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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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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楞神之後,蘇如是和沈時恩都恢覆了如常的神色,兩人客客氣氣地見了禮。

之後小姜霖吵著要放鞭炮,而且還要像去年過年那樣把鞭炮掛的高高的,他坐沈時恩肩膀上去點。

沈時恩對弟弟們本就格外寬容,又是大過年的,他就把小胖墩抱出去了。

他們兩人都是姜桃的至親,姜桃自然發現了兩人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待他們出去了,屋裏只剩她們師徒二人。

姜桃就問蘇如是怎麽了。

蘇如是凝眉想了想,道:“我看他有幾分面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到是哪裏見過。”

他們兩個上回見面已經是四五年前了,而且當時沈皇後去和蘇如是說話,沈時恩只是站的遠遠地看著。

加上這些年來,蘇如是因為以為姜桃沒了,黯然神傷,老了快十歲。

沈時恩則經歷了家族巨變,不得不隱姓埋名逃出京城當個苦役,氣質變得沈穩了許多,再也不是昔日意氣風發的沈二公子。而且他從十七八的少年長成了二十出頭的青年,面容也不小的改變。

兩人都是普通人,又沒過目不忘的本事,能覺得對方有些熟悉已經是不容易了,猛然間都是沒想起當年的那匆匆見過的一面。

“沈二哥是京城人士,從前出身也不差。師父從前也經常出入簪纓世家,偶然見過也不足為奇。你們都是我的家人,不管過去有沒有見過都不打緊,咱們就是一家子。”

蘇如是點了點頭,說是這個道理。

後頭沒多久,小姜霖放完鞭炮了,沈時恩把他抱了進來。

之後一家子一道寫春聯,貼春聯。

其實這些事情早前就可以做了,但是姜桃還是特地等到蘇如是來了才一起做,這樣格外有過年的氣氛。

姜楊負責寫春聯,姜桃從竈房裏端出了熬了一早上的漿糊,大家一起動手,把家裏每個門上都貼了一幅新春聯。

半下午的工夫很快過去了,到了要準備年夜飯的時候。

姜桃擼著袖子準備開始燒菜,被沈時恩攔著了,說他來就好。

弟弟們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一個兩個勸著她多歇歇。

蘇如是倒是有心想幫忙,但是她比姜桃還不如,這輩子都沒有下過廚的。

她身邊倒是有丫鬟,但是她一直嫌玉釧心思多,楚鶴榮回楚家過年的時候,就讓他把玉釧也帶回去了,只留下兩個小丫鬟。

小丫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人和竈臺差不多高,自打之前府裏廚子也隨著楚鶴榮一道回京過年後,她們就一直是在外頭買著吃的。

聽說要下廚,兩個跟在小姜霖屁股後頭,放了半下午爆竹的小丫鬟就很自覺地不玩了,跟進了竈房。

沈時恩哪裏會用她們,就還讓她們隨小姜霖一道玩,把蕭世南點進去打下手。

到了傍晚的時候,一桌簡單的年夜飯就都做好了。

菜色雖然簡單,但因為姜桃準備的食材足,鹹雞鹹鴨的蒸一蒸就是兩道菜,臘肉香腸的切一切,炒一炒又是兩道。加上一條清蒸的鹹魚,一個白菜豆腐湯,一個清炒幹筍絲。年夜飯也就齊活了。

蘇如是看著沈時恩圍著圍裙把菜肴一道道端出來,終於肯定姜桃從前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找了個很好很好的夫君。之前對沈時恩身份的猜測也沒有了——她確實是見過不少世家公子,但哪個世家公子能做到這份上的?就是再落魄都不可能的。

天色暗下來之後外頭煙花、爆竹、鞭炮聲就沒有斷過,就在這熱熱鬧鬧、闔家團圓的氛圍裏,大家擠在一張八仙桌上熱熱鬧鬧地吃完了年夜飯。

飯後眾人饜足地放了筷子,蕭世南掏出一副葉子牌來玩,說是楚鶴榮之前送他的。

沈時恩和姜楊沒有玩過這個,但都是聰明的人,聽過規則很快就上手了。

小姜霖和兩個小丫鬟玩捉迷藏,在屋裏跑出跑進的。

蘇如是不喜歡打牌那些,姜桃就拿著年前年掌櫃送來的繡花冊子給她看。

她們師徒兩個刺繡前都是不描圖的,想繡什麽都在心裏,下手就能繡出來。

現在姜桃的繡坊已經走上了正軌,她一個月能光是分成就能分快一百兩。但是她也不想丟了手藝,每個月還是會自己做繡品去賣,銷到大地方她繡品的價格也跟著翻了一倍,一個月另外還能賺一百多兩。所以看時興的花樣子對她很有必要,算是幫她掌握潮流動向,加上有蘇如是從旁指點,這過程就更是愉快了。

就這樣到了子時,沈時恩帶著因為一直輸牌、臉上被畫成花面虎的蕭世南又放了一道鞭炮。

小姜霖和兩個小丫鬟都困得睜不開眼了,現在的當家人是姜桃,她不講究守歲的,就讓大家都去歇著了。

沈時恩送了蘇如是她們回去,回來的時候姜桃已經洗漱完了。

兩人躺到床上閑話家常,姜桃想到蘇如是之前的話,就問沈時恩對蘇如是有沒有印象。

沈時恩同蘇如是一樣,只道:“看著有些眼熟,不過楚家從前是皇商,偶然見過也正常。”

姜桃這才想起來她一直沒和沈時恩說蘇如是的身份,到了這會兒沈時恩還以為她是楚家人來著。

“義母是刺繡大家,姓蘇。其實嚴格來說並不是楚家人,之前她並不是很想在這裏揚名,我就沒有特地提。”姜桃翻過身看著他,“旁人都喚她蘇大家的,這樣說你有印象不?”

沈時恩這才是把蘇如是和記憶裏見過一次的蘇大家對上了號,他眼神閃爍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

但是“嗯”完之後他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總不能直接說他從前定親的未婚妻就是蘇如是的徒弟吧。

他和姜桃成婚快一年了,知道她平時最是講道理的,但有時候又會像小孩兒一樣鉆牛角尖。就說他之前尾隨蕭玨去了一趟青樓一般,回來同她說了,她雖然沒有真的惱了,但時不時想起來就要酸兩句。一直到最近才慢慢淡忘了那一遭,不再提了。

而且蘇如是的記名弟子雖然多,親自教養過的嫡親弟子卻只有寧北侯府的嫡姑娘一個。

若是告訴了姜桃這些,他的身份自然也是瞞下去的。

沈時恩也覺得是時候該和姜桃攤牌了,從前是覺得瞞著她對她更好一些,但兩人往後還要走一輩子,總不能真的就這麽一直瞞下去。再說姜桃越來越顯出超出她年紀的豁達成熟,沈時恩相信就算和她說了,她也能處理好。

但是借著先未婚妻的事他才把自己的身份如實相告,總感覺有些不好。

他腦子紛紛雜雜的,還沒想到怎麽說,耳邊就傳來了姜桃均勻的呼吸聲。

看著她安靜恬然的睡顏,沈時恩無奈地笑了笑。

還是有機會再和她慢慢說吧,這麽想著他把姜桃放在外頭的手臂放進被窩,伸手把她攬在懷裏便也闔眼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姜桃就被外頭的鞭炮聲吵醒了。

她起身換上蘇如是給她準備的新衣裙,那桃粉色襯得她多了幾分少女的嬌俏,上身的褙子還做成了掐腰的樣式,顯出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頭的繡紋雖然是用銀線繡的,不如金線繡的那般富貴,但每一朵花、每一只蝴蝶都是不能用栩栩如生來形容了,簡直就和真物一般無二。

“好看嗎?”姜桃在銅鏡前照完又踱步到床前給沈時恩看。

沈時恩還半躺在床上,慵懶地把一只手枕在腦袋後。

看到打扮過的姜桃他眼睛一亮,而後便對她伸了手,說:“過來。”

姜桃可不想大年初一就同他在床上胡鬧,也不上前,美美地轉了個圈給他看過就算完。

看得卻碰不得,沈時恩不免失笑道:“我還當你是喜歡素色,才日常穿那些顏色清淺的衣群。還是這樣打扮起來更美,往後我給你多買兩身這樣的穿。”

姜桃抿唇笑道:“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濃艷的顏色,不過孝期還有十二個月,平常不好這樣穿的。但這是義母特地給我做的,又是大過年的,就只穿今天一天,明天我就換下來了。”

說完話她就去洗漱了,而後一大家子去蘇宅給蘇如是拜年。

到了街上,沈時恩開始覺得不對勁了——路上看姜桃的人太多了。

姜桃和雪團兒本就名聲不小,一人一虎走在一起更是引人註意。

加上她今日特地打扮過,迎面遇上的人就沒有不瞧她的。

他自詡不是小心眼兒的人,之前還偷偷笑話過姜桃鉆牛角尖,他去一趟青樓什麽都沒做,都讓她念叨了幾個月。現下輪到他了,他才知道這種事根本不可控——看到那些男人有意無意地往姜桃身上瞧,他就想把對方的眼珠子都摳出來。

後來他幹脆走到了姜桃身邊,遇上和姜桃打招呼的,若是女子他便不攔著,若是男子,他就結結實實地往姜桃身前一擋。姜桃頭頂還沒有他下巴高,身形又嬌小,被他這一擋就等於只能和人隔空說話。

“你幹嘛啊!”進了蘇宅,沒有外人了,姜桃終於忍不住笑著捶了他肩膀一下。

剛開始她還以為沈時恩是無意的,但是被這樣擋了大半程,傻子也看出來他是故意的了。

“你吃醋啊?”見他不說話,姜桃得意地笑著問他。

沈時恩一本正經道:“我沒有,我又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說著他也不等姜桃多說,拉著她去給蘇如是見禮拜年了。

他想著反正姜桃日常並不做這樣紮眼的打扮,過了今天也就沒事兒了。

所以他絕對沒想到,幾個月後的某天,姜桃忽然笑嘻嘻地和他說——

“其實,我以前也有個未婚夫。”

他這才知道真正的撚酸是什麽感覺,那簡直比吃了沒成熟的酸梅子還酸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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