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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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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存同葉邁兮說完體己話後,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同她告辭後,她便帶著拒霜一起準備出宮回府。

剛出前院,迎面碰上東宮巡邏的侍衛,領頭的人長相威武,渾身透著一股戾氣,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見到她,那人連忙至一旁低頭行禮。

匆匆一瞥,卻讓駱思存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她腳步一頓,回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而後給拒霜使了個眼色,拒霜會了意,便走過去道:“請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那人微擡起頭來,對上駱思存的目光,眼中閃過陰鷙,桀桀笑了兩聲,慢吞吞道:“東宮參軍李炳參見長鸞公主。”

李炳……

不就是秋英那個姘頭麽。

駱思存想起來,這人還是大理寺卿李仕錄的嫡子。上輩子駱思桓被誣陷入獄,這兩父子可沒少給他苦頭吃呢。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駱思存唇邊泛起冷星,“李參軍,久仰大名啊。”

李炳連忙道:“公主折煞末將了,區區參軍,不足掛齒。”

駱思存微微一笑,道:“李參軍是太子哥哥的得力臂膀,何必如此自謙?說起來,本宮還應感激你才是,感激你將這東宮守得密不透風,連只野貓也溜不進來。本宮猶記得從前一到季節,惱人的貓叫聲可聽得人心煩得很,現在竟是一聲也聽不見了。”

李炳頓了一下,不動聲色道:“公主謬讚,守衛東宮,保護太子殿下,這是末將應盡之責。”

駱思存嗯了一聲,“不過沒了野貓,東宮那些惡臭的老鼠便有些泛濫,到處都是汙穢之物,本宮瞧著真是礙眼至極。要是被太子哥哥看見,想必也要一陣鬧心呢。”

最後一句她說得仿佛自言自語,也沒再等李炳回答,衣袖一揮,讓拒霜喊了馬車來,徑直離去。

她剛出東宮,李炳便將手指捏得劈啪作響。

他身旁一名心腹侍衛察覺到異樣,上前一步不解問道:“看長鸞公主如此賞識參軍,參軍看起來怎的還不開心呢?”

“你個豬腦子懂什麽!”李炳目光毒辣,咬牙道,“她這是在拐著彎罵人呢。”

“我怎麽沒聽出來呢?”

“哼,你想想野貓是誰?不他娘的就是從前給太子使絆子的人嗎?現在這些人都被盛大人拉攏了,你說她在罵什麽?”

那侍衛想了一陣,忽然瞪大雙眼道:“長鸞公主這是在罵盛大人是臭鼠,罵參軍您是老鼠屎啊!”

話音剛落,他便在李炳的眼刀下捂上了嘴,隔了一會兒才疑惑地問:“難道她知曉我們在為盛大人做事了?”

“秋英都被杖斃了,你以為我還能獨善其身嗎?看她剛才的樣子,似乎還威脅我要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呢。”李炳冷哼一聲,看著駱思存的背影陰狠道,“既然你上趕著來送死,那我也只好不客氣收下了。”

出宮的馬車上。

拒霜見駱思存神色悵然,擔憂問道:“公主可是因著那李參軍心裏頭才不痛快的?”

駱思存聞言,有些啼笑皆非,“非也,李炳這等貨色也配本宮放在眼裏?今日主動敲打他,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而已。”

拒霜仍是有些疑惑,駱思存向來對她很有耐心,便解釋道:“蛇若被激怒或者受到威脅了,自然就會乖乖地主動出來,現出原形。”

“既然不是因為李參軍,那公主方才……”她沒再問下去,只是說,“拒霜能幫上忙嗎?”

“你幫不了的。”駱思存見她有些失落,便捏了捏她的臉,玩笑道,“你又不是太子哥哥,如何能讓嫂嫂懷上皇太孫呢?”

拒霜啊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時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再接話。

駱思存被她逗笑,心情總算好了些。

也無怪她這般在意此事,葉邁兮宮寒難孕,上輩子還是因著一位叫陳舟的江湖郎中此事才有了轉機。陳舟被駱思桓推薦進了太醫院,專門調理葉邁兮的身體,可惜後來葉邁兮好不容易有了孕卻還是沒保住。

駱思存每每想到都覺得心痛如絞,是以才想著提前找到陳舟,但陳舟懸壺濟世居無定所實在難尋,一直沒有結果。

不過這次秦州一帶受災嚴重,各種疫病定然頻發,以陳舟的性格,很有可能前往災區救人。方才她已經特意叮囑駱思桓要一路留意此人,至於能不能找到,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般想著,須臾間便出了宮門。

簾子一掀,見到杵在宮門口的那個英挺身影,駱思存微微怔楞。

景無虞正佇立在上輩子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位置,一只手牽了兩匹馬,一只手朝她揮著,俊朗面容上帶著朝氣的笑,眼若桃花,自帶深情,一眼便可過目不忘。

她第一次發現“物是人非”這個詞也可以用來形容美好。

“長鸞!”景無虞在下面小聲喊她,再次朝她招手,“下來。”

駱思存抿抿唇,還是下了馬車,乖得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在他面前站定後,她這才發現他牽著的這兩匹馬有些熟悉。

一匹是他平日騎著上朝的,頭上有撮白毛,看起來野性而彪悍;另一匹……跟她記憶中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匹棗紅駿馬驚人的相似,但這匹棗紅馬雖同樣健美,卻又多了一絲柔和在裏頭,性子好似要溫順得多。

景無虞將韁繩遞給駱思存,笑裏帶了些靦腆,“喏,給你的。”

駱思存眉眼舒開一些,“怎麽想起現在送我?”

“因為不想你坐馬車。”景無虞下頜微動,星眸閃爍,“早上就想送了,但那時街上人多,騎馬不太好。現在天色已晚,行人散去,終於得以與卿並騎。”

駱思存哦了一下,隨後又像想到什麽似的,嘴角勾起笑,換了副了然的神色,“你想補償我?”

他楞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猛搖頭道:“不是!”

“是!”她定睛看他,眼裏帶著笑意,堅持道:“你就是想補償我。”

“……好吧。”心思被拆穿,他扶了扶額,無奈又忐忑道,“你之前說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所以我想著為我當初的莽撞,再次跟你道個歉。”

他深吸一口氣,迎著她的目光,誠摯地一字一句道:“對不起,長鸞。”

其實好多次他都想同她解釋,解釋少時那些惡劣的行徑,很多都不是出自他本意。

可他想了又想,覺得事已發生,確實也多說無益。

漠北平洲是景弘的地盤,民風開放,那裏的女孩兒豪爽大氣,個個都是大姐大的性格,有時候調皮起來比他們這些男孩還混,他在這樣的文化熏陶下長大,實在是很難對女孩產生什麽美好的幻想。

直到他回京那天見到了駱思存。

他覺得世間所有美好的修飾詞都可以放在她身上,高貴、艷麗、嬌軟、精致……她同漠北的女孩兒簡直天差地別。

哦,就是這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小公主,竟然第一次見面就敢拿鼻孔對著他,高高在上地說:“你的那匹馬本公主要了。”

其實也就一匹馬而已,漠北最不缺的就是好馬,他明明可以送給她,但偏偏本能地回了一句:“什麽玩意兒?”

從此梁子就結下了。

後來甚至愈演愈烈。

他並非存心惹她生氣,只是因為他發現除此之外的情形,她是真驕傲到一個正眼也不會給他。

這座皇宮裏對她阿諛奉承的人太多,他決定另辟蹊徑,可惜最終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五年很長,但好像也很短,為了能被她記住,回漠北後他便請求從戎,在景弘面前立下生死狀,拿命贏下了這輩子第一場仗,這才得以在年齡未到的情況下特例留在軍中。

好在這些最艱難的時刻,都過去了,現在她就站在他的身旁。

在她心裏雖然這個追求的機會並不純粹,也許還摻雜了幾分利用,但於他看來,原因是什麽不重要。

愛之起始,常常生於無意之間。

他堅信,只要她看到了他一點點的好,就可以看到更多,日覆一日,成見終會消除殆盡。

景無虞偷偷去瞧駱思存,看她垂眸若有所思,於是揚了揚眉,溫聲道:“我的確想彌補曾經在你面前幹過的蠢事,希望從今往後你能忘記那些不愉快。不過今日送你這匹馬……”

“嗯?”駱思存擡眸看他。

“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跟你多說一會兒話,”他朝一旁的馬車擡了擡下巴,“你坐上面我們就說不上話了。”

“哦。”駱思存壓著控制不住勾起的嘴角,摸了摸那匹棗紅馬,跟它熟悉了下,而後直接翻身上馬,不太自然地咳嗽了聲,看著景無虞道,“真要彌補的話,區區一匹馬可不夠。”

那時所受委屈,而今總要欺負回來才能平她心頭那股忿忿之氣。

不過嘛,小時候那些“潑水、餵酸葡萄、弄亂發髻、身上畫烏龜”等行為叫做惡作劇,但長大了再做那些事,便叫做情趣了……是吧?

這般想著,駱思存頓時臉有些微熱,然回頭一看,發現景無虞還傻楞在原地。她不由皺起眉,剛想開口,卻聽他摩挲下巴,琢磨著道:“一匹不夠嗎?那要不我這匹也送你?”

“……”

駱思存身子一僵,笑意垮了下來,冷冷睨了他一眼,再也不發一言,駕馬揚長而去。

不過短短兩日,京城便再次湧入了大批流民,乾元帝為了挽回楚妍聲譽,只得下令安置流民,開棚施粥。

此舉雖暫時穩住了局勢,卻又帶來了一些別的惡劣影響。

流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病,一旦爆發成瘟疫,後果不堪設想,是以京城中人人自危,對待流民皆一臉嫌惡;另一面,由於旱災肆虐已久,京城糧價也悄然上漲,許多店鋪甚至被逼得暫時關門。

可事已至此,戶部仍是拖著賑災款糧不放。

駱思桓聯同朝中同樣忍無可忍的大臣彈劾盛初寒,卻被盛初寒以“戶部先前撥過一次錢糧賑災,如今存糧已無,已然窮得響叮當,會盡快另尋他法”為由,將此事軟綿綿地推了回去,不了了之。

駱思存初聽聞這事,便已猜到盛初寒打的是什麽註意。

百姓水深火熱,便可引起暴。亂,讓乾元帝失去民心。

而駱思桓作為賑災主事,要想辦好差事,平息民怨,不得不借助兵部之力強逼戶部,強盜行為一旦發生,駱思桓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乾元帝第一個不會輕饒他。

若他堅持不動武,更加沒有解決之道,那時甚至連楚妍也可以保下來。

畢竟一個無能的太子和一個流言纏身的貴妃,好像還是前者更能讓人“澎湃”一點。

如此,盛初寒和他扶持的傀儡四皇子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了。

駱思存想到此處,只覺天氣愈發地冷了,於是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喊了拒霜過來,吩咐道:“你派人去將農莊裏的那個說得上話的少年暗中接進府裏吧,他們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是,奴婢馬上去。”說著就要走。

“對了,”駱思存又喊住她,“那少年叫冬什麽來著?”

拒霜道:“他叫小冬。”

“小冬……不太好聽呢。”駱思存若有所思道,“有時間重新賜個名給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守護我方二哈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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