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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即使萬人仰慕,我對你一見如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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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株結無數葫蘆果的老樹,是他親手把種子扔進土裏。那鏡湖裏的第一尾銀魚,也是‘苗從殊’從南海歸墟深處帶回來放進去的。

曾經天寒地凍、冰雪萬裏的昆侖,到如今天材地寶遍地的昆侖,全是‘苗從殊’一點一點為郁浮黎造出來的仙境。

他哪裏舍得心愛的道侶生活在惡劣的環境裏?

這便是苗從殊的識海為昆侖的原因。

同樣一次次失去‘苗從殊’、又會再次愛上他的郁浮黎,潛意識裏維護著苗從殊送給他的昆侖。

他把昆侖煉作識海,如此方能脫離天道困縛。

惡意化作兇獸,被驅趕至昆侖山脈深處,不許它們破壞苗從殊的昆侖。

最後一次再見面、再相愛,便是十一年前――

至如今。

觀看幻境的苗從殊,腦殼痛得快爆炸,幾百年前、幾千年前、幾萬年前,無數次遇見、相愛和忘記,記憶紛紛回來,充塞著腦袋,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比回來的記憶更痛的是心臟,萬箭穿心也不外如是。

苗從殊:“郁浮黎。”

他喊著,像第一次根骨被廢,被關在地宮裏,逐漸忘記時那樣一遍遍喊‘郁浮黎’。

地宮的符文陣法是苗從殊親筆刻錄。

無數日夜裏,嘴裏念著‘郁浮黎’,然後刻下符文,藏起他們之間的回憶。

接著撕下一縷神魂,令神魂重覆把他們後來的記憶也刻錄在陣法裏,等待哪天回來,重新拿回記憶。

“――――郁浮黎。”苗從殊以為自己在嘶吼,以為聲音一定很響亮,實際上小如蚊吶。

幻境隨著符文逐漸消失,如煙火燃到最盛時,剎那間熄滅。過往如雲煙散盡,地宮裏只剩下匍匐在地、一動不動的苗從殊。

薛聽潮走過去,蹲下來,雙手剛觸碰到苗從殊的肩膀,心臟忽地一疼,他低頭看,心口被一柄斷劍穿過,苗從殊執著那柄斷劍。

苗從殊淚流滿面,眼睛紅紅的,只有冰冷的恨意:“我真討厭你們。”

自以為是的愛便要求他回應,不容拒絕,反過來恩將仇報,還好意思說‘愛他’。

薛聽潮嘴唇抖了抖,露出屬於溫錦程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小殊,”他扯住苗從殊的袖子,想再說些什麽,但苗從殊起身、後退,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從未停留過,一直是溫錦程單方面偏執自我的感情,和不擇手段的追逐。

薛聽潮溫錦程眼裏的光,搖曳如風中殘燭,‘噗’一聲終於熄滅。

這回是真的熄滅了。

..

苗從殊踏上白玉舟趕往昆侖,見底下景簪白帶人圍殺蓬萊宗殘黨,武要離等人安全,他便朝昆侖而去,一心只想見郁浮黎。

趕得太急,到了昆侖山脈深處,只見一地狼藉,不見郁浮黎。

苗從殊問那棵結葫蘆果的老樹,老樹嘿咻嘿咻帶著他找過去,郁浮黎便在瀑布那裏。

他在洗凈身上沾到的血跡和汙垢,依舊是廣袖長衫、長發及踝,面如冠玉的仙人。

苗從殊捂住心口:“又是該死的心動。”

郁浮黎回頭:“苗苗?”

苗從殊直接踩著水飛奔過去,像被踢飛的蹴鞠直接撲倒郁浮黎,哀哀叫喚:“老郁,我心口可疼了。快幫我揉一揉。”嘴上說著自己心口疼,兩手直接摸郁浮黎的胸膛。

郁浮黎:“……”他抓住苗從殊的手,啞著聲說:“別鬧。”

苗從殊把臉埋在他肩膀上,親了親郁浮黎的脖子,對他說:“老郁,你是我的命定情緣。”

郁浮黎環抱住苗從殊,聞言應了聲,輕輕的哼著,像是哄抱嬰兒不哭那般哼著,安撫懷中不安的苗從殊。

他必定是知道了什麽,苗從殊身上發生的變化瞞不過郁浮黎。因為他的目光,時時刻刻都在關註著苗從殊。

苗從殊閉上了眼睛,同他墜入水裏,水下世界無比靜謐,唯有他們肢體交纏、彼此擁抱。

在溫柔得令人落淚的纏綿裏,苗從殊抱著郁浮黎的肩膀,忽地想起八百年前,他在郁浮黎面前嘻嘻哈哈說過的一句話:即使萬人敬仰,我對你一見如故。

即使萬人仰慕,我對你一見傾心。

完結 年年歲歲似今朝。

昆侖宮有異心的人全被鏟除, 剩下其他人全被趕出去,以昆侖幾個小山頭為宗門住址的太玄宗搬遷到太玄秘境。

此後,昆侖消失。

昆侖雖消失, 但修真界眾人都知道它還在, 神主和神主道侶也都還在,因為修真界的靈力逐年濃郁。

當日蓬萊仙宗門人幾乎被殺光, 剩下幾個帶有一絲仙人血脈、年紀小的門人退回蓬萊, 估計得休養生息幾千年才能再出來。

接下來,修真界開始清理門戶, 動蕩過後, 很快恢覆往日平靜和繁華。

白玉京的越定檀助紂為虐, 之後雖成功脫身,但大半勢力還是被迅速瓜分, 不覆往日輝煌。

武要離等人離開地宮後, 遭遇圍殺,好在景簪白等人及時趕到解困。

期間發生一件挺好笑的事,那群本來不死不休的鳥人本來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 中途隼崽殺進場, 那群鳥人登時驚為天鳥,奉隼崽為王, 輕而易舉放下刀槍、消解仇恨。

浮雲城內某間酒樓, 依舊是那家最熟悉的酒樓。

苗從殊和他熟悉的小夥伴們聚集一起嗑瓜子, 順便聊聊最新八卦。

越青光:“所以天道死絕了?”

苗從殊搖頭:“沒死絕,剩下一點點意識,被關在昆侖山脈深處, 日夜受那群兇獸殘魂撕咬。”

哪能那麽便宜天道?必須得再折磨十來年才能徹底消亡。

越青光滿腔義憤:“幹得好!別讓它死那麽痛快!”他們通過苗從殊三言兩語的概括基本了解天道幹的破事,俱都憤憤不平。“太狗了!啥破玩意兒?苗崽受苦了。”

苗從殊咬住一長條筷子狀的果子, 嘗到果味酸奶的味道,挺好吃就多吮吸兩口:“沒的事,我還好,過去了。”

越青光:“你修為到巔峰了吧?”

苗從殊:“差不多。我壓得住,經驗豐富。”畢竟是當過散仙的天才。

武要離接話問:“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苗從殊:“到處走走,沒有計劃,反正時間那麽多。你呢?”

武要離:“我回道門。”

他旁邊的師侄圓臉姑娘插嘴:“他要回去報備師門,準備入贅合歡宗。要同景宗主結為道侶。”

苗從殊一喜,湊過去小聲問:“誰主動?”

圓臉姑娘:“是武師叔!那天有幾個人在追求景宗主,武師叔過去攔住景宗主十分霸氣的宣示地位。”就是武師叔矮了點,氣勢全被後面的景宗主壓住了。

苗從殊沖武要離說:“結侶大典記得一定通知我。”然後同圓臉姑娘交頭接耳:“過程細細告訴我。”

兩人便@的說著悄悄話,半晌後意猶未盡的結束話題。

十幾人分成幾桌圍成圈打馬吊,邊玩邊說話:“乃剎大師,您接下來要去哪裏?”

乃剎摸了一筒子,沒用便扔進去,聞言面色嚴肅地說道:“繼續我的事業。我開光佛珠已經賣出三萬條,業績是禪宗第一!”

說這話的時候,他表現得很驕傲。

陪他打馬吊的幾個人送了稀稀疏疏的掌聲:“大師您賣了幾年?”

大師為人豪橫:“滴水穿石,貴在堅持。補天浴日,重在結果。”就是不說他賣了幾年。

其他人揶揄兩句,沒有再多話,他們都知道開光賣佛珠是乃剎的主要修行方式。

雖然不理解,但是都接納。

乃剎:“越青光你創業計劃準備得怎麽樣?要不跟我合作?”

“不了不了。”越青光毫不猶豫的拒絕:“我已經決定跟隨合歡宗的姐姐們學習如何養魚。”

武要離隨口說:“那你可以跟我取經。”

“你?”乃剎和越青光不敢置信,向他取經還不如膽子大點去問苗從殊。

武要離打出一雀牌,回應他們:“我,交友達人。”

身為武要離兄弟的苗從殊直接肯定他:“要不是武道友要求和眼光一樣高,他養的魚比我還多。”直男武要離才是傳聞中掌管大海的男人,他只是從未回應過任何暧昧罷了。

越青光:“請多指教。”

武要離:“回頭細說。”

“糊了。”苗從殊推牌:“有錢給錢,沒錢可用靈器來押。”

越青光和武要離抱怨苗從殊情場得意就算了,為什麽賭運還那麽好?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乃剎念句佛號,拒絕下一場:“輸光了。下回再打。”

越青光還想再打,但是郁浮黎來接人了。

苗從殊揮手道別:“道友們,下回再聚。”

走了一人,他們想打個三人桌的,結果景宗主來接人了。

高貴冷艷的景宗主往那兒一站,整個房間都感覺蓬蓽生輝。而且景宗主雖笑得明艷溫柔,但其他人總覺得那笑容充滿不和諧感,唯獨武要離越看心裏越歡喜,覺得景簪白真是好看極了。

於是武要離就被牽走了。

越青光覺得被乖乖牽走的武要離像個小媳婦,她說:“武道友,下回再約。”

武要離:“沒問題。”

四人桌走了兩人,他們得跟萬法道門其他人湊一桌,但是剛打完一圈,陸陸續續便有人來帶走他們。一個個笑容親切,出口傷人:“不好意思啊越道友,我家裏那位來接我了。”、“太師叔祖?!啊,那是我泡到手裏的道侶。下回再約,越道友。”、“我情緣來了。”、“我和我情緣約好一起看煙花。”

……

房間裏最後剩下越青光和沒有情緣的乃剎,越青光捂住備受傷害的胸口:“單身不可怕,可怕的是道友圈裏只有我一個人單身。”

乃剎好聲好氣的問:“我不是人嗎?”

“哈?什麽?!禿驢也算男人?!!”越青光驚訝的表情絲毫不作偽。

“……”乃剎:“我認識三萬個婦女,我們有共同的愛好!而你,什麽都沒有。”

說完,他甩袖離開。

越青光失落的離開酒樓,出門時遇到合歡宗的小姐姐們。小姐姐們早就知道她和宗主夫人是道友關系,便友好的帶她一起尋找快樂。

於是好奇的越青光被合歡宗小姐姐們帶去參加一個各大宗門聯誼會,在會上結識了許多優秀帥氣的修士小哥哥,生命的理想得到了最大的升華。

樓上眾人散去,又進了新一桌的客人。店小二跑上跑下添茶水,樓下的說書先生忽拍驚堂木高聲念道:“今日傳奇且從那一場筵席說起――――”

樓裏喝彩聲聲,無數人愛聽神主和神主道侶的傳說。

那場原本無人知曉的筵席暴-亂經有心人宣傳,後來又添上許多覆雜的感情線。既有誅天道、夷劍宗、殺情敵,又有覆雜的多角感情,因此成為修真界閑談間熱愛說起的話題。

其中衍生出無數版本,最受歡迎還是‘神主與神主道侶不是命定情緣,卻一眼鐘情、終成眷屬’的版本。

許多初出宗門的年輕修士,特別喜歡‘神主沖冠一怒殺天道、改命數,求得道侶共白頭’的橋段。

躲在屋頂偷聽的苗從殊笑得眉眼彎彎:“他們編的這故事真比我們還蕩氣回腸,我們兩……”他回頭看看躺在白玉舟裏不喝酒、偏愛裏木冰水的郁浮黎,順手就給兩人黑發打個百年好合的結。

“估計到不了白頭。”

這句話說的寓意可不太好。

凡間求百歲白頭,修真界壽數長,未飛升前也會在死亡前經歷衰老,因此感情好的道侶亦求白頭同棺。

郁浮黎聞言便擡眸,沒好氣的說:“要不現在便將你我頭發染白,免教你遺憾。”

苗從殊哈哈笑,滾到郁浮黎身上,聽著樓裏的說書、喝彩和醒木拍桌,聽到東城那邊打起的煙花,又聽浮雲城熙熙攘攘、十裏火樹銀花,紅塵火氣喧囂,統統不及郁浮黎可愛。

雖無道侶共白頭的可能,但是――

苗從殊俯身過去,吻了吻郁浮黎的黑發,親親他如玉的額頭和小扇子似的長睫毛,一路往下,覆住顏色淺淡的嘴唇,輕嘆道:

“願君與我,年年歲歲似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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