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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人帶椅四腳朝天翻在了地上。

前邊的陸雙行和杜以珊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驚魂未定。胡竣然幹脆捂住了眼睛。

旁邊的潘浩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臥槽,這是出什麽事了?”

一號人在那邊笑,胡竣然捂著眼睛的手指岔開了一條縫,看了看前邊。

樓澗面無表情地看著被害人慢吞吞地起來,扔下一句:“不是染的,沒燙過,天生的。”

景一渭認識到了暴力的傷害性,默默比出一個手勢:“ojbk。”

他的同桌似乎有些嚇人。

胡竣然在身後給他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

下午的課上完後,樓澗回了一趟家吃飯,等再回來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世界除了他都已經知道了那女生是誰了。

胡竣然還沒回來,他連忙問前邊的陸雙行:“那跳樓的女生是誰啊?”

陸雙行欲言又止,壓低聲音說:“是六班的葉紀清。”

樓澗想了想,不認識。隨即又問:“你認識她嗎?”

前邊的杜以珊忽的出聲:“我們三個以前是一個班的。”

樓澗剛要說話,又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你們認識啊?”

樓澗極其討厭地看著景一渭插足在他們之間,不想說話了。

杜以珊嘴唇開了,又閉上了,明顯是不想說了。

樓澗奇怪地看著她的反應,又看向了陸雙行。陸雙行看了杜以珊一眼,也閉了嘴。

“……”

景一渭坐在位置上,小聲問樓澗:“怎麽我一問,就沒人說話了?”

樓澗斜了他一眼,不客氣說:“那是人家看你不順眼。”

景一渭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說:“我已經把衣服換了,所有的粉色都弄掉了。”

樓澗默不作聲。

這時候,胡竣然從外邊回來了,樓澗連忙拉住他,問:“誒誒,打聽到了什麽嗎?”

胡竣然嗔了他一把:“說的我好像很八卦似的。”

還沒喘口氣,他又接著說,“是高二六班的,好像叫什麽,叫葉紀清吧好像是,是個挺漂亮的女生呢,怎麽就想不開了,也奇怪了,成績也不算是很好啊。”

景一渭奇怪:“說得好像跳樓的都是成績很好的似的。”

樓澗瞥了他一眼,挖苦:“難道不是嗎,我看你也有這麽一天。說不定,我看見了,還會加一腳,讓你死得快一點。”

景一渭幽怨地看著樓澗,說:“你這話說得,咱不都還是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嗎,你為什麽要高我一等。”

樓澗翻白眼。

胡竣然拍拍樓澗的肩膀,說:“你要不去跟校長說說你看到的情況吧,已經通知了她的家長過來了。”

樓澗挑挑眉:“我有什麽好說的,我只不過是看到了她正好跳下去的那一幕而已,又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跳下去。再說了,我都不認識她。”

景一渭盯著樓澗書桌上的橡皮擦看了一會兒,忽的問他:“誒,胡倩跟你表白了?”

胡竣然這才被他拉回到正常軌道上,連連問:“就是就是啊,都被她這一跳搞得不記得這事了,快說說,胡倩跟你說了什麽?”

樓澗拍了他的頭一巴掌,罵:“能說什麽,人家姑娘都被嚇死了!”

景一渭靠在椅背上,懶懶說:“誒,想當年我也是被女生追過的,只可惜當時年少,不懂得這些非主流。”

樓澗難得接了話:“有什麽可驕傲的?我祖宗十八代全是農民,我驕傲了嗎?我膨脹了嗎?”

景一渭:“……”

樓澗又笑:“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但是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樣子。”

景一渭:“……”

胡竣然在後邊啞然:“我的樓……你不會中邪了吧?”

樓澗回頭看他一眼:“怎麽了?就允許你們歌頌祖國,就不允許我歌頌了嗎?”

“……”

“……”

晚自習開始,班主任一上臺,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坐在椅子上,張望了整個班級幾圈,這才開口:“同學們吶,你們聽說了今天的事沒有啊?”

前排一個男生聲音最大:“老師,是不是六班的那個女生啊?”

班主任連忙揮揮手,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說:“別那麽大聲!該被別人聽到了!”

說罷,他又低聲碎碎念,活像是念經,“我們辦公室的老師都在討論,那孩子是不是壓力太大呢,六班的班主任又是個女生,碰到這樣的事,她也正愁呢,你說說,這好好的,你去跳樓幹嘛呢?這不是太自私了嗎?這學校,老師,家長,不都在為你擔心嗎?這壓力大也是很平常的啊,哪個學生還沒壓力了?孩子們吶,不是我說,你們還真的是要珍惜生命,這人一輩子不就活幾十年嗎?何必呢是不是你說……”

樓澗撐著頭,整個腦子裏都在嗡嗡嗡地叫,自言自語:“跟蒼蠅在叫一樣。”

景一渭做著歷史,聽了他這話,應:“是蚊子吧。”

樓澗難得接了話:“誰知道呢,反正不是一米八的青年男人就對了。”

班主任顧自說了一大串,擡頭看了看,見沒有一個人願意理他,都是低著頭在做自己的事,便覺了無生趣,嘆了兩口氣,忽的又感慨萬千,又開口:“我說啊,你們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想不開了呢?你們應該是最享受的年紀啊,不用煩人際關系,不用煩工資,不用煩相親,有父母供著你們,怎麽還不想活了?不想活,那也是我們這樣的上班族不想活了好嗎,哪裏還輪得到你們啊!真的是!”

這男人越說還越起勁了,樓澗只覺得像是體驗了一把劉女士的鉆石小班似的,撐著頭,頭往景一渭那邊歪過去,只見他一只耳朵裏竟然塞了耳機!

樓澗瞄了瞄坐在講臺上還在發表長篇大論的不想活的一米八上班族,見他沒有發覺,便一把把景一渭的耳機給拽了下來,塞進自己耳朵裏。

景一渭被他這麽一拽,連餘光都沒有給他一個註意的意思,只泰然自若地掏出了另一只耳機,再次塞進耳朵裏。

樓澗一戴上耳機,便聽到裏邊傳來一個欠揍的聲音:“打一英菲尼迪我就去了,到商場門口一看,這個紅色的衣服這個姑娘,長得哎呦……!”

樓澗:“……你在聽相聲?”

景一渭點點頭:“是啊,岳雲鵬相聲合集。”

樓澗默默地點了點頭,最起碼要比臺上好聽。

很快,在班主任講到建設和諧社會的時候,底下傳來了一串笑聲。

樓澗實在是聽到“嘴裏有腳氣”這句話實在是忍不住了,一下子笑出了聲。

班主任氣不打一處來:“樓澗!你笑什麽!”

樓澗立馬把耳機摘下來,一臉嚴肅:“沒什麽。”

景一渭默默地把耳機收回來,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樓澗坐下來後驚魂未定,看向景一渭,見他還在聽。

景一渭很是上道地朝他笑:“這回是BBC。”

樓澗氣結。

晚自習一結束,樓澗提起書包就趕著回去。胡竣然還想都跟他一塊回去,結果一擡眼,人就沒了。

樓澗火急火燎地跑回家,一進門,還沒說話,屋裏已經傳來一個聲音:“嫂子!樓樓呢?”

廚房裏傳來呂書的回答:“還沒回來呢!”

樓澗暗道不妙,怕不是他那浪天浪地的二叔給他浪回來了,人才剛要脫鞋子,一個影子已經躥到了他的面前,樓澗還沒擡起頭,猛的被人一抱,額頭上印上了一個濕噠噠的吻。

“我的小寶貝,你可算回來啦!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話音一落,呂書已經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裏邊出來了,看著這一幕,非常不爽:“你放開我兒子,快去洗澡!”

眼前這位對著樓澗熱情得堪比小情人的男人,便是樓澗的二叔,樓潤山。人已經二十八,卻依舊單身,也沒有像樣的工作,時不時向雜志社投投稿,便是他的全部收入來源。

自然,這工作養不起他那嬌貴的龍體,因而暫住在哥哥家裏。

樓澗他爹又是三天兩頭出差,管不了這事,他二叔便得寸進尺,每次摟著樓澗,就跟摟著自己兒子一般。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摟著自己家養的哈士奇一般。

雖然樓澗深覺自己的人格和智商受到了嚴重的侮辱,但是拿他沒有辦法。

這會兒,樓澗被他暗襲,額頭上印了一個吻,可把他給惡心死了,二叔剛要聽了呂書的話去洗澡,樓澗一把把他拉住,邊躥邊說:“我先進去!”

呂書看樓澗進了洗手間,一把拍在二叔那亂糟糟的鳥窩頭上,罵:“少跟我兒子那麽親熱!”

二叔哈哈笑了一聲:“嫂子,我這不是想我的好侄子了嘛。親一親怎麽了,以前還天天給他洗澡呢。”

剛出來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樓澗,差點就忍不住上去卸了他那個鳥窩頭。

呂書讓兩人坐下,一人煮了一碗面。樓澗邊吃邊說:“媽,我跟你說,我們學校有個高二的女生跳樓了。”

呂書手裏的動作一滯,問:“我的媽呀,不是你班上的吧?”

“不是不是,是六班的。”樓澗想了想,說,“不過我那時候剛好到樓頂上去,剛好就看著她跳下去了。”

二叔別有深意地笑:“喲,那你豈不是看到了什麽?”

呂書奇怪問:“你跑樓頂上去做什麽啊?”

樓澗解釋:“我就去散心嘛,誰知道一上去,她就準備往下跳了,我都來不及叫她呢。”

二叔嘖嘖嘆了口氣,評價:“現在的孩子,意志力還是太弱了。你看我,怎麽也想著多活幾年,怎麽會去輕生呢。”

樓澗沒理他二叔的胡言亂語,朝他媽說:“媽,我那個同桌啊,竟然懷疑是我把那女生給推下去的,你說氣不氣人?”

呂書倒是不怎麽在意,說:“不過是同學之間開開玩笑嘛,下次你也開他玩笑不就是了。男孩子怎麽一點心眼。”

樓澗還沒說話,他二叔又開始給自己加戲,哈哈大笑:“我的個媽呀,你那個同桌該不會是視力殘障吧?梁靜茹給他的勇氣才覺得你有那個膽量吧?就你這膽子,還殺人?”

樓澗默默想了想自己在家長面前樹立的乖孩子形象,於是閉口不語了。

呂書白了他二叔一眼,罵道:“就你沒個正經。”

作者有話要說: 修

☆、新生·三

第二天,學校廣播隱晦地表達了校長對於學生心理問題的擔憂,告誡各位同學,珍惜生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特別是高三的同學,要懂得適當地放松自己。

廣播是教導主任來念的,臺詞估計是校長本人寫的,被他一念出來,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覺。

樓澗本來正趴在桌子上想要睡覺,後邊的胡竣然跟高覆純聊得火熱。

胡竣然:“學校不敢把這件事公開啊,看來性質還是挺嚴重的。”

高覆純:“那可不是嗎,我昨天經過校長辦公室,發現老頭居然沒在辦公室裏喝茶打牌了,估計這陣子股票也不太好,整個電腦屏幕上全是綠的。”

景一渭回頭插了一句:“你確定那不是心電圖嗎?”

胡竣然喊:“校長心臟好得很!我親眼見他追了不上晚自習的哥們半條街!”

高覆純:“啊哈哈哈我都追不上他!”

景一渭:“你要追得上要校長幹嘛!”

樓澗側頭看了一眼同桌,見景一渭居然背靠著課桌,跨坐在椅子上左搖右晃地跟後邊的人聊天呢,不禁心生一計,悄悄地伸腳踹了一下他的凳腳,接著,他看見景一渭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倒在了地上。

轟的一聲。

胡竣然還沒反應過來,面前景一渭忽然就消失了。

樓澗埋頭憋笑,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旁邊的幾個同學見狀大笑,景一渭一臉懵逼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帶著迷茫:“媽的,這凳子也太不穩了!”

黃明靖目睹了全過程,很是誠實地道出真相:“是樓澗踢了你的凳子。”

樓澗:“……”

景一渭:“……”

很快,大家看到了血腥暴力的一面。

樓澗和景一渭兩人以一種怪異的姿態雙雙倒在了地上,兩人沒有停止纏鬥,而凳子四腳朝天。

胡竣然在後邊一邊搖頭一邊給黃明靖豎起了大拇指:“沒眼看啊簡直是,太刺激了!”

幾日過後,討論這件事的人就越來越少了。並沒有人因為一個女生跳樓而偏離了原本的生活軌道。個人該怎樣,還是怎樣。並沒有人因為校長的那席話而少做一套綜合卷。

但是,還是有例外的。就比如高二三班的班主任。

自7號以來,這個一米八的青年每天晚自習都要來說上一段。

對此,樓澗已經為了保護自己而生出了安之若素的抗體。

這日,他出乎人意料地沒有開始人生領悟,坐在講臺上,望著底下六十幾個人,眼神悲愴異常。

樓澗越看,越覺得他是在悲憫蒼生,那充滿了憐惜的眼神裏,似乎透露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憂憤。

樓澗看得發笑,忽的景一渭戳了戳他的手臂。

樓澗看過去,見他目光定格在前邊的兩個人身上。

樓澗順著看去,只見那陸雙行正拿著數學卷問杜以珊問題呢,那陸雙行兩只耳朵紅透了。

兩人湊得近,近得樓澗都快看不到擺在中間的那張卷子了。

景一渭叼著一根筆,樣子妖孽地看向樓澗,挑了挑眉,意思很明顯:貓膩。

樓澗學著陸雙行的樣子,從書桌裏掏出上午發下來的數學卷子,擺了過去,戲很足:“這道題怎麽做啊?”

景一渭像看智障一般地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滿分的卷子,想了想,還是配合地湊了過去,兩人挨得近,景一渭開始跟他講題目。

胡竣然擡頭看著前邊兩人不正常的舉動,戳了戳旁邊的黃明靖,也拿起一根筆叼在嘴裏,眼神在前邊兩人只見來回游動,意思也很明顯了:貓膩。

黃明靖沒懂他的意思,問:“啥?啥子?”

胡竣然撅起嘴,小聲說:“一百五的卷子看什麽呢,估計是在問下次能不能考個兩百分吧。”

黃明靖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他,又低下頭去寫字。

胡竣然怔了怔,總覺得這個眼神,就跟他以前看他外婆家的那只哈巴狗很像。

他看向前邊兩人,見他們也已經分開了,這尷尬的感覺才得到了一絲絲的安慰。

10號這天是教師節。

雖然相處的時間才短短一個星期,但是三班的同學還是一起給每個老師送了一份禮物。

其他各科任課老師都正常得很,只有那位一米八的青年,收到了一大捧花之後熱淚盈眶:“我的媽呀,我還沒收到過這麽多的花呢!送也沒送過,第一次啊,我第一次當班主任竟然收到了這麽貴重的禮物,好感動啊……”

這個老師奇葩的地方還在於,本來老師們收到了花,最多新鮮幾天就要枯萎了,偏偏這個男人不,他還專門買了一個花瓶,裏頭裝了水,給它供上了。樓澗有一次經過他的辦公室,這才看到了奇葩的一幕——

他還時不時給它修剪花枝。

樓澗不由得把他跟自己那位二叔比了比,一個是一點點東西就能感動成傻逼,一個是根本不把感情當認真,外邊的小妞一抓一大把。

樓澗不禁心裏在感嘆,這才是純情男人和缺金浪子的區別。

他垂頭喪氣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看來,這小年輕一定還沒有談過戀愛,是個新手。”

景一渭叼著一根筆搖搖頭:“不,有些人,越是裝的純情一點,反而越能引起別人的註意。你想想,現在多少男生沒看過小黃片。”

樓澗想了想,回頭叫黃明靖:“誒誒,問你個問題。”

黃明靖正低頭刷題,聽他叫他,擡起頭來,問:“幹嘛?”

樓澗朝他擠眼:“看過小黃片沒?”

景一渭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邊。

聞言,黃明靖一下子臉紅了。

樓澗懂了:“看過了,下一個。”

黃明靖連忙澄清自己:“沒看過!”

胡竣然在一邊翻白眼:“騙誰呢,你這反應,沒看過就是想過!”

景一渭給胡竣然豎了個大拇指。

胡竣然朝他擠眉弄眼,兩人合計著,來了個give me five。

樓澗拍拍胡竣然的桌子,問:“你看過沒?”

胡竣然一笑:“沒看過。”

景一渭道:“你這就不厚道了,不誠實。”

胡竣然睜眼:“真的沒看過,我從來不看日本的片,都看美國的。”

景一渭和樓澗兩人對望一眼,得出結論:“尺度還挺大。”

胡竣然啞口無言,黃明靖掩嘴偷笑。

近幾天,樓澗他老爹終於從雲南出差回來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樓澗,是通過他那二叔忽然又不見了猜測出來的。

樓家老爹一推門進來,呂書就抱怨了:“那混小子還沒陪我去買衣服呢,你這一來,他又不知道要躲到什麽時候。”

樓家老爹:“……我怎麽覺得你特別不歡迎我回來呢?”

樓澗從中作梗:“媽的意思是她想你陪她去買衣服。”

呂書瞪大了眼看著老樓和小樓,眼裏滿是期盼,樓家老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避之不及,樓澗一瞬間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重影,消失不見的那種。

呂書頓時臉就拉下來了,一副她早就猜到了是這樣的表情,說:“看看,還不如那個混小子。”

樓澗哈哈哈:“那可不是,你要供他吃供他穿呢。”

呂書一甩袖子,哼:“我也供你吃供你穿!”

樓澗連書包都來不及卸下來,雙腿像是裝了馬達跟逃命一般瞬時就沒了影子。

呂書在原處幹瞪眼,嘴裏碎碎念:“養了兩條白眼狼。”

一個星期之後,六班葉紀清跳樓之事在一天要想很多心事的高中生腦子裏早已經成了壓箱底的舊事,這在早川高中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那之後,那個約樓澗去樓頂的胡倩再也不敢跟樓澗說話了,見著了樓澗也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這讓樓澗有一些些的尷尬,本來這女生跟他一米七五的身高一般高,兩人直面就是雙眼持平,她這一低頭,樓澗總覺得有些別扭。

正巧樓澗跟她又是一組值日,那天輪到他們打掃外邊的走廊,樓澗來得晚了,已經沒有掃把了,他就空著手跟在景一渭的後邊。

景一渭看他悠閑自在,一轉身,把手裏的掃把塞在了他的手裏,一臉理直氣壯:“我去拖地。”

樓澗接了也沒有怨言,拿著掃把出去了。

一出門,看見是胡倩在前面掃地,樓澗剛要過去問她哪裏沒掃,誰知道胡倩看到是他,嚇得一哆嗦,連忙退後了幾步進了教室,幹脆不掃了。

後邊出來的景一渭見了這一幕,哈哈大笑:“她怎麽見了你跟見了鬼一樣啊?你怎麽人家啦?”

樓澗面無表情地一把推開他:“滾。”

景一渭被他一羞辱,故意拿著沾了水的拖把甩了他的鞋子一下。樓澗沒躲過,氣,提起掃把就要往他身上招呼,景一渭趕緊跑。

樓澗跑了兩步沒追上他,倒是迎面撞上了班主任。一米八的男人看著他們打鬧,出聲制止:“你們還是小學生嗎?幼稚!”

樓澗白了還在給他做鬼臉的景一渭一眼,乖乖掃地。

兩人趕緊掃完了回座位上,樓澗才剛坐下來,就瞄到前邊陸雙行從包裏拿出幾個裝著早餐的透明袋子,遞到了杜以珊的面前。

景一渭先他開了口:“小鹿,你給她帶早餐啊?”

陸雙行被他這麽一說,有些不好意思了,轉頭笑笑:“她家遠,趕過來急,所以經常不吃早餐。”

樓澗裝模作樣給自己加戲:“我也沒吃早餐。”

景一渭推了他一下,瞇眼,強行加戲:“我也沒吃。”

陸雙行信以為真,居然真的又從書包裏拿出了幾個袋子,遞到他倆面前,說:“正好今天多買了一點,給你們吃吧。”

兩個厚臉皮的人就沒有不好意思這一說,樓澗一把接過來就要獨吞。

景一渭楞了一下,看他:“餵,他是給我們倆吃的好嗎?”

樓澗已經開吃,看著他的眼睛裏除了景一渭那張臉之外只能看出無邪:“可是誰叫你剛才欺負我的?”

胡竣然一聽這話來了勁:“餵餵餵!誰欺負我們樓樓了?”

樓澗伸出一根手指:“他。”

景一渭:“……不就甩你一腳水嗎,怎麽心眼就這麽一點大。”

樓澗倆指甲蓋一掐:“我的心眼就這麽大。”

陸雙行看他們倆又在假吵,心想這兩人一天不假裝吵一架就不舒服的,所以也不好插個嘴,轉過頭來坐好。

樓澗吃了一個小籠包,景一渭就從他愚蠢的表情裏領悟出了好吃到哭的意思,表情更加冷漠了。

樓澗有意氣他,故意伸手到後面,問:“你們吃不吃啊?超級好吃!”

胡竣然順著他的手吃了一個,還不忘給黃明靖拿了一個。樓澗看了看景一渭,故意問:“你要不要?”

景一渭膝下有黃金,堅守不動:“不吃。”

樓澗轉過身來:“不吃拉倒。”

“……”

這天早上,樓澗撐到吐。

然而,第二天,陸雙行沒了獻殷勤的機會,杜以珊沒來。

樓澗看著一臉不爽的景一渭,憋不住笑:“景公主生氣啦?”

景一渭十分冷漠:“滾。”

樓澗可能是有受虐體質,越是看見景一渭不爽他就越高興,於是哥倆好地去搭人家的肩膀,笑:“誒,別這樣,大家同桌一場,得開心點,不然人家以為我欺負你呢。”

景一渭看了他一眼,埋頭睡覺。

樓澗心說這肯定是又不爽了,心情又好了幾分,伸手去摸他的頭發,摸完了覺得這男孩子的頭發挺軟挺舒服,於是兩手上陣,揉了一通。

景一渭從手臂彎裏擡起頭來,露出一只眼睛:“摸夠了沒?”

樓澗看著他眉眼順從的模樣,心有些癢癢:“沒。”

他這一舉動,後邊的胡竣然手也癢了,伸出肉墊去摸景一渭的頭發,景一渭大怒:“你幹嘛!!!”

胡竣然被他嚇了一跳:“我剛剛沒吃零食!”

景一渭:“你舔過手指是不是!”

胡竣然:“啊這都被你發現了?!”

下一秒,胡竣然連人帶椅摔了個四腳朝天。

樓澗看著胡竣然也遭遇了跟他同樣的待遇,心情更好了,放聲大笑起來。

黃明靖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然後說:“你剛才倒地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大國覆滅。”

爬起來的胡竣然:“啥意思?”

“轟轟烈烈,不堪一擊。”

“……”

下午吃過飯後,樓澗晃回了班裏,一進門,就看見景一渭反坐在椅子上,面朝胡竣然,聽胡竣然說著什麽。樓澗好奇,連忙過去問:“說什麽呢?”

胡竣然連忙招呼他:“過來過來,小點聲音,這事可不能亂傳。”

樓澗看了一眼難得正經的景一渭,問:“怎麽了?”

胡竣然壓低聲音,像是說暗號一般:“杜以珊一天沒來了。你猜怎麽著?”

樓澗剛要猜,胡竣然語氣很沈重:“沒了。”

“沒了?”樓澗驚訝地看著他,問,“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景一渭忍不了他的賣關子,直接端了老巢:“吃安眠藥,昨晚死的。”

樓澗倏地後背發涼,瞄了一眼前邊杜以珊的位置,發現這已經快要上晚自習了,陸雙行還沒來。

樓澗問:“人呢?”

景一渭撐著頭,歪著身子看他,要笑不笑:“估計買晚餐去了吧。”

“……”

樓澗看他這騷得飛起的姿勢,不懷好意,猛的伸出手朝他胸口就是一把猛推,景一渭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歪歪扭扭掉了下去,撲通一聲,摔得好慘。

樓澗跟著周圍一圈人科科科科笑得開心,身後忽的冒出一個聲音:“又在童心泛濫呢。”

樓澗一反頭看見了一個一米八的大夥子,連忙坐正了,解釋:“老師,他自己沒坐穩吶。”

景一渭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好了,不一會兒,頭朝樓澗這邊湊過來。

樓澗以為他要報覆他,看了一眼已經上了講臺的班主任,一把伸出手就要偷襲他。

景一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壓低聲音說:“胡竣然說他在路上碰到陸雙行,陸雙行跟他說杜以珊出事了,讓他跟老師請假晚點來。”

樓澗細細品味了這段話,才問:“陸雙行怎麽知道?”

景一渭沒回他的話,看了一眼班主任,手指在敲著桌面,頗有自信說:“我猜,馬上他就要進電話,接完了之後就要趕到杜以珊家裏去了。”

樓澗還在堅持問:“陸雙行說杜以珊家裏遠,他又跟胡竣然一個小區,他怎麽會知道杜以珊出事了?還知道是吃安眠藥?”

景一渭還沒等他問完,就露出看智障的表情,松了他的手腕,不想理他,埋頭做題去了。

“……”

受了冷落的樓澗喃喃:“能不能有點耐心啊。”

果然,正如景一渭預料的那樣,班主任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樓澗看著他走出教室,手裏轉著筆,看了一眼景一渭,沒想到景一渭正看著他,表情很明顯:我說是吧。

沒過多久,班主任進來了,一米八的男人急得跟什麽似的,一進來就連忙拿起公文包,急急說:“同學們吶,杜以珊同學家裏出了點事,我去去就回,你們好好自習啊!”

說完,就跟一陣風似的跑了。

樓澗一見他沒了影子,連忙轉身問胡竣然:“陸雙行說杜以珊家裏遠,他又跟你一個小區,他怎麽會知道杜以珊出事了?還知道是吃安眠藥?”

胡竣然花了一段時間消化他的話,隨即說:“好像是因為陸雙行去了她家裏吧,早上她不就沒來嗎。”

樓澗問:“那怎麽現在才打電話過來啊?”

景一渭拍了他一巴掌,罵:“要處理後事的啊!你以為又是在這麽多學生面前跳樓啊。”

樓澗鄙夷地看他一眼,罵:“你又打我幹嘛。”

胡竣然扒拉一下樓澗:“樓樓,原來那個班班花過生日,下晚自習去嗨,你去不去啊?”

樓澗搖頭:“不去。我爸回來了。”

胡竣然驚訝:“你爸回來啦?那你二叔豈不是又是無家可歸?”

樓澗嚴肅地搖搖頭:“不,他有一大堆的女朋友呢。”

☆、新生·四

杜以珊於9月19日晚在家中吃了過量的安眠藥,20日被家裏的老人發現,以為是睡晚了,老人沒叫她,一直讓她睡到了中午,這才發現不對勁,一摸,人都涼了。

據了解,杜以珊父母在外打工,奶奶也幾年前就去世了,平常家裏就只有爺爺一個人。杜以珊從小到大都是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發現孫女尋了短見,怎麽也想不通,一把年紀的老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班主任趕到的時候,她爺爺已經平靜了下來,陸雙行掐著班主任到的時間,趕回了教室。

一回來,樓澗和景一渭兩個人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也不知道,等他坐到了位置上,樓澗才擡起眼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陸雙行在給杜以珊收拾書桌裏的東西。

下了晚自習,陸雙行立馬就沒了影子,說好去去就回的班主任到了這個點也沒回來。

樓澗起身收拾東西,聽到黃明靖問:“誒,杜以珊怎麽了?”

胡竣然示意他不要多問:“明天你就知道了。”

誰知道,黃明靖這一問,周圍幾個人說起來了。

“杜以珊該不會是又被那個了吧?”

“上次我看見了,那些人真的好可怕啊,就把她摁在地上的那種。”

“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樓澗聽著覺得不對勁,剛要問,景一渭已經先他一步了:“你們說的什麽啊?”

旁邊一個女生小聲說:“我們上次去小賣部,就看見在那條巷子裏有人在欺負杜以珊。”

胡竣然瞪大了眼,問:“誰欺負她?”

“不認識,看起來好像是高三的人,杜以珊被他們打了也不還手的。”

樓澗問:“什麽時候的事啊?”

“好像就是上個星期吧。”

景一渭面無表情問:“你們看見了也不過去把她拉出來?”

幾個女生頓時沒聲音了,一個小聲說:“我們也不敢吶,她們有五六個人。”

樓澗問:“都是女生嗎?”

“嗯嗯,都是女生。”

胡竣然訝異地看向樓澗,半晌才憋出幾個字:“校園暴力?”

樓澗拉住馬上要走的幾個女生,問:“陸雙行知道這個事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等那幾個女生走了,景一渭拖著書包說:“我看,就算陸雙行知道,也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胡竣然瞪眼:“你這是什麽意思。陸雙行……”

“我知道我知道。”景一渭不耐煩地打斷他,“他那種膽子小的人,最多也就是做做買早餐的事了。”

胡竣然對他打斷他的話非常不滿,鄙夷地看著他,說:“說得好像你會做出什麽感動天感動地的事情來一樣。”

樓澗加了把火:“可能就是把沾了水的拖把往人家腳上甩吧,要麽就是動不動打人家一下吧。”

胡竣然哈哈大笑,景一渭也笑了,朝他說:“你說說你,是代入角色了嗎。”

胡竣然八卦地問:“什麽啊?什麽角色啊?”

景一渭跟他心有靈犀一點通:“你說呢小胖子?”

胡竣然了然一笑,然後朝樓澗賤賤一笑。

樓澗沒理他們,轉身就回家了。

第二天的早讀,樓澗來得有些晚,到位置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的同桌來得比他還晚,現在還沒看到人。

樓澗剛坐上位置,景一渭像是逃命一般趕到了他旁邊,氣喘籲籲:“快快讓我進去!來了!”

樓澗剛站起身,景一渭立馬雙手搭在他肩上從他的位置跨了過去。樓澗慢吞吞地坐下,就看到景一渭從書包裏拿出了半個饅頭,低著頭繼續啃。

樓澗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癢癢,沒忍住,一手搭在他肩上,道:“誒,不噎嗎?”

景一渭想了想,覺得也是,於是從抽屜裏摸出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幫我開一下。”

樓澗順手接過了,幫他擰開,然後伸手遞給他。景一渭剛要接過來喝,誰知道把這時機給他松手了,景一渭反應快,急急忙忙接住,可惜水還是灑了。

樓澗朝他手下邊看了一眼,看見濕了一塊的地方,本來還想忍一下,結果忍忍忍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

景一渭人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到了一陣清涼,低頭無語地看了一眼自己,再看看樓澗,氣急敗壞:“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樓澗擡頭,露出一張無邪的臉來:“是你自己沒有接住。”

景一渭咬牙切齒。

樓澗裝模作樣地從胡竣然桌上抽了兩張紙:“要不要幫你擦擦?”

景一渭氣笑了:“來啊。”

樓澗沒想到他還真的答應了,本來還想矜持一下,想著人家也不在意,於是自己也放下了心,伸手過去。

胡竣然本來還在還奇怪樓澗抽紙幹嘛,偏頭看了過去,一眼看到了前邊不堪入目的一幕,驚呼出聲:“我的媽誒,你們這麽基的嗎?!”

黃明靖聞言也擡頭看過去,然後瞥一眼胡竣然,“非禮勿視。”

胡竣然覺得此話有理,所以他決定讓手機相機視好了。

景一渭叉開腿讓他擦,自己也不覺得尷尬,肚子裏還有火。

樓澗故意用力擦,擦著擦著,他壞笑:“不會有反應吧?”

景一渭超兇:“去你媽的!”

樓澗手不安分,擦著擦著開始作怪。

景一渭本來還啃著饅頭,被他一亂摸,一下子噎住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操!你他媽……”

“你們在幹嘛?!”

中氣十足的聲音出來,樓澗嚇得趕緊縮回手。

班主任眼神怪異地看著他倆,樓澗咳了兩聲解釋:“那個,沒什麽。”

景一渭默默地把早餐藏起來,然後把書包從抽屜裏拖出來,蓋在腿上。

班主任倆黑眼圈不要太明顯,一看就是一夜沒睡。一米八的大夥子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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