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兒，你認真的告訴我，你假設好幾次了，為何？”）

幻姬淺微的楞了下，“就是隨便假如下，過兩個多月我得回天外天，讓你能在我不在的時候輕松點。”

“我隨你一道去天外天。瑚”

“不要。”

幻姬很果斷的拒絕，看到千離微微詫異的目光，解釋道，“媧皇宮連燒兩宮，我也弄得仙身元神都受傷，精元沒有修覆我又跑來找你，娘娘雖然沒有說我什麽，可是總歸不好，我不想她覺得我貪戀男女之情將其他一切都拋諸腦後。”其實，娘娘說不說出來她都曉得自己已不是她眼中那個熟悉的幻姬了，為了他，她做出了很多以前做夢也幹不出來的事。她不悔所做的，只是不得不正視兩人的天命，她不能太自私，更不能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自私，罔顧四海六道八荒裏眾靈的安寧，那些原本不該降臨在他們身上的劫難，出現了一次，不能再現第二回了。否則，她便是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心也不會安，犧牲無辜之人換來的幸福，她不要鑠。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也相信，就算我們分開，你我之間的感情也深刻存在。”幻姬靠到千離的肩膀上，輕聲安慰自己，是的，現在說的話只是安撫她自己的心，“不管離開多久，我的心一定會在你的身上，一步不離。”分開，是無奈。可如此做了之後，他們還有再見的可能。她的感情，在不得不面對的真相面前，一次次妥協。從最早的想和他相愛到兒孫滿堂，變成沒有寶寶沒關系，只要他能健康的活著，她能看到毫發無傷的他。而現在，她連奢求在他的身邊共度無極時光的期望都掐滅，只求他們能平靜的分開，待到有機會的時候，還能站在彼此的對面，輕輕的問候一聲。好久不見。

千離將手臂移上一些將幻姬抱緊，女人真是愛傷感的一類人，沒了天獸限命的制約後，他看到的是兩人幸福的以後，而她卻總是看到短暫相處後的分別。他不想她回天外天，可為了她的身體考慮，她回去確實更好些，這次分別只是修覆她的精元，不是無限期的無望等待，又有何不能等的呢？帶著希望的等待，連夢裏的笑容都是甜的。

“不要離開太久。”

千離的話，輕輕敲在幻姬的心頭，酸澀的很，讓她差點忍不住眼淚。她不想哭，孩子沒了，她要代替他們的孩子微笑，笑給他看，讓他看到幸福的她。

“她會代替我，好好的守護你。”幻姬的聲音，非常輕，輕得千離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千離問，“語兒你說什麽？”

“沒。隨口亂哼。”

他們的女兒，會在她不能再守護他之後，代替她，一直陪伴他，這大概是她覺得最受安慰的事情，在一個個幾乎讓她痛苦得錐心的事情面前，這個算不得好事的事竟成了最能安慰人的事。

太陽落山之後，微涼的風吹來，幻姬覺得舒服極了，尤其風中還帶著山花的香氣，很暖心的感覺。

“你以前來過這裏嗎？”幻姬看著遠方朦朧的花海問千離。

“沒。”

“那怎麽感覺你到這裏來熟門熟路的？”

千離輕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誇我？”

“如果你要如此理解，我沒意見。”

幻姬笑，“你說，最開始你欺負我欺負得那麽厲害，我怎麽就還能接受你呢？”

“我能理解為因為是第一個敢欺負你的人於是讓你印象深刻嗎？”

幻姬笑容更大，“我覺得你想的是，姑娘，因為你有期待受虐的傾向。”

“哈哈……”

難得的，千離樂了。

“如果你這樣想，也沒錯。”

“哪裏是沒錯，我看你就是這想的。”幻姬氣嘟嘟的討伐著千離，“當初你那麽高傲，那麽無恥，那麽毒舌，那麽不近人情，處處都不好，我對你簡直是又怕又恨，不對，也說不上恨，但是肯定是非常不喜歡你。結果，後面漸漸了解你，不但不再討厭你，反而覺得你很好，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千離笑著道，“一點不奇怪，因為我就這樣值得人人愛慕的男人。”

“喲，我說帝尊大人，你是不是要稍微謙虛下。”

“好。我就是這樣值得你深愛的男人。”

幻姬：“……”

果然是謙虛了。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裏？”幻姬問。

“喜歡嗎？”

幻姬看了下四周，“哪都好。”

“好。就這。”

“我想……”

幻姬的話沒有說完，一個身影從不遠處飛進他們的視線，落到他們的身前。

“姍洱見過帝尊和幻姬殿下。”

因為幻姬一直靠在千離的懷中，姍洱沒有擡起頭，低頭將給他們兩人準備的晚膳擺到變出來的桌子上，又拿出酒壺酒杯放好，退到一邊。

“帝尊，殿下，晚膳好了。”

幻姬回頭看了眼千離，這麽懂事的姑娘是不是很討喜呢，想賞她點什麽，但又感覺這樣做會傷了人家的好意，她為報恩做這些，自己若是給以賞賜，好像有點太刻意的感覺。

“不曉得合不合兩位尊神的口味，若是不喜，姍洱馬上回去再做一份來。”

“不必了。”幻姬從地上起來，伸手將千離從草地上拉起來，對著姍洱說道，“我光聞味道就知道一定好吃，謝謝你。”

姍洱得幻姬的誇讚，十分高興，“殿下過讚了，姍洱實在受寵若驚。”

坐到椅子上之後，幻姬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每一份都飄香得讓人垂涎三尺，她原本沒怎麽有食欲的，此時都被她惹得胃口打開。

姍洱主動為千離和幻姬倒滿兩杯清酒，放下酒壺，見幻姬拿起筷子，緊張的看著她，怕自己燒出來的菜不合她的口味，直到幻姬咽下嘴裏的東西，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姍洱的心才放下。

“殿下，你明日還在這裏嗎？”

明日……

幻姬想了想，“不在了。姍洱，真的非常謝謝你，明日不用麻煩了。”

“殿下不喜歡仙林？”

“不是，這裏很好，只是我還有別的地方想去。”

姍洱看了幻姬片刻，點點頭。

“姍洱，你不必為了報恩對我們做這些。你有感恩的心，這很好。你能成功位列仙班並不是我和帝尊的功勞，如果你自己沒有慧根，就算遇到我們，也沒用。是你自己的努力和聰慧讓你到了這裏，你要感謝的是自己的堅持和付出，這是旁人給不了你的，是最重要的。”

姍洱後退兩步，朝幻姬行大禮，“姍洱卻以為，能有今日，全托殿下和帝尊的福。”

當初要不是她相救，她說不定在惡神青雨的宮裏被折磨死，即便不死也剩下半條命，連自由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麽成為仙家了。在翠溪山，她最開始想當法力高強的妖精，人人都聽命於她的妖精王，無聊的時候到凡間調xi凡夫俗子取樂，為仙是不敢想的，直到看到她。她才明白，世間有絕美的人，美的顏，美的心，連說話的聲音都好似比他們妖精更好聽，難怪連佛陀天的大尊神帝尊都能為她傾倒。她不敢奢望帝尊能正眼看她，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但這不影響她向這個天外天殿下學習的心，她想成為像她一樣的女子，有美麗的容顏，有美好的善心，她是一只狐貍精不假，可她想當一只不一樣的狐貍精。得了帝尊走後的福澤，她的法力猛進，更讓她堅定了要修仙的決心。他們倆人，是她今日為仙的貴人，她怎麽報恩都是不為過。

見自己的話不能勸到姍洱，幻姬笑了下，沒說什麽。她若這樣想，那就隨她好了，知恩圖報也是個優點，這只狐貍沒有讓她失望。

“帝尊和殿下慢用，姍洱退下了。”

聽出姍洱聲音裏的遺憾，幻姬擡起頭，看到她轉身離開，本欲叫住她，話到嘴邊止住了。身邊的男人不喜歡外人打擾他們的獨處，姍洱如此懂事，莫要把她變成讓他不喜的人才是。

不得不說的是，姍洱做的菜味道確實很不錯，幻姬吃了不少。看到她胃口不錯，千離也沒找話跟她聊，兩人安安靜靜的吃著晚膳。膳時過半，幻姬想端起酒杯和千離對杯，被他攔住了。

“一杯。”

千離道，“一杯都不行。”

“一杯沒事。”

“有事沒事我說了算。”

“你太霸道了。”

千離將酒杯從幻姬的手裏拿出來，“等你身體完全好了，我陪你千杯不醉。”

看到千離將自己酒杯裏的清酒一飲而盡，幻姬想起麒麟說的話，好奇的問他，“麒麟神尊說，從認識你開始，你喝酒從來沒有醉過，是不是真的？”

“他說十句話，九句是假的，就一句是真的。”千離帶著笑，“剛好這句話是真的。”

幻姬輕輕的笑出聲，帝尊就是帝尊，連誇自己都如此不含蓄。

“這麽說，你不曉得自己能喝多少？”

“有句話，你應該聽過。”

千離將在手指間把玩的空酒杯放到桌子上，順手從桌子端起自己的酒杯，裏面的清酒飄香，淡淡的酒香飄到空氣裏，鉆到幻姬的鼻息間，甚是好聞。千離轉著酒杯，裏面的酒液每每像要溢出來，但每次又轉回到杯中，而飄出來的酒香卻越來越濃烈，幻姬聞著聞著，竟出現了淡淡的醉意。她看到酒杯裏的酒似乎燃起來淡藍色的光芒，那些香氣就是從藍色微光裏發散出來，讓人心微醺迷離。

幻姬忽然明白千離想告訴她什麽話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所謂的千杯不醉，只不過未到心想醉的時候。有些人，喝過千杯，卻依然清醒得痛苦。有些人，明明酒量十分好，卻不過一杯飲下，醉若夢生。

“那，你什麽時候就會醉呢？”

聽到幻姬的問話，千離嘴角勾起，“現在。”

“那什麽時候一定不會醉？”

千離眼底的笑容忽然加深，“洞房花燭夜。”

“……”

男神，你說的話太不含蓄了，心裏就算有那個想法也請你稍微掩飾一下吧，這樣暴露在她的面前，讓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覺得他滿腦子都想些讓人害羞的東西。

“可是那天……”他們有那天嗎？如果他不介意和別的女子，他倒是能經歷那幸福的一晚。幻姬壓下內心的苦，說道，“一定會有很多人灌你的酒。麒麟神尊就是一個。”有他那群好友，他若真的大婚，必然逃不過被輪番敬酒的命運，三十三重天裏不曉得多少人想看他出糗。他還想在那天晚上保持清醒，實在沒什麽可能。

千離笑，“想灌是他們的事，喝多少，怎麽喝，就是我的事了。”

“呵呵……”

“笑什麽？”

“笑你大婚還想擺帝尊的架子。”

千離帶笑將杯中酒喝下，“那天我不是帝尊。”只是她的大婚夫君。雖然他喜歡喝喝小酒，但是那天是肯定不會讓自己醉的，更不會那群家夥們灌自己的酒，婚典新郎被人灌酒可不是什麽好事，那天晚上太重要。

“……”

幻姬笑著繼續吃東西，說不過他，吃東西才是正道。

到幻姬放下筷子，千離不得不認真想起一個人，姍洱。不曉得是幻姬肚子餓久了，還是她的手藝確實對了他家媳婦兒的口，她吃了不少，讓他很是欣慰。如果可能的話，他倒是很想將姍洱這個小仙帶在她的身邊，讓她能每天吃到可口的飯菜，不能總是吃點果子度日。

“對了，飯前你似乎有什麽事想跟我說，是什麽？”千離問。而且，她對姍洱說明天就不在這裏，她明天想去哪兒？

幻姬也想到了自己沒說的話，“對，我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幻姬轉過身子，正正的對著千離，“明天我們去凡間看看好不好？”他們相愛讓四海六道八荒裏都遭受了劫難，她想看看凡間的景象，那裏生活的凡人都是最無力的一群人，比不得妖精魔怪有修為，她心裏一直覺得有愧，希望能下界做點什麽彌補兩人帶來的傷害。

“嗯？”

“我沒去過，好奇。”

千離笑，“好。”

飯後，千離和幻姬在山花裏散步，星星點綴著天空，天狼星群閃爍得格外亮，讓幻姬看得很是高興。現在她每晚都要看星空，確定天狼星群沒有異常才會放心。從此之後，天空裏的天狼星好，他就好。即便她以後在天外天，也會盡她的能力護佑天狼星的璀璨奪目。

忽然，幻姬不小心踩空，驚呼一聲，“啊。”虧得千離反應極快，將差點要摔倒的她抱起，飛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裏空的，我們去看看吧。”如果別人晚上來裏走，說不定就沒她這樣的好運，旁邊有人相救。

千離變出夜明珠，摟著幻姬到她踩空的地方看，不看不要緊，看了嚇得幻姬捂著嘴巴。

一個被山花隱藏得很好的大坑，坑裏竟然好幾具白骨，頭骨猙獰的看著星空。

“這裏怎麽會出現這個東西？”幻姬問。

千離將夜明珠變成燈籠，一只手抱著幻姬的腰肢，一只手提著燈籠，將她帶走，聲音很溫柔，“山花爛漫，人人都愛看花海，可是有些花想盛開的美艷，就需要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來滋養。世間奇異的事情不少，這個不用奇怪。”

“但是你不覺得那些……目光很淒厲嗎？”

“呵呵，他們哪有目光。”

幻姬堅持，“有的。”她感覺的到，那些人似乎都在怨恨著什麽，這裏是仙林，實在不該出現這樣的東西，怨氣凝聚得多了，就會出現大問題。仙界不是魔界，不該是如此的，大梵天王統管的仙界一向安寧，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存在。難道是……

幻姬懷疑，是自己和千離帶來的劫難造成的。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並不是他們倆人的原因。

幻姬靠在千離的懷中，被他護在身前慢慢走著，盡管燈籠裏的夜明珠光芒照射得很遠，但她賞山花的心情沒有了，為了讓自己的註意力從大坑裏轉移，沒話找著話跟千離說著。

“夫君。”

“嗯？”

“那天我在浩天劫結界裏握住的長劍是不是你的法器？”說實話，若不是她當初的心情影響，她很想好好看看他的法器，那把劍，特別精致，她很喜歡。

“嗯。”

果然是。當他從最開始一身是血的廝殺，到白袍獵獵飄飄，陪伴在他身邊最忠實的夥伴就是他的法器了。

“叫什麽名字啊？”

“小白。”

“小白？”幻姬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怎麽給自己的法器取了這樣的名字，太……女人了。

幻姬道：“別人的佩劍取名不是虎啊龍啊就是猛啊威啊，拿出來光名號就得把人震三分，怎麽這麽厲害的神器居然叫……小白。”

“那是別人想讓他人誤會他很厲害。”

“……”

帝尊，你誇獎自己本身很厲害能不要這樣明顯嗎。

幻姬不敢茍同的小聲道：“可是叫小白真的有點辱沒了他的威風。”

千離提著燈籠的手微微朝旁邊移動了一下，似乎想照下旁邊的什麽，但是動作非常的細微，並沒有被幻姬看出來。聽到幻姬的話，微微挑起眼皮，看了下她，淡淡道，“懶得想。”

“……”

帝尊大人，你果然真懶啊，自己的法器就是如此對待，好歹想個名字也不需要耗費你多少精力吧。

“真的沒有名字嗎？”幻姬不死心的問，她感覺千離是敷衍她，不可能真的叫小白，雖然以他的習慣幹出這樣的事情一點不奇怪，但是她下意識裏就是覺得小白不是叫小白。

千離想了想，“有個。”

“什麽？”

“為什麽好奇小白不是好奇我？”

幻姬笑，原來是吃醋啊，覺得她關註小白多餘關註他嗎？

“小白就是你的，好奇小白不就是好奇你嗎？要是換做別人，我肯定還不好奇呢。”

“璃滄劍。”

“璃滄……”

幻姬覆述著千離的話，正想問什麽的時候，旁邊傳來聲響。

幻姬立即道：“什麽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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