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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走:“我是直心直肺,誰對我好一分,我就對誰好十分,裝不出那種對著仇人笑的樣兒。”

李氏搖搖頭:“咱們也多虧了周大娘,好歹也有這筆收入,以後見了人家,帶個笑招呼聲兒,不是什麽難事。”

阿潤見母親叮囑,便只好先答應著。

不多時愛夏領著愛冬回來。愛夏進門便罵道:“娘,你快說說愛冬。”愛冬嘟著嘴進來,很是不樂。

阿潤忙問緣故,愛夏憤憤不平道:“剛回來路上,碰到前街的王瘸子,指著我們兩笑,我氣不平,就問他笑什麽,沒想到他反而更加胡言亂語起來,我正想打他,愛冬這個膽小鬼,自個兒跑了!”

愛冬一頭鉆進裏屋,不再露面。阿潤道:“愛冬年紀小,膽子小也是有的,何況那是個渾人,尤其是喝兩杯酒就瘋癲了,你只當他的話是狗吠,何必理他。”

阿潤話音剛落,就聽得門口一聲吼:“該死的賤.人,老子辛辛苦苦養大你,反而讓你來說我是狗,怪不得人家說咱們家的孩子沒教養,果真是這樣!”

阿潤跟愛夏雙雙吃驚,回頭看去,卻見苗老爹進了門來,指著兩人,怒氣勃發,邊罵邊上前來,愛夏見勢不妙,後退兩步,阿潤張開手臂:“爹,你幹什麽?”

苗老爹從旁邊地上抄起一根木棍,便沖阿潤過來,啪啪地在阿潤身上打了兩下:“叫你罵我!你再罵!”

愛夏尖叫兩聲,阿潤忍痛道:“爹,我不是罵你!”

此刻裏屋李氏聞聲出來,急急忙忙沖上前攔住:“你瘋了,幹什麽?”

苗老爹氣咻咻道:“你養的好賤.人,竟罵起自個爹是狗!”

愛夏反應過來,尖聲叫道:“爹!大姐說的是王瘸子,頭前他在路上對我跟愛冬不三不四的說話,大姐勸我來著!”

苗老爹楞住,阿潤捂著胳膊,淚已經掉下來,卻強忍著不做聲。李氏情知是苗老爹誤會沖動了,當下道:“你看你!孩子怎麽著也不能那麽說你,你說動手就動手,打壞了怎麽辦!”把苗老爹手中棍子奪下來,遠遠扔開。

苗老爹語塞,一家人正僵持,卻聽門口有人笑道:“喲……我是來的不湊巧麽?這……是有事兒?”

苗老爹一聽,順勢進門而去,李氏回頭一看,認得是同村的王氏,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

李氏心頭咯噔一聲,因她知道這王氏是周圍十裏八鄉有名的媒婆,今日上門,卻是為何?

當著外人的面兒,阿潤忍了淚,默默同愛夏兩人進門去了。李氏迎上前:“原來是王嬸子,不知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這王氏是做慣的媒婆,有名的見風使舵八面玲瓏,雖然早聽到李家這邊吵嚷,可此刻卻裝作沒事人一般,滿面春風地順著李氏迎接進門:“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對李氏而言,最稀罕的就是“喜事”二字,當下還是不信,忐忑地道:“嬸子別拿我取笑了。”

王氏走到屋門口,卻並不進門,只是看了一眼屋內,便挽住李氏的手,壓低聲音道:“這是正經好事,怎是取笑?”

李氏越發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

王氏小聲道:“我不瞞大娘,是這樣的,大豐鎮那邊有櫻桃園的陳掌櫃家您知道吧?”

李氏皺眉:“莫不是阿潤頭先幹活的那家?”

王氏含笑:“可不正是?這陳家,有個獨子,今年十九歲,先前你們家潤姐兒在陳家幹活,被陳家娘子看中,說你們潤姐兒人聰明,能幹,是很能掌家的一個好姑娘……所以特意找了我去,讓我來討要個潤姐兒的生辰八字,看看跟人家合不合……如果合得上,這豈不是天大一件好事?”

李氏目瞪口呆:“當真?”

王氏看在眼中,輕輕拍拍她的手,笑道:“一萬個真。這陳家,也是殷實之家,潤姐兒這事兒若是成了,嫁過去,不愁吃穿不說,你們全家也跟著沾光兒!李大娘,我這兒先恭喜你了!”

☆、如意郎君

李氏如在夢中,恍恍惚惚地進門取了阿潤的生辰八字,誠惶誠恐地遞給王氏。王氏又說了兩句好話,才一陣風兒似的卷走。

李氏掩了門,整個人還有些懵懂,剛進門,就給愛夏堵住:“娘,這王媒婆來咱家幹什麽?”

李氏呆了呆,張口才要說,又忍住。苗家因家貧,阿潤到了十五歲,都沒來說親的,換作別家,似這般平頭整臉又能幹的少女早就訂婚了,李氏知道是家貧拖累,何況苗老爹時常嗜酒發瘋……遠近皆知,但這些話是萬萬說不得的。

到吃晚飯時候,阿潤賭氣不吃,李氏過來勸慰,道:“你爹是不好,不該打你……他也是因為在外頭聽了人家的閑話,又不該錯聽了你那兩句,才火燒心迷了眼……乖丫頭,你看在娘的面上,吃點東西。”

阿潤問道:“又聽了什麽閑話?”

李氏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道:“也沒什麽,只不過你這孩子,總歸要聽娘的,以後不管見了什麽人,好的壞的,都要笑臉相迎才不招人閑話。”

阿潤一聽,皺眉道:“娘,難道是今下午來的那周大娘跟爹嚼舌根?”

李氏咳嗽了聲,愛夏氣憤道:“那婆子說什麽嘴了?”

李氏喝道:“少摻和!”

阿潤咬了咬牙:“娘,你總說要讓我們不管見誰都笑臉相迎,可對周大娘這種人,不管我們是不是笑臉相迎,她又哪裏瞧得上眼了?只怕我們就算對她笑,她也嫌笑得不夠,若笑得太厲害,又得嫌棄咱們忒下.賤討好她,總歸舌頭是在她嘴裏,爹總是這麽耳根軟,今日是錯聽了尚且如此,改天若我們真做錯了點什麽,他豈不是真的打死我們了?”

李氏啞口無言,愛冬畏縮阿潤身後,方才苗老爹發瘋,愛冬嚇得抱著頭躲在角落裏,三姐妹裏只她年紀最小,見這陣仗,只剩下懼怕了。

苗老爹嗜酒,喝醉酒後,偶爾跟村人吵架爭執,但在家中,動手打罵妻女,卻也是家常便飯。愛夏的脾氣要急一些,經常還嘴,挨了不少打,阿潤是長女,苗老爹倒是不曾怎麽動手……今日是趕巧了。阿潤知道說這些話沒有用,可是終究忍無可忍。

愛夏道:“可不是麽?被長舌婦攛掇兩句就打姐姐,娘,這還是大姐呢!”

李氏道:“你別添亂了。”嘆了口氣,也覺得雙目濕潤。

李氏不言語,坐在邊上默默垂淚,阿潤見母親有些傷心,她便不忍起來,示意愛夏領著愛冬到套間去,便來安撫李氏:“娘,你知道我不是怪你。”

李氏擡頭看看她,輕輕擦了擦淚:“娘知道……只是你命不好,生在這樣家中……”

阿潤握住母親的手:“娘,別說這些話。”

李氏忍了淚,見屋裏無人,便道:“阿潤,你可知道方才王媒婆來做什麽?”

阿潤一怔,隱隱猜到:“娘……”

李氏點點頭:“你自來能幹,也是娘最大的心事,娘日思夜想,都想給你找個好婆家,如今這王媒婆來,是要你的生辰八字,是你頭先幹活的陳家,他家娘子瞧你不錯,要了你的八字過去合計。阿潤,若是這門親事可成,娘死也合眼了。”

阿潤起初靜靜聽著,微微驚喜,聽到最後,卻不依道:“娘,好端端地又說什麽!”

李氏百般感慨:“那王媒婆說,這八字兒啊,極少有相沖的,瞧她的意思,這門親事竟是可成……娘是高興壞了。”

阿潤見李氏垂淚,便道:“娘,這事兒成當然是好,不成咱也不惱,總歸有我在,不管怎麽樣,都一定要讓娘過上好日子。”

李氏聽到前兩句,正要制止阿潤亂說,聽到最後,卻又笑又嘆:“你這孩子,娘是積了福,才有你這樣的閨女……”

阿潤卻道:“叫我說,是我有福,才有您這樣的娘親。”阿潤說著,便伸手抱住李氏,李氏也將她擁入懷中,之前的不快都在這相擁一笑中,煙消雲散。

次日,愛夏在外打聽到,便跟阿潤說:“姐,原來那個周大娘真不是個好的,你知道她說你什麽?”

阿潤正洗衣裳,頭也不擡問:“說什麽?”

愛夏蹲在旁邊:“那個老貨,說你沒規矩,見了長輩不知行禮,而且一個大姑娘,整天瘋瘋癲癲東跑西跑不像話……”

阿潤冷哼道:“這裏誰家的閨女不得東跑西跑幹活養家?再說,我沒那種鼻孔生在額頭上、看人下菜碟兒的長輩。”

愛夏捂著嘴樂:“就是說嘛,什麽東西!”

阿潤把洗好的衣裳撈出來抖了抖,愛夏躲開:“弄我一頭臉的水!”

阿潤回頭笑道:“還說呢,我給你洗衣裳,你倒是嫌我抖你臉上水。”

愛夏見是自個兒的衣裳,忙換了臉:“我當然知道大姐是最好的了。”

阿潤道:“知道的話,以後我要給愛冬多六點吃的你就別叫了。”

愛夏抿嘴笑笑,忽地又湊上來,道:“姐,還有件事兒,我剛才在外頭,看到那姓周的婆子,本來我想找她晦氣的,沒想到有人找她,我見她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就多了個心眼。”

阿潤一楞:“你偷聽人家說話啦?”

愛夏道:“也不算偷聽,我站在墻角,他們自個兒眼神不好沒看見,該誰是?”

阿潤笑看她:“行啦,你聽了什麽?這種事兒少幹,給人看見不好。”

愛夏道:“你就跟娘一個樣兒!我跟你說,那個找周婆子的人,像是鎮上的,兩個人說什麽,要的急催一催,又說……加點價……”

阿潤本不以為意,正要趣打水,聽了這個,便停了手頭活計,站住腳問:“什麽?”

愛夏想了想,道:“這是那人說的,我聽周婆子回說,已經催了,不至於耽誤,二十文已經夠多了……是白得的。那人就笑說‘你也夠黑的,明明給你一百五十文,只給人家一文,你這錢賺得輕巧’……後來周婆子就捂住那人的嘴,我怕被他們發覺,就走了。”

阿潤聽了,胸口起伏:“一百五十文?你沒聽錯?”

愛夏見阿潤仿佛有怒色,她有些怔:“我沒聽錯啊。”

阿潤把手中的衣裳往盆裏一摜,氣道:“這個黑心沒天良的婆子!”

愛夏吃了一驚:“姐,你說啥?”

阿潤本要跟愛夏說一說,轉念一想,愛夏是個藏不住話的,當下便忍住:“沒什麽,你……去給我打點水來,我自個靜一靜。”

愛夏不願打水,卻又不敢多嘴,只好不情願地去了。

愛夏不知李氏給周婆子刺繡的內詳,阿潤卻知道,當下便明白周婆子跟那鎮上來人所說的是這件事。阿潤思來想去,等李氏回來,便拉了她進屋,一五一十地說了,最後道:“娘,哪有這道理,她收一百五十文,只給你二十文,前日還要挾咱們,瞧她的意思還可能二十文也不給,反賠錢給她,她袖手做這樣的輕快買賣,你沒日沒夜費心費力的……”

李氏聽了,也是愕然,她知道周婆子是要從中圈錢的,可卻沒想到竟是賺這樣多,然而李氏是個謹小慎微的人,見阿潤義憤填膺,她想了會兒,便道:“這也不能全怪人家,畢竟這份活計,是她牽線的……若不是人家,這二十文也到不了手呢。”

阿潤叫道:“娘,難道就這麽算了?這麽多年,你繡成了多少件衣裳,你自個算算,那婆子數錢也數的手軟,前日竟好意思擺那樣臉色,說那種話!你是厚道對人,她厚道對你了嗎?”

李氏只是沈默,隔了會兒,便走到桌前,從櫃子裏把那沒繡完得衣裳拿出來,坐下便要開工。阿潤著急,上前攔住她:“娘!”

李氏眉眼不擡,緩緩說道:“好啦……娘知道你替娘不平,可是咱們家就這情形,能多一份補貼就多一份,娘也沒有別的本事,倘若得罪了周大娘,連這二十文都沒有了……阿潤,聽娘的,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吧。”?

☆、如意狼君

阿潤見李氏不肯,她本有點性急,可畢竟是自己母親,只是“恨其不幸,怒其不爭”,悶悶不樂地進裏屋去了。

今日傍晚,那王媒婆如喜鵲一樣輕飄飄地飛了進門,李氏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前日她說的那件事必然能成。

果真,王媒婆拱手彎腰,先行了個大禮,笑道:“老身恭喜大娘了,以後可要安穩享福了!”

李氏忙問:“王大嬸這是怎麽說?”

王媒婆笑道:“就是昨兒說的那件事,拿了潤姐兒的八字去合過了,你說怎麽著?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潤姐兒的八字,又旺夫,又宜家,還多子孫……”王媒婆捂著嘴笑,又呱呱道:“總歸陳家娘子跟陳掌櫃樂得合不攏嘴,催著讓我來說一聲。”

李氏心花怒放,但她是內向的人,一高興更不知如何說話,便只是笑:“實在是好事……也多虧了嬸子。”

王媒婆喜眉喜眼地說:“我只跑個腿兒罷了,能有什麽事兒?是你們家潤姐兒命好福氣大才對!對了,潤姐兒呢?”

阿潤自跟李氏因刺繡爭執了陣兒後,便跑出門去,也沒說去哪裏。李氏微微尷尬,便只道:“之前一連勞累了幾天,今日本想讓她歇息歇息,下午還在洗衣裳,這功夫大概去地裏了。”

王媒婆讚嘆道:“怪道陳家一眼就相中了潤姐兒,這樣的媳婦哪家不愛?簡直是個聚寶盆。”

李氏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王媒婆道:“這樣,大娘,我就跟你說定了,往下,兩家就要合計選個黃道吉日,先定個親。”

“好,好……”李氏忙不疊答應了聲,忽然想到一事,忙又道:“等我跟他爹商議商議,再給您信兒。”

王媒婆滿口答應:“那我可靜等著好消息了!”

李氏把王媒婆送走,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也沒看到阿潤的影子。李氏只好回身,把愛夏叫出來,問道:“你姐姐去哪了?”

愛夏道:“不知道呢。”

李氏道:“快出去找找。”

愛夏答應了聲,問道:“娘,是姐姐要定親了嗎?那王媒婆是來說親的?”

李氏見她聽見了,便道:“先別嚷嚷,還得等你爹回來說說,也還得跟你姐姐商議。”

愛夏問:“陳家的兒子長得什麽樣兒?我還沒見過呢。娘,你可別光看人家家裏有錢,倘若人長得難看,那姐姐過去豈不是太委屈了?”

“我會托人打聽的,”李氏說了一句,又催愛夏:“快去快去,找到你姐後趕緊回家。”

愛夏在村裏轉了會兒,沒找到人,正要去村口看看,就見阿潤慢慢地從巷子口走來。愛夏急忙沖過去迎了,問了句“姐你去哪了”,就忙不疊先把王媒婆來家裏的事兒說了。

阿潤聽了,楞了一楞,也並不怎麽歡喜。愛夏問道:“姐,你看過陳家的兒子長什麽樣兒嗎?”

阿潤搖了搖頭,愛夏叫道:“會不會長得很醜?”

阿潤笑道:“快別胡思亂想了。”

愛夏道:“這怎麽是胡思亂想,這是姐你的終身大事,自然要弄明白,別糊裏糊塗的。”

阿潤聽了“糊裏糊塗”四字,嘆了聲:“是啊,糊裏糊塗的……”

兩姐妹回了家,苗老爹早也先回了,李氏已經把王媒婆的話轉述過,苗老爹萬萬沒有想到會有此事,喜出望外,暗呼造化,晚間忍不住又多喝了一杯,邊喝邊哼小曲,見阿潤跟愛夏回來,破天荒地擡頭招呼了聲:“回來了?”

阿潤答應了聲,對這門突如其來的親事,阿潤其實也沒什麽意見,而陳家兒子長得美活著醜,也沒什麽關系,對阿潤來說,關鍵的就是陳家殷實,若是她嫁了過去,最起碼,可以讓娘家稍微好過點,可以讓兩個妹妹不再挨餓,讓李氏不再那麽辛苦。

晚間,李氏仍在燈下刺繡,要穿線的時候,得瞇起眼睛對著燈影看上好一會兒,李氏嫁的早,此刻雖然才三十出頭,可是頭發卻有些花白的了,阿潤看著看著,忍不住又說:“娘,我下午出去,打聽了的……周大娘接洽的那家,據說有個很緊要的客人,而且只認你的手藝,娘……周大娘之前來說的話是嚇唬你的,她不敢沒了你……”

李氏手上一停,眼睛眨了眨,仿佛猶豫。

阿潤道:“娘,你瞧……我現在要定親了,嫁妝的話,起碼也要有點,倘若你跟周大娘說通了,你手頭這件衣裳,起碼能多點錢……你若是說翻臉,那也不怕,反正我嫁了,也有聘禮,陳家不至於太寒酸,怎麽也能幫補一些家裏。你說是不是?”阿潤知道母親性軟,等閑不願跟周婆子齟齬,因此特意找了“嫁妝”的借口,指望要說動她。

果真,李氏聽了,微微遲疑,道:“阿潤……娘只是……不知道怎麽開這個口。”

阿潤見李氏有些松動,便道:“娘……我教你,你跟周大娘說,你最近家裏忙,沒有空繡衣裳,反正她常誇耀有好些人能夠刺繡,你就讓她把活兒給別人……這樣說也不是明著得罪她,就看看她的意思。”

“是嗎?”李氏楞怔。

阿潤道:“如果她真的非你不可,一定不會答應讓別人做的,如果她要挾你,你不要理她,只管說家裏有事你要走改天再說,如果她態度緩和……你便可以提一提價錢的事。”

李氏聽著:“那……那如果她問多少錢?”

阿潤道:“從來中間人都沒有超過一半兒的,不過咱們厚道,就跟她對半分罷了。”

“七十五文?”李氏大驚,“這、這她肯定不能答應。”

“答不答應是她的事,總歸咱們就要這樣,娘你記得我的話,這份工要做,就要做的值,別給人欺壓的那樣厲害都不能出聲……何況還有我呢。”

阿潤柔聲細語勸說,李氏聽著,終於勉強點了點頭:“好吧……我……聽你的,明兒就去。”

到第二天,一大早阿潤就催促李氏去找周婆子,李氏無奈,硬著頭皮出門。

李氏前腳出門,阿潤便把愛夏叫出來,伏在她耳畔低低說了幾句。愛夏聽了,有些驚訝,卻用力地點了點頭答應道:“姐你放心吧!”也跟著跑出門去。

這一去,李氏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阿潤見母親面有喜色,以為事情可成,忙問。李氏進了門,才道:“我跟你周大娘說了……她答應漲錢。”

阿潤先是一喜,而後又問:“漲多少?”

李氏低下頭:“她說最多只能四十文……再不能多了。阿潤,娘覺得這樣挺好的……多了一倍呢。”

阿潤一聽,心頭的火嗖地竄上來,望著李氏喜滋滋的樣子,卻生生壓下,反而微笑道:“娘,的確多了不少。”

李氏見阿潤並沒發作,才松了口氣:“是的呢……我都跟你周大娘說好了,這件衣裳我得給她著急趕出來。”

李氏說著,就去櫃子裏拿衣裳出來,阿潤看了母親一會兒,終於轉身出了門。

正好愛夏回來,兩人碰頭,阿潤便問:“你跟著去,看見什麽,聽見什麽?”

原來先前阿潤不放心母親李氏,因此特意叫愛夏跟著看端倪,二妹愛夏雖然性子有些急躁,可卻是個伶俐的少女,聽了阿潤的話,便偷偷跟在李氏身後到了周家,只停腳在堂屋後窗處,見四周無人,便側耳聽去,果然聽得裏頭李氏跟周氏對話,清清楚楚。

愛夏聽了阿潤詢問,自然不辱使命,當下忍怒帶氣,將自己所聽所感說了一遍,末了道:“若不是我知道娘不舍得這刺繡營生,姐你又吩咐我無論如何不要露面……我勢必要出去跟那老貨撕破臉。”

阿潤聽了來龍去脈,冷笑了聲,道:“原來如此,我心想太陽西邊出來,今日老虎吃草,原來是這麽個漲錢法兒……不必著急,我本來想著讓娘走一遭,給個臺階下,能不傷情分的解決此事最好,主要是如此一來,娘自個兒也高興,卻沒想到這廝如此作死,既然她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

阿潤說完,便吩咐:“我出門片刻,若娘問起,就說我有點事,稍後便回。”

愛夏道:“姐你幹什麽去?我跟你一塊兒吧。”愛夏似乎預料到阿潤會去找周婆子晦氣,有道是“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何況愛夏年紀還小正是好事的時候,又早不服這周婆子許久,第三個原因,則是愛夏怕阿潤勢單力薄,反被那狠毒婆子欺負,因此想同行幫手。

☆、如意郎君

李氏雖應了阿潤,卻也仍是硬著頭皮來到周婆子家的,李氏性軟溫和,寧肯吃虧一些,也不願得罪村鄰,但阿潤眼見將要定親,的確是得為了姑娘的嫁妝多打算打算了,雖然說自家的情形,人盡皆知,也委實拿不出什麽豐厚嫁妝,但對李氏來說,頭一個女兒出嫁,不管怎麽樣,都要竭力給她多備一點陪嫁之物。

李氏來到周家,婆子不明所以,先問刺繡如何了。李氏道:“頭前得了您的信兒,這兩日忙著趕,若是再熬幾個夜,應該不至於耽擱了東家要用的時機。”

周婆子這才松快眉眼,見李氏面色訕訕,似有心事,便問:“你這次來,不是特意來說這個的吧,還有什麽事兒?”

周婆子只以為李氏只跟從前一樣,是家裏缺錢用,故而前來支取幾文錢用,一時又道:“若是要支錢,那就少開這個口,這回你是誤工了,我得費心說上多少好話,東家還不知肯不肯給你錢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氏見她絮叨這些,便道:“周大娘誤會了,我不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周婆子詫異,便看向李氏。李氏想著阿潤所說,把心一橫:“大娘,我是想來給您商議,能不能,給我把以後的工錢漲一漲。”

周婆子一聽,變了聲,也變了臉:“你說什麽?我耳朵沒聽岔吧?”

李氏垂著眼皮:“大娘,您大概不知道,我家阿潤要定親了,我身為當娘的,得為她著想,總不能光光地一個身子送過去,這些年來我也沒跟您開過口,這回,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周婆子瞪著眼:“少跟我說這些,你們家姑娘定親不定親,關我什麽事,你倒跟我要賬起來了?漲價?”

李氏垂眸想了會兒,擡頭苦笑:“是,您看在我好歹在您這兒做了幾年工的份上,就……”

“沒門兒!”周婆子不等李氏說完,果斷把手一揮,厲聲道:“你真是豬油懵了心,有多少便宜的呢我不用,苦心幫襯你這幾年,你才能白得這些錢,若不是我,你一文錢也撈不著!趁早把這些話收回去,惹怒了我,我就換人!”

李氏望著周婆子怒火沖天之態,心頭驚恐,進退兩難。她本該按照阿潤說的來做,可她生怕阿潤年紀小,不明白其中事理,故而便想好言好語跟周婆子商量,沒想到一開口就給狠狠打了個嘴巴。

“大娘,您可不能這樣。”李氏驚慌。

周婆子見她面露驚悸,她心中篤定,冷哼道:“若讓一切仍好好的,那就別再提這件事兒了,不然的話,一拍兩散。”

李氏見這情形,怔忪驚心之餘,不知如何應對,本想直接離去,可家裏是怎麽也少不了她這些錢的,她一時沈默。

與此同時,周婆子望著李氏,心中卻也有一點擔憂,雖然怒放狠話,但對婆子而言,卻也的確有個不能讓李氏不做的原因,也不能宣之於人。

而若是在之前,以李氏的性情,她恐嚇一頓,李氏必然會嚇得求饒,可如今卻罕見地沈默。

周婆子心中打鼓,見李氏不語,她想了想,就又說道:“你家大姑娘說的是哪戶人家?真的是櫻桃溝的陳家?”

李氏見她轉開話題,便道:“是。”

周婆子嘖嘖兩聲:“那一家我知道,還算是不錯……沒想到你們家姑娘竟有這等造化。”

苗家的大姑娘不規矩,對長輩無禮,是周婆子的嘴傳出去給苗老爹聽到的,阿潤為此還挨了一頓揍,此刻聽到周婆子帶刺的話,李氏越發不語。

周婆子嘻嘻笑了幾聲:“這總算也是件天大的喜事,先恭喜你了,以後真的給潤姐兒在陳家當了家,你們家裏就不是這個樣兒了!”

李氏這才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謝謝周大娘,但願如此。”

周婆子道:“你瞧我,是個急性子,為著你們家的喜事,我也該考慮一下漲價的事,那好吧,你之前是二十文,那麽,就給你漲……到二十五文怎麽樣?”

李氏一聽,心中焦慮,這距離阿潤所說,簡直天差地遠,回去也沒法兒交差。李氏道:“大娘,您能不能再漲點。”

周婆子皺眉:“還要漲?你要多少?”

李氏心中合計,阿潤說的“一半”,此刻給周婆子聽到,恐怕會把她直接氣瘋了。

李氏想了一番,心道:“阿潤說她不肯舍了我找別人的……大娘方才怒火沖天,忽然怎麽又用話語來緩和了,難道阿潤說的真對?罷了,與其這樣求她,不如讓我試試……”

當下,李氏大著膽子道:“大娘,其實……我原本不是來說價錢的,其實最近家中事情太忙,加上眼睛不好,晚上看不清東西,刺繡的活實在吃力。所以我想跟大娘說,那活兒能不能找別人幹了。”

周婆子一聽,心涼了半截:“什麽?”

李氏道:“大娘姑且找別人先做著,等我忙過了這陣兒,自再來跟著大娘。”

周婆子目瞪口呆,繼而抖聲道:“你……”周婆子盯著李氏,若是以往,早便罵上了,可見李氏今日反常,周婆子也怕她真的動了真意不幹,因此心頭那股怒氣竄上來,覆又壓了下去。

周婆子便道:“有話好好說,何必忽然說不幹就不幹,方才不是還說要漲價來著麽?咱們鄉裏鄉親知根知底的,你是不是嫌漲得錢少?”

李氏聽她話語軟和,心頭微寬,便不言語。周婆子見狀就知道自己猜對七八,試探道:“那你想漲到多少,二十五不行……三十?”

李氏搖搖頭,不做聲。周婆子心頭微有涼意:“三十五?……四、四十?”她說到四十,李氏仍舊不言語。周婆子瞪大眼睛,生生咽了口唾沫:“四十都不行??那你要多少,總不會是五十吧?”

周婆子又驚又惱變了聲音,李氏是個極厚道的婦人,若非阿潤逼迫,她也不敢前來,此刻聽周婆子如此,也顧不上阿潤的叮囑,急忙開口:“五十……大概就使得了。”

周婆子倒吸一口冷氣,把李氏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也顧不得一拍兩散了,心頭那股火攪動,開口道:“我看你今兒是真瘋了!跑到我這兒獅子大開口!我是可憐你生了三個賠錢貨,家裏男人又是那個不著調的樣兒,認得的不認得的哪個瞧得起你們家?是我好心才照應你這買賣,你倒好,如今反開口咬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配不配!”

這暴風驟雨般的罵猛然而來,李氏臉色煞白,周婆子罵道:“也別指望你們家小賤婢嫁了什麽好人家你就能在這兒人五人六的,那陳家再好,也不過是個小門小戶!還以為是要嫁入什麽高門大戶當少奶奶了?一家子都是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別讓我惡心了!”

李氏嘴唇翕動,她是個不擅長吵嘴的人,只哆嗦問:“周大娘,你說誰得意洋洋了?”

周婆子道:“你們家男人在外頭跟人吹噓,炫耀的滿世界都知道你們家閨女要嫁給陳少爺……嘖嘖,如今你又要不幹著活兒,難道不也仗著如此,以為自己也要當闊太太了?”

李氏眼中含了淚,又是愧疚苗老爹果真又在外頭口沒遮攔,又是痛恨周婆子如此尖酸刻薄,當下李氏道:“周大娘,你說的太過了,我們好好商議刺繡的事,你為何東拉西扯,胡言亂語,買賣不成仁義在,你不願意漲錢,我自不幹了便是。”

李氏動了真火,甩袖往外而走,周婆子走到門口,才要張口再罵幾句,門卻被人推開,那人進門便笑道:“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李大嬸。”

李氏擦了擦淚,一看,竟然是周婆子的女兒,這婦人早就嫁了,今日不知為何正巧回來遇上。李氏點了點頭,不願多說,正要往外走,周女將她攔住,笑道:“嬸子怎麽了?我娘是個辣脾氣,著急了就會什麽胡話都說,嬸子看在我面兒上,先別走。”

李氏停步,周婆子走出門來,才要讓女兒別多管閑事,卻見周女飛快向她使了個眼色。周婆子心頭咯噔一聲,母女兩個心靈相通,當下周婆子緊緊閉嘴。

周女舌燦蓮花,李氏見她如此,自不好如何,周女故意問了番兩人齟齬之事,才道:“好嬸子,原來是這個,我娘真是老糊塗了,前些日子我還提醒她,說嬸子勞苦功高,該漲漲價錢了,她當時還應承著,說嬸子刺繡的好,沒想轉眼竟忘了,又或者是言語間趕的太急了……言差語錯也是有的,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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