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說有人找伊麗莎白？”格瑞斯驚訝的問。

“是的。”史密斯先生雙手搭在身前答道,“從來訪馬車車廂上的徽記看,應該是德.包爾家族。”

簡瞬間恍然大悟：“啊，在宮裏碰上的那位德.包爾夫人！媽，聽她那時候的話，好像她是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達西……”

“碰”的一聲，伊麗莎白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身上的針線筐掉到了地上,轉身就要往起居室外跑去。

“站住！”格瑞斯冷冷說，“坐下！”

“媽媽！”伊麗莎白咬唇跺了跺腳,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回原位。

一旁的簡嘆息了一聲，示意候著的女仆將滾落一地的東西撿回筐裏收好。

“史密斯先生,麻煩你去請老達西先生,就說他家的親戚來訪。”格瑞斯面沈如水,“我家伊麗莎白才十四，還沒到對外交際的時候。”

史密斯先生欲言又止的看了格瑞斯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躬身彎腰應道：“是，夫人。”

將到訪的客人帶去見住在家裏的客人，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既然是女主人的吩咐，作為管家的史密斯先生只得照辦。

貝內特宅邸前廳，穿著紫紅色長裙的德.包爾夫人高昂著頭顱，在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看見緩步走來的史密斯先生瞇了瞇眼。總算是等到了，枉費當初她還覺得貝內特子爵一家是體面又有教養的，結果呢？養出來的二女兒插入她女兒與達西之間就算了，她遠來拜訪居然就這樣讓她這個客人在前廳等了這麽久。

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正待對著一副管家打扮的史密斯先生趾高氣昂的說一番的時候，德.包爾夫人看見了跟在史密斯先生身後的老達西先生，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起來。

這貝內特一家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明明她指名了要拜訪的是伊麗莎白.貝內特，結果來的卻是老達西！他不是貝內特家的客人嗎，居然讓他來接待她？

德.包爾夫人氣得狠，胸脯上下起伏得厲害。達西家和貝內特家聯姻的消息她剛剛知道不久，得知訂婚儀式還沒舉行，她才帶著女兒安娜趕了過來指名要見伊麗莎白。

雖然有些剛愎自用，但德.包爾夫人還是知道一點。在劉易斯公爵已經去世的現在，德.包爾家是不能跟蒸蒸日上的貝內特家比的。所以她來拜訪的並不是貝內特夫婦，而是伊麗莎白。

在德.包爾夫人看來，伊麗莎白不過是才十四歲的小姑娘，只要將她唬住，讓她拒絕和達西訂婚，那這個婚約就可以了了。她沒想到伊麗莎白根本就不來見她，而是直接將老達西先生給請來了！

史密斯先生動作優雅得體的對她行了個禮：“非常抱歉，公爵夫人。伊麗莎白小姐只有十四歲，還不到正式接見客人的年紀。”

剩下的話他也不說了，反正老達西先生已經請過來了，情況就是這樣，公爵夫人你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還是得接受。

德.包爾夫人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體面，差點就氣得跳了起來。她以為自己優雅實際上卻是高傲的對著老達西先生頷首示意，這位怎麽都是她娘家姐妹的丈夫，總得給幾分面子。

“好久不見，達西先生。”

“您好，公爵夫人。”老達西先生恭敬的對著她行禮。

德.包爾夫人的咬牙切齒他不是沒聽出來，只是他不過是望族的掌權人，德.包爾怎麽都是公爵遺孀，要是失禮了總是麻煩的事。這時候他也忍不住對貝內特家牙癢癢了，怎麽在這種時候把他給推出來？

“安娜，來見見你姨夫。”德.包爾夫人對著身旁瘦弱的女孩擡了擡下巴。

史密斯先生站在前廳角落裏偷眼看著，那臉色蠟黃的女孩乖巧聽話的和老達西先生問安，然後三人在沙發上坐下。

“老達西先生，我這次只所以離開亨斯福特到這裏來，就是想問清楚一件事。”德.包爾夫人灰藍色有些渾濁的眼珠子緊緊的盯著老達西先生，“當初妹妹還沒過世的時候曾經說要菲茨威廉和我家安娜結親，不知道老達西先生是否知道這件事？”

面對老達西先生她也不敢直接興師問罪，如果是面對伊麗莎白的話，她倒是會和原著一樣直接說安娜與達西是有婚約的，要她乖乖的退出。當然，她不會像原著那般頤指氣使，伊麗莎白現在的背景不一樣了，怎麽都得婉轉一點才行。

“公爵夫人，這不過是當初你們姐妹間聊天時開的玩笑，不是嗎？”老達西先生說得委婉，卻是實打實的拒絕。

安娜.德.包爾的身體他是知道的，從小就體弱多病，把這樣的姑娘娶回家，即使她以後會襲爵嫁妝又很多又怎麽樣？沒有健康的母體，哪可能有健康的後代！更何況兩家本來就沒有婚約書，不過是兩家夫人口頭上說的罷了，不得數的。

“你……！”德.包爾夫人高挺的顴骨都被氣紅了。她現在能做什麽？在原著裏面對伊麗莎白她都只能是自取其辱，更何況現在面對的是老達西先生。

老達西先生坦然的看著她，他這身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挺不住了，怎麽都得幫達西找個好媳婦才行。伊麗莎白他很喜歡，身體很好，性子活潑，和他那個不愛言語的兒子正好互補。貝內特家也很不錯，雖然是新興貴族但還算有點底蘊，不是那種純粹的暴發戶。

“公爵夫人，我達西家單傳多年，需要身體健康的女主人。”

“好，很好！”德.包爾夫人冷笑一聲，“我對達西家未來的女主人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她倒底能健康到哪裏去！”說完，她拉著安娜就氣沖沖的離開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老達西先生眼尾掃過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粉飾自己存在的史密斯先生，打破前廳裏死一般的沈寂。

“問題已經解決了。”他笑了下，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滄桑，“你家夫人應該滿意吧？”

史密斯先生只是彎腰行禮，不說話。他只是管家，主人之間的事，他不攙和。

“你去給你夫人回話吧，我們兩家是結親家不是結冤家。”老達西先生低頭看向自己布滿老人斑不再有力的手，渾濁的藍眸彌漫著哀傷，“該我處理的事，我不會手軟。”

說完，他在史密斯先生的註視下慢悠悠一步一步的離開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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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達西先生這麽說？”格瑞斯很驚訝。

她只是想著那德.包爾夫人是達西家的親戚，讓老達西先生去接待是再合適不過，她可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去給別人陪好臉。她倒是沒想到，老達西先生會這麽快刀斬亂麻的處理這件事，直接擺明達西家和德.包爾家的聯姻是不可能的。

“是的，夫人。”

格瑞斯笑了起來，這樣的親家還真讓人喜歡。

老達西先生這段時間一直住在貝內特家，和貝內特家的人算得上是認識，卻始終無法融入。格瑞斯覺得這樣才正常，要是老達西先生真的和貝內特家相親相愛才讓人驚悚了。

但正因為這樣，老達西先生其實與貝內特家還是有隔閡的。而這次他對德.包爾夫人的態度，才讓格瑞斯真正感受到了他的誠意。

“莉茲。”格瑞斯慈愛的看著二女兒，養了這麽久的姑娘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了，即使還能再留幾年，還是舍不得。

“是，媽媽。”伊麗莎白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著母親，她知道她一定是要交代什麽。

“老達西先生住在咱們家這段時間你做得都不錯，但媽媽相信你還能做得更好，是不是？”格瑞斯將女兒看作是大人和她商量，“剛剛你也知道這德.包爾夫人的身世背景了，老達西先生為了你可是將她得罪了。”

“媽媽，老達西先生又不是只為了我。”伊麗莎白撇了撇嘴。

她雖然還小，但格瑞斯和貝內特先生也不會刻意的隱瞞她什麽，所以貴族高門間的糾葛，她也是知道的。老達西先生今天態度這麽堅決，更多的還是為了他的兒子。

“話雖如此，你也得了好處不是？”格瑞斯安撫的在她頭上摸了摸，“莉茲，老達西先生是菲茨威廉的父親。菲茨威廉對我和塞西爾很尊敬，你看到他對我們好，是什麽感覺？”

伊麗莎白是個聰慧的女孩，格瑞斯這麽一說，她就明白了。既然答應了達西的求婚，這輩子她就只會和他一起過，想要過得快樂幸福，就不能只讓達西一個人付出。雖然她知道結婚是兩個家族的事，卻沒有直觀的體會，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我會做好的，媽媽。”伊麗莎白點頭，突然哀怨的看向坐在沙發上笑得溫婉的簡，“簡，我突然覺得還是你好！賓利家現在也不過就一位卡羅琳小姐，說不定哪天就會嫁出去了。”

“莉茲！”簡皺眉板起臉，“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要是傳出去了，不說達西先生要怎麽想你，就是我們貝內特家女孩的聲譽都會受到影響。”

英國雖然不像天朝的制度那麽麻煩，但這種像是在隱晦的詛咒別人的話，還是惹人忌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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