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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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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驚起千層浪, 駱思真這般不顧名節的言辭,讓主審的三人幾乎說不出話來。

景無虞尷尬地扶了扶額,這下連駱思存的臉也不敢看了。

怔楞許久後, 刑部尚書最先發話:“甄平公主, 您沒開玩笑吧?”

“你看本宮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駱思真斜他一眼, “不過景世子當晚便拒絕了, 雖然內裏十分不想告訴他長鸞在哪裏,但本宮活這二十年, 從來不做違心之事。他雖然沒有接受本宮,但至少,本宮也不想被他討厭。”

盛初寒聞言,微瞇起眼,神色冷了下去, “甄平公主,今日您這番話臣等可以當沒聽見, 若是傳出去,只怕於您名聲有損,您可想清楚了。”

“長鸞都不怕,本宮又豈會怕什麽名聲受損。”駱思真雙手握緊, 迎上他的目光, “反正,盛大人不早已同母妃商議過,要送本宮去東國和親嗎?你若是敢向外頭宣揚,只怕盛大人便要另尋合適的公主去了。”

“和親?!”

駱思存猛地站起身, 不可置信道:“什麽時候的事?”

駱思真向她看過去, 似笑非笑嘲道:“看你這表情,倒像是舍不得我似的。”

駱思存斂了神色, 並不理會她的嘲諷,直到此時,她才總算明白駱思真為何會突然前來為她和景無虞做唯一的人證。

上輩子駱思真也是被送去和親了,但結局並不那麽令人愉悅。

傳聞東國國主最好女色,對待女人有些特殊癖好,這本是秘密,但自駱思真死在東國後,這事才逐漸傳開。

但為時已晚,盛初寒已經用駱思真這條命向東國證明了自己的誠意,最後東國果真借了兵馬給北蠻,一舉將整個大梁拿下,條件則是南三洲的控制權。

她想到此,不禁連聲冷笑,盛初寒此人,永遠都最歡利用廉價的資源去換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自己多損失一分,他都不肯。

“本宮問你,”駱思存朝盛初寒道,“此事是你定的?”

盛初寒表情淡淡,不以為意道:“甄平公主可是賢妃娘娘所出,臣哪敢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不過是賢妃娘娘覺得東國王後也是個不錯的歸宿罷了,這才會苦心孤詣地為甄平公主打點。”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再不明白,也算她枉活兩世了。

以賢妃那既勢力又鼠目寸光的性子,被他幾句好話忽悠,也不會太過令人驚訝。

“長鸞,此事你可以私下再問盛大人,眼下還有別的事更為重要些。”

駱思真見駱思存並不像是裝模作樣,心裏頭有些頗不是滋味,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些,見她沈吟著點頭坐了回去,這才轉而對盛初寒道:“今日本宮已經證明了景世子的清白,你和其餘兩位大人,還不快快放了他!”

李炳和盛初寒對視一眼,並不答話,刑部尚書見此,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

氣氛一時僵住,駱思真被他們這明顯不想放人的態度激怒,眸中怒火中燒,正欲發作,不料還未說話,外頭又是一陣騷動。

轉回頭去看,便見著自己母妃和弟弟一並走來,她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完了。

賢妃臉上並不好看,經過駱思真身旁時,狠狠瞪了她一眼,駱思棱則給了她一個十分不讚同的眼神,示意她一會兒莫要再亂說話。

眾人又是一齊起身參拜,李炳連忙將主座讓給了駱思棱,賢妃則坐在了他的身旁。

駱思真看著賢妃,有些不甘心地行禮道:“母妃,您今日不是要去看父皇嗎,怎也來了……”

“本宮若不來,你豈不就要翻天了!”賢妃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妝容精致的面容上盡顯怒火。”

這聲吼,倒叫駱思真氣焰小了些:“……母妃,兒臣不過是不想看到好人被誣陷,所以才來此的。”

“等解決了今日之事,本宮回宮再與你好好算賬!”賢妃並不聽她的解釋,吩咐方才帶來的侍衛道,“甄平公主今日乏了,你們將她好生送回公主府,今日內,不許她再出府一步!若有紕漏,本宮唯你們是問!”

駱思真一聽,猛地變了臉色,高聲道:“母妃,你不能如此,你明知道景世子是……”

“孽障!閉嘴!”賢妃氣得臉上的肉都在抖,指著她道,“前頭有個公主不知廉恥在先,丟盡皇家臉面便罷了,你難道還要去學她嗎?!”

駱思存聽到她這般直白的侮辱,挑高了眉毛,冷笑道:“不學她難道學你嗎?學你賣女買兒來換這天下至尊的位置?”

“你、你說什麽!”賢妃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駱思存一字一句道:“我說,你和楚貴妃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一個賤,一個蠢,學誰都虧。”

“好!說得好!”

景無虞十分捧場地大笑起來,戴著鐐銬的手鼓起掌來哐當地響,他朝駱思存眨了眨眼道:“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牙尖嘴利呢?”

駱思存被這略有節奏的聲音逗笑,嚴肅的臉無論如何也再難撐起,“現在發現,還不算太晚。”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趣讓一眾人十分憋屈。

賢妃手一擺,侍衛迅速有條不紊地包圍了進來,她冷笑道:“本宮倒要看看你景無虞今日死到臨頭了是否還笑得出來!”

“母妃,您要做什麽?!”

駱思真掙脫侍衛的拉扯,幾個疾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跪地道:“兒臣求您了,放過景世子吧,他不該被牽扯進來的!”

賢妃面無表情地別過頭,不為所動,還是駱思棱上前去扶起了她,勸道:“皇姐,景無虞背後代表著平北王府,也代表著西北三洲的兵權所屬,若他在京城安然無恙,如今這局勢下,平北王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京。你也為臣弟多考慮考慮吧,想奪這天下,必須要拿到西北三洲的兵權,所以景無虞只能死,就算是你,也救不了的。”

這番話聽完,駱思真面無血色地癱倒在地上,她遙遙看著景無虞,眼裏有愛慕,有不甘,有愧疚,有無奈。

本想著她最後所剩的這點價值說不定可以救一救他,沒曾想,一切仍是徒勞。

這皇宮,果然都是吃人的地兒,連她最後的一絲奢望,也不肯給……

景無虞一直低垂著頭,直到駱思真被侍衛帶走,也沒有回應過她分毫。

在盛府那晚,他前去尋駱思存的路上,會突然碰上駱思真的確是他未曾料到的。

但這份情意哪怕一絲愧疚他也回應不起,畢竟他心中已經有了想要一輩子追隨和守護的人,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了。

不過轉瞬想到駱思存曾經威脅他娶駱思真的話,他又不禁覺得好笑。

駱思存對駱思真所做的這一切表現得滿不在乎,跟他知道盛初寒同她有牽扯時的表現完全不一樣,本來他還有些不是滋味,不過現在看來,應當是因為她一早便知曉了駱思真對他有所好感。

這樣想來,他心裏稍微平衡了些。

“好像今日是我拖累你了。”

賢妃言語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景無虞也沒了顧忌,他拖著鐐銬坐到駱思存身旁,笑問:“怕不怕?”

“沒什麽好怕的。”駱思存也笑,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麽好怕。更何況今日也不定是誰死誰亡,就看老天爺到底眷顧哪一邊了。

賢妃不想再看他們的溫存之意,立時下令道:“將景無虞給本宮拿下!”

李仕錄早就準備好,就等著她下令,隨即接著道:“封鎖大理寺,沒我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一窩蜂的侍衛奔湧而上,將景無虞和駱思存雙雙擒住。

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駱思存上輩子嘗試過一次。

冰冷的刀口對著柔弱的脖子,割開皮肉血脈的那一瞬間特別疼,她能感覺到血在流逝,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慢慢衰弱,身體開始脫離自己的掌控。

那滋味並不好受。

盛初寒沈著臉,看駱思存的眼神就像一只蟄伏已久的獅子,確定了獵物之後在向她走去,他在駱思存面前站定,平靜出聲:“存兒,後悔嗎?”

駱思存眼神極冷,並不做聲。

盛初寒輕擡起手,將侍衛的刀拿開,而後又指了指景無虞,“今日我可以饒他一命,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這話說得隱晦,但駱思存卻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些別樣的端倪。

“盛大人!不可啊!”

“盛初寒!”

“盛大學士,你先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李仕錄、楚妍、駱思棱在聽到他那句話後,均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過沒等他們再說話,景無虞反倒是搶先嗤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我不需要。”

盛初寒皺起眉看向他,景無虞勾了勾嘴角,接著道:“並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這樣,於我來說,不論什麽時候,老子絕不靠女人的犧牲去換取利益,命也不行。”

大抵是太過憤怒,他的語氣裏再次帶上了些北方的匪氣。

駱思存看得有些好笑,然後真的笑出了聲,她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而後便道:“阿虞都說不要了,看來你這筆交易,當真一點也不吸引人。”她看著盛初寒,說得很慢,聲音帶著不屑,又帶了些憐憫。

盛初寒被這一激,差點咬碎一口牙,他搶過身旁侍衛的刀,指向駱思存:“你確定不會後悔?”

“請便。”

她很快回答,聽在盛初寒的耳朵裏,更加刺耳,不過一瞬,他的刀尖便轉了方向,朝景無虞刺去。

這一招太過出其不意,再加上景無虞本就被人制住,躲的空間有限,仍是被他措手不及地刺中了手臂,倒像是在還他當日在戶部門前的一刀之仇一樣。

“阿虞!”駱思存登時一驚,連忙過去查看景無虞的傷口,而後才冷笑著對盛初寒道,“你也就這點能耐了。”

楚妍見盛初寒一反常態,心裏早就開始冒酸水,一直忍到此時,再也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盛初寒!你在幹什麽?趕緊殺了他們啊!殺了他們,太子和皇後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咱們已經勝券在握了,你還在等什麽?”

盛初寒閉了閉眼,仍在猶豫,楚妍不死心,咬牙切齒道:“你別說你心裏還放不下這個女人?駱思存早已跟你面前那個男人在一起了,她還被李炳染指過,早不知是不是個清白的,這樣的破鞋你竟還想著要?!”

“你閉嘴!”

盛初寒將手裏的刀一翻,猛地砸向楚妍身旁,刀風淩厲,擦肩而過,堪堪定在她面頰處兩寸的地方。

楚妍這話讓景無虞也面帶慍怒,他正待要反駁,卻被駱思存按住了身子。

她目光清冷,看向楚妍,似笑非笑道:“那你呢?你委身於我父皇,又跟盛初寒暗度陳倉,貴妃娘娘,你說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少汙蔑人!我跟皇上,絕對沒有——”

說到這裏,她的話戛然而止,她捂緊嘴巴,惶恐地看了一眼盛初寒。

周遭的人聽到這話,心下思緒各異。

看楚妍這副模樣,竟說出“絕對沒有和皇上”這種話。

若沒有在龍床上承過歡,那乾元帝日日翻她的牌子宿在她的寢宮又是在做什麽?

賢妃也被這稍微有些不可控的局面鬧得心下不寧,她和駱思棱對視一眼,總算從這駭人聽聞的沖擊裏回過神來。

未避免夜長夢多,她深吸一口氣,沈下聲,揚手下令道:“將景無虞給本宮就地處決!”

一幹侍衛揮舞手中的刀劍,預備一鼓作氣刺向景無虞。

駱思存見此目眥盡裂,又驚又怒,想要上前去攔,卻被盛初寒一把拉開,他將她緊緊勒在懷裏,令她動彈不得,感受著手中的溫香軟玉,他顫抖著唇,低聲附耳道:“存兒,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了我還是要他死,你選一個。”

駱思存並不回答,她扭過頭去看景無虞,修長脖頸上的筋脈崩成了一條條直線。

只見他牙關緊咬,正憑著最後的力氣躲避著那些侍衛的追砍,一直在往她的方向過來,絲毫不管身上舊傷崩裂。囚衣上渲染出大片大片的血跡,像血色薔薇,刺紅了她的眼。

“盛初寒……”

駱思存沒由來地平靜下來,她用一種可憐又可悲的眼神看著盛初寒,慢慢道:“若他死了,我絕不獨活。”

“你說什麽?”盛初寒雙手收緊,鐵鉗一般的手臂幾乎要捏碎了她。

駱思存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連眉頭都未皺上一分,她彎了彎唇道:“因為今生今世,我已決定做他的妻子。”

“好、好、好!好一個妻子!”

盛初寒連說三聲好,他放開了她,神情有些狂亂,“那我今日便看看,一個死人你要怎麽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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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兄弟們,該評的還是要評哦。

寫這文的動力全部來自於你們的評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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