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熱情之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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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如既往站在廚房料理臺前,用力手動攪拌著雞蛋液。
“~……”
攪拌攪拌,攪拌攪拌。
“~~……”
攪拌攪拌,攪拌攪拌……
“~~~……”
我艱難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無奈地對身後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不斷撒嬌的某人出聲勸道:
“米斯達,那個……你有點重,我肩膀好酸。”
“啊、哎?這樣嗎?對不起!”
米斯達回過神來連忙松開了我,語氣溫柔地問:
“愛禮絲,需要幫忙嗎?”
眼看著他俯身朝我湊過來,我的臉上一熱,慌慌張張地地說:
“沒、沒關系,我自己可以。”
“你、你臉紅什麽……但是愛禮絲,臉紅的樣子也好可愛……”
明明米斯達的臉也一樣紅得要命,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這麽說。
“咳——你別老是粘著我了,快去前面幫忙。”
“我不要!店裏今天一點也不忙,我就想呆在你身邊。”
“別抱上來呀( >口< )阿帕基看到又要發脾氣了——”
“有什麽關系!”
就在我和米斯達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托比歐忽然過來不動聲色地擠開了米斯達,眨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我,語調可憐兮兮地央求:
“愛禮絲,我也想要貼貼Q_Q)”
貼貼?
那是什麽?
“走開,愛禮絲是我的女朋友。”
米斯達推了一把托比歐,氣鼓鼓地把我擋在了他身後。
“你不是她的假男友嗎?”
托比歐不甘心地沖著米斯達大聲喊,一邊拼命朝他做著幼稚的鬼臉。
“現在是真的,”
米斯達有些驕傲地挺起胸膛,嘿嘿輕笑著得意地繼續說:
“我們現在在交往,還是愛禮絲向我表白的。”
“差勁!”
特裏休突然冒出來,站到了托比歐身邊,一起用嫌棄的表情看著米斯達,毫不留情地罵道:
“米斯達,你真的好差勁,表白這種事竟然讓女孩子先說出口嗎?”
米斯達楞了一下,不知道特裏休的話戳中了他什麽點,他突然緊張地回過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我追問:
“愛禮絲,我真的很差勁嗎?我……”
“沒關系,那種事沒關系啦!特裏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
我連忙安撫他。
特裏休卻轉向我嚴肅地說:“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
“嗚愛禮絲……”
米斯達眼淚汪汪撲到了我懷裏委屈地嚶嚶嚶起來。
我無奈地放下手中看似永遠都攪拌不完的雞蛋液正要安慰他,口袋裏不知怎麽的就掉出了一塊手帕。
那是一塊白色的手帕,邊角用金銀雙色線繡著漂亮的花體字:Caesar Anthonio Zeppeli
這是西撒上次借給我的手帕,雖然沒使用過,我還是拿回去洗過熨平收在了口袋裏,想著找機會還給他。
“你為什麽還留著那個男人的手帕,”
米斯達眼看著我撿起地上的手帕,語氣酸澀委屈地叫嚷著:
“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是打算還給西撒的,他只是把手帕借我用而已。”
我連忙哄道:
“米斯達,我喜歡的當然……只有你呀。”
“……愛禮絲~”
特裏休&托比歐:嘔——
☆☆☆
匆忙丟下廚房裏爭執不止的特裏休等人,我拿著手帕走到了店內,透過玻璃窗只見西撒孤單的身影依舊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單手撐著腦袋呆呆地望著過路的行人。
還在等嗎?真是執著啊……
我忍不住同情地感嘆著,推開店門正準備朝他走去。
迎面走了的一行人猛地轉過身和我撞到了一起,手帕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抱歉,是我們沒註意,小姐你沒事吧?”
其中一個高個子身穿學生制服的男士優雅地扶起我,關切地詢問著。
我擡頭看過去。
他有一頭漂亮帶著波浪的紅發,一側的劉海有些長,耳朵上墜著櫻桃形狀的耳飾,搖搖晃晃。臉頰狹長消瘦,五官十分清雋俊朗,是個東方人。
他身邊那個更加高大的黑發男人應該是個混血兒,眼神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壓了壓帽子。
撞到我的,是走在他們之間的銀發老人。
他年紀真的很大了,戴著有點滑稽的老花鏡和一頂厚厚的防風帽,拄著拐杖步伐也有些搖晃。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彎腰費力地撿起了地上的手帕。
一時間,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
“先生,抱歉……”
我俯身湊過去,想要取回手帕。
老人怔怔地撫摸著那柔軟雪白的布料,皺巴巴的手指停留在了布料角落的金銀字繡上,原本蒼老憔悴的臉龐上像是打上了一層光,連帶著他有些渾濁的雙眼也透亮起來。
“老頭,你突然這是怎麽了?”
戴帽子的男人感到異樣,低頭看向老人。
老人沒有搭理他,拿著手帕的手微微顫抖著,擡頭對上了我的視線,輕聲用英文問:
“小姑娘,這是你的手帕嗎?”
“是、……啊,不是,是我朋友的——”
我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老人的手,激動地問,
“先生,您認識西撒對嗎?”
☆☆☆
明明與我無關,可是此時心臟卻像擂鼓般激動地跳動著,我扶著喬瑟夫先生,一步步走向了街邊那個落寞的身影。
“西撒先生……”
我出聲喊他。
“愛禮絲,你——”
金發年輕的男人語調一如既往的輕快活潑,帶著笑意回頭看向我,一瞬驚呆在了那裏。
他寶石般的綠眼睛閃爍著淚光卻熠熠生輝,望向了我身邊的老人。
風靜靜地吹過,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那不勒斯晴空萬裏的下午。
誰也不知道我面前那個金發男人此時的心情。
終於,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無奈卻滿足的笑容,輕聲道:
“喬瑟夫你這家夥,終於來了啊,太慢了。怎麽老成這個樣子了?”
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走到了他面前,將手帕遞了過去:
“你還是老樣子,西撒。就如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你要相信,每個人生來與眾不同。
——總有人會將你小心翼翼始終藏在眼底。他會不遠萬裏、踏破風塵只為了你一人前來。你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我不明白命運為何會讓兩人相遇,可這一刻終於來了。
西撒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命運最終將他們帶回了彼此身邊。
☆☆☆
嚶嚶好感人,雖然不知道西撒和喬瑟夫先生之間有什麽故事,但看到兩人見到彼此後動容的神色就忍不住覺得好感動。
我揉了揉發紅的眼角,正準備回到店內繼續工作,特裏休卻一臉驚恐地推門跑了出來,跌跌撞撞一把抓住了我:
“不好了!愛禮絲——”
“你這是怎麽了?”
“我父親、迪亞波羅……他發現布加拉提知道他的身份了、親衛隊……PASSION的部下正在來的路上、他會動手殺了所有人……一定會——”
我的太陽穴突突猛跳,特裏休的話太突然了,導致我楞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PASSION這群人是黑手黨。
我渾身冰冷,緊張地反握住特裏休顫抖的雙手追問:“米斯達呢?其他人呢?!”
“在、在【熱情之風】後門,打起來了、突然就……”
我推開特裏休就要往店裏跑,女孩在我身後帶著哭腔拼命喊著想要阻止我,才推開門,我就迎面撞上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
“愛禮絲,今天店裏有事,給你放假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阿帕基冷酷地看著我用命令的口吻說,他不知道特裏休已經告訴了我敵人來襲的事,輕描淡寫地就要打發我。
店裏福葛和納蘭迦已經開始說服顧客離開準備清場。
“米斯達呢?迪亞波羅的人呢?”
我不安地問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越過我,看了一眼我身後怔在原地的特裏休,嘆了口氣回答:
“他和喬魯諾一起去迎戰了,你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我咬牙停在了原地沒有動,布加拉提他們是不會讓我加入戰鬥的。我的替身一點用也沒有,根本幫不上忙,去了也只能添亂。
可要我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就這麽離開,怎麽可能?
“特裏休,”
布加拉提表情嚴肅地看向粉發少女詢問道:
“你聽說過喬可拉特和賽可的名字嗎?”
還沒等特裏休來得及開口,我猛地回過頭一把抓住了布加拉提:
“喬可拉特?喬可拉特醫生?”
“愛禮絲?……怎麽回事?是你認識的人?”
☆☆☆
我跟著布加拉提大老遠地就看到了那個綠色頭發梳著奇怪發辮、臉上畫著圖騰的白衣男人。
“真的是喬可拉特醫生……”
我喃喃低聲道。
一邊的喬魯諾和米斯達似乎陷入了苦戰,兩人一起正奇怪地攀爬在平地而起的小樹樹杈上,四周彌漫著灰綠色的煙霧。
“布加拉提?!愛禮絲為什麽也來了——”
米斯達扭頭看到我們,焦急地吼:
“別過來!這家夥的替身能力是真菌,一旦幹擾人體就會迅速腐爛。”
布加拉提拉著我朝後退去,一邊疑惑地詢問:
“真的是你認識的人?”
“是的,在威尼斯,兩年前的事了,”
我大腦一片混亂,還是向布加拉提解釋:
“那時我的外公住院需要進行心臟手術,就是喬可拉特主刀的——”
所以2年前那個和藹紳士的醫生竟然也是PASSION黑手黨的人?
布加拉提忽然不說話了,我回頭註意到他正用覆雜又奇怪的神色看著我,似乎有話要說,卻猶豫著沒有開口,停頓了一會兒他將我往店裏推去:
“你回去吧,愛禮絲,你不該卷入這場戰鬥。”
“可米斯達……”
我不甘心地望向那邊明顯被牽制住無法移動的兩人,米斯達舉著手.槍瞄著喬可拉特,因為距離太遠的關系根本無法擊中對方。
“醫生他應該還記得我。當年外公住院的時候他就很照顧我們,布加拉提,如果我去請求他——”
“愛禮絲。”
布加拉提一向平和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終於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掙紮著說:
“喬可拉特不是普通的醫生。”
“什麽?”
“據托比歐所說,他是個偽裝成醫生的殺人狂魔,在他手中以醫療事故為偽裝,殺死了不少病患。”
“……”
“你的外公,是怎麽死的呢?”
“不會的。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我僵硬地笑了起來,看向布加拉提:
“外公他有心臟病,年紀也老了,手術是有一定失敗幾率的。所以外公他、他一定——”
“愛禮絲,我問你。”
布加拉提抓緊了我的肩膀,雙眼緊緊盯著我,聲音沈痛:
“你的外公,是死在手術臺上的嗎?”
血液就好像被控制倒流了一般,呼吸跟著紊亂急促起來,心跳變得沒有規律。
渾身血脈都在噴張,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時布加拉提竟然被我用力推開了,我不顧他的阻攔,一頭沖進了灰蒙蒙的綠色煙霧中。
☆☆☆
“愛禮絲你瘋了嗎!不許過來!!!”
米斯達抓狂地沖我大喊。
“米斯達,等一下——愛禮絲並沒有被真菌感染?”
喬魯諾的聲音猶豫地響起,但很快也被我拋在身後的濃霧中模糊不清了。
我沒有停下腳步,始終朝那個白色的身影跑去。
不能在這裏停下,也不能就此回頭,我有必須要問清楚的事。
一直以來困擾著我的疑惑和不安仿佛一團烏雲始終擋在眼前,現在機會來了,我可以伸手撥開它看到真相。
“醫生!喬克拉特醫生!”
就如喬魯諾所說,那些灰綠色的煙霧在觸碰到我肌膚的瞬間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水汽一般浮在了我的皮膚表面,僅此而已。
沒有腐爛,也沒有疼痛。
眼前身穿白衣綠色頭發的高大男人轉身,同樣驚詫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是怎麽安然無恙站在他面前的,半晌皺起眉頭問:
“你是誰?”
“愛禮絲,威尼斯……聖錫安醫院,兩年前,我的外公,是你為他做的心臟手術。”
我停下腳步,濃重的煙霧嗆得我喘不上氣來,腦袋依然亂作一團,我只能竭力說出自己想到的單詞。
“聖錫安醫院?”
喬克拉特默默重覆著,似乎有了一些印象。
他朝我走近了一點,開始細細打量我,忽然笑了,那是我熟悉的溫柔笑容,兩年前在醫院他就是這樣對我和外公笑著,保證他會竭盡所能完成手術。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笑容,此時我才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瘋狂。
“愛禮絲?我好像有點印象了。你和你的外公一起在聖錫安做過體檢是嗎?”
“對……你不記得了嗎?我的外公,手術……”
我的腦海裏只剩下了一個疑問,急切地向他尋求確認。
“差點就忘了,不過看到你那頭耀眼的紅發我倒是想了起來。”
喬克拉特無謂地揮了揮手,慵懶隨意地說:
“你說的那個臭老頭,器官都衰竭了,根本就沒有什麽樂趣可言,我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到他恐懼的神情,那老頭就死了。倒是你,你的體檢報告當時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愛禮絲,你擁有健康年輕的身體,只可惜最終躺上我手術臺的不是你。”
“你在說什麽……醫生……樂趣?享受、恐懼?……”
我木然站在那裏,在模糊的視線中追尋著喬克拉特緩慢踱著步子的身影,每重覆一次他所說的話,心臟就好像往下沈了一分。
“你明明答應過……你答應過我會盡全力救我的外公!?你不是答應過了嗎!”
我瘋狂向他走去,想要伸手抓住他質問,卻被他輕巧躲開。
“天真,愚蠢。”
男人輕笑道:
“但你此刻臉上恐懼的表情令我十分滿意。愛禮絲,你不會像那個老頭一樣沒用吧?這是命運,命運讓我再次遇到了你,這一次我會好好折磨你,盡情掙紮、害怕吧,讓我好好觀察你死亡的整個過程——”
“我討厭命運這個詞……非常討厭。但你說的沒錯,”
我擡頭,撥開眼前的煙霧,狠狠對上了男人有些驚訝的雙眸,咬緊牙關沖他吼:
“命運指引著我找到了你,喬可拉特,我要你為外公的死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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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將原本濃重的灰綠色煙霧吹散了些許。
米斯達焦急萬分,終於看清了煙霧中不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松了一口氣:
愛禮絲沒事!
她安然無恙地背對著他站在那,一頭紅發散亂地隨風狂舞,猶如一幡紅色搖曳的旗幟。
她的背影孤單而堅毅,那個高大紅色卻膽怯得整日躲在廚房中的人形替身,此時巍然不動地站在她身邊,一同面向了眼前的敵人。
“愛禮絲!”
他焦急地朝她喊,可她似乎沒有聽見。
米斯達只好回頭催促自己身邊的夥伴:
“喬魯諾,想辦法靠近啊!”
那邊愛禮絲已經指揮著【仙女教母】和喬可拉特開始纏鬥。一向只會在廚房制作甜點的女性替身揮舞著拳頭,速度又快出拳又狠,只是動作有些生疏,幾乎都被對方躲閃開來。
所幸喬可拉特的替身對愛禮絲並不起作用。
“喬魯諾!快、如果愛禮絲受傷怎麽辦?讓樹枝伸過去!”
米斯達急紅了眼,拼命搖晃著身邊金發少年的肩膀。
“米斯達,我盡力了,生長速度不能更快了。你冷靜點——”
米斯達咬牙,將槍插到口袋裏,踩著樹枝朝一邊的店鋪頂棚躍了過去,不顧身後喬魯諾的阻攔開始朝前竭力奔跑起來。
愛禮絲在戰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要和喬可拉特動手。
可是她在那邊孤身奮戰,他決不能拋下她一個人,要立即趕到她身邊才行。
“喬可拉特!!!”
狂風中女孩淒厲的哭叫聲格外刺耳,她四周因為激烈戰鬥卷起的風已經將灰綠色的煙霧吹散。
米斯達踩著腳下矮樓的管道,踉踉蹌蹌摔到了地面上,擡頭望過去,已經距離愛禮絲不遠了。
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滿是淚水的側臉,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悲怮,一向安靜乖巧說話細聲細氣的人此時如同困獸一般滿是仇恨地瞪著那個表情輕佻又嘲諷的綠發男人,不斷地發出嘶啞痛苦的哭喊:
“喬可拉特!我要你付出代價!為我外公的死付出代價!!!你為什麽不救他?你不是醫生嗎?他本來可以活下去……他本來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你知道唯一的親人被奪走是什麽樣的痛苦嗎?你憑什麽奪走他的生命!!!”
面對愛禮絲接二連三失去理智般狂怒的質問,喬可拉特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冷笑道:
“他不過是個垂死的老頭,救了他又如何?沒有任何意義,遲早也是會死的。”
“你這個人渣——”
愛禮絲瘋狂地撲上去,淚水奪眶而出,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燃燒著不可思議的火光,幾乎要看穿人靈魂一般直視著喬克拉特,用盡力氣吼叫著:
“你有什麽資格做這個決定……不要蔑視人類的生命!!!”
【仙女教母】終於抓住時機,一擊將喬克拉特掀翻在地。
紅發少女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冷冷地望著倒在地上卻依然不屑嘲笑著她的喬克拉特。
米斯達走過去,站到了她身邊,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愛禮絲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
只是過於羞怯和自卑的關系,總是低著頭蜷縮著身子,看上去有些萎靡。
可現在的她身上已經完全褪去了那層懦弱,紅發似血隨風狂舞,劃過她面無表情的臉龐,冷酷中帶著悲愴和決絕。
美得好像浴火重生的覆仇女神。
米斯達看不透她此時在想些什麽,但僅憑她和喬可拉特的對話,已經猜到了她身上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米斯達。”
她聽到了動靜,回頭望向了他。
那雙清澈飽含淚水的眼眸在對上他視線的一刻又變得脆弱柔軟,透明的淚水無聲地滾滾落下,狠狠砸在了腳下。
她朝他走了過來,伸手拿走了他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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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麽?
整個過程大腦都好像停止了思考,一切的行為全是軀體自己下意識選擇做出的舉動。
我舉起手中的槍,顫抖著瞄準了喬可拉特。
綠發男人毫不畏懼,甚至鄙夷地嗤笑了一聲,看著我開口:
“你現在又憑什麽自作主張,奪走我的生命?”
“住口!你這個人渣!”
我咬牙忍著淚水帶著哭腔沖他喊,
“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
喬可拉特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猖狂地大笑著,幾乎喘不過氣地伸手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同情地看著我:
“你的眼睛裏寫滿了懦弱。不過是區區一個膽小鬼罷了,想逞什麽英雄?你不會開槍的。”
“我會的、我會的!”
我拼命咬緊牙關想要阻止自己激烈顫抖起來的手臂,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不想成為英雄,我只想為我死去的親人報仇!”
我從來不是什麽有勇氣的人,這一點自己最清楚。
是膽小鬼沒錯,愛禮絲不過只是個怕生、自卑、懦弱、只會躲在廚房裏的膽小鬼。
可即便如此,我也想親手結束一切,外公失去的生命已經無法奪回了,只有殺了喬可拉特才能給我的痛苦一個結果。
不過是個人渣罷了,在他手裏已經積攢了不止一條無辜的性命,殺死他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
就算這麽催眠自己,我的手還是無法扣動扳.機。
“我不是膽小鬼、不是……絕對不是!”
眼淚拼命掉下來,忍不住的啜泣和嗚咽溢出了喉嚨,我沒出息地哭了,舉著槍不知所措起來。
喬可拉特從地上悠然爬起,拍了拍弄臟的衣擺,踱步朝我走來。
我開始一步一步後退,他卻更快地朝我逼近了。
“我不是、我會開槍、我——”
理智快要全線崩潰的一刻,視線突然一片漆黑。
有人從我身後伸手溫柔地遮住了我的雙眼,緊接著我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耳邊好像又響起了西撒的聲音:
——你要相信,每個人生來與眾不同。
——總有人會將你小心翼翼始終藏在眼底。他會不遠萬裏、踏破風塵只為了你一人前來。你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他真的趕過來了,及時趕到了我身邊。
“已經……做得很好了,愛禮絲。”
米斯達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響起。
帶著奇妙的力量讓我瞬間平靜了下來。我跟著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一點點平覆了呼吸。
“你想要做的事,我會替你完成。”
黑暗中,有人輕輕吻了我的臉頰。
同一時間,米斯達的手握著我的手,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
六下。
彈夾裏的所有子.彈都打了出去。
米斯達一點點挪開了遮住我視線的手。
首先看到的是6個金色活潑的子.彈小人,帶著不同的表情朝我拼命揮手。
NO.5尖著嗓子朝我喊:
“愛禮絲!放心吧!都交給我們!”
6枚子.彈猶如6顆耀眼的流星,沖破渾濁的煙霧,帶著我全部無處可走的覆雜情緒,擊中了喬可拉特。
一眨眼就結束了。
“看,愛禮絲,”
米斯達捧著我的臉讓我對上他亮晶晶的雙眼。
黑發男孩在透過煙霧照過來的光線中,格外燦爛地笑了起來:
“你做到啦。”
我一瞬間只想狠狠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還沒等我張開雙臂,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愛禮絲?!”
米斯達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扶住我朝來時的路走去,一邊大喊:
“喬魯諾!喬魯諾你人呢?過來幫忙——愛禮絲她受傷了!”
金發少年姍姍來遲,米斯達扶著我在街邊坐下,讓喬魯諾查看我的傷勢。
“喬魯諾?怎麽了,快點使用【黃金體驗】治療她啊!”
米斯達急得不斷催促。
喬魯諾緊皺著眉頭看了看我,擡頭轉向了米斯達,忽然語氣沈重地說:
“抱歉,恐怕我做不到。”
“你怎麽可能——”
“【黃金體驗】的治療能力只對活著的人起作用,愛禮絲她,”
喬魯諾停頓了一下,盯著米斯達,一字一句地說:
“愛禮絲她已經死了。”
我和米斯達幾乎同時驚叫出聲:“你說什麽?!”
“喬魯諾、我怎麽可能——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僵硬地朝他笑起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喬魯諾沒有笑,表情認真地望著我,沈吟片刻說:
“愛禮絲,你自己應該最清楚。你難道還沒察覺嗎?你的替身能力是什麽?”
我怔怔地依靠著米斯達的胸膛,視線落到了站在一邊低頭沈默不語的【仙女教母】。我從來不知道她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你的替身,和我大概是相似的。”
喬魯諾解釋道:
“雖然只是猜測,應該是類似於【給予靈魂】一類的能力。”
靈魂?
太虛無了吧?
這話似乎有人也說過……
我的大腦一陣刺痛,怎麽都想不明白。
思緒混亂間突然像走馬燈一樣開始回放起先前的記憶。
眼前不斷掠過我在【熱情之風】所呆的這段日子中的點點滴滴,直到記憶倒帶一般回到了最初遇到布加拉提的那一天。
遇到布加拉提的那天註定就是不尋常的一天。
日歷上的【不宜出行】,還有奇怪的車禍,明明被壓路機撞倒卻毫發無損的我……
我回過神來。
原來,在那一天。
我就已經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嫖不到的男人名單變長了,增加布加拉提
再次證實我一個坑最多只能搞兩個男人,疲
下章收尾啦,再不殺青茸總要吃胖成球惹(布媽:孩子餓了!讓他吃!讓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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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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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艱難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無奈地對身後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不斷撒嬌的某人出聲勸道:
“米斯達,那個……你有點重,我肩膀好酸。”
“啊、哎?這樣嗎?對不起!”
米斯達回過神來連忙松開了我,語氣溫柔地問:
“愛禮絲,需要幫忙嗎?”
眼看著他俯身朝我湊過來,我的臉上一熱,慌慌張張地地說:
“沒、沒關系,我自己可以。”
“你、你臉紅什麽……但是愛禮絲,臉紅的樣子也好可愛……”
明明米斯達的臉也一樣紅得要命,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這麽說。
“咳——你別老是粘著我了,快去前面幫忙。”
“我不要!店裏今天一點也不忙,我就想呆在你身邊。”
“別抱上來呀( >口< )阿帕基看到又要發脾氣了——”
“有什麽關系!”
就在我和米斯達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托比歐忽然過來不動聲色地擠開了米斯達,眨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我,語調可憐兮兮地央求:
“愛禮絲,我也想要貼貼Q_Q)”
貼貼?
那是什麽?
“走開,愛禮絲是我的女朋友。”
米斯達推了一把托比歐,氣鼓鼓地把我擋在了他身後。
“你不是她的假男友嗎?”
托比歐不甘心地沖著米斯達大聲喊,一邊拼命朝他做著幼稚的鬼臉。
“現在是真的,”
米斯達有些驕傲地挺起胸膛,嘿嘿輕笑著得意地繼續說:
“我們現在在交往,還是愛禮絲向我表白的。”
“差勁!”
特裏休突然冒出來,站到了托比歐身邊,一起用嫌棄的表情看著米斯達,毫不留情地罵道:
“米斯達,你真的好差勁,表白這種事竟然讓女孩子先說出口嗎?”
米斯達楞了一下,不知道特裏休的話戳中了他什麽點,他突然緊張地回過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我追問:
“愛禮絲,我真的很差勁嗎?我……”
“沒關系,那種事沒關系啦!特裏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
我連忙安撫他。
特裏休卻轉向我嚴肅地說:“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
“嗚愛禮絲……”
米斯達眼淚汪汪撲到了我懷裏委屈地嚶嚶嚶起來。
我無奈地放下手中看似永遠都攪拌不完的雞蛋液正要安慰他,口袋裏不知怎麽的就掉出了一塊手帕。
那是一塊白色的手帕,邊角用金銀雙色線繡著漂亮的花體字:Caesar Anthonio Zeppeli
這是西撒上次借給我的手帕,雖然沒使用過,我還是拿回去洗過熨平收在了口袋裏,想著找機會還給他。
“你為什麽還留著那個男人的手帕,”
米斯達眼看著我撿起地上的手帕,語氣酸澀委屈地叫嚷著:
“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是打算還給西撒的,他只是把手帕借我用而已。”
我連忙哄道:
“米斯達,我喜歡的當然……只有你呀。”
“……愛禮絲~”
特裏休&托比歐:嘔——
☆☆☆
匆忙丟下廚房裏爭執不止的特裏休等人,我拿著手帕走到了店內,透過玻璃窗只見西撒孤單的身影依舊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單手撐著腦袋呆呆地望著過路的行人。
還在等嗎?真是執著啊……
我忍不住同情地感嘆著,推開店門正準備朝他走去。
迎面走了的一行人猛地轉過身和我撞到了一起,手帕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抱歉,是我們沒註意,小姐你沒事吧?”
其中一個高個子身穿學生制服的男士優雅地扶起我,關切地詢問著。
我擡頭看過去。
他有一頭漂亮帶著波浪的紅發,一側的劉海有些長,耳朵上墜著櫻桃形狀的耳飾,搖搖晃晃。臉頰狹長消瘦,五官十分清雋俊朗,是個東方人。
他身邊那個更加高大的黑發男人應該是個混血兒,眼神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壓了壓帽子。
撞到我的,是走在他們之間的銀發老人。
他年紀真的很大了,戴著有點滑稽的老花鏡和一頂厚厚的防風帽,拄著拐杖步伐也有些搖晃。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彎腰費力地撿起了地上的手帕。
一時間,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
“先生,抱歉……”
我俯身湊過去,想要取回手帕。
老人怔怔地撫摸著那柔軟雪白的布料,皺巴巴的手指停留在了布料角落的金銀字繡上,原本蒼老憔悴的臉龐上像是打上了一層光,連帶著他有些渾濁的雙眼也透亮起來。
“老頭,你突然這是怎麽了?”
戴帽子的男人感到異樣,低頭看向老人。
老人沒有搭理他,拿著手帕的手微微顫抖著,擡頭對上了我的視線,輕聲用英文問:
“小姑娘,這是你的手帕嗎?”
“是、……啊,不是,是我朋友的——”
我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老人的手,激動地問,
“先生,您認識西撒對嗎?”
☆☆☆
明明與我無關,可是此時心臟卻像擂鼓般激動地跳動著,我扶著喬瑟夫先生,一步步走向了街邊那個落寞的身影。
“西撒先生……”
我出聲喊他。
“愛禮絲,你——”
金發年輕的男人語調一如既往的輕快活潑,帶著笑意回頭看向我,一瞬驚呆在了那裏。
他寶石般的綠眼睛閃爍著淚光卻熠熠生輝,望向了我身邊的老人。
風靜靜地吹過,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那不勒斯晴空萬裏的下午。
誰也不知道我面前那個金發男人此時的心情。
終於,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無奈卻滿足的笑容,輕聲道:
“喬瑟夫你這家夥,終於來了啊,太慢了。怎麽老成這個樣子了?”
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走到了他面前,將手帕遞了過去:
“你還是老樣子,西撒。就如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你要相信,每個人生來與眾不同。
——總有人會將你小心翼翼始終藏在眼底。他會不遠萬裏、踏破風塵只為了你一人前來。你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我不明白命運為何會讓兩人相遇,可這一刻終於來了。
西撒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命運最終將他們帶回了彼此身邊。
☆☆☆
嚶嚶好感人,雖然不知道西撒和喬瑟夫先生之間有什麽故事,但看到兩人見到彼此後動容的神色就忍不住覺得好感動。
我揉了揉發紅的眼角,正準備回到店內繼續工作,特裏休卻一臉驚恐地推門跑了出來,跌跌撞撞一把抓住了我:
“不好了!愛禮絲——”
“你這是怎麽了?”
“我父親、迪亞波羅……他發現布加拉提知道他的身份了、親衛隊……PASSION的部下正在來的路上、他會動手殺了所有人……一定會——”
我的太陽穴突突猛跳,特裏休的話太突然了,導致我楞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PASSION這群人是黑手黨。
我渾身冰冷,緊張地反握住特裏休顫抖的雙手追問:“米斯達呢?其他人呢?!”
“在、在【熱情之風】後門,打起來了、突然就……”
我推開特裏休就要往店裏跑,女孩在我身後帶著哭腔拼命喊著想要阻止我,才推開門,我就迎面撞上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
“愛禮絲,今天店裏有事,給你放假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阿帕基冷酷地看著我用命令的口吻說,他不知道特裏休已經告訴了我敵人來襲的事,輕描淡寫地就要打發我。
店裏福葛和納蘭迦已經開始說服顧客離開準備清場。
“米斯達呢?迪亞波羅的人呢?”
我不安地問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越過我,看了一眼我身後怔在原地的特裏休,嘆了口氣回答:
“他和喬魯諾一起去迎戰了,你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我咬牙停在了原地沒有動,布加拉提他們是不會讓我加入戰鬥的。我的替身一點用也沒有,根本幫不上忙,去了也只能添亂。
可要我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就這麽離開,怎麽可能?
“特裏休,”
布加拉提表情嚴肅地看向粉發少女詢問道:
“你聽說過喬可拉特和賽可的名字嗎?”
還沒等特裏休來得及開口,我猛地回過頭一把抓住了布加拉提:
“喬可拉特?喬可拉特醫生?”
“愛禮絲?……怎麽回事?是你認識的人?”
☆☆☆
我跟著布加拉提大老遠地就看到了那個綠色頭發梳著奇怪發辮、臉上畫著圖騰的白衣男人。
“真的是喬可拉特醫生……”
我喃喃低聲道。
一邊的喬魯諾和米斯達似乎陷入了苦戰,兩人一起正奇怪地攀爬在平地而起的小樹樹杈上,四周彌漫著灰綠色的煙霧。
“布加拉提?!愛禮絲為什麽也來了——”
米斯達扭頭看到我們,焦急地吼:
“別過來!這家夥的替身能力是真菌,一旦幹擾人體就會迅速腐爛。”
布加拉提拉著我朝後退去,一邊疑惑地詢問:
“真的是你認識的人?”
“是的,在威尼斯,兩年前的事了,”
我大腦一片混亂,還是向布加拉提解釋:
“那時我的外公住院需要進行心臟手術,就是喬可拉特主刀的——”
所以2年前那個和藹紳士的醫生竟然也是PASSION黑手黨的人?
布加拉提忽然不說話了,我回頭註意到他正用覆雜又奇怪的神色看著我,似乎有話要說,卻猶豫著沒有開口,停頓了一會兒他將我往店裏推去:
“你回去吧,愛禮絲,你不該卷入這場戰鬥。”
“可米斯達……”
我不甘心地望向那邊明顯被牽制住無法移動的兩人,米斯達舉著手.槍瞄著喬可拉特,因為距離太遠的關系根本無法擊中對方。
“醫生他應該還記得我。當年外公住院的時候他就很照顧我們,布加拉提,如果我去請求他——”
“愛禮絲。”
布加拉提一向平和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終於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掙紮著說:
“喬可拉特不是普通的醫生。”
“什麽?”
“據托比歐所說,他是個偽裝成醫生的殺人狂魔,在他手中以醫療事故為偽裝,殺死了不少病患。”
“……”
“你的外公,是怎麽死的呢?”
“不會的。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我僵硬地笑了起來,看向布加拉提:
“外公他有心臟病,年紀也老了,手術是有一定失敗幾率的。所以外公他、他一定——”
“愛禮絲,我問你。”
布加拉提抓緊了我的肩膀,雙眼緊緊盯著我,聲音沈痛:
“你的外公,是死在手術臺上的嗎?”
血液就好像被控制倒流了一般,呼吸跟著紊亂急促起來,心跳變得沒有規律。
渾身血脈都在噴張,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時布加拉提竟然被我用力推開了,我不顧他的阻攔,一頭沖進了灰蒙蒙的綠色煙霧中。
☆☆☆
“愛禮絲你瘋了嗎!不許過來!!!”
米斯達抓狂地沖我大喊。
“米斯達,等一下——愛禮絲並沒有被真菌感染?”
喬魯諾的聲音猶豫地響起,但很快也被我拋在身後的濃霧中模糊不清了。
我沒有停下腳步,始終朝那個白色的身影跑去。
不能在這裏停下,也不能就此回頭,我有必須要問清楚的事。
一直以來困擾著我的疑惑和不安仿佛一團烏雲始終擋在眼前,現在機會來了,我可以伸手撥開它看到真相。
“醫生!喬克拉特醫生!”
就如喬魯諾所說,那些灰綠色的煙霧在觸碰到我肌膚的瞬間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水汽一般浮在了我的皮膚表面,僅此而已。
沒有腐爛,也沒有疼痛。
眼前身穿白衣綠色頭發的高大男人轉身,同樣驚詫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是怎麽安然無恙站在他面前的,半晌皺起眉頭問:
“你是誰?”
“愛禮絲,威尼斯……聖錫安醫院,兩年前,我的外公,是你為他做的心臟手術。”
我停下腳步,濃重的煙霧嗆得我喘不上氣來,腦袋依然亂作一團,我只能竭力說出自己想到的單詞。
“聖錫安醫院?”
喬克拉特默默重覆著,似乎有了一些印象。
他朝我走近了一點,開始細細打量我,忽然笑了,那是我熟悉的溫柔笑容,兩年前在醫院他就是這樣對我和外公笑著,保證他會竭盡所能完成手術。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笑容,此時我才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瘋狂。
“愛禮絲?我好像有點印象了。你和你的外公一起在聖錫安做過體檢是嗎?”
“對……你不記得了嗎?我的外公,手術……”
我的腦海裏只剩下了一個疑問,急切地向他尋求確認。
“差點就忘了,不過看到你那頭耀眼的紅發我倒是想了起來。”
喬克拉特無謂地揮了揮手,慵懶隨意地說:
“你說的那個臭老頭,器官都衰竭了,根本就沒有什麽樂趣可言,我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到他恐懼的神情,那老頭就死了。倒是你,你的體檢報告當時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愛禮絲,你擁有健康年輕的身體,只可惜最終躺上我手術臺的不是你。”
“你在說什麽……醫生……樂趣?享受、恐懼?……”
我木然站在那裏,在模糊的視線中追尋著喬克拉特緩慢踱著步子的身影,每重覆一次他所說的話,心臟就好像往下沈了一分。
“你明明答應過……你答應過我會盡全力救我的外公!?你不是答應過了嗎!”
我瘋狂向他走去,想要伸手抓住他質問,卻被他輕巧躲開。
“天真,愚蠢。”
男人輕笑道:
“但你此刻臉上恐懼的表情令我十分滿意。愛禮絲,你不會像那個老頭一樣沒用吧?這是命運,命運讓我再次遇到了你,這一次我會好好折磨你,盡情掙紮、害怕吧,讓我好好觀察你死亡的整個過程——”
“我討厭命運這個詞……非常討厭。但你說的沒錯,”
我擡頭,撥開眼前的煙霧,狠狠對上了男人有些驚訝的雙眸,咬緊牙關沖他吼:
“命運指引著我找到了你,喬可拉特,我要你為外公的死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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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將原本濃重的灰綠色煙霧吹散了些許。
米斯達焦急萬分,終於看清了煙霧中不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松了一口氣:
愛禮絲沒事!
她安然無恙地背對著他站在那,一頭紅發散亂地隨風狂舞,猶如一幡紅色搖曳的旗幟。
她的背影孤單而堅毅,那個高大紅色卻膽怯得整日躲在廚房中的人形替身,此時巍然不動地站在她身邊,一同面向了眼前的敵人。
“愛禮絲!”
他焦急地朝她喊,可她似乎沒有聽見。
米斯達只好回頭催促自己身邊的夥伴:
“喬魯諾,想辦法靠近啊!”
那邊愛禮絲已經指揮著【仙女教母】和喬可拉特開始纏鬥。一向只會在廚房制作甜點的女性替身揮舞著拳頭,速度又快出拳又狠,只是動作有些生疏,幾乎都被對方躲閃開來。
所幸喬可拉特的替身對愛禮絲並不起作用。
“喬魯諾!快、如果愛禮絲受傷怎麽辦?讓樹枝伸過去!”
米斯達急紅了眼,拼命搖晃著身邊金發少年的肩膀。
“米斯達,我盡力了,生長速度不能更快了。你冷靜點——”
米斯達咬牙,將槍插到口袋裏,踩著樹枝朝一邊的店鋪頂棚躍了過去,不顧身後喬魯諾的阻攔開始朝前竭力奔跑起來。
愛禮絲在戰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要和喬可拉特動手。
可是她在那邊孤身奮戰,他決不能拋下她一個人,要立即趕到她身邊才行。
“喬可拉特!!!”
狂風中女孩淒厲的哭叫聲格外刺耳,她四周因為激烈戰鬥卷起的風已經將灰綠色的煙霧吹散。
米斯達踩著腳下矮樓的管道,踉踉蹌蹌摔到了地面上,擡頭望過去,已經距離愛禮絲不遠了。
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滿是淚水的側臉,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悲怮,一向安靜乖巧說話細聲細氣的人此時如同困獸一般滿是仇恨地瞪著那個表情輕佻又嘲諷的綠發男人,不斷地發出嘶啞痛苦的哭喊:
“喬可拉特!我要你付出代價!為我外公的死付出代價!!!你為什麽不救他?你不是醫生嗎?他本來可以活下去……他本來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你知道唯一的親人被奪走是什麽樣的痛苦嗎?你憑什麽奪走他的生命!!!”
面對愛禮絲接二連三失去理智般狂怒的質問,喬可拉特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冷笑道:
“他不過是個垂死的老頭,救了他又如何?沒有任何意義,遲早也是會死的。”
“你這個人渣——”
愛禮絲瘋狂地撲上去,淚水奪眶而出,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燃燒著不可思議的火光,幾乎要看穿人靈魂一般直視著喬克拉特,用盡力氣吼叫著:
“你有什麽資格做這個決定……不要蔑視人類的生命!!!”
【仙女教母】終於抓住時機,一擊將喬克拉特掀翻在地。
紅發少女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冷冷地望著倒在地上卻依然不屑嘲笑著她的喬克拉特。
米斯達走過去,站到了她身邊,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愛禮絲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
只是過於羞怯和自卑的關系,總是低著頭蜷縮著身子,看上去有些萎靡。
可現在的她身上已經完全褪去了那層懦弱,紅發似血隨風狂舞,劃過她面無表情的臉龐,冷酷中帶著悲愴和決絕。
美得好像浴火重生的覆仇女神。
米斯達看不透她此時在想些什麽,但僅憑她和喬可拉特的對話,已經猜到了她身上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米斯達。”
她聽到了動靜,回頭望向了他。
那雙清澈飽含淚水的眼眸在對上他視線的一刻又變得脆弱柔軟,透明的淚水無聲地滾滾落下,狠狠砸在了腳下。
她朝他走了過來,伸手拿走了他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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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麽?
整個過程大腦都好像停止了思考,一切的行為全是軀體自己下意識選擇做出的舉動。
我舉起手中的槍,顫抖著瞄準了喬可拉特。
綠發男人毫不畏懼,甚至鄙夷地嗤笑了一聲,看著我開口:
“你現在又憑什麽自作主張,奪走我的生命?”
“住口!你這個人渣!”
我咬牙忍著淚水帶著哭腔沖他喊,
“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
喬可拉特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猖狂地大笑著,幾乎喘不過氣地伸手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同情地看著我:
“你的眼睛裏寫滿了懦弱。不過是區區一個膽小鬼罷了,想逞什麽英雄?你不會開槍的。”
“我會的、我會的!”
我拼命咬緊牙關想要阻止自己激烈顫抖起來的手臂,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不想成為英雄,我只想為我死去的親人報仇!”
我從來不是什麽有勇氣的人,這一點自己最清楚。
是膽小鬼沒錯,愛禮絲不過只是個怕生、自卑、懦弱、只會躲在廚房裏的膽小鬼。
可即便如此,我也想親手結束一切,外公失去的生命已經無法奪回了,只有殺了喬可拉特才能給我的痛苦一個結果。
不過是個人渣罷了,在他手裏已經積攢了不止一條無辜的性命,殺死他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
就算這麽催眠自己,我的手還是無法扣動扳.機。
“我不是膽小鬼、不是……絕對不是!”
眼淚拼命掉下來,忍不住的啜泣和嗚咽溢出了喉嚨,我沒出息地哭了,舉著槍不知所措起來。
喬可拉特從地上悠然爬起,拍了拍弄臟的衣擺,踱步朝我走來。
我開始一步一步後退,他卻更快地朝我逼近了。
“我不是、我會開槍、我——”
理智快要全線崩潰的一刻,視線突然一片漆黑。
有人從我身後伸手溫柔地遮住了我的雙眼,緊接著我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耳邊好像又響起了西撒的聲音:
——你要相信,每個人生來與眾不同。
——總有人會將你小心翼翼始終藏在眼底。他會不遠萬裏、踏破風塵只為了你一人前來。你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他真的趕過來了,及時趕到了我身邊。
“已經……做得很好了,愛禮絲。”
米斯達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響起。
帶著奇妙的力量讓我瞬間平靜了下來。我跟著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一點點平覆了呼吸。
“你想要做的事,我會替你完成。”
黑暗中,有人輕輕吻了我的臉頰。
同一時間,米斯達的手握著我的手,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
六下。
彈夾裏的所有子.彈都打了出去。
米斯達一點點挪開了遮住我視線的手。
首先看到的是6個金色活潑的子.彈小人,帶著不同的表情朝我拼命揮手。
NO.5尖著嗓子朝我喊:
“愛禮絲!放心吧!都交給我們!”
6枚子.彈猶如6顆耀眼的流星,沖破渾濁的煙霧,帶著我全部無處可走的覆雜情緒,擊中了喬可拉特。
一眨眼就結束了。
“看,愛禮絲,”
米斯達捧著我的臉讓我對上他亮晶晶的雙眼。
黑發男孩在透過煙霧照過來的光線中,格外燦爛地笑了起來:
“你做到啦。”
我一瞬間只想狠狠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還沒等我張開雙臂,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愛禮絲?!”
米斯達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扶住我朝來時的路走去,一邊大喊:
“喬魯諾!喬魯諾你人呢?過來幫忙——愛禮絲她受傷了!”
金發少年姍姍來遲,米斯達扶著我在街邊坐下,讓喬魯諾查看我的傷勢。
“喬魯諾?怎麽了,快點使用【黃金體驗】治療她啊!”
米斯達急得不斷催促。
喬魯諾緊皺著眉頭看了看我,擡頭轉向了米斯達,忽然語氣沈重地說:
“抱歉,恐怕我做不到。”
“你怎麽可能——”
“【黃金體驗】的治療能力只對活著的人起作用,愛禮絲她,”
喬魯諾停頓了一下,盯著米斯達,一字一句地說:
“愛禮絲她已經死了。”
我和米斯達幾乎同時驚叫出聲:“你說什麽?!”
“喬魯諾、我怎麽可能——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僵硬地朝他笑起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喬魯諾沒有笑,表情認真地望著我,沈吟片刻說:
“愛禮絲,你自己應該最清楚。你難道還沒察覺嗎?你的替身能力是什麽?”
我怔怔地依靠著米斯達的胸膛,視線落到了站在一邊低頭沈默不語的【仙女教母】。我從來不知道她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你的替身,和我大概是相似的。”
喬魯諾解釋道:
“雖然只是猜測,應該是類似於【給予靈魂】一類的能力。”
靈魂?
太虛無了吧?
這話似乎有人也說過……
我的大腦一陣刺痛,怎麽都想不明白。
思緒混亂間突然像走馬燈一樣開始回放起先前的記憶。
眼前不斷掠過我在【熱情之風】所呆的這段日子中的點點滴滴,直到記憶倒帶一般回到了最初遇到布加拉提的那一天。
遇到布加拉提的那天註定就是不尋常的一天。
日歷上的【不宜出行】,還有奇怪的車禍,明明被壓路機撞倒卻毫發無損的我……
我回過神來。
原來,在那一天。
我就已經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嫖不到的男人名單變長了,增加布加拉提
再次證實我一個坑最多只能搞兩個男人,疲
下章收尾啦,再不殺青茸總要吃胖成球惹(布媽:孩子餓了!讓他吃!讓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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