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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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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恩本以為自家平反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沒準到姜桃來京城都沒辦完。

但殊不知沈家當年是被一眾和他家交往甚密的文臣檢舉揭發的,所謂鐵證也是承德帝讓人捏造的。

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那些揭發他的人也在承德帝駕崩前得被他授意,蕭玨一說要翻案,那些汙蔑沈家的證據不要錢似的往他眼前遞送。

六月下旬舅甥倆回的京城,不到八月沈家罪名就已經平反了。

沈時恩襲承了國公爵位,沈家兵權重新回到他手裏,他的父親和兄長還被追封為了異姓王。

一時間沈家又成為了多年前那個最受人關註和追捧的上流豪門。

姜萱就是在這時候回的京城,聽到消息的時候人都懵了。

當然因為懵的人不在少數,但寧北侯府和別人家不同,他們家曾經和沈時恩定過親,差點就結成親家了。

當時還很多人都說寧北侯府運道好,上流豪門裏的破落戶,居然得到了沈家的青睞。

但侯夫人容氏和姜萱卻只覺得屈辱,因為當時沈皇後授意要和她們結親的時候,母女倆都以為沈家看中的是姜萱,樂得顛顛地就把姜萱的庚帖就遞了上去。

沒想到後頭母女倆就遭到了沈皇後的申斥,說她明明說的是大姑娘的庚帖,她們這是糊弄誰呢?

寧北侯府的大姑娘是寧北候原配生的姜桃,打她七八歲的時候容氏就把她困在府裏,日常不許她出門的,對外也對她絕口不提,他們自己家都把姜桃當透明人,外人知道她的就更少了。

怎麽也沒想到沈皇後看上了那麽個病秧子。

那會子容氏都攛掇著寧北候給姜桃相看親事了,看的正是小舉人應弈然,就差下聘了。

但沈皇後都發話了,寧北候戰戰兢兢地讓容氏別再搗亂了,對外只說應弈然是給姜萱相看的親事,前頭只是庚帖遞錯了,然後把姜桃的庚帖遞了上去。

那時候知情人都把姜萱當成個笑話看,姜萱只能閉門不出,怨氣怒氣無從發洩的時候只能去找被關進繡樓的姜桃。

也只有消息閉塞的姜桃還傻傻地以為那親事是姜萱換給自己的,盡管姜萱知道等她嫁到國丈府就會知道真相,但還是很享受見到她那惶恐不解的樣子。

後來沈家就被冠上謀逆的大罪滿門抄斬了,寧北候唯恐姜桃給家裏惹上禍端,連夜就把姜桃送到了庵堂去。

沈家樹倒猢猻散,多得是急著撇清關系、落井下石的人家。

等風聲沒那麽緊了,容氏就把姜桃的落腳點透露給了他們。

沒過多久,姜桃所居住的庵堂就發生了一場詭異的太火,燒的她屍骨無存。

又過了三年,應弈然高中狀元,姜萱成了狀元夫人,心中的郁氣總算一掃而空,特地選了姜桃的忌日去了那庵堂一次。

她要讓姜桃做鬼都不得安生!

其實姜萱也說不清為什麽那麽憎惡姜桃,也許是像徐嬤嬤背後說的那樣,姜桃命帶不詳,不然怎麽她病懨懨的長到了那麽大,而她母親生下三子二女,卻只活了姜萱兄妹兩個?!

或許是教她們規矩的嬤嬤私下裏議論,說姜桃雖然不得侯爺侯夫人的喜愛,但到底是正經貴女出身,規矩模樣都沒得挑,不像姜萱,商戶女生的,人前看著倒還成,但骨子裏卻是和姜桃不能比的……

亦或許只是姜桃差一點就嫁去了國丈府,而姜萱卻得拾她的牙慧,嫁給了一個寒門書生。

到現在,她和應弈然過不到一處,還是怨懟姜桃,覺得是應弈然心裏放不下姜桃,才那般對待她!

沒想到她不過離京數月,沈家又立起來了。

沒兩天寧北侯府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旁人都可勁兒地打聽姜桃的消息,問當年定了親之後沈家沒退親,你家大姑娘這幾年嫁人沒有啊?沒嫁人的話是不是送去莊子或者庵堂裏修養了,可得趕快把人接回來!

也不怪外人不知道,寧北候對子女本就不怎麽上心,當時沈家出了事,他生怕被牽連,死了個姜桃他也不心疼,連喪都沒發,更別說建墳冢立牌位了,全然只當家裏沒有過那麽個人。

問的人多了,寧北候只能對外宣稱姜桃早些年病逝了,只是因為年歲小又沒嫁人,所以不好大辦而已。

外人不知就裏,聽到那說法還挺可惜,心說好好的怎麽就病逝了呢?現在皇位上坐著的是沈時恩的親外甥,沈家的地位比從前只高不低,寧北侯府的姑娘要是還活著,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

外人都能想到,寧北候如何想不到?

他難受地好幾天沒睡好,想起來了就和容氏念叨,說:“阿桃多好的孩子啊,當時怎麽就讓你送到庵堂去了?咱們家又不缺她一口吃的,要是好好地把她養到現在……咱家再也不用擔心往後了!”

容氏面上不顯,老老實實地聽他念叨,心下卻在冷笑:還多好的孩子,怕是他這當爹的連姜桃長什麽樣子都忘了。還養到現在,當年沈家事發,急著把姜桃送走的可是他這親爹!

現下後悔了能行嗎?姜桃的骨灰都尋不到了。

等寧北候念叨夠了,容氏就開口勸道:“是那孩子福薄,不是咱們能控制的。不過侯爺也不必這麽難受,阿桃雖然沒了,但當年的親事還是作數的,咱家不還是沈家的半拉姻親嗎?總比旁人親近的。”

寧北候一想也有道理,後頭甚至還想著從旁支裏過繼其他姓姜的、和姜桃有相似之處的姑娘送到沈家去。

萬一合了沈時恩的眼緣呢?

他不是還能當沈時恩的岳丈?!

這時候姜萱回來了,聽說了沈家的事她急急地回了娘家。

一見到容氏,姜萱第一句話就是:“當年要不是爹非把給姜桃的親事挪到我頭上,現下我不就能嫁到沈家去了?”

上流圈子姐姐死了,妹妹去給人當繼室的事很是平常。但現下她都嫁人了,自然就沒有那種可能了。

容氏看她也眼紅地頭腦發昏了,就提點她道:“誰能知道沈時恩沒死,沈家還有起覆的一天?難不成為了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一直讓你守在閨中?你都嫁給女婿這麽些年了,想那些做什麽?女婿眼下雖然只是個小翰林,但讀書人清貴,日後若能入職內閣,那也能位極人臣……”

“還日後呢?”姜萱想到應弈然對她的態度就氣得抹淚,“他還要說和我和離呢!”

容氏便連忙問她這趟出京發生了什麽事?

姜萱抽抽噎噎地講了,講完她被容氏罵了一通。

“從前在京裏,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有些分寸,怎麽去了外頭就那麽張狂?讀書人的臉是你說打就能打的?不怪女婿那麽生氣!”

要擱以前,姜萱還是很聽她娘的話的,不然按著她那性子,不會這些年都過得那麽順利。

可眼下她被沈家的事弄的心煩意亂,當即就駁嘴道:“怎麽娘也怪我?那柳氏送的什麽粗茶臘肉粽子之類的粗俗東西,別說我看不上了,就是給府裏的下人都不碰的。還有那姜楊的姐姐,我紆尊降貴地親自去請,她直接把我轟了出來……我還在街上出了那麽大的洋相。娘不心疼我,還來怪我?”

容氏見她還要犟,就說:“怪不怪的我也不多說,反正沈家的事與你無關,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這兩天你安心在家裏住著,等女婿回來我設宴招待他,你同他服個軟道個歉,事情也就過去了。”

姜萱恨得咬牙切齒的,但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爹給姜桃修建風光的衣冠冢,看著一個旁支的和姜桃有三四分相似的女孩兒被接到了家裏。

而此時,時間已經進到了八月,鄉試開考近在眼前。

鄉試共分三場,每場考三日。每一場都需要提前一天進入考場。

初八就要入考場,前一天晚上,姜楊把秦子玉喊到了家裏。

秦子玉被黃氏壓得一直關在屋裏讀書,被黃氏拉到姜家,姜桃見了他都差點認不出他——他從前是很貪靚的,把自己捯飭得精精神神的,乍看過去就是個翩翩少年,不聽他說話絕對不知道他個性惡劣。

而眼前的秦子玉瘦了大一圈,面色發白,眼底下一片濃重的青影,再也沒有什麽風度可言。

姜楊喊他進書房,他還老大不願意地直嘟囔。

黃氏就罵他,說:“你這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蒜吶!前頭磨著我,想讓我開口讓阿楊指點的不是你嗎?!”

秦子玉老臉一紅,“可那不是之前嗎?這都明天就開考了,現在說啥不都晚了?”

姜桃拉了黃氏一把,讓他給秦子玉留點面子,然後開口同秦子玉解釋道:“前兩天衛先生才讓人送了一些資料來……”

聽到衛常謙,秦子玉眼睛一亮,再也不發牢騷了,小跑著去了姜楊的屋。

姜楊其實早就在研究學政的喜好,做這種研究的不在少數,但大多數人研究這些是變著法地想給學政送禮,他不同,他是研究學政在學術上的偏好。

每年科考雖然考的都是四書五經,但出題人的偏好不同,題目的倚重方向自然也不同。

本他也沒有什麽把握的,後頭衛常謙送了資料來,他才確定自己研究的方向沒錯。

他分享給了賀志清一份,看在黃氏的面子上,又把秦子玉喊過來了。

就像考前學霸給學渣劃重點一樣,他和賀志清給秦子玉劃了一片,三個人在書房裏待了一整夜。

初八那天,三人被家人送進了考場。

本來柳氏是很緊張的,之前院試她就擔心的吃不好睡不好的,但姜桃和黃氏心態都很好。

姜桃是平常心,反正姜楊這次只是去試一試,考中當然好,考不中就下回再接再厲。黃氏則是覺得秦子玉考不上,就是陪練嘛,他自己沒那個本事,她這當娘的在外頭再著急也不頂用。

柳氏被她們兩個安撫住,這才勉強穩住了。

就這樣一直到了八月中下旬,鄉試總算結束了。

結束那天姜桃她們一大早就去接人了,姜楊和賀志清精神頭看著倒還成,只秦子玉仿佛生了一場大病似的,連路都不能自己走了,被他倆攙出來的。

別看黃氏平時損他打他,把他當塊叉燒似的養,真看到了他這樣子,還是心疼得直掉眼淚。

三家人各自接了人回去。

到底是真的辛苦了,姜楊回去後先吃了頓飯,泡澡的時候直接就睡著了。

還是姜桃守在外頭一直沒聽到水聲,讓蕭世南進去看了才讓他幫姜楊擦了身子,抱到了床上。

其後三天,姜楊除了吃飯就是睡覺。

姜桃擔心起來,後來從黃氏和柳氏嘴裏聽說賀志清和秦子玉也是那樣的,而且能吃能睡就算好的了,其他一些身子骨弱的,回去後直接病得下不來床了。她這才放心一些。

八月桂花飄香之際,鄉試放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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