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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一些吧,離張起靈遠一些吧。和張家人扯上關系的,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

經過昨晚的談話之後,我發現吳邪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比如說,起來的時候,吳邪對著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開了;上車的時候,吳邪試圖坐在我旁邊,不過被阿寧擋開了;車上的時候,吳邪會時不時地看看我,眼神是我看不懂的覆雜。

其實這樣也好,離我遠一些吧,離張起靈遠一些吧。和張家人扯上關系的,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

其實昨晚說完最後一句話我起身就進了帳篷。我實在不想和他在那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睡覺的時候,我在想,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像張起靈一樣,定時地遺忘掉一些事情。那些壓抑的記憶總是會時不時地從我的腦海中脫離出來,在我眼前形成一部動態的電影。

很多年,不停糾纏著我的夢靨總是在某些夜晚定時出現。進入青銅門之後的二十年我倒是每天都無夢,可是出來之後又恢覆了。

我把自己整個蜷縮起來,冰冰涼涼的身體,頭疼欲裂的腦袋。長發淩亂地鋪在睡袋裏,徹底蓋住我麻木了的表情。我聽著自己緩慢的心跳,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這樣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潘子的一個突然剎車之後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個巨大的盆地,看起來煙霧繚繞,倒是有一種朦朧的感覺。無數的樹冠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盆地裏,也不知道樹的高度如何,肉眼完全無法估計。在陽光照射之下,這樣的綠色看起來竟有些生意。

我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我站著的位置有些熟悉,甚至連潘子他們的對話和前進的路線我都覺得熟悉。

我現在可以肯定了,我的記憶就像是一幅拼圖,其餘的都是完整的,可以拼湊的,唯獨缺了一塊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有關這裏的記憶。我百分百確定我沒有患什麽失憶癥,所以一定有人把我記憶抹去了。

是誰呢……

****

走到峽谷深處,各種各樣盤根錯節的樹根和糾纏著分不開的藤蔓開始擋路,開路的張起靈和潘子不得不停下來把藤蔓全部割斷。

後來開始下起了雨。原本還只是小雨,沒想到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雨勢突然變大,簡直是比傾盆大雨還要恐怖。就算是有密集的樹冠擋著,我還是感覺雨點夾著狂風,打在臉上好像是鞭子狠狠地抽過來一樣。

我們都被雨淋了個透心涼。我看了看其他人,頭發都濕淋淋地貼在臉上,不過因為都是短發倒也還好。而我沒那麽幸運,留著那麽長的頭發,此時背上肩上脖子上全是貼著我的頭發,難受得緊。

雨水順著我的劉海往下滑,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不得不時不時地撥開我的劉海,免得它們妨礙我前進。

幸虧阿寧眼睛尖,發現了一棵可以躲雨的樹。所有人爬上去之後都縮成了一團。

我擰了一把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然後一甩,心想這真是我有生之年見過的最大的雨了。看了看他們,似乎都沒好到哪裏去,衣服全部因為濕透了而緊緊貼在了身上,頭發都是往下滴著水的。

一道閃電猝不及防從我們頭頂的天空轟隆一聲閃過,幾乎是照亮了整個峽谷。借著這幾秒免費的光,我發覺雨勢已經大得很不尋常了,簡直就可以媲美瀑布了。

本來所有人都在沈默之中,結果胖子突然動起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吳邪已經快一步地跳起來喊:“蟲子!”

經過前幾個小時的趕路,本來大家就很疲憊,又被這突如其來的雨給慌了神,再加上天黑,一時間誰都沒有發現我們靠著的樹幹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

我們趕緊轉移陣地,移到了另一棵樹上。但是樹上空間太小,擠不下我們所有的人。吳邪和阿寧被擠了下去。本來我也上不去,但張起靈硬生生地把我按到了他的身邊。

雖然我不怕這些蟲子,但是身為女孩子,看見這些蟲子還是會忍不住皺起眉頭。阿寧辨認之後發現那種蟲子是草蜱子。這種蟲子我在張家的書裏看見過,這種蟲子遠遠要比蚊子水蛭來得恐怖,數量多一點就能把大型動物給吸幹。

吳邪和胖子被咬得最慘,已經去我們看不見的地方處理了。阿寧和潘子還好,手臂上被咬了幾口。而我和張起靈因為體質不同,免了這場蟲災。

這場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下。

張起靈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忽然望著我們原來待著的地方眉頭一皺,拿著礦燈三兩步就走到了那裏。我心中一動,也跟著下去了。

不過他到的地方是我們剛剛站著的位置的上面,見我也跟著過來了,他就把礦燈交給我,自己把擋在眼前的各種植物處理掉。我見狀,把礦燈往邊上一掛,抽出一直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幫著他把青苔全部清除幹凈。

這把匕首也是由黑金制作,刀柄上繁華覆雜的花紋與張起靈那把黑金古刀上如出一轍。刀刃反射著冷冷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極其鋒利。

他轉頭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疑惑。

我皺了皺眉,繼而又想起他失憶的事情,難不成把這個也給忘了?

“這是張起霜的象征,就像你的黑金古刀是張起靈的象征一樣,”我瞥了一眼他的黑金古刀,“我沒你那麽大的力氣,只能用小巧一點的武器。制作黑金古刀的人,用剩下的黑金做了這麽一把匕首。”

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就不再理會我了。

切斷裏面的藤蔓之後,我們下面居然傳來沙沙的聲音。我和張起靈對視了一眼,看他點了下頭,我慢慢地探出身子,結果正好和擡頭看過來的吳邪對上了。

我們兩個皆是一楞。

我:“你來幹什麽?”

吳邪:“你怎麽在這?”

然後我們對視了一眼,又同時沈默下去。我指了指我那個方向,吳邪二話不說也爬了上來。

一回頭,發現張起靈已經把剛剛切斷的藤蔓扯了開來,蟄伏在裏面的蟲子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我捂著鼻子皺起眉頭後退了一步。

裏面好像是一團腐爛了的動物屍體,大概是因為死的時候趴在這裏,引來了那些草蜱子,然後被吸幹了血。不過就是因為這樣,這動物反而辨認不出來,但是看體型,這動物還是大得離譜。

隨後張起靈說了他的想法,和我的也差不多。

我正在思考這麽大的動物怎麽會死去的時候,張起靈抽出他的黑金古刀往手上就是一刀。我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卻見他把自己的血沾在了吳邪的身上,突然伸進了那具巨大的骸骨裏。

對於他這樣的行為,我也只能仰天長嘆。這就是為什麽張起靈永遠是男子的原因,如果是我的話,可能還要思考幾分鐘再給自己做個心理輔導才下得去手。看吳邪那樣子,顯然是被張起靈的行為嚇得夠嗆。

很快地,張起靈的手上就多了一樣東西。沖洗了一下,我們發現那竟是一只手電,好像是我進青銅門之前用的那種。

接著他又從裏面拽出了一段手骨。

這下他們意識到這事可能不同尋常,張起靈讓吳邪把他們叫下來幫忙。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覺得胸口發悶。

——這具蛇骨裏面的人……我好像有點印象。

****

在吳邪的呼喚下,他們很快就下來了。但那蛇骨和藤蔓實在是糾纏地太緊了,任憑我們人再多也弄不開,然後就開始輪流休息。吳邪休息的時候,幸好胖子發現了裏面的手榴彈,不然今天在這裏的我們一個不小心都得完蛋。

我站在吳邪身邊,剛剛還在回憶點事情,結果他突然躍了起來,差點把我撞下去,連我身邊的阿寧都被他嚇了一跳。

我本來有些惱了,回頭看他喘著粗氣好像做了噩夢的樣子氣也就去了大半。我拍了拍阿寧,示意她和我換個位置,我坐下之後就開始休息。也許真的是累了,閉上眼睛沒多久我也就睡著了。

結果我是被張起靈弄醒的。

他推我的時候還捂著我的嘴巴,我還以為是誰,半夢半醒之間開始掙紮,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張起靈的表情極其地嚴肅,我擡了個眼皮就看見了盤在另一棵樹上的蟒蛇正向我們這個方向過來。

我驚了一下,馬上就清醒過來,手下意識地摸上我腿上的匕首,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我用餘光看了看其他人,吳邪阿寧潘子都醒著,唯獨胖子還在睡,顯然是叫了但是沒有叫醒。

這條蛇極大,身上的鱗片看起來堅硬無比。它盤下來的時候離潘子和張起靈最近,而我就在張起靈的後面,幾乎可以聞到它身上傳來的腥臭的味道。它黃色的眼睛死死地鎖著我們,蛇類特有的豎瞳在此刻看起來詭異十分。

張起靈和潘子身上有武器,都擺出了攻擊的姿勢。好在那蛇也沒攻擊我們,就只是一直盯著我們。它不動,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糟糕的是,我聽到附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回頭看的時候,竟然看見吳邪身後也出現了一條稍微小一點的蛇!這樣一來我們還真是被它們包圍了,前有狼後有虎,進也不行退也不行。

僵持了很久,張起靈和潘子身上的氣勢連我看了都忍不住往後退幾步。估計那兩條蛇也是這樣被嚇住了,竟緩緩退去。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睡著的胖子居然打了個呼嚕!我臉色一白,意識到完蛋了!

那兩條蛇馬上就曲起身子,好像要發動攻擊。我們面前那條張開大口就咬了過來,潘子閃躲得快,我看張起靈的視線被擋住了看不見,暗叫一聲不好,迅速地把張起靈按倒。那條蛇撲了個空,更是大怒,死命地拍打著我們所處的蛇骨。

結果我們所有的人都掉了下去,慌亂之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扯到了什麽東西。擡頭一看,那條蛇的蛇頭竟然向我襲來!

這是什麽運氣!我連抱怨都來不及,在這種情況下我簡直是把我的能力發揮到了極限。我迅速地用手裏的匕首割斷纏著我的藤蔓,順勢滑到了地上。而蛇頭正好從我頭頂上劃過去,再晚一步我腦袋就沒了!

然後那蛇又開始攻擊吳邪他們,張起靈說時遲那時快,握上黑金古刀對著蟒蛇就砍了下去,結果非但沒砍進去還擦出了不少火星!

這蛇的鱗片究竟是什麽做的?!居然連黑金古刀對它都不起作用!

我喘著氣,對這場景嚇得不輕,但我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張起靈也是一楞,馬上翻身下來。蟒蛇被他的行為激怒了,放棄了吳邪轉向張起靈。一旁的潘子端起槍沖著蟒蛇腦袋就是一槍。

張起靈正好趁著這個時候躲開蟒蛇的攻擊跑了出來。

潘子很快就對著那條蟒蛇射出第二槍。可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電光石火之間,樹上又躥出了另外一條小一點的蟒蛇,一下子就咬住了潘子!

那時候誰都沒反應過來,幸虧潘子的心理素質真的好得驚人,下一秒馬上拿出了他的折疊軍刀刺向蛇的眼睛。他被狂怒的蛇甩到樹上,雖然受了點傷但好歹順利逃脫。我咬了咬牙,不知道是沖上去幫潘子比較好還是去幫張起靈比較好。

猶豫之時,阿寧已經拿出冷焰火擋住襲擊潘子的那條蟒蛇。而吳邪和胖子已經把潘子架起來往樹林方向跑去。

這下子沒什麽好顧慮的了,我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轉向張起靈的方向,卻發現他在和蟒蛇玩老鷹抓小雞,手裏拿著黑金古刀也不用,就只是跑向我們的方向。後面追著的蟒蛇尾巴拍打著地面,震得大地都晃動了兩下。

張起靈突然撲過來把我摁倒在地上,對著吳邪他們大喊了一聲“趴下”,帶著我瞬間滾進了泥裏。

蟒蛇閃躲不及,直接撞在了樹上。那棵樹上的樹葉枝條嘩啦啦地落了一地,落在我們頭上像下雨一樣。

張起靈撐起身子,同樣喘著氣,表情有些不對勁。我面色一凜,抓住他胳膊就問:“你受傷了?”

張起靈看著我搖了搖頭,站起來指著一邊的叢林,對著吳邪他們說道:“快跑,這兩條蛇不對勁!”

連張起靈都要退避三舍,這兩條蛇到底是什麽來頭。我只覺得心中冰冷冰涼的,但是看見他那麽嚴肅的表情也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往前跑。

經過的地方幾乎都是帶著刺的植物,劃開了我的長褲,甚至還劃開了我的皮膚。估計前面的人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我額頭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沒來得及抹掉就滑落下來。

再往前就是瀑布了。

一停下我就覺得全身上下的疲憊一瞬間就湧了上來,看見前面的瀑布也頓覺絕望起來。在我幾乎有了“算了就死在這裏”的想法時,阿寧忽然叫道:“那裏!”

我還沒有力氣回頭看,就被扯著跑向那道在瀑布後面可以藏身的裂縫。我幾乎要虛脫,張起靈握著我的手腕我才有了往前跑的力氣。裂縫太小,我們幾個都進去之後,胖子因為身材問題死活進不來。

轉頭一看,蟒蛇的頭已經到了水簾外,一張口就可以咬到胖子。

我咬了咬唇,手上握好匕首已經打算做最後一搏了。

……結果那蛇徘徊了幾下就走了。

我們都回不過神來,明明大好的機會在眼前,這蟒蛇居然扭頭就走了。難不成它是睜眼瞎?還是一時心血來潮只是想和我們玩玩?我被我心中的念頭弄得發笑,同時人也放松了下來。不管怎樣,走了就是好的。

可是很快地,我又感覺到一絲涼氣竄上我的腳底,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心中又湧起了那種感覺,那種莫名的恐懼。似乎接下來,會有比剛剛那條蛇還要恐怖的東西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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