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宸，變了，他不再是屬於她的顧白宸，不再是處處呵護她的顧白宸。

他跟她，不過是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所謂強加的背叛和惱怒，不過是厭倦了她不想跟她這樣繼續下去了的理由而已。

她都明白了，只是不肯相信不願意相信而已。

微微合上眼睛，將眼中的苦澀悉數吞下，好一會兒睜開眼睛，眸中已經平靜下來，淡淡開口：“你若非要這樣以為，我無話可說。”

她冷漠淡然的態度愈發刺傷他，心口的火氣怎麽都盤旋不出去，他雙拳緊握，額角青筋暴露，牙齒咬得咯咯響：“沈晴天，你這是承認了？”

心口的傷痕愈發擴大，疼痛擴散，痛得太深，就會慢慢麻木，再然後就不會再疼了。

沈晴天抿嘴，露出清冷冷的一笑，無所謂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說再多的話，也不過是牽扯。

他認定了一件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更改的，正如他已經厭倦了她。

世上哪有純潔至高的愛情，童話永遠不會出現在現實裏，是她太天真，太愚蠢，所以所受到的屈辱和質疑，那都是活該的。

貪圖不在一個層次裏的愛情，索取太多不屬於她的世界，終究會受到報應的，而她的報應，這就來了。

深深籲口氣，垂下眉眼，淡淡說道：“隨你怎麽說吧，只是不需要這麽麻煩，你若是不愛我了，想要趕我走，一句話就夠了，畢竟我們現在還不是正式的夫妻，還沒有得到公認的祝福，你要我走，我一定不會多做糾纏，何必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對的，她沈晴天雖然卑微，雖然低賤，雖然普通，但她還有著自己的尊嚴，斷然不可能為愛讓自己輕賤到塵埃裏去。

他要是不愛她了，厭倦她了，不需要有那麽多的理由，只要他一句話，她一定毫不猶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她一定走得遠遠的，跟他再也不相見。

何必那麽辛苦找出那樣蹩腳的理由，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趕她走而已，何必那麽麻煩，她雖然天真，對愛情一往情深，卻也做不到恬不知恥扯著他後腿糾纏，求著他不要趕她走。

她沈晴天活著，還有那麽一口氣的。

顧白宸呆呆望著她，眼中的憤怒似乎被風一吹，有些散亂地崩潰。

她說什麽，她要離開他？

心口猶如被針攪，疼得全身都在抽搐，整個人都差點麻木了。

什麽他厭倦了她，分明是她像一口無窮無盡的井，不論他給她多少的愛，都不滿足！

是她不愛了才對，是她迫不及待想要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所以才會找出這樣的理由來！

讓他放手？讓他趕她走？

怎麽可能，這世上任何背叛他顧白宸的人，都不應該這樣轉身離去，都得付出代價來！

所以，以為她說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原諒她的所作所為，忘掉她給予的痛苦嗎？休想！

他挑眉，薄唇優美如舊，吐出來的話，字字誅心，“沈晴天，你生是我顧白宸的人，死是我顧白宸的鬼，既然招惹了我，就別妄想著能夠安然脫身離去！我告訴你，即使我捆綁你一輩子，也絕不可能放手，讓你和奸夫雙宿雙飛！”

這是什麽樣的人，心是怎麽做的，竟可以說出這麽絕情的話來？沈晴天抿唇望著他，眼中如覆蓋了冰雪，涼入骨，冷徹心，不再有絲毫的暖意，也不再有任何的期待。

她想，她的愛情大概要死了吧，是他親手賜予的，是他把她推入了萬丈深淵，讓她絕望地找不到一點光芒來。

於是她就這樣看著他，看著那張她曾經愛過的現在還癡迷著的俊臉，看著他還能說出什麽更絕情的話來，讓她的絕望如水草叢生，直到將她徹底湮沒。

興許是沈晴天眼裏的悲傷絕望太過明顯，那樣的痛苦含在眼中，似乎只要晃一晃，就會滿溢出了眼眶。

她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裏，滿滿都是質問，滿滿都是懷疑，滿滿都是譏諷，這比任何的話語都更傷人。

他竟然不自覺後退了兩步，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可是，明明是她對不起他，明明是她不對，為什麽他卻有一種沈重的負罪感彌漫？

果然還是因為他太愛她了，所以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為她開脫，還心疼她的淚水吧。

掌心的指甲掐了掐，疼痛傳入神經中樞，卻不及腦中亂哄哄紛鳴的爭吵，他捂住腦袋，極力想扼住腦中哄亂一片的紛雜，卻效果甚微。

不由得痛苦地爆吼出一句：“夠了！”然後在她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下，倉皇而逃。

沈晴天目光追隨著他離開，看到他捂著腦袋，看到他眼中有著慌亂，看他神色痛苦，可她卻始終沒有勇氣追上去，再去噓寒問暖。

是他，親手埋葬了他們的愛情。

他們之間，大抵就這樣結束了吧。所謂的山盟海誓，果然都是騙小孩子的，這世上最不能輕信的，就是情話。

太美，太夢幻，太幸福，一旦沈醉其中了，就是萬劫不覆，就再也逃不出痛苦的深淵。

沈沈嘆了口氣，腦中亂七八糟雜想，一邊邁著沈重的步伐往花店走去。

她跟顧白宸鬧成這樣子，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顧白天又該怎麽辦？

也幸虧姐姐留下這麽一間花店，否則離開了顧家，她還真的不知道怎麽撐下去，興許會流落街頭，跟那些滄桑的乞丐一樣。

垂頭喪氣走著，沒有看路，不期然迎面撞上一個人，在慣性的彈力下，對方毫不猶豫就往地上摔去。

她急忙伸手，將那姑娘扶起來，一臉歉意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孩子也沒有蠻不講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笑嘻嘻回應道：“沒關系，也怪我沒留心腳下的路，沒撞傷你吧？”

明明是她撞了人，對方居然還問她有沒有受傷，這世上怎麽還有這麽通情達理的傻姑娘，沈晴天擡眼看著對方，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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