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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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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都被主動要求幫忙打怪了, 身為便宜師父的喬滴滴當然得上。

可她才剛剛走到近處,就見容鶴已經用手中的劍刺穿了大黑熊的腦袋。

喬滴滴:“不是說打不過要我幫你嗎?”

好歹也裝裝樣子呀!

容鶴轉身看她, 聲音比石橋下的涓涓細流還要清涼:“本來是這麽想的。”

“然後呢?”

他看她一眼, 收回目光,垂眸打量了一眼手中泛著血跡的劍:“然後改變主意了,你在旁邊看著吧。”

大黑熊殺完, 現在要做的是去田地裏幫npc采集需要的草藥。

他彎腰,一個一個采得認真。

現在大概是下午, 新手村不比其他大型地圖差, 藥田湖附近這一圈景致迷人,湖水在微風下泛著粼粼波光。

喬滴滴望了會兒,便又想起了軟軟剛剛說的話。

“她說的, 舉報……是真的嗎?”

容鶴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弱嗎?”

這時候的不悅, 大概是真的不悅。

明顯就是自尊心受了挫。

看他這模樣,喬滴滴撇了下嘴:“那倒沒有,只是單純……”

單純不想真的有人會對他不利。

不想他受傷, 更不想他消失。

大概是猜出她在想什麽,容鶴的表情看上去更不高興了,他輕輕偏頭,一邊將草藥放到藥籃子裏面,一邊輕聲道:“除了你,沒人能拿我怎麽樣。”

他會因損耗過大而變得虛弱,全是自願的, 全是為了她。

從為她搭建彩虹天橋,到為她治療感冒。

他說話的時候沒什麽情緒,話的內容卻讓喬滴滴微楞。

不過,容鶴的不開心只持續了短短半秒鐘的時間。

他的視線望到喬滴滴臉上的擔憂之後,不悅便像是春天的冰層一般融化了:“你在為我擔心嗎?”

說出這樣的話,喬滴滴白了他一眼,越發覺得他沒良心。

她哼了聲,轉頭,看向另一方,沒再說話。

容鶴開口,像是在說話給自己聽一般,聲音微低:“這幾天,我一直在哄你開心。”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表情便變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可能是活了這麽久也沒向這樣明顯地低過頭,他臉上的認真只持續了一會兒,就又變成了冷淡。

冷淡的男子,說著冷淡的示弱話,偏偏看上去卻並不顯得違和。

他垂下頭,說的話聽上去似乎有些懊惱:“但是你看上去好像並沒有多開心,也沒有說過要原諒我。”

喬滴滴楞住,擡頭看他。

容鶴抿了抿唇,說話的時候,語氣聽起來難得有些低聲下氣:“你還沒告訴我,能不能原諒我。”

少女身上穿著的仍舊是過去經常穿的長裙,長發散在肩頭,臉蛋白嫩幹凈,眉頭緊緊皺起,雙瞳裏跳躍著微弱的光。

喬滴滴的表情看上去又些許無奈,但更多的似乎還是不解:“原諒你,什麽事情原諒你?”

容鶴抿了下唇:“很多事情,從認識你以來,到現在發生的所有讓你不開心的事情。”

雖然沒有說明,但也明顯意有所指。

喬滴滴很快明白過來,他想說的是什麽事情,無非是告白時的拒絕,無非是那段時間的不告而別。

“啊?”她一笑,“就這個嗎,我沒有生你氣啊。”

“但是你……”他稍稍頓了下,才出聲,“你也沒有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喬滴滴微楞。

他又接著道:“我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喜歡一個人。”

“你是我這麽久以來,喜歡上的第一個人。”

“為了你,我有在試著去學。”

他垂下眼睫,神情低落:“只是,我學得不太好,沒能讓你開心,也沒能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不僅如此,他還讓她生氣、傷心了。

活了這麽多年,容鶴第一次體會到無措的滋味。

他出生於一個沒有愛的世界,只懂得責任義務,卻不懂得什麽是愛情。

君王征戰四方,似乎連所謂的生兒育女義務都不想擁有。

可能是因為他現在的表情看上去實在是太過可憐,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狗,被主人丟棄在大雨當中,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就遠遠地,孤零零地望著街邊開著門的人家。

只是遠遠望著,卻連半步都不敢靠近。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小心翼翼。

喬滴滴一個沒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

頭發蓬松,柔軟,手感舒適。

她學著他的樣子,將聲音放得很輕,同時,用同樣的語氣道:“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沒有在生氣。”

“還有,我也不需要重新喜歡你。”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失神,“因為我一直都在喜歡你。”

喜歡這種事情,她不想去否認。

這段時間讓唯一讓她想要坐到盡量保持距離的,只有那些缺失的安全感。

她想要接納他,卻又不敢做到完全下定決心接納他。

卻見下一秒,他擡頭看她。

他的眼睛好似清涼的泉水,幹凈澄澈之中又藏著冰涼。

但,給她的溫度卻又是暖的。

“沒有關系。”他說完這句,眼睫又垂了下去,“我研究過,要想和一個女生談戀愛,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說到這裏,就像是故意為之一般,他的聲音停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喬滴滴很快便跟上了他的節奏,下意識跟著:“是?”

大概是達成目的,他的唇邊泛起些許笑意,聲音突地又變得溫柔無比:“是追求她。”

喬滴滴楞了下,失笑:“你想要追求我?”

容鶴點了下頭,聲音和表情看上去都無比認真:“可以嗎?”

喬滴滴本想說話,可是,才剛剛張開口,聲音便被人截斷。

大概是怕她拒絕,容鶴臉上的表情瞬間從春暖花開變成了萬裏冰封。

他用沒有什麽情緒的表情盯著她,聲音泛著冷意:“不能拒絕。”

不允許拒絕的話,還問什麽可以不可以?

這人簡直,過分。

喬滴滴站起身看著他:“我也沒有說我要拒絕,你想要追求的話,我當然很開心。”

容鶴擡眸,回視:“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喬滴滴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對方的眼睛裏面看到了那麽一絲絲較真意味。

忽略對話內容不計的話,她可能要將這當成什麽來自敵對陣營的宣戰書。

==

容鶴說要追求她,大概是認真的,他也的確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並且開始認認真真研究起了這個世界追求女生的方法。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他打了個招呼,獨自出門。

充滿生機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喬滴滴深呼一口氣,將,

容鶴剛離開,喬滴滴就接到了姑姑打過來的電話。

“滴滴,過幾天就是六月三了,你今年還要一個人嗎?”

六月三不是什麽特殊的節日,是喬滴滴父母的忌日。

她爸媽的死亡,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車禍。

而,當時參加班級旅游,遠在國外的喬滴滴沒能及時趕回來,便錯過了父母的最後一面。

每到父母忌日這段時間,喬滴滴的心情就會變得低落。

每一年都是如此。

不需要姑姑提醒,她也記得六月三這個日子。

喬滴滴輕輕應了聲:“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姑姑不用擔心我。”

她看望父母不喜歡和別人一起,這也讓別人自然而然在她身上打上了古怪孤僻的標簽。

掛掉電話沒過多久,容鶴便從外面回來了,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子,袋子裏面鼓鼓的,能通過邊角處看出來,裏面應該裝了一大包的書籍。

喬滴滴看了一眼,發現塑料袋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東西,意識到偷窺失敗,便默不作聲收回視線。

傍晚,剛從游戲裏面出來,喬滴滴就收到了容鶴的邀請。

喬滴滴看了一眼對方伸出來的手心,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是兩張電影票,大概是剛拿出來沒多久,看上去嶄新嶄新的。

“電影票?”她呆怔,“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沒有給他這個世界的手機吧?

他是怎麽學會買電影票的?

容鶴眨了眨眸子:“中午出門的時候,去電影院裏面買的。”

就在喬滴滴楞神的這個時間,他抿了下唇,又道:“你要拒絕嗎?”

電影票都買了,更何況對方這會兒緊張兮兮地盯著她,像是很擔心自己會被她拒絕。

喬滴滴當然不忍心拒絕他。

再加上,宅家裏的這段時間裏面,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去看過電影了。

因為平時社交不多,身邊也沒有什麽朋友,她本身又不是一個喜歡獨自看電影的人,所以電影院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似乎都顯得有些生疏。

喬滴滴沒猶豫,點了下頭:“幾點的?”

可以輕易看出來,他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工作,電影時間在半小時以後,現在出門,打車去電影院,剛好二十分鐘的時間,到場差不多剛好是開場的時間。

不得不說,容鶴將時間掐得剛剛好。

倆人到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剛剛開場。

出門之前忘記看電影名,到了電影院裏面,看清電影屏幕上面的大字以後,喬滴滴沈默了。

她看了一眼:“你知道這個是什麽片嗎?”

容鶴看了一眼屏幕,收回視線:“不知道。”

稍稍頓了下,他又道:“這是工作人員推薦給我的,她說現在的女孩子都會喜歡這種電影。”

喬滴滴又沈默了。

她覺得,不是現在的女孩子會喜歡這種電影。

而是現在的男孩子喜歡和女孩子一起看這種電影。

哦,別誤會,這只是一部很普通的恐怖片。

開場,陰森的背景音樂就溢滿了黑暗的空間,恐怖基調鋪墊得十分完美。

她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電影院工作人員傳達過來的深深的惡意。

但慶幸的是,喬滴滴的膽子一向很大。

她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睡,後來稍微大了點,一個人住空空蕩蕩的大房子,恐怖片的這種恐怖程度,對於她來說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電影開場了沒多久,電影院裏面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大多數都是女生,偶爾也會有男生的聲音。

那些男生們借著這個機會,在黑暗中將害怕到瑟瑟發抖的女孩兒摟進懷裏,溫聲細語安慰。

喬滴滴默默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側的容鶴。

一扭頭,便看到了容鶴的雙眼。

他的視線似乎根本就不在電影屏幕上,自開場以來,他就在看她。

喬滴滴楞了下。

他的瞳孔裏面大多數時候都沒有太多的感情,現在自然也不例外,可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總像是充滿著各種各樣的魔力,輕易便會讓人深陷進去。

只是,此刻的他,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解。

喬滴滴楞了下,情不自禁開口:“你在想什麽?”

容鶴的眼睛動了動,安靜了片刻才開口:“我在想,你現在在想什麽。”

喬滴滴忍不住一笑:“那你想到了嗎?”

聞言,他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默不作聲搖了搖頭:“沒有。”

喬滴滴收回視線,沒再說話。

他又道:“你現在不太開心嗎?”

每年這段時間心情都會變得異常差,喬滴滴早就習慣了,但是事實上,喬滴滴自己其實並不能夠分辨出來其中的區別。

就算是家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變化。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對她表現出關懷的人會是容鶴。

她楞了片刻後輕輕笑了下,緊接著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

這話說完以後,容鶴便沒再說話了,黑暗中,他的身體散發著涼意,能看出心情不悅。。

不是她多想,她總覺得今天的容鶴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裝了什麽心事?”她忍不住出言問。

容鶴沒看她,輕聲,語氣微微冷:“心裏裝了事情的人是你才對。”

喬滴滴楞神的時間,他突然伸出手來:“把手交給我。”

聞言,她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在對方的註視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怎麽了?”

容鶴輕輕握著她的手心,隔了一會兒,松開手,才開口:“好了。”

喬滴滴收回手,表情很是困惑。

他垂著眼睫,聲音輕而啞:“我在看,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是什麽。”

喬滴滴看了他一眼:“然後呢,看出來了嗎?”

他應了一聲,繼而道:“我帶你去看點東西吧。”

喬滴滴楞住:“現在嗎?”

他點頭:“現在,要看嗎?”

喬滴滴看了一眼電影屏幕,陰森森的畫面透著濃濃的詭異,急促的背景音樂很好地渲染了恐怖氣氛。

“電影怎麽辦?”

容鶴抿了下唇:“它不好看,我們去看點別的。”

他再次伸出一只手,將手遞給了她:“要走嗎?”

喬滴滴微楞,仿佛受到了什麽蠱惑一般,將自己的手遞到了他的手裏。

下一瞬,身邊的場景就像是在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那般,猛地切了個畫面。

一陣涼風吹過,喬滴滴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面前的世界徹底變了。

變成了靜默無聲的黑白色。

這是……什麽?

周遭的場景看上去,顯得萬分熟悉,又萬分陌生。

高樓在街道兩旁聳立,車輛在馬路中間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路人面帶笑意行走在人行道上。

沒有人註意到突然出現的她和容鶴。

在看到紮著小辮子的女孩從身旁飛奔著從身邊擦過的時候,她猛地發現,這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她的小時候。

小女孩皮膚白嫩,臉蛋圓乎乎,眼睛也圓乎乎,頭發烏黑,半長不長的辮子紮成了羊角,刺呼呼,看上去很有生氣。

這是幼年版的喬滴滴。

聲音在這一刻恢覆正常,鳴笛聲,鳥雀聲,孩童們的追逐打鬧聲,以及樹葉的嘩啦聲重新回到了她的雙耳。

喬滴滴的呼吸停滯半秒鐘,繼而緩緩明白:他……帶她回到了她的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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