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只有小孩子才會說希望別人把他當成大人來看，不過誰沒有年少時候，哄哄也是有必要的。

“爺爺，你回答得好敷衍。”

顧白天不滿。

“我是你爺爺，怎麽可能敷衍你，”顧老爺子信誓旦旦保證，“你要相信爺爺的人品，不能質疑。”

“我爸爸說了，人品這東西，在利益面前，通常什麽都不是。”

顧白天淡定回話。

顧老爺子啞然，好一會兒抱著他站起身，“不說這個了，我們去看看你奶奶和媽媽，順便你也給你爸爸上一炷香吧。”

“嗯。”

顧白天點頭，眼珠子望著後方，一直滴溜溜地轉。

顧老爺子見他行為不對，問道：“怎麽了？”

“爺爺，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誰了？我怎麽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啊，不過我看了下，卻沒有看到人。”

顧白天半是疑惑半是猜測說道，一臉的迷茫。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顧老爺子心裏一動，道：“可能是你眼花了，現在墓園裏就只剩我們一家子了，怎麽還有其他人，興許是你眼花了。”

顧白天嘟起嘴，不服辯駁：“怎麽可能，我分明就是感覺到有人在監視我們。”

顧老爺子笑了笑，眼中卻逐漸凝起風暴：“也許你眼花了，看到妖怪或者鬼怪了。”

監視麽？其實不僅顧白天感覺到了，他也感覺到，只是對方隱藏得太好，他一直沒搜索到他們而已。

到底是誰，竟敢暗中監視他們，在顧白宸死後，還這麽頑強地追尋著他們一家的消息？

是幕後的黑手，害死兒子的人，還是試圖對付顧氏的人？

但不得不說，敢到墓園來跟蹤，這個人的主子還真不容小覷。

“啊，鬼和妖怪？”顧白天眨巴著眼睛，嚇得連腦袋都縮到了顧老爺子懷裏，但嘴上卻是死傲嬌不承認，“爺爺，你嚇唬我，書裏說了，這個世界是唯物的，肯本不可能有什麽妖魔鬼怪。”

顧老爺子不覺莞爾：“你還真是個書呆子，書裏說什麽就信什麽，既然不怕，你躲到我懷裏做什麽，下來。”

“才不要。”

顧白天死死黏在顧老爺子身上，小小的手拼命拽著顧老爺子的衣襟，生怕一松手，顧老爺子就跑了似的，“爺爺，你說書裏都是騙人的，難道你承認了這世上有鬼怪？老師說了，大人是不能誤導小孩子的，因為他們對孩子的影響力最大。”

顧白天這麽說，顧老爺子還真的不好回答了，既不能欺騙，又不想自認錯誤，聳聳肩，半響回道：“我可沒說書裏說的東西都是假的，我只是認為書裏講的事情，不可以一味去信。”

顧白天咄咄逼人，非要得到答案才罷休：“所以爺爺你是承認這世上有妖魔鬼怪了？”

一大把年紀，居然來討論這個話題，顧老爺子哂笑：“照我看來，這個世界確實是唯物主義的，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沒有妖魔鬼怪，不過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物通常抱有極大的好奇心，於是神秘，越是賦予神奇的色彩，眾說紛紜，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妖魔鬼怪了。”

顧白天似懂非懂，給顧老爺子斜了一眼：“說了半天，原來連爺爺都不知道，只不過一直在裝而已。”

顧白天說的也是事實，顧老爺子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笑著：“或許吧，鄭板橋說’難得糊塗‘，知道得太透徹未必就是好事，糊塗一些挺好。”

顧白天還是不解，抓了抓頭：“鄭板橋是誰啊，他說的話可靠嗎？”

顧老爺子道：“你爺爺喜歡的一個歷史人物，說話可靠不可靠我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歡他的。”

顧白天眨著大眼睛：“好吧，爺爺信他，我就暫時也信他吧。”

正在互相安慰哭泣的顧太太和沈晴天，看到顧老爺子帶著顧白天過來，面色都微微一變，沈晴天是媳婦不好說什麽，顧太太直接斥責：“老頭子，你這樣……”

小孩子年幼，哪能讓他知道那麽多事情，萬一對將來的健康成長有影響怎麽辦？

顧老爺子也不打算解釋，只是道：“小天是家裏的一份子，他想要知道，也有權利知道，我們不該瞞著他，為他好，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和想法。”

顧太太頓時沒有話說了。

沈晴天看向顧白天，顧白天怕她生氣，這會兒已經低下頭：“媽咪，對不起，我想過來跟你們一起送爸爸最後一程。”

平時兩父子雖然總是打打鬧鬧，其實父子倆的關系特別好，父親去死，顧白天心裏也是分外難受的。

沈晴天嘆了口氣，移開目光，拿起三根香點燃：“來了就來了吧，送送你爸爸最後一程也好。”

過小知道親人離世的消息對心智成長有影響，但既然顧白天都知道了，她也沒有權利去阻止一個孩子對父親的孝心。

他只是想送父親最後一程而已，她無法拒絕。

顧白天點頭，從顧老爺子懷裏跳下來，接過沈晴天手中的香，恭恭敬敬給顧白宸插在墳頭，道：“爸爸，兒子來送你了，走好。”

小大人的模樣，老成持重，讓一邊的三人都禁不住心酸。

孩子年小，悲傷承受不住太長時間，雖然知道父親辭世的消息，但畢竟有了兩個月的緩沖期，他現在已經沒有特別的難過了，給墳頭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信誓旦旦保證道：“爸爸，你放心走吧，這邊有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媽媽、爺爺和奶奶的，我也不會再調皮故意惹事讓他們擔心，您的教導，我記在心上。”

沈晴天心中動容，咬著嘴唇，眼中淚珠差點落下來。

看吧，孩子都比她堅強，都比她懂事，都比她振作。

所以她有什麽理由對生活的絕望呢？她應該更堅強，以更好的姿態面對生活，好好照顧著一家子，讓顧白宸走得放心。

顧老爺子和顧太太沒想到顧白天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也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到底是親孫子，到底是他們顧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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