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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生一世:白摩花開,心似琉璃,身似菩提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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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渾身是傷的幻姬,千離比她要坦然的多。也是,他穿得整整齊齊,能有什麽不好意思呢。微微一想,幻姬受不受傷帝尊都放的很開,而且不止是對她,對任何人,帝尊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坦蕩。

千離彎腰察看著幻姬身上的傷口,從她的脖子上開始檢查起,發現脖子上面的傷口是最近幾天留下的,而肩膀上則為新傷疊在舊傷上,和脖子上受到的劃傷不是同一類別物種所致。檢查到手臂的時候,幻姬緊緊的抱著胸口不放松,千離微微皺了下眉頭。

“閉上眼睛。”

幻姬轉臉看著千離,“不用檢查這麽仔細的,我沒……大事。”

千離淡淡的掃了幻姬一眼,長指掐住她的手腕,將她的一只手臂直接拉開,毫無表情的檢查起來。幻姬一只手捂著胸口,在他拉開她手臂的順景緊緊的閉合雙眸,卻還是止不住紅透了臉頰,蛇尾更加卷縮起來,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抖。

一會兒之後,幻姬前身的傷口都檢查到了,千離一只手托著她的腦袋扶著她慢慢坐了起來,撥開她的青絲,細查她後背的傷。很多的傷口不是一次造成的,根本就是前次沒有好,馬上又遇到了攻擊,再添傷。

人身上的傷全部檢查過後,千離看著卷到了一起的蛇尾,沒出聲說什麽。捂著自己胸口的幻姬臉上羞紅未退,暗暗感覺到了千離的認真,覺得自己也當大方點兒,輕輕的將卷起的蛇尾全部打開,讓他檢查,目光一直跟著他檢查的位置走,看到蛇尾上的傷口,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酸苦感。倒不是埋怨何人,而是覺得自己確實無能,從西天來佛陀天的路上竟然讓自己受了這麽多的傷。聽說帝尊每萬年去一次西天佛陀那,他肯定不會像她這麽慘。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難怪他瞧不起自己膦。

“待著別動。”

陷入自我鄙視的幻姬被一道聲音拉回了神,擡頭只看到千離走出去的背影,蛇尾檢查完了?他好像說讓她就這樣待著不要動。

千離出去之後,幻姬朝四周看去,從房中布置來看,應該是帝尊住的,每一處、每一件,都甚為講究,有些東西她雖未近距離細看,可遠觀就看得出是極為珍稀的寶貝,千辰宮裏大概也就帝尊能有這些了。再看了看,她便發現帝尊住的寢室很大,自己目前所在之處還不能算他的內室,被十二折星宿屏風遮隔的裏面應該才是他睡覺的地方,他寢宮給人的感覺就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處處都透著一股唯我、高傲、冷情的感覺。

看到自己布滿傷口的蛇尾,幻姬朝地上尋著自己破爛的衣裳,臟是臟了些,破是破了些,但是還能遮遮身上的羞,蛇尾給帝尊看到沒什麽,可上半身還是得顧忌。環看了一下,幻姬在美人靠旁邊的圓桌那方椅子上看到了自己被帝尊施術褪下來的衣裳,剛想挪動自己的蛇尾下地去拿自己的衣裳,門口傳來腳步聲,幻姬立即在美人靠上待好,雙臂捂著自己的胸,看著門處。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好一會兒不見進來,幻姬不解,帝尊既然在門外為什麽不進來呢?

又過了一會兒,再響起朝門口走來的腳步聲,這次幻姬很快就在門邊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千離只手一個白玉盤走了進來,盤子裏放著許多小壇小罐,還有塞著錦塞的細瓷瓶和各種藥包,包紮用的柔絲緞錦都有三卷。

千離將白玉盤放到圓桌上,端起之前用過兩次的熱水走到門外,過了片刻進來時,手裏是新換過的熱水和帕子。浣好新的帕子,看著幻姬。

“把手拿下來。”

“我、我自己來。”

千離一邊拉下幻姬的手,一邊道:“當本尊沒看過?”

幻姬:“……”

除了紅臉,幻姬真是不曉得自己還能出現什麽反應了,為什麽帝尊說這樣的一點都不會臉紅呢?厚臉皮的人在這種時候太有利了。

溫熱的帕子碰到肌膚的時候,幻姬禁不住輕輕的顫抖,兩只手下意識的擡起來想遮羞,又怕千離會不高興,再慢慢的放下去,如此反覆幾次,實在是羞赧的她索性閉上了眼睛,掩耳盜鈴,就當自己不曉得他正在為她小心翼翼的拭擦胸口的身子吧。可,幻姬不知道的是,她閉著眼睛什麽都看不到,身體卻會更加敏gan,千離非常註意的避開傷口,只是清理著她沒有被傷到了肌膚,熱帕擦過的地方讓她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身側的兩只柔荑緊緊的捏著,她的臉在帝尊面前真是沒有了!完全的,沒有了!

有一處傷口從幻姬的鎖骨一直劃下,到了她的‘粉色’處,千離縱然很小心,還是讓帕子碰到了她的敏gan,幻姬的身子顫了下,眼睛忽然睜開,對上了千離的墨瞳,臉紅害羞得她非常想奪門而逃了,一句‘我不要你幫我處理傷口’的話到了喉嚨裏,幾乎要脫口而出,被她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帝尊素來被人伺候,難得他出手照顧人,她不是不知好歹,看得出他只是想幫她清理傷口旁邊的肌膚,是她自己放不開,可男女有別,她真是難以堅持下去。

忽的,幻姬擡起手捂住自己的臉,不讓千離看到臉紅得要命的自己,也不想看到他的眼睛,那小女子的嬌羞無措抓狂驚慌統統都從她的眼睛裏、動作上表現了出來。看到幻姬捂住自己的臉,千離的嘴角微微勾了下,低頭繼續幫她拭擦著。前胸清好後,千離浣了帕子,將幻姬的長發攏起,將她的後背小心的拭擦了兩遍,隨後把帕子在水中,開始清理她胸口的傷。

“躺下來。”

幻姬毫無抗議的可能,慢慢的躺到美人靠裏,看著千離低頭給她清理傷口,上藥。比起用帕子拭擦好的肌膚,傷口的清理疼了太多太多,好幾次幻姬都是咬著牙才沒叫出聲音來。有些傷口不同,千離上的藥也不同,疼的程度便也有了區別,很疼的時候,幻姬止不住的抖。胸口的傷上好藥後,千離單手托著幻姬的後頸將她扶著坐起,清理起她背後的傷,大半個時辰過去,後背的傷口都上好了藥,看著纖背上的傷口,千離蹙了下眉,松開後拿起包紮用的柔絲緞錦,扯了長長的一段,在上面抹了層白摩花磨制而成的千靈粉。

“擡手。”

幻姬聽話的擡手。千離將寬軟的白色包紮緞錦覆到她的胸口,繞過她的臂下,從背後繞了一層,轉到前面,再繞回後背,用仙術將緞錦連成無結。

胸口的包紮像是給她穿了一個裹胸,將羞人的風光都遮蓋起來,幻姬心裏的緊張感一下消失了,臉上的紅暈也慢慢的褪去。難怪帝尊先給她的胸口清理,原來是考慮到她會不好意思啊。想到帝尊的細心和體貼,幻姬的嘴角淺淺的揚起,好像三年過去,帝尊給人的感覺有點兒不同了,若是三年前,他……

嗯……三年前似乎也沒扔下她不管,總得說來,在她生命受到危險的時候,帝尊沒有不管她。

幻姬輕聲的道:“帝尊,謝謝。啊。”

話音還沒落下,幻姬肩膀上就傳來刺痛的感覺,千離撒上去的藥粉疼得她低叫出了聲來。

包紮好肩膀,就到了手臂,一處處清理著來……

大概一個半時辰之後,幻姬的上半身處理好了,除了脖子和頭,其他地方都被包裹起來。從手腕往上的手臂也被裹得嚴嚴實實,僅僅露出兩只手。她覺得,自己就算是不再穿衣服也不用擔心在帝尊面前bao露出什麽不該讓他看到的。

寅時初刻,千離開始為幻姬清理蛇尾上的傷口,輕傷和小傷口處理起來還沒什麽,有三處傷口極深的地方,第一處幻姬強忍著扛了過來,到第二個的時候,千離明顯的感覺到她要扛不住了,即便是上一點點的藥她的蛇尾都顫動的很厲害,她在忍著不卷蛇身,可估計是太痛了,控制不住的卷起了很多,讓他處理傷口時頗為不便。

千離手裏拿著藥,低聲道:“哭出來吧。”

都見到骨頭了,藥粉撒下去,哪裏會不疼。

幻姬倔強的搖頭,“帝尊不是說過就愛欺負淚巴巴的人麽。”她才不要哭出來讓他欺負。她知道他那時說的是反話,他是在嘲笑愛哭鼻子的女子。事實上,她也覺得哭泣沒什麽用,解決不了問題。她是很痛,可哭得再兇那痛還是痛,又不會減輕什麽,反倒叫他看輕了去。

千離瞟了眼幻姬,“記得倒是清楚。”

藥膏敷到深及白骨的傷口上,幻姬叫了一聲,“啊!”一只手突然用力的抓住千離的手臂,細長的手指幾乎盡了她全力的扣著他,若是平時她一定不要這樣抓著他,可此刻,她痛得都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什麽。

千離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將幻姬的手從他手臂上扯下去,繼續為她上藥。他每上一下藥,她抓著他手臂的手就更緊一分,指甲仿佛要鉆破他的衣料一般。

然,痛得至此,她都沒有哭出來。

看到幻姬堅強,千離秉著長痛不如短痛,很快的為她處理好蛇尾上的傷口,等他都處理好之後,幻姬早疼得暈了過去,額頭上滿是疼出來的冷汗。

千離端起涼了的水,讓花探真君又換了一盆幹凈的,為幻姬擦了幾把臉,整理好壇壇罐罐,拿出房交給花探。

“把這些藥都添滿。”

“是。帝尊。”

“你親自做。”

花探應聲,“是。”

千離瞟了眼窗外,天亮了。

“帝尊。”花探真君提醒千離,“卯時正了。”他一整宿都沒有休息了,實在不知道裏頭的幻姬殿下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竟然讓帝尊照顧了這麽久。尤其,他站在門外一晚上都沒想明白,帝尊怎麽會如此反常呢?還是說,他是顧及到幻姬殿下的身份才如此的。不過,這個可能性在他看來不是很大,他們的帝尊是不畏強權不懼高位有追求有格調的男神,盡管幻姬殿下的身份是極尊貴,但是他們的老大肯定不會對她妥協,肯定不會。

花探真君默默的在內心補充了一句,因為他們的帝尊本身就很尊貴啊,很有權利啊,他當然不畏懼了。

“你去熬些素粥來。”

“素粥?”

花探真君以為自己聽錯了。有沒有搞錯,帝尊從來不吃這東西的,他也從來都沒有在千辰宮裏聽過什麽素粥,讓他熬,他上哪兒熬啊。

千離挑眉,“難?”

“不難!”

花探真君看著千離,他覺得在千辰宮裏要一份素粥算不得難,是很難啊!

“好了後趁熱端來。”

“是,帝尊。”

花探真君端著白玉盤走出帝尊的寢宮,他覺得關於素粥,肯定不是帝尊想吃,帝尊一個晚上未休息就要喝素粥,這種說法說不過去,沒有睡覺的話,最要做的事情就是補眠。以他多年跟隨帝尊的經驗來分析,肯定是幻姬殿下想喝素粥。但是,這個想法比帝尊想喝素粥更難以讓人相信。不是殿下不可能吃素粥,而是殿下想吃東西,帝尊就讓他臨時熬粥,這……天方夜譚啊。不管真相是什麽,現在他首要的任務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學會熬素粥,然後盡快給帝尊送去。

帝尊最不喜歡的事情裏,有一項就是——等人!

千離從門外走進房間,痛得昏厥過去的幻姬正悠悠轉醒,看到他走進來,渾身無力得連一句招呼都打不了。被包紮好的蛇尾雖然沒有之前他上藥那麽痛,可藥膏在傷口處發揮藥效,持續的痛意還是存在。幻姬本能的扭著蛇尾,想蜷縮起來,哪知才動了下,痛楚加劇,疼得她眉心擰到了一起。

“你身上有些傷口是狴(bì)錫蜴咬的,有毒,藥膏裏含有祛毒的靈藥,難免會有刺痛感,你忍忍。”千離走到幻姬的身邊,看到她不甚多好的臉色,知道她現在全身都在疼,還有些傷口也有毒,他一一對傷用了藥,這些估計她自己懂的不多,否則不至於不將毒素逼出來就趕路,一種兩種的毒要不了她的命,可好幾種毒若是混合到了一起,就不見得還是原來的毒了,她能拖著受如此重的傷的身子來千辰宮找他,也不容易了。

幻姬也想聽話的安安靜靜躺著,奈何上了藥的身體確實疼痛難忍,她控制不住的顫抖著上半身,下半身的蛇身小幅度的一點點卷曲。看到她難忍的苦楚,千離袖手輕輕一揮,白色的柔軟美人靠忽然變成了一方大床。

“不是想睡覺嗎?”千離低頭看著幻姬,“睡吧。”

幻姬赫然想到自己來找帝尊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好想睡覺’,他他是不是覺得她是個不懂禮節的人呢?

“帝尊。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說了那句話。”幻姬覺得自己解釋一下也許會好點,“我從西天過來,三個多月,每天晚上都沒有睡好,我……真的困。所以,請你別介意,我本意是想問候帝尊的。”

千離看著幻姬一會兒,一字不發,轉身準備離開。

看到千離要離開,幻姬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拉住了他。她身上的傷都包紮好了,他這次走開就是留下她一個人在房中吧。

“帝尊……”

千離略微轉回身,低頭看著自己被幻姬攥住的手,發現她沒有松開的打算,目光從手上移到她的臉上,他的習慣,她都忘記了嗎?

手心的溫熱讓幻姬心安,盡管收到千離的目光,幻姬仍舊不放開他的手。

“我怕!”

百餘日,她之所以晚上沒有睡好,便是總有兇獸趁著夜晚偷襲她,她本身廝殺經驗就不足,遇到攻擊自己的猛獸從沒想過將對方殺死,若能收服便想收服,若是不能則想著保住自己的命逃開。到了晚上,朱頂鹍鶴可以不歇息的飛行,但兇獸也不是固死在一個地方,到了不同的

地方,新獸出現,猛獸相追,她要對付的獸、禽越來越多,四只朱頂鹍鶴雖然厲害,可也有種寡不敵眾的感覺,當圍攻她的猛獸多得可怕是,鹍鶴除了強行飛行企圖突破重圍外,沒有別的更好法子保護她。

除了她受傷,四只朱頂鹍鶴也不同程度的受傷。晚上要留心被偷襲,白天也不是讓她能安全省心的時光,追殺她的兇獸雖然沒有晚上那麽多,可不同地域的天氣情況不同,遇到風暴沙塵或者別的危險情況出現,她便要想著怎麽平安過去,一天到晚只想盡快到佛陀天。晚上睡覺,總感覺耳邊是呼呼的烈風聲,若不然隔一會兒就驚醒,感覺到猛獸正在準備撲食自己,草木皆兵,嬌心惶惶。

曾經聽說,西天取經,難上難。她以為只是形容路途遙遠,現在才曉得,單單從西天到佛陀天這條路上要遇到的困難就數不勝數,更何論其他。

兩人的視線對視了很久很久……

千離不移,幻姬也不移。

以往她從不敢和他對視太久,這次不管他怎麽看她,她都攥緊了纖手裏他的手,心中不安讓她壓過了對千離的敬畏,如同她告誡自己一定要活著到佛陀天找帝尊一樣,此時她心中的目標就是留住身邊的這個男子。

“我害怕。”幻姬又說了一次。

看著她,千離聲音很輕很輕,緩緩的,道:“有我在,還怕?”

日日被兇獸攻擊幻姬沒有哭,一個人看不到方向胡亂飛行時她沒有哭,和朱頂鹍鶴在一片叫嚎聲中被圍攻也沒有哭,受了許多罪吃了許多苦才找到千辰宮她沒有哭,連帝尊跟她說‘哭出來吧’她都堅強的忍住了淚水,即便痛暈過去她也不想流淚。可料不及的是,帝尊一句話就讓她所有的堅強隱忍都潰了堤。

看著千離,幻姬將自己的唇瓣都咬破了,也沒忍住湧出眼眶的淚水。

恍然間,她想到了和他相遇的幾次,哪怕他打擊她打擊到懷疑自己,可她的身體卻沒有受過傷,他嫌棄她,不喜歡她,可在玄冰天地裏也沒讓她傷到絲毫。

有他在,她不怕。

細數她的傷口,皆是他不在的路上留下的。

幻姬忍不住的淚水不停的朝外湧,千離站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白色的身影緩慢的坐到了床邊,不知道要怎麽止住她的淚水,想著她躺著哭顫抖的身子會摩擦背後的傷口,伸手將她扶著坐了起來。幻姬另一只手握著虛拳一下下的捶著他,邊哭邊控訴,“你不在。你不在。就我一個人,帝尊你沒在。”

看著包紮成‘緞錦人’一般的幻姬,帝尊任她打著自己,那只被她攥著的手也沒抽chu來。

“別哭了,我不曉得哄人。”

話一出,幻姬的眼淚掉得更快了。

千離無法,實在不想看到女子落淚的模樣,擡起手將幻姬摟到了胸口,讓她的臉埋進自己肩窩,無聲的聽著她哭。

花探真君端著素粥急匆匆的走進來時,看到就是他們高高在上的帝尊坐在床邊摟著女子的模樣,啊了一聲,飛快轉身背對著千離,“我什麽都沒看到,我什麽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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