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莉迪亞的上門格瑞斯沒有意外，這個女孩總是在她身邊長大的，要是這時候都還沒發現端倪的話，那才真的是該將她給徹底放棄了。

起居室裏，莉迪亞垂目看著飄著裊裊茶香的金漆紅茶杯不言不語。剛上門時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說，想要問，但在面對格瑞斯那雙湛藍的可以包容一切的眸子時，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mum……”莉迪亞嘆息的輕輕喚著對她來說已是久違的稱呼。幾年過去，格瑞斯的外貌卻並無太大改變。比起一般白種人上了年齡皮膚就開始變差，骨子裏仍然是東方人的格瑞斯卻只是變得更加雍容典雅。

“你長大了，莉迪亞。”格瑞斯已經有三個女兒經歷了從女孩向女人的轉變，比起已為人母的簡和伊麗莎白，莉迪亞仍然還稍顯青澀，“媽媽很欣慰，你聽從了媽媽的勸告。”

臉紅了紅，莉迪亞低頭不語。

她嫁給維克漢姆的時候還不滿十八歲，格瑞斯曾經私底下交待她要生育的話怎麽都得等到十八歲之後，在此之前懷孕的話對母體對嬰兒都沒什麽好處。維克漢姆年長她很多，對子嗣這方面也越來越看重，但在聽她說這是格瑞斯的建議後，仍然執行了格瑞斯教給她的避孕方法。

長長嘆了口氣，格瑞斯端起紅茶杯啜飲了好幾口，才悠悠說道：“莉迪亞，你已為人／妻，有些事，也不能一直瞞著你。”她緩緩的將莉迪亞和維克漢姆結婚那一年的事從頭到尾娓娓道來，沒有在其中參雜一點個人情感，就像是在講一個故事一樣。

時間是治愈一切最好的傷藥。當初威廉.柯林斯的所作所為雖然讓格瑞斯又氣又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孩子一直保持著恨的心情。

如果威廉.柯林斯不是貝內特家的養子而是像狄倫一樣的話，格瑞斯甚至連氣恨大概不會有。對與自己血脈相連又是辛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作為母親的存在總是會多更多的包容。

這種對自己孩子的包容，是沒有做過母親的人難以體會的。

在雙胞胎的事情也定下來後，閑暇時間增多的格瑞斯終於想起了久未曾聯系聯系的柯林斯兄妹。認真說來，其實不管是威廉還是莉迪亞都有給格瑞斯寫信，是她單方面拒絕回信，只是安排人給兩兄妹送去東西而已。

正是在整理書房裏的信件時，格瑞斯才覺得自己對這兩個孩子的態度有些苛刻了。

威廉那麽做雖然讓她傷心，但不正是因為她愛著兄妹兩，所以才會被他這樣不信任的態度給傷到了嗎。隨著時間的過去，格瑞斯終於不再那麽激動而是能夠冷靜的看待這件事。

站在貝內特家的角度來說，威廉此舉確實太過。他也在貝內特家待了十來年了，結果卻因為一個維克漢姆對貝內特家不信任。維克漢姆這個小夥子是不錯，和原著那個空有一張臉的混混不一樣，有野心的同時也懂得利用手段實現自己的野心。

但這個維克漢姆再好，卻也不符合格瑞斯的擇婿標準。

而且如果維克漢姆在和莉迪亞有了戀愛關系，又因為時常進出貝內特莊園而對雙胞胎升起什麽想法的話，這種男人更入不了格瑞斯的眼。

可就是為了這麽個男人，威廉選擇了欺瞞貝內特家上下。格瑞斯不得不懷疑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讓威廉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放棄了與他親密相處十來年的家人，這才是格瑞斯最為生氣的一點。

幽幽長嘆一口氣，格瑞斯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即便這個女孩已經嫁為人／妻，但在她這個母親眼裏，她卻仍然是個孩子。

“莉迪亞，你想知道當初你和維克漢姆結婚背後的故事嗎？”

再是孩子，也會長大，父母的羽翼保護不了他們一輩子。當初她和貝內特先生，不也是自己一點點闖出來的嗎。莉迪亞在離開貝內特家之前接受的也是精英教育，雖然因為性格原因天真爛漫還是保留了一點，卻也不是原著裏那個完全沒腦子的存在，所以，格瑞斯在這個時候將選擇權交給她。

是要知道真相，還是繼續就這樣糊塗下去。

莉迪亞的紅唇張合了好幾下，最後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告訴我吧，媽媽。”

很早之前她就有所猜測，只是她一直不願也不敢去確認這個真相，因為她怕自己無法接受。可現在貝內特家雙胞胎的婚約也確定了，她要是還繼續裝聾作啞下去的話，說不定就真的不再是貝內特家的人了。

有些事，莉迪亞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裝作自己不清楚，例如她與維克漢姆婚書上的名字。

她是以柯林斯的名義而非貝內特嫁給維克漢姆的。

格瑞斯想了一會兒，用整理好的語言將當初的事一點點的告訴了莉迪亞。聽完這一切的莉迪亞眼睛暗淡了下去，除了低頭苦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的好哥哥，做的還真是……

從妻子的角度，莉迪亞承認維克漢姆是個不錯的男人。但維克漢姆再有能力，若非身後沒有達西、賓漢姆和貝內特家，他真的就能在從皇家軍事學院出來後用這麽短的時間就爬到如今的位置嗎？

“對不起，媽媽。”除了這蒼白的道歉，莉迪亞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什麽。

“已經過去了，莉迪亞。”格瑞斯伸手用力將女孩抱進懷裏，“媽媽當時是很生氣，生氣威廉不信任我們，更生氣……他竟然就給你選了這麽個男人。如果連那麽點小考驗都通不過的男人，媽媽真的沒辦法就那麽放心將你嫁給他。”

“可是媽媽你最後仍然同意我和喬治的婚事了。”莉迪亞低頭小聲說。

“你愛著他，不是嗎？”格瑞斯曾經也年輕過，明白年輕少女那種懵懂的情動，“而且有狄倫在，媽媽相信維克漢姆不敢對你不好。”

“媽媽，能做你的女兒，我真的很幸福。”莉迪亞在格瑞斯的肩窩上流淚，淚水沾濕了格瑞斯的真絲長裙，“你也原諒威廉了，是不是？”

“我倒是想原諒他啊。”格瑞斯的手在莉迪亞的背上輕輕拍撫著，聲音輕柔中帶著抱怨，“自從你結婚後他就回亨斯福德去了，除了每個月一封信，再沒來過貝內特莊園。還有你也是，梅裏屯到我這這麽近，你也沒想過要來。要不是這次你兩個妹妹婚約定的事傳到了梅裏屯去，你會來？”

“媽媽……”莉迪亞不好意思的嬌聲喚道，隨後嘀咕著說，“莉迪亞不好意思嘛。雖然那時候只想著要嫁給維克漢姆了，可後面發現了一些問題，但又鴕鳥的不願面對，所以……”

格瑞斯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再怎麽說她都是母親，難道還真的因為那麽個原因就和教養了十來年的孩子徹底斷絕關系麽？至於從法律上讓柯林斯和貝內特分開，她倒是並不後悔。

她與塞西爾創造出來的東西未來都是狄倫的，就算是他們的五個女兒也只能分得那麽一點。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她並不想去打破。

至於威廉和迪莉婭……柯林斯的產業由貝內特先生打理的時候也增長了不少。

莉迪亞留下來在貝內特莊園住了好幾日才回了梅裏屯，不久後，接到她書信的威廉風塵仆仆的趕來了郎伯恩。他先是去書房裏與貝內特先生長談了一番，在眼圈紅紅的走出來後，又來到了格瑞斯的起居室。

等到雙胞胎在晚餐的餐桌旁見到威廉的時候，發現她們這兩位久未見面的兄長眼睛徹底腫成了一條縫。對視一眼後，兩個孩子乖乖的用餐沒有多發一語。只是第二日清晨，兩姐妹就給在倫敦的狄倫和外嫁的兩位姐姐寄去了信。

不久後還留在貝內特莊園的威廉就收到了狄倫、簡和伊麗莎白的信，在看完信後，他再次痛哭流涕。這兩年貝內特家的人在暗地裏幫襯了他那麽多，要不在達西和伊麗莎白結婚後他怎麽還能在亨斯福德教區做得那麽順利。

德.包爾公爵夫人對他是很不滿的。

之前拉攏他許與亨斯福德教區牧師之位就是為了利用他拆散達西夫妻兩，結果最終卻是失敗了，但他這個牧師的位置卻很牢固。而他明明因為自私做了這麽多對不起貝內特家的事，貝內特家的人雖然表面上不說，其實卻早就原諒他了。

威廉.柯林斯在心底暗自發誓，他再也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貝內特家的事，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

只是，發下此誓言不久的他，卻用亨斯福德教區有急事要他回去處理落荒而逃連夜離開了郎伯恩。不是他不想再繼續留下，而是格瑞斯那一副要他急忙找到合心意的女孩定下來的態度讓他怕了。

雖然他的年歲是有點大了，但格瑞斯那一副要將整個郎伯恩甚至梅裏屯的適齡女孩都請來參加舞會的態勢，也讓他感覺太驚悚了。

在郎伯恩生活了十多年的威廉對郎伯恩的女孩還算了解，除了貝內特家的女兒，他還真是一個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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