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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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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死得連自己都覺措手不及,

她原是準備碰瓷一個無名小卒死遁的, 省得為救臨故淵, 被雁落天殺死,一下牽連了兩個核心人物, 會搞出什麽變故來。

於是她病歪歪躺回軟轎之後,就開始往自己身上加【治愈】,

接連加了三道,卻始終未有往常一般渾身充斥著暖洋洋的舒適之感, 反倒感覺愈發的冰冷。

就好像添水添了半天, 發現杯盞是漏的, 怎麽都添不滿。

池魚詫異地一擡頭,

魂魄咻地一下, 從身體裏脫離出來了。

池魚:“……?”

她嘗試再往“池魚”的身體內撞了幾次,感受不到一點阻力, 仿佛穿透了一面空氣。

終於有點慌了起來。

池魚跌坐飄在空中, 茫然四顧:“系統你還在嗎?”

系統:“……我在。”

它不再停留在她的魂魄之內, 而是單獨浮現空中,

還是那一朵花的模樣,只是色澤又剔透明亮了不少, 以一種緩慢而和諧的速度悠悠自轉著。

綁定解除了?

池魚眨巴眨巴眼,

此情此景,她也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任務完成,“池魚”這具過分逆天改命的機甲,

在傷重之後徹底報銷, 救不回來了。

池魚突然沈默下來,

表情沈重地盯著自己的屍體看了好半晌。

系統和她解除了綁定,不再能聽到她腦海裏的想法。

它不是不能感受到這段時間池魚的低落,再裝做輕描淡寫,到了最後分離的時候,也總會抑制不住感傷和不舍罷。

大家共事合作一場,結果還算愉快。

系統低聲道:“我就要回歸位面本源了,離開之前,我可以幫你做最後一件事。”

這算這段日子一來,它以自己獨立的個人,向她表示的感謝和愧疚。

它知道這場意外來得突然,池魚必定還有很多遺憾沒有放下。

如果她還有什麽遺言需要帶給臨殷,它可以冒死去幫忙傳達。

池魚聞言,沮喪的小臉頓時亮堂起來。

手往下一指,比著自個的乾坤袋,興沖沖道:“我沒想到我死這麽快,還有好多法寶和極品靈石都堆在自個的乾坤袋裏面,沒來得及放進空間裏。要不然,你幫我送給我爹媽一下?”

見面前那朵花轉著轉著不轉了,頓了頓,尷尬地補充一句,“我要從頭開始修煉了,很花錢的,啃老不太好。”

系統:“……”

你真的沒有心。

系統:“可以。”

它見池魚放下了最後一點糾結,手持重生劵,便要果斷地離開了,冷不丁開口道,“你要不要再等一下?我在這裏的話,你的魂體還可以多維持一會兒,臨殷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池魚哪裏不知道它的意思,

可她覺得當斷不斷,藕斷絲連,更會助長痛苦。

不如讓自己幹脆一點。

更何況,她哪裏會敢看,

臨殷或許會因她流露一絲痛苦的模樣?

池魚笑著搖搖頭,

垂著眼,反倒像是害怕等來什麽似的,快速在空白券上寫下願望,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盛起,將她整個吞噬,一瞬失去了知覺。

……

雁落天一縷劍芒先至,

魔族大軍不出半刻種,如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全線壓境而來,濃重的血腥戾氣侵染了半邊天幕。

群魔聚集,沈重的進攻號角傳遍了蘭溪領土。

悠長又極具威脅的號角聲中,

臨殷對重明城邱氏殘存勢力,碾壓式的屠戮終於停止下來。

他身上添了傷痕,那是邱宴臨死反撲之時留下的,

鮮血沿著【蒼生劍】的劍身匯聚,凝在劍尖,滴落雲頭。

墨發高束起來,

用的正是當日池魚玩鬧,將他頭發染做七彩後,束發的絲繩。

臨殷擡頭,

重明城的天空,一半是夕陽的柔光,一半是漆黑的濃霧,

光與影,涇渭分明地劃分開來,又相互吞噬著,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難。

惡魔的屠刀雖然沒有再落下,

邱氏餘部卻已被逼到懸崖,幾近絕望,震聲怒吼:

“南時傾,邱宴已死,而魔尊降世。你雖為半魔,卻被人族撫養,當真要眼看著魔族傾覆人族不成?”

“你若還有人性,就該放下屠刀,去抵抗魔尊……”

那聲聲正義,混雜著遠處沈悶的魔吼,形成一片慌亂的喧雜。

臨殷突然察覺到什麽,朝虛空之中看去。

那仿佛只是一陣風,

很輕很輕地從他身上拂過,卻留戀一般,不小心勾住了他的發束。

絲繩散開,

他的墨發如瀑傾瀉。

臨殷心口狠狠一悸,緊縮到疼痛的程度,

條件反射般伸手朝虛空抓去,毫無意外撲了個空。

他怔怔看著手中斷裂的絲繩,面容之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

前線,戰事未歇,

雁落天領兵而來,似乎主要針對邱氏一方,屠戮無數,還強行擄走了一位姑娘。

奪了人,雁落天便不再留戀,掉頭離開。

臨故淵幾乎發狂,緊跟著要追上去,被魔將擋了下來,

他在群魔之中寸步難行,光是數量駭人的魔族大軍,就足夠拖垮了他。

那一刻,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

絲緣珠沒有了反應,臨殷無法瞬移而至,

直待第二天夕陽落幕,星光漫天,方攜帶一身風塵,從殘陽淡去地方行來。

南鈺呆呆地坐在軟轎前等著,

見到臨殷歸來,眼底才找回一點光亮,慌張地起身:“主上,池魚她狀況不太好……”

……

自從池魚回到軟轎之後,一直輔助著南氏修者殺敵的【吞噬】黑霧,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南鈺心中莫名忐忑不安,他明明親眼見過池魚的不死之身,那時卻忽然有了一絲不祥地預感。

怕她舊疾覆發,特地驅使軟轎在遠離戰場的後方停留。

而後便在這裏守著她,

一等,便是一晝夜。

……

南鈺看向他的主上,他的眸是血染一般墨紅,

仿佛壓抑著什麽暴戾的情緒。

他分明是匆匆趕來的,

到了近處,卻沒有再靠近軟轎。

甚至有些抗拒地,只遠遠在虛空處立著,

蹙著眉,神情沈郁得幾近漠然地凝視著他,等著他將話說完。

南鈺被那一道眸光註視著,

血液都快要凝滯。

他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描述給了臨殷:“魔尊雁落天出手欲擊殺臨故淵,被池魚擋了下來,她因此受了很重的傷。”壓低聲音,“沒有呼吸了。”

夜風似乎更寒涼了一些,

吹在人的皮膚上,像刀刮。

輕紗簾隨風動,

除了遠方廝殺的聲響,近處便只有軟轎窗邊,池魚親手掛上去的風鈴,在風中搖曳清脆作響。

那聲響歡快,仿佛沒有一絲憂慮。

臨殷立在原處,靜默了良久。

終於邁步,走近過來。

被風吹開的輕紗簾下,

池魚躺倒在軟墊上,瞧著面色紅潤,身上也一絲傷痕都沒,看上去仿佛只是睡著了。

只是沒有了呼吸。

臨殷扶著轎門,輕聲:“她多久未醒了?”

“整整一日又兩個時辰。”

“一日兩個時辰……”

他曾抱著池魚的屍身,等她醒來過兩次,

短則四個時辰,長則八個時辰,從未超過一日。

她沒醒來,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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