主?”說畢看向自家主子,卻見主子正一手伸向那烤的正好的野兔,不由喊道,“主子!”

一瞬。藍衣男子手中的野兔已無蹤影,卻是落到了樓向手中。藍衣男子面無表情盯著樓向,似是再問:這是什麽意思?

樓向向上舉了舉野兔,又用手指了指雲華,“二選一。”

雲華見了不由暗嘆一聲。自己這是淪落至與野兔比重要性的地步了?

藍衣男子指了指兔子。卻是選了野兔。秀氣男子大急,“主子你怎能選擇一只兔子,而放棄了少主?你遠走這許久不就為了少主?現下這快要到手了,你竟然棄之不顧?”

甚叫做“快要到手了”?自己是物事?未有決定權與發言權?

樓向似是滿意了,便將野兔丟回至藍衣男子處。藍衣男子接了,開口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將我兒搶過來。”

秀氣男子聽了怒氣頓消,兩眼冒光看著自家主子,“主子真是英明!哎,主子分屬下一根兔子腿罷?”

藍衣男子自顧嚼著兔肉,慢條斯理的,卻頭亦不擡,空出一只手,指向火上烤著的另一只野兔。秀氣男子趕緊便要出手去取,誰知卻被人捷足先登。

隨風緊抓手中的野兔,送至雲錦跟前,“主子該是餓了罷?快吃罷。”

雲錦微一頷首,卻自袖中滑出一把短小的匕首。自隨風手中接過野兔,用匕首分作四份,先是遞予了雲華。

雲華現下是腹中空空如也了,道聲謝後便接了過來。樓向亦不推辭。

隨風卻是不願接,自馬車上取出幾塊大餅,“主子,我吃幹糧便是。”雲錦卻執意將野兔遞予隨風,誰知隨風久久不接後,倒是讓那秀氣男子尋了空隙,鬥氣卷起一陣風,影子一過,那一份子野兔便了無蹤影了。

秀氣男子滿足地大笑一聲,便歡快地嚼起兔肉來。這廂隨風卻是氣急,自己忍餓以滿足主子,卻讓這來歷不明的野小子占足了便宜!

想要動手,卻見主子眼神示意,只得按捺不動,吞下不甘與憤怒。

秀氣男子吃著吃著,突地道,“少主,屬下是‘劍花’。”說著又轉向藍衣男子道,“主子,屬下竟然忘了少主名字了!叫何來著?”

雲華未及反應,藍衣男子已慢慢道,“燕子。”

“噗”地一聲,隨風口中已成塊狀的大餅噴了出來,對面的藍衣男子有所感應,一個鬥氣流轉,便連人帶兔地失了蹤影。只是本在藍衣男子身後的秀氣男子卻是因此避之不及,用臉面生生受住了。

青筋泛起,“你個無禮小人!我要和你拼了!”

隨風心覺不妙,卻又覺得暢意,一邊使用術法將自己送上旁處的高樹,一邊於心底大笑。何等奇妙的名字?“劍花”?“燕子”?

雲華只覺自己今日歷經過多鬧劇,牽出一抹苦笑,對著覆又在旁處出現的藍衣男子道,“不知閣下為何將自己的兒子喚作‘燕子’?”

“是‘父親’。”藍衣男子糾正道。又嚼上幾口兔肉,終於分了一絲眼神給雲華,卻見雲華一臉茫然。

兒子離開自己太久了,認不得父親倒也罷了,竟連父親也不會叫了?憶起劍花曾說,自己此次尋回兒子應該做一個好父親,不能再把兒子弄丟了。而好父親,似是要對著兒子慈笑?

雲華帶的反應過來,藍衣男子之意是喚他為“父親”時,便見本是面無表情的男子嘴角似在抽搐?

“父親姓燕,兒子自是‘燕子’。”藍衣男子這般言道。

何謂無力,雲華可算是見識了。那廂自稱“劍花”的男子,正追著隨風四處狂奔,“還我臉面!”

雲華依然不敢再問藍衣男子為何他的屬下喚作“劍花”了。

見雲華似有了悟,藍衣男子覆又專心對付起手中野兔,又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雲錦瞧了一眼樓向,便見樓向似是正自警惕著藍衣男子。樓向為何要這般破費功夫地將雲華帶在身邊?有何用處?

若是雲華真是他親子,樓向可還能得償所願?畢竟,那人可不會將自己親子交由一來歷不明之人。看來,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惡鬥了……屆時自己又該如何行事?相助於人還是袖手旁觀?

雲華本便不願當真認個父親,現下聽得“燕子”次名,便更是不願了。

一刻鐘。兩只野兔只剩殘渣骸骨,眾人幾近飽足。

一步,兩步。藍衣男子逐漸靠近了雲華。對著面的兩邊之人皆暗自警惕。隨後,藍衣男子有所動作了!

卻是手腳並用地,上了馬車。還細心地將煉制放下來放好了,便別無聲息。

秀氣男子亦走向馬車旁,卻是在車軲轆下尋了個位置,抱劍閉眸,似是打算歇息了。

這二人這連番舉動是……主動示意他們現下並無敵意?若是一般人來說,雲錦幾人可做下判斷。只是,這一對主仆,實非一般人,因而幾人並不敢放松警惕,依舊屏息不動。

雲華見幾人似是如臨大敵,便亦未有顯出隨意姿態來。但他確是毫無緊張之感,或許是那藍衣男子給他的感覺不似懷有惡意?二來,亦是自己對於這幾人來說,毫無反抗之力可言。

這便不消多做警惕。若是這幾人中的誰,想動自己,自己即便警惕了也無濟於事。

只是,唯一難受之處卻是冷。他不似那幾人,身懷武功,現下入了夜,便是愈發寒凍。他的手腳現下已然僵硬了。

突地,一件物事隨著鬥氣而來。眾人即起運氣以對。誰知那物事與鬥氣卻是直向雲華而去。“嘭”地一聲,雲華便摔落至地。

卻並不覺多疼。只是身上接觸地面的些許地方有些疼。那這鬥氣並非是要傷害自己?雲華後知後覺想著,撫上砸在自己身上的物事,才發現竟是被褥。

卻是馬車上原先備有的那張被褥。雲華瞧了瞧馬車。那處卻再無別的動作。心下產生些許暖意。

眾人一一反應過來,稍微松懈些許,便各自散得遠了,直至尋了一處空地,這才抱劍閉眸,準備歇息。

雲華抱起被褥,至旁處的一顆大樹下,半躺著靠了樹根睡去了。

“可尋到他人?”

“未有。且……去尋他之人,皆失去了聯絡。”

一聲冷笑,“他莫不是打算反叛於老夫?”

“族長息怒,想來首席大人是因事耽擱,這才失去了消息。”

“若不是反叛,為何要燒毀雲府?既然回稟未有尋到‘喚獸秘法,又怎能燒毀?除非是……他不願老夫得到‘喚獸秘法’!’”

“弟子以為,或許是首席大人前不久剛尋到,未來得及稟報族長,又唯恐有他人發現,這才毀了雲府?”

“你不必為他說好話。你是何等人,老夫清楚。”

一楞,卻終究是按捺驚慌與惱怒回道,“是!弟子知錯!”

“繼續給老夫查探!”“是!”

“眾位愛卿有何本奏?”

“臣有本奏。”卻是司判府的大司判。

“昨日有十幾百姓當街攔阻臣的馬車,說是要伸民冤。”

“竟有此事?”龍越蹙眉問道。還未有詳問,一人便出列道,“君上,大司判竟拿這等小事煩擾君上,實屬不該。”轉向大司判道,“莫不是王大人連這等小事也無法處置?竟拿至朝堂上來說道?”

“怎會是小事?民怨由生,便亂市井。還請君上容臣細細稟來!”又上前一步,俯身一揖。

“允。”次字一落,大司判便接著言道,“臣本是讓那些百姓前去府衙報案,卻說府衙拒不受理。臣這才覺得不妥,便讓那些個百姓細細道來。臣這一聽,才知其中大有文章啊。”

“那些個百姓俱都是家中有女,因著相貌尚可,竟皆被人強行擄了去做小妾。本來這亦非大事,只是不消幾日,那些個被擄去的女子竟是被人生生虐待至死。”

見龍越已然臉色黑沈,又接著道,“如此嚴重之事,府衙怎會拒絕辦案?待得臣一問,那些個百姓便說,他們前去府衙多次,只得來洪京府衙大人的一句話——‘女兒能被楚家人看上,是你們這些個賤民的榮幸。’”

“嘭”的一聲,卻是君主狠拍龍座而起,“荒唐!是什個楚家人,莫不是要比天威?”

此言一出,眾臣皆驚。俱都跪下,“君上息怒!”

現下何人能不知,君上這是要將刀尖向楚家了!

楚尹手腳俱顫,卻終究老淚縱橫地跪著挪布,至了前頭哀呼一聲,“君上,都是老臣教子無方!還請君上看在臣子年幼的份上,饒恕他一命罷!”

大司判卻答,“你之子已然而立之年,還怎可謂之‘年幼’二字?君上,臣後來細看一番,才知楚大人之子口稱自己乃是當今國舅,橫行霸道洪京多年,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此乃臣之失責,請君上責罰!”

覆雲華·重生 卷二 樞城風雲 柒:長寂

龍越卻不理會大司判,只對著楚尹道,“教導無方?既然連自己亦無能教導,寡人又如何指望你為哄噬效力?”

“請君上饒恕老臣罷!老臣稍後便將不孝子押往府衙,任憑處置!”聽得國君似有廢去他官位之意,趕忙求道。

“楚大人這是要棄子保己?”大司判言道,“只是,你之子能做出此等事來,必是有楚大人的縱容!更何況,楚大人除開教子無方之外,怕是還有過失罷?”

“大司判何出此言?我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從未做過對不起哄噬、對不起君上之事!”楚尹急忙辯道。

“你之女貴為君後,本來若是誕下嫡王子,將來更是貴不可言。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該傷害大王子,謀害王嗣!”

楚尹聽得一震,再無力支撐,軟了背脊,隨後在地磚上狠狠一叩頭,“君上!臣並不知此事,也並未參加!即便給臣十個膽子,也不敢謀害王嗣啊!”

“凰後行事詭毒,謀害王嗣,罪不可恕!還請君上重懲,以示公道!”大司判朗聲言道。

“傳寡人之令,廢除凰後,貶為庶民,幽禁至死!楚尹靜降為七品,調至邊城!楚尹之子,明日斬立決!”

“君上英明!”眾臣口呼讚許,獨留楚尹久久無法回神。楚家今日之前,何等榮耀?雲家之下,便是楚家與學家睥睨天下。

只是,再盛大的榮耀,亦是由眼前這位君主隨意奪予。一旦落下把柄,只要君主想奪,便再更改不得!楚家便是自此摔落!憶及那一對子女,不由痛呼,“不孝子女,終毀楚家!我愧對楚家列祖列宗!”

有鳥啼鳴,撲翅來去。霧氣未散,塵埃逐起。

緩緩睜眸,入眼所見皆非熟悉。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現為何時。

一道人影逆光而來。頭上玉冠泛著潤光。似曾相識。

“醒了?睡得可好?”雲錦在雲華跟前停下,手中是一只水壺。

雲華眨眨眼,雲錦?遲緩地點點頭,動了動身子,想要起身,卻覺身上酸痛。這便是露宿的滋味了。幸而還有一張被褥,不若當真是要受凍一宿了。

雲錦見雲華似是難以起身,便遞前一只手。雲華正要搖首拒絕,一人已然搶道,“沒想到你這人,長得還人模人樣,竟想占我家少主便宜!”

說著便攙扶雲華,“少主,屬下扶您起來!”雲華只得借力起了。卻見雲錦卻亦不惱,面上依舊是清淺微笑,將水壺遞予他,“可要水?”

“少主別喝,說不得裏頭不幹凈。”劍花趕緊提醒道。

雲華搖頭,“無妨。”便接了過來喝了。喝了試了試唇邊水跡,便要還予雲錦。誰知劍花一把奪過,“主子,屬下幫您試試裏頭有無毒。”

狠狠地灌了幾大口。看起來確是渴極了。劍花停下搖了搖,聽水壺裏的聲音,似是還剩下一口水的樣子,便還給雲錦,滿臉得意之色,“還你罷。”

雲錦卻不接,徑直走了。“隨風,再給我取一個水壺來。”卻是要丟棄那個水壺了。

“你竟敢嫌棄我家少主!”劍花怒道。

雲錦卻不搭理,徑自尋了個地方站著等待隨風。“主子,莫與那等人計較。”隨風遞上水壺,言道。

雲錦唯一頷首,“樓向去了何處?”隨風低聲言道,“屬下昨夜未敢閉眼,因而見得樓向淩晨之時離開了此處屬下卻未敢去跟,唯恐他因此與主子不合。”

“確是。你想得挺周全。”雲錦應道,又問,“還未解決那些個追尋我們的人?”

“未有,所以入夜等人現下還無法趕及主子處。倒是潛雨,昨夜發了信號,打算前來保護主子。”

馬車處此時傳來響動。那藍衣男子在馬車上手腳並用地,似是要下車。“劍花?”眼睛未有全然睜開,只半瞇著,喚道。

“主子!劍花來了!”劍花見主子難得地主動尋自己,不由得歡喜極了,奔至主子跟前,將自家主子扶了下來。

“早膳。”藍衣男子道。

劍花立即對著雲錦與隨風二人道,“早膳呢?你們會不會做事?怎的一大早地讓我家主子餓肚子?”

隨風當即怒了,“你是何等身份,我家主子是何等身份?由得你呼三喝六的?”而雲錦面上雖無怒色,眼中卻有不豫之色。

“我家主子總比你家主子尊貴,我就是問一聲,怎了?”

“你家主子先是奪去我們的晚膳,又是占去我們的馬車。我們可並非善人,不喜收留那些個有手有腳,卻伸手向他人討要之人!”

劍花氣結,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只得求助地瞧著自家主子。誰知藍衣男子卻半睜眼眸向劍花道,“伸腳。”

伸腳是何意?作何要伸腳?隨風卻是不解。待得雲華在旁處見得這場景,笑出聲來,才有所醒悟。

“主子!你怎的這般!他罵你你怎的也不生氣?”劍花急了。

“為何要生氣?生氣會變老。”藍衣男子似是不解,歪著腦袋問道。

雲華只覺這男子當真是奇人一個,這般奇特的男子當真會是一個十五歲少年的父親?如何看亦不像。

隨風聽得卻覺心中有股邪氣。怎的說得好似自己不值得他生氣一般?不值一提?卻又尋不著錯處來反駁一二。看看主子,卻見主子示意,莫要與那二人對上。

主子究竟是怎的了?作甚一而再,再而三地對那幾人退讓?莫不是……這二人身份不簡單?只是再如何不簡單,也不至於讓主子忌憚至此。主子可是納蘭氏僅剩的直系血脈,將來便是主宰天下之人,怎能在這二人跟前落了下風。

正此時,藍衣男子眼眸睜得大了些,卻是瞧著雲錦,“眼熟。”說著肯定般地點點頭。

“主子您認得他?”劍花不再理會方才之事,好奇問道。

藍衣男子點點頭,“好似。”覆又半瞇起眼眸,不再看雲錦了。劍花見此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主子,既如此作甚不仔細辨認一番?”

“累。”藍衣男子答道覆又言道,“餓。”

雲華走上前,問雲錦道,“今日的早膳可有我的份兒?”雲錦自是點頭,示意隨風拿來。

隨風分給雲華四塊糕點,心中實在是不大甘願。雲華接過直接遞予藍衣男子,就當是報答昨日他予他被褥之事。藍衣男子雖是借花獻佛,卻終究是心意一番。

藍衣男子眼睛一亮,卻依舊無甚表情,將糕點接了過去,道,“兒子孝順,甚好。”

隨風不喜,卻無可奈何。只得瞪著那吃著糕點吃得正歡之人。突地,男子停了動作,瞧著雲錦,“我記起你是何人了。”

雲錦心下一緊,若是瞬間出手可有勝算?不,未有。這人看著似無大智,卻實難對付。便是他那修武三法,自己便已無勝算更何況,自己已然領教過一次不是?這般想法過去,便聽他接著言道,“納蘭覆頤。”

終究是被他識出!旋即一想,卻又覺得不妨事。此人雖身份不俗,卻非是那等好事之人。只要不犯上他,他便是理亦不理。而自己一時半刻,亦對付不了此人。上次若非此人懶得羈押自己,自己又如何能在此處?

雲華聽了卻是一楞。納蘭?便是前朝姓氏?那雲錦可是直系血脈?

劍花聽了卻是笑道,“可是先前摸進咱們府裏,被主子逮住的那個?”

藍衣男子點點頭,覆又吃起糕點來。雲錦聽了卻是眼神一暗。若非因著司馬赫之令,自己又怎會落入這人手裏?

此生敗得至落魄的一次,便是在這人手裏。他現下功力仍未全然恢覆,亦是因著此人。那日此人同使三法,自己因此而被耗至鬥氣空竭。

終究道,“燕長寂,又見面了。”話一落音,隨風便是面色劇變。燕長寂?不是拿樞城的……?

神秘莫測,手擁重權的燕長寂?傳聞他一聲號令,可喚得千軍萬馬。傳聞他功夫了得,卻從未有人知其究竟是何等水平。有人說是綠色一層,亦有人說是藍色一層,還有人說是無色無形!

只是,這等傳奇人物,怎會是眼前之人?卻又想起這人同使三法之力,憶起主子的退讓……

他從未聽聞過當今世上有人能同使三法。非是外物限制,而是蕪沈大陸中人本身體質所限。而主子,這般聰慧奇才,亦只能在一種術法上,專心修煉。若非是先前主子重傷而歸,鬥氣久久無法凝聚,耽擱了許久的修煉進程,想來現下亦該是藍色之氣了罷。

兩塊糕點被遞至雲華眼前,雲華轉眼看去,卻見那人兩眼直直盯著糕點,卻還是執意將那糕點遞予他。這是讓給自己吃?

“不若還是閣下吃罷。我並不餓。”雲華見他似是級部舍得的模樣,便這般言道。

“我是慈父,得對我兒好。”藍衣男子先是面無表情言道。後又糾正道,“是‘父親’,不是‘閣下’。”

“主子,您這般是不行的。您應該帶著少主去一個僻靜少人的地方,與少主好好聯絡感情。少主離開您太久,怕是生疏了。”劍花提議道。

覆雲華·重生 卷二 樞城風雲 捌:同行

藍衣男子點點頭,“好。”說畢便瞧向雲華,“和我去聯絡感情罷。”那裝著兩塊糕點的手卻還是兀自舉著,雲華只得接了過來。想想細談一番並無不可,便應道,“好。”

正想著是否該與雲錦說一聲,誰知自己已被人抓了手臂,急速往一處而去。

“主子,我們可要……?”隨風問道。雲錦微微搖頭,“若是他當真要帶人走,我們亦攔不得。再者說,我本無意帶著雲華。”

燕長寂帶著雲華停落在離那馬車甚遠的一高大樹上。雲華定了定神,在枝椏上尋了個較好站立的位置。

待得此後等了半晌,燕長寂卻還是無言。只雙眸看著他。直至雲華想著是否該先提起話頭之時,燕長寂卻突地道,“與我真像。”

雲華一楞,瞧瞧他的長相,依舊是那張平平無奇、面無表情的臉。正此時,燕長寂突地尋了面頰處的邊緣,輕微一撚,便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假面皮。

雲華便見得一張精美華美、不若真人的面孔。五官猶如巧手工匠打造,比之男子多了一份精美,比之女子多了一份俊逸。

竟是比這副身體的面容要優秀許多。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這比那假面皮還要年青的面孔,真真是無法與“父親”二字對上。

或許接下來的話語會有些傷人,雲華還是不得不說,“雖然你已認定我是你之子,只是我內心卻終究,無法接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

燕長寂點點頭,“這不怪你。若非我弄丟了你,現下你亦不會流落在外。”

原來竟是這人把自己兒子給弄丟了?不過,依著這人性情看來,倒也不會太過匪夷所思。這人就好似是對什麽都不甚在意,除了……吃食?

“那你終究是希望我能認回你?”雲華淡淡問道。

“自然。認祖歸宗,你是燕家之子,是我之子。”燕長寂依舊是面無表情,眼裏卻有了些許波動。似是名為“柔情”的東西。

“我明白了。只是我心內的認定,你終究是迫不得,可是?”

燕長寂點點頭,眼神落在虛無之處,似是憶起往事,“是。我迫不得,亦不會迫你。”

雲華聽得正有所觸動之時,又聽燕長寂言道,“畢竟,迫來的兒子不乖。”雲華嘆一口氣,果然是無法按常理出牌之人。

“你最近可是常常病倒?”燕長寂突地問道。卻是探視雲華體內之時,覺出雲華體虛氣薄。而那禁制,卻還在……

雲華微一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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