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是見不得她過得比自己好，存心想毀了她的幸福，然後看著她比自己淒慘，心裏就有一種可恥的快感？

這種心情她大致能懂，但不會想去諒解，何況阮夫人想要毀掉的人，可是她自己，她是小白，可不是聖母，什麽人都能原諒理解的。

於是長長的睫毛輕眨，緩緩遮住眸中流轉的情緒，請淺笑著，“您說得沒錯，確實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無法再回來，執意強求，就好像那飛蛾撲火，必定自取滅亡。”

她這算一種警告了，她確實不知道阮夫人還有多少王牌和手段，但顧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阮夫人若是繼續這麽咄咄逼人，最終受傷的就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她自己。

為什麽一定要那麽執著呢？感情過去了就是過去，地球上少了誰會不繼續轉動，將近三十年的時間，足以把所有的記憶埋葬，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可如果一直糾纏在過去的仇恨裏無法自拔，那只會越陷越深，最終死無葬身之地——即使是當年王家對不起阮夫人又怎樣？道歉能重回過去嗎？

她現在回到顧家，一點點把顧太太擁有的東西搶走，重新回到顧老爺子身邊，難道顧老爺子就會像當年一樣愛著她？

不會的，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再也無法回頭。

顧老爺子當初沒選擇她，這一次，同樣不會選擇。以前是不知情加上要對顧太太肚子裏的孩子負責，現在則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庭……阮夫人心裏苦，但她可知道，時光多麽無情，再真摯的愛情在流年中也會被淘汰，顧老爺子有了妻子有了家，可他所謂的家，並不包括她。

沈晴天不知道顧老爺子是怎麽想的，或者現在顧老爺子還對阮夫人有感情，心裏還有愧疚，所以任她折騰，但愧疚終究不是愛，而是彌補。即使顧老爺子想把兩個女人構建的家庭組到一起，對阮夫人的感情也回不到過去了。

更甚至阮夫人所做的一切，還會慢慢消耗她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從而徹底逼他離開。

如果只是為了恨才這麽做的話，真的太劃不來了，她無法釋然，別人也無法釋然，共歸於盡，兩敗俱傷，這又是何苦？

本來阮夫人就已經夠悲催了，既然愛上顧老爺子是個錯誤，早點放手說不定她現在也可以很幸福。只是阮夫人，到底放不下。

這是一個可悲的女人，也是一個可恨的女人。

不過話說回來，換做是她，她會放得下嗎？

……大概，也是不會的吧。

如果曾經愛情太過於刻骨銘心，卻被生生奪走，是怎樣都不會甘心的，恨意藏在骨子裏，隨著時間的發酵，只會越來越濃，讓人萬劫不覆。

阮夫人輕笑：“其實做飛蛾挺好，你只看到它撲火時候的悲涼，卻忘記了它那一瞬間的璀璨。興許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那時候都是她最美好的記憶，轟轟烈烈，不死不休。”

沈晴天一楞，這確實是個至情至性的女人，理智而絕望，絕望而尖銳，讓人不敢接近，卻又讓人仰望。

才想著，恍然間似乎聽到阮夫人輕嘆，“不是不想收手，而是已經根本不停不下來了，等得太久，都累了。”

話裏濃濃的悲涼，濃濃的孤寂，濃濃的疲憊，讓沈晴天心頭不由地也跟著酸澀起來。

望著阮夫人微微迷離的眼神，她甚至想走過去抱抱她，安慰她……

這個想法在一秒，立馬被扼殺在搖籃裏。

沈晴天暗暗鄙視自己，她還真是博愛同情呢，居然憐惜起對手來，明明對方想要把她往死裏整，她竟還想著幫對方開脫。

太可笑了，難怪自古有一句話說，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她若憐惜了阮夫人，那誰來憐惜她？她想幫助阮夫人，阮夫人可有過對她手下留情？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但對方不想放過你，你就算不想為難她，也是沒辦法。這好比在戰場上，你不願意傷人那麽就等著被人殺吧。

眼珠子滴溜溜轉，輕啜一口匙子裏的咖啡，假裝沒聽到。

依照阮夫人的驕傲性子，應該不屑於用苦肉計博她同情吧？

阮夫人很快回過神來，攪動杯裏的咖啡，笑道：“看到你不覺想起了許多以前幼稚的東西，讓你見笑了。”

車沈晴天扯唇：“沒有沒有，那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瞧，都把話題繞到十萬八千裏遠了。她還年輕，比不得阮夫人的老奸巨猾，她得註意一些，別一個不小心，讓自己被繞進套子裏了。

話題拖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容易被帶偏，這就是小白的壞處啊，本來智商就不夠，可不能自爆短處。

阮夫人莞爾：“你倒還真直接，那你不妨說說你的看法，我們討論一下後面的事宜。”

看著態度多麽友善，氣氛多麽融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兩個老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說說家常呢。

可是沈晴天非常清楚，她和阮夫人說的這個話題可不是聊聊家常那麽簡單，要是哪裏疏漏了，說不得真被阮夫人告上法庭，吃了官司。

明明是受害者，到頭來還變成施暴者，那她真的連哭的地兒都沒有了。

沈晴天微笑，不動聲色把皮球踢了回去：“夫人客氣了，是您邀請我過來的，您心中想必已經有了主意，還是您來說吧。”

在還沒徹底摸清楚阮夫人的目的前，她必須得被動一些，太過主動就會死。

興許是實力懸殊太大，或者阮夫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見她不接皮球，也不再拋，而是爽快接了：“一句話，小燁是因為你受傷，你必須負責。”

沈晴天差點沒把嘴裏的咖啡噴出來，雖然答案她已經猜到，但阮夫人這麽直截了當說出來，還是把她生生嚇了一跳。

倒吸一口涼氣後，她冷冷攪拌著碗裏的咖啡，眼神也冷了下來，“可以啊。”

她的爽快，同樣也讓阮夫人驚了一會兒，隨後笑容漾開，“不過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這個負責，可是會讓你把牢底坐穿，傾家蕩產也出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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