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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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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游對於王府中的情況也很無奈。

他常年在外,並不擅長處理這些後院的瑣事。亡妻在時,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完全不需要他擔心。遵從亡妻遺願娶了曹覓之後,後院便開始管束不住了。

之前他還在王府的時候,下人們還畏懼於他的威勢,後院亂不起來。可後來他為了平叛,匆忙離開了一年多,再回來,卻發現王府後院已經是一團亂麻的景象。

他知道現任的王妃不會管家,但沒想到她能失職到這個地步,連他帶回來的客人快凍死在府中都不知道。

但另一方面,戚游也了解原身的性子——原本的曹覓看到一只不幸被凍死的鳥雀都要默默垂淚幾日,哪裏敢動害人的心思?他知道此事必定不是出於原身的本意,但無論怎麽說,在其位不謀其職,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罪過。

所以,他心中雖然有怒氣,但卻不打算懲罰體弱的王妃,而是準備從實際情況出發,甄選一個後院管事來接手曹覓手中的管事權,將事情從根本上解決。

曹覓聽了這話,心中卻是一緊。

她剛穿越過來,最大的依仗就是原身留給她的這個王妃的身份。沒想到一見到北安王,他開口就要收回王妃管事的權柄。

這等於直接攔腰斬掉她一半的依仗,她怎麽能答應呢!

但原身確實有錯,這個錯她也得認。

默默地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曹覓換上了一副原身最常用的哀切的面容,“妾身知道,這一次,確實是妾身失職了。”

這句話說完,她的眼角已經濕潤。

大概是因為原身本就懦弱愛哭,她做起戲來根本不用費勁,只恨自己的演技配不上原身發達的淚腺。

看到曹覓這幅模樣,北安王果然頭痛地揉了揉額頭。

畢竟面前是自己的妻子,他忍下心中的無奈和厭煩,反過來安慰了一句:“本是下人貪婪,夫人自幼養在深閨,哪裏會懂他們的把戲。”

他習慣了與敵人真刀真槍,對著一個弱女子實在沒什麽主意。

曹覓一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下安定了一半。

嘿,看起來還是個挺有“紳士風度”的封建直男。

她按了按眼角,趁勝追擊道:“我雖然自小生活在王爺和姐姐的庇護之下,但如今已為人母,也知道犯了錯,便要有善後的擔當。王爺憐惜妾身體弱,但若妾身就此撒手不管,心中哪裏還能安定?”

戚游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嗯,除了這番話並不像王妃會說的,其餘一切表情舉止,皆是王妃的經典做派。

“那……你想怎麽辦?”戚游問。

曹覓勉力收住眼淚,說出自己的打算,“此番確實是妾身失職,才讓張氏母女受此苦難。妾身希望能親自審出貪墨的管事,給張氏母女一個交代。”

她特意將“親自”兩個字咬重,凸顯出自己的決心。

戚游聞言微皺著眉,沈默著沒有接話。

曹覓又接著道:“除此之外,妾身還希望開私庫,往張氏亡夫所在的軍中送些過冬的物資,犒勞那些近年來隨王爺出戰的軍士,也算作略為彌補妾身的過錯。”

她使了一點談話的小技巧,說完後並不就此詢問戚游的意見,反而緊跟著問道:“夫君覺得妾身是給軍士們送些過冬衣物好,還是尋人趕制一批厚底的冬鞋好?”

聽完她這番話,戚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曹覓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漏了陷的時候,戚游開口道:“如此……你命人趕制一批冬鞋吧,上個月軍中已經發下了厚襖。”

曹覓暗暗松了一口氣,“還是王爺考慮得周全,妾身待會便去安排。”

談話到了這裏,戚游果然不再提立後院管事的事情了。曹覓在現代早早失去了父母,養成了獨立自強的性子,被病痛折磨的時候都很少掉眼淚。沒想到到了這裏,竟親身感受了一回眼淚攻勢的威力。

張氏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她索性打起了另一個主意。

借著戚游此時還算支持她的態度,曹覓小心地詢問道:“王爺,自您回來之後,府中事務愈發繁多,妾身也是方才在前院看到府中下人忙碌的景象,才驚覺府中人手不足。

“妾身想著,是不是再多采買點人手,補了這些空子?”

曹覓話中說的理由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剛剛穿越,卻意外發現身邊可能有近仆要謀害她,她心中不安,卻又不知道有誰是可以信任的。

那便不如先都觀察一陣,從外面重新采買一批新人,自己來親自管教。

戚游聽到這話,也沒有異議。

他表情溫和地點頭道:“夫人若覺得有需要,自行安排便是。”

他此時表情比一開始緩和了許多,嘴角也不再緊緊抿著,曹覓看著那張軟和下來的,還帶著點稚氣未脫模樣的俊俏臉龐,心情也不再那樣緊繃了。

她想了想,說出自己真實的意圖,“主要是,妾身長居府中,亦不知道何處能夠尋到可靠的奴仆。妾身之前聽王爺提起過,在朝中也負責安排那些軍奴和罪奴的去處,這其中有些犯了小錯的良家子,想來定是比人牙子手中良莠不齊的人更好一些,不知王爺可否……”

曹覓自己也不想將人口買賣說得這樣輕巧,但無奈這就是她在原身記憶中尋到的時代現狀。在無力改變這一切的時候,她只能順應著目前的規則,給自己儲備更多的籌碼。

果然,聽到她這麽說,戚游便點點頭。

他想了一陣,直接回道:“如此,我會讓下面的人安排。過得兩日,讓大管事帶一批人回府,供夫人挑選。”

曹覓欣喜地點點頭,“多謝王爺。”

解決完了心頭兩件事,曹覓又與戚游談起了一些龐雜的瑣事,正當她準備找個借口先離開時,守在院外的大管事突然進門稟告道:“王爺,夫人,春臨帶了劉大夫過來。”

劉大夫,正是王府請來為張氏母女看病的名醫。

戚游聞言點點頭,“讓他們進來吧。”

曹覓想了想,默默地將坐姿端正了些許。

很快,春臨和抱著藥箱的劉大夫便進入了屋內。

兩人行完了禮,戚游便詢問起張氏母女那邊的情況。

那劉大夫小心地看了曹覓一眼,恭聲回道:“回王爺,那對母女因為近段時間缺衣少食,身體情況都不太好。那母親愛女心切,倒將那個剛滿一歲的女娃照顧得很好,但自己的身體卻多有虧損,以老夫所見,此次是傷及了根本啊……”

他略一停頓,捋了捋胡子又說道:“不過性命倒是無虞,之後若是能寬心,好生調養個三五年,應當也能補回來。老夫已經留下了藥方,七日之後會再次上門為她們覆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光會時不時往曹覓的方向掃過一眼。老大夫醫者仁心,也見過深宅大院裏的腌臟事,自然是看不慣苛待婦孺的主母。

其實不怪劉大夫有失尊敬,曹覓自己心中也是愧疚。雖然事情是原身辦得不好,但她現在得到了這個軀體,也準備好要接受原身遺留的所有,自然是不管雨露還是雷霆,都得全盤受下。

於是等到劉大夫說完,曹覓便細聲接道:“有勞大夫費心了。王府必定用上最好的藥材,配合大夫盡心照顧那對母女。”

她的言辭還算懇切,劉大夫點了點頭,連北安王戚游那邊,原本聽到病情後微微皺起的眉頭,也重新舒展開來。

知道了張氏那邊的情況,戚游將案上的文書大致收拾了一下,起身對著劉大夫說道:“有勞大夫。本王準備出府一趟,恰要路過劉氏醫堂,劉大夫若不嫌棄,還請讓本王相送一程?”

那劉大夫聞言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不敢勞煩王爺。”

戚游笑了笑,“哪裏算得上勞煩?老大夫請同我來。”

他說完,轉頭同曹覓點了點頭,便率先朝院外走去。

曹覓帶著春臨跟了上去,心中計較著是將他們送到書院外就好,還是幹脆將樣子做足,一直送到王府門口。

可就在她跟在戚游身後跨出書院大門,還沒想好告別的借口時,跟在後頭一直沒說話的春臨突然跪下,朝著戚游和曹覓懇求道:“王爺,王妃,婢子有事相求。”

正在出神的曹覓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看著回頭的戚游和有些尷尬的劉大夫,一時也覺得春臨此番舉動有些不合時宜。

但是春臨作為府中的大丫鬟,既然明知故犯了,就必定有非此刻說不可的理由。

她將頭埋得很低,繼續說道:“自王爺去年離開之後,大公子衣食不思。近來入了冬後,情況又嚴重許多,頰無餘肉,肋骨分明,情況比之張氏小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大夫杏林名醫,平日難請,此次也是借著王爺的名義才將人請到府中。所以,婢子懇求王爺王妃準許,讓婢子帶著劉大夫往景明院中,為大公子看診。”

她這話一出,當真是滿場皆驚,連一直註意著要維持原身做派的曹覓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春臨口中的大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北安王第一任嫡妻,原身親姐姐難產生下的孩子,如今北安王戚游的嫡長子。

之前張氏母女作為無權無勢的客人,在王府中受了點委屈曹覓還有理可辯。可如今按照春臨話中的意思,竟是連王府的嫡長子也在府中挨餓受凍。再細想春臨話中特意提到的,孩子是在北安王去年離開之後才出的事,豈不是……

一時間,曹覓果然感覺到周圍眾人的眼睛都盯到了她身上。連原本對她態度緩和許多的戚游,此時面上又重新浮起了慍色,兩頰的嬰兒肥收得緊緊的,完全找不到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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