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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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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答:“自從聽說譚才人有些……瘋癲之後,雜役宮女也不敢靠近這裏,院子就沒什麽人收拾了。”

聽到這話,太後倒是沒說什麽。

她看了一眼元蘭芳,元蘭芳就道:“娘娘,西配殿裏狹窄,不如咱們就在院子裏落座,到時候多跟些宮人便是,也省得譚才人病發。”

元蘭芳還是了解太後,知道她怕譚淑慧犯了瘋病控制不住自己,才如此而言。

淑太妃一聽就明白了,立即就道:“姐姐,您想她都已經瘋了,咱們便也別去詢問,問也問不出什麽來,萬一她突然暴起傷人可怎麽辦?姐姐的身子骨可金貴著,可不能叫她傷著。”

淑太妃畢竟了解她,這一字一句都說在心坎上。

太後當即就停下腳步,瞧著很是猶豫,她剛要說什麽,就聽身邊的賢太妃幽幽道:“趙姐姐,你千方百計阻攔娘娘,到底是因為什麽?怕不是你心虛吧?”

淑太妃面上一僵,卻很快就冷靜下來:“那你呢柳妹妹?你千方百計攛掇娘娘,懷的又是什麽心思?”

太後叫他們吵得頭疼,卻最終還是想聽了淑太妃的話。

畢竟,淑太妃跟她一起這麽多年,一門心思都是她,如今遇到這樣的事,謹慎些也是有的。

太後嘆了口氣:“她既然瘋了,哀家也沒什麽好問的,反正她也落不到好,就如此關著吧。”

這話說得仁慈,可在場眾人一聽就!就明白,太後這是攢著私底下欺辱譚才人,面上不問她,可這口氣得出出來。

淑太妃面上一喜,立即上前來要攙扶太後:“姐姐就是慈悲,對旁人總是如此心慈手軟,真叫人崇敬。”

她如此說著,得意地看了一眼賢太妃。

賢太妃:“……”

算你運氣好。

然而浩浩蕩蕩奔來的這一群人還沒來得及走,就聽西配殿裏傳來一道低啞的嗓音:“怎麽,太後娘娘這是過來看臣妾了?怎麽不進來說句話再走呢?”

太後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只見西配殿糊著殘破窗紙的隔窗微微打開一條縫,裏面有一雙幽暗的眼睛,正漠然註視著她。

太後的心猛然一跳,她厲聲道:“誰!”

譚淑慧一把推開隔窗,探出頭冷冷盯著太後:“幾日不見,太後娘娘竟是忘了臣妾了?也太不顧念往日恩情了吧。”

她說話聲音跟以前完全不同,面容大變,若非她自己不開口,否則誰都想不到說話的人竟是她。

太後站在院子裏,心口“噗通”直跳。

譚淑慧那雙已經染上細紋的眼眸裏,有著深沈的惡毒和恨意,那種恨之入骨的感覺,令人渾身難受。

太後不願意再看她。

她捏住元蘭芳的手,轉身就要離去。

然而此時,譚淑慧的聲音卻如同毒蛇一般,如影隨形:“太後娘娘不想知道之前臣妾是怎麽讓宮裏人人都議論張采荷的嗎?”

太後猛地回過頭來:“果然是你。”

譚淑慧趴在窗口,就那麽懶洋洋看著窗外的日光。

“自然是臣妾了,臣妾可是憤恨張采荷,憑什麽她什麽都不用做,什麽就都有了,憑什麽她父母雙全,還有姑母疼愛?憑什麽……憑什麽最後罵名都在我一個人身上?”

譚淑慧越說越快,聲音裏似乎蘊含著無邊的憤恨。

可若要細心去聽,卻能發現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她的聲音其實很平靜,平靜到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然而在場這麽多人,沒有一個真有耐心的。

太後皺著眉頭看她,臉色難看得緊:“憑什麽?就憑我們采荷心腸好,不忍心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你不配去嫉妒別人。”

譚淑慧聽了這話,忍不住放聲大笑:“我不配?那您呢?您配嗎太後娘娘?”

太後沈著臉,站在那一聲不吭。

譚淑慧說的這些話,直直深入她內心不願!願意回憶的過去,血肉被挖出來,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然而,這些譚淑慧都不應該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

太後的目光,下意識看向了淑太妃。

淑太妃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她的心同樣亂成一團,但她卻很肯定,這件事除了她跟太後,不會再有其他人知曉。

此刻太後懷疑的目光猶如針紮一般,一根根刺在她身上,紮在她心口裏。

“姐姐,別聽她胡謅,她不過時虛張聲勢罷了,她一個二十來歲的丫頭片子,能知道些什麽?滿嘴胡話,一看就是故意而為。”淑太妃道。

她這麽一說,太後便立即清醒過來。

是啊,譚淑慧才二十,她怎麽可能知道以前的舊事?淑太妃又不是瘋了,不可能把這些事都說給譚淑慧聽,畢竟……

畢竟那都是她親手做的。

太後如此一想,立即放寬心腸,不過卻是不想再跟譚淑慧糾纏下去了。

氣沖沖跑這一趟,是她今日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什麽都沒解決不說,平白惹了一肚子氣,簡直得不償失。

“你別胡說八道,”太後冷聲道,“能讓你住靜晨宮都是陛下開恩,你別不識擡舉。”

譚淑慧啞著嗓子笑。

她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最後卻只紅著眼睛道:“太後娘娘,您真的不想聽臣妾的心裏話嗎?臣妾可是知道許多許多事的。”

譚淑慧頓了頓:“就連譚九梅都不知道的事,慎刑司自然也不知。”

不愧是慎刑司走過一遭的,譚淑慧現在的行為做派,已經跟往日大不相同。

她就如同一把帶著血的刀,看到任何人都想砍,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跟她有仇的人。

果然,她的話帶著甜蜜的毒素,一下子吸引了太後的理智。

淑太妃狠狠皺起眉頭,她輕輕握住太後的手:“姐姐,她真的已經瘋了,咱們別理她了,她說不出來什麽的,剛剛不是都已經承認了嗎?”

然而太後卻仿佛鬼迷心竅一般,一把推開淑太妃,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賢太妃卻在這時突然開口:“娘娘若是想聽,也不是不成,只是譚才人太過危險,不如就把她請到院中綁在椅子上,如此再讓她說個痛快如何?”

太後一下子就點了頭:“如此甚好。”

淑太妃猛地回過頭,狠狠盯著賢太妃看。

賢太妃卻對她勾起楓葉紅的唇瓣:“如何?”

☆、152、第 152 章

對於太後去了靜晨宮的事,舒清嫵一開始是不怎麽好奇的。

她正在院子裏插花,把宮人們剛去禦花園采摘的各色鮮花都插進瓶中,擡頭就聽見淩雅柔的嗓音。

舒清嫵微微一楞,對周嫻寧吩咐一句,周嫻寧立即就繞出影壁,去請德妃娘娘宮裏坐。

不過轉眼工夫,淩雅柔就飄進了景玉宮。

她今日穿了一身勁裝,窄袖裙褲,一頭長發束成長辮,整齊盤在頭上。

舒清嫵瞇眼睛看她,發現她臉上還有薄汗,顯然是匆忙趕過來了。

“快坐下來吃些酸梅湯,”舒清嫵指了指身邊的椅子,“你怎麽就這麽跑來了?”

“唉,你不會不知道吧?”淩雅柔一口喝幹水晶盞裏的酸梅湯,又用溫帕子擦幹臉上的汗,“太後跟太妃娘娘們一起去了靜晨宮,估摸著要抓著譚淑慧審問一番。”

舒清嫵手中安穩,她把梅瓶整個妝點完,才道:“知道。”

淩雅柔瞥了她一眼:“瞧你淡然的,你就不想去關心一二?”

說什麽關心一二,舒清嫵看她是太閑,想過去當場看熱鬧。

舒清嫵笑笑:“太後娘娘也沒請咱們啊?我就是想去也沒什麽借口。”

淩雅柔癱坐在椅子上,身邊的淩迎春不停給她扇風,她這才舒服一些。

“太後娘娘這性子,也是說風就是雨,忒嚇唬人了。”

反正是在景玉宮,她也不怕自己說錯話,只是非常惋惜:“看不到這種大場面,我晚上都要睡不著覺。”

舒清嫵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結果一聽她這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啊,怎麽那麽好奇。”

淩雅柔嘆了口氣:“一到春夏我就煩,因為體制緣由,我往常都很怕熱,宮裏整日用冰畢竟不好,我那月事你也知道,用多了準要痛不欲生。”

舒清嫵一聽也收斂起臉上的笑:“還沒治好?”

淩雅柔一臉得難受:“沒,不過也比以前!前強一些了,宮裏的太醫們還算精心,徐太醫醫術也很不錯,我瞧著不比那些醫正差。”

“是啊,他如今正在給凝寒問診,瞧著是個穩重的人,”舒清嫵道,“你就多看看多治治,不行的話就讓太醫院的太醫都看一遍,總能治好的。”

淩雅柔點點頭,到底精神一些:“最近這段時候徐太醫忙,下次請平安脈是徐思蓮,聽聞她也很厲害。”

舒清嫵道:“她很不錯。”

淩雅柔就放心了。

她道:“要是凝寒也醒來多好?缺個人,打麻將都不好湊數。”

其實她跟郝凝寒也並沒有多親近,卻知道她跟舒清嫵是好友,舒清嫵這個人總給她一種錯覺,她只有看得上的人才能說心裏話。

因此,淩雅柔也頗為大方把郝凝寒劃分為自己人。

舒清嫵聽她這麽一說,低聲道:“若是能在去玉泉山莊之前好起來,我就放心了。”

淩雅柔也跟著嘆了口氣。

既然淩雅柔都跑來了,兩個人也不能幹坐著,舒清嫵就讓宮人多取來兩個梅瓶,說要教淩雅柔插花。

淩雅柔:“……”

不了吧,你做你的,我說我的,不是挺好嗎?

但是淩雅柔絕對擰不過舒清嫵,最後只能老老實實坐在她身邊,乖乖聽她講如何插花。

插花是很有講究的。

顏色、品種、搭配都要恰到好處,當然,其實內在是沒有什麽嚴肅規則的,最核心的一點是好看。

舒清嫵的眼光就是極好的,她似乎隨意那麽擺弄一下,一整瓶的花就跟都活過來一樣,嬌艷鮮嫩,帶著春日裏特有的朝氣。

而淩雅柔的……

她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花瓶,又去看淩迎春,淩迎春就立即道:“娘娘做得很好,很漂亮,也很細膩。”

淩雅柔就開心了,美滋滋捧著自己的瓶子,舒清嫵好笑道:“那個青瓷牡丹瓶就送給你了,帶回去擺在明間裏,整日裏都很香。”



“那我就多謝淑妃娘娘了。”

兩個人正玩的高興呢,莊六突然從宮外跑進來,他一臉緊張道:“娘娘尚宮局的李素沁姑姑請娘娘跟德妃娘娘去一趟靜晨宮。”

舒清嫵跟淩雅柔對視一眼,舒清嫵問:“怎麽李素沁也去了?”

莊六辦事還是穩妥的,絕對不會一問三不知,他立即道:“太後娘娘剛一到靜晨宮,看門的小黃門就派人請人了,李素沁姑姑一早就趕到,原本還沒什麽事,只是後來……只是後來太後盛怒,親自動手打了譚才人。”

舒清嫵:“……”

淩雅柔:“……”

舒清嫵疑惑地問:“太後娘娘親自動手打譚才人?這也太……”

這也太神奇了些。

舒清嫵看了淩雅柔一眼:“你就這麽去,行嗎?”

淩雅柔利落起身:“怎麽不行,又不是看咱們,可算有個機會了,快快快,去晚了就什麽都瞧不見了。”

明明如此緊張的時候,舒清嫵卻還是忍不住笑了:“你啊。”

事不宜遲,兩人也不好更衣浪費時間,直接就坐了步輦往靜晨宮趕,待到了靜晨宮的時候,裏面安安靜靜的,只能聽到抽泣聲。

本章節

似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她們兩個下了步輦,擡頭就看到周素蝶守在靜晨宮門口,此刻已經迎上來給兩人請安。

“請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安。”

舒清嫵點點頭,輕聲問:“情況如何了?”

周素蝶也不著急請她們立即進入靜晨宮,只在門廊處快速道:“就在兩刻之前,太後娘娘讓宮人把譚才人從西配殿請出來,讓她坐在院子裏的圈椅上。”

舒清嫵點點頭,淩雅柔就問:“是……如何坐的?”

宮裏到處都傳譚才人已經瘋了,太後絕對不可能跟她心平氣和坐在一起談天。

周素蝶輕聲道:“自然是要給譚才人做些防護的,娘娘毋須擔憂。”

舒清嫵就明白了!,太後跟她一個手法,直接把譚淑慧綁在了椅子上,這樣就不怕她“犯瘋病”了。

周素蝶繼續道:“因為譚才人說自己要說一些不方便大家都聽的話,宮人們就都退了出來,裏面只剩下太後娘娘、淑太妃娘娘跟賢太妃娘娘,三位娘娘身邊的大姑姑還有李素沁姑姑,臣只能站在跨院處,並不敢進入。”

雖然站得遠,但是譚淑慧嗓門出奇地大,周素蝶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局面控制不住,都請來了德妃跟淑妃,自然也要把話給兩位娘娘闡明。

周素蝶看她們倒是還算鎮定,便也松了口氣。

“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事情是這樣的……”

她語速很快,吐字清晰,飛快把事情都給講清楚了。

原來太後來了之後也覺得沒趣,不打算在明面上詢問譚淑慧,但譚淑慧卻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不停用話語刺激太後,最終還是被太後從殿中請了出來。

“請出來之後譚才人一直很安靜,直到元姑姑開口詢問,她才開始慢條斯理說話。”周素蝶嘆了口氣。

這位譚才人真是了不得。

她不能出靜晨宮,但宮人總要給她送膳,不僅如此,雜役宮女們還要經常過來打掃偏殿,伺候她吃喝拉撒,因著她整日裏陰沈著給臉,眾人都不敢近身伺候,換人也就很頻繁了。

譚淑慧就是抓住這個空檔,用瘋了一般的語氣,對每個伺候她用膳或者沐浴的宮人念叨。

本章節

她說話顛三倒四的,大多都是在罵幾個主位娘娘,小宮人們不敢應聲,卻都忍不住要去聽。

不過譚淑慧其實還算是有分寸。

她只針對張采荷一個人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比如說她身體不好無法有孕,又比如說陛下早就對張家不滿,她這個端嬪快要當不下去。

總歸就是不停跟每一個來靜晨宮的宮人念叨這些事。

這些雜役宮女沒見過什麽大世面,平日裏都是睜眼就開始勞作,一直要忙到夜裏,能有這麽個!個消遣,自然就開始相互評說起來。

於是乎,用不了三日,滿宮裏都知道端嬪娘娘不能生養了。

譚淑慧這一招可真夠狠的。

但舒清嫵總覺得她意不在此,換句話說,她不是為了抹黑張采荷或者是張家才出此下策。

舒清嫵把目光投射到靜晨宮的正殿上,似乎要透過那座破敗的正殿看到殿後的那群人們。

太後、淑太妃、賢太妃。

譚淑慧真正要找的人是誰呢?

就在這時,周素蝶的聲音繼續傳來:“譚才人說完這些,太後娘娘便有些氣悶,便問她到底為何這麽做。”

周素蝶頓了頓,聲音更輕:“譚才人說……是淑太妃娘娘讓她這麽做的。”

舒清嫵倒抽一口氣,她身邊的淩雅柔也是如此。

周素蝶緊緊攥著手,盡量讓自己聲音不打飄:“譚才人一口咬定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淑太妃娘娘逼迫的,如果她不做,淑太妃娘娘就讓她在宮裏過不下去,她請太後娘娘替她做主。”

舒清嫵聽到這裏才明白,太後為何沖動之下打了譚淑慧。

本章節

作為從小陪伴太後長大的閨蜜,後來在宮裏又相互扶持走過二十年春秋,趙娉婷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太妃,她對於太後來說有更重要的意義。

她是太後的朋友。

雖然朋友這兩個字用在太後或者淑太妃身上有些奇怪,但現實就是如此。

平日裏太後可以對淑太妃要打要罵,可以在她跟賢太妃“鬥嘴”的時候各大三十大板,然而當有外人當面指責淑太妃的時候,太後又體現出她對張家的一慣態度。

那就是護短。

她看中的人,或者說是對她有用的人,她一向護短。

例如曾經的張采荷,例如現在的張瑞宗。

又比如,從頭到尾都在的趙娉婷。

舒清嫵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譚淑慧這是一定要把淑太妃拉下水。

結局會是如何呢?

☆、153、第 153 章

聽到這,事情差不多就都清楚了。

不過此刻後殿似乎已經安靜下來,舒清嫵跟淩雅柔對視一眼,便對周素蝶道:“現在聽到太後娘娘已經冷靜下來,本宮便不進去再打擾了。”

然而,老天爺也不想讓她們走,舒清嫵話音剛落,就聽裏面太後突然高聲道:“你這個小賤人,你血口噴人!”

舒清嫵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淩雅柔也“哎呀”一聲,對周素蝶道:“看來咱們還是得去瞧瞧,可不能讓太後娘娘氣壞了身子。”

周素蝶苦笑道:“辛苦娘娘們了。”

舒清嫵兩人便直接行至跨門處,往後殿看過去。

只見院中或坐或站八個人,坐著的當然是娘娘小主們,站著的都是姑姑。

李素沁守在譚淑慧身邊,一臉淡漠,看起來似乎在看守她,卻又似在防備太後。

太後坐在那,氣得渾身發抖,但譚淑慧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她右臉紅腫一片,嘴角略有些鮮紅的血色,頭發也亂了,披散在臉頰周圍。

如此一看,鬢邊的零星白發越發惹眼,竟叫人記不清她真實年紀。

她面對著門口而坐,一擡眼就看到了舒清嫵,還有閑心沖舒清嫵勾了勾唇角。

這會兒,李素沁也瞧見她們兩個了。

忙迎上來道:“給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請安,娘娘快請。”

舒清嫵還沒來得及說話,李素沁就小聲道:“娘娘快勸勸太後吧,都要氣昏過去了。”

舒清嫵:“……”

有必要這麽激動嗎?

待走進,給幾位太妃娘娘見禮,就看太後坐在那一聲不吭。

譚淑慧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打了,她坐在那,異常挑釁地看著太後:“這些到底是不是淑太妃娘娘所為,太後娘娘一想便知道,且淑太妃娘娘所為可不止這一件事,她之前還給臣妾送了一種藥物,讓臣妾有機會下在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的膳食裏。”

舒清嫵一驚,立即謹慎起來。

她意識到,譚淑慧接下來說得話至關重要。

李素沁也越發謹慎,她先請舒清嫵跟淩雅柔坐下!下,然後才道:“譚才人,說話得有證據,若是空口白話汙蔑人,慎刑司總要嚴查。”

譚淑慧到底做過什麽,李素沁自然很清楚,所以對她說話也不用多客氣。

但譚淑慧今日指正之事譚九梅卻一字都未曾提及,因此如此說來確實像是在狗急跳墻肆意攀扯,李素沁才警告一句。

譚淑慧就笑起來。

她的笑聲夾雜在風聲裏,讓人心中莫名發寒,太後大抵也是聽得不太舒服,皺眉訓斥道:“胡攪蠻纏,哀家不想再跟你廢話了!”

譚淑慧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回頭看向太後,眼神裏的惡毒幾乎要溢出來:“太後娘娘若是不信,那臣妾也無法了,只不過,臣妾並非沒有證據。”

她如此說著,那雙冰冷冷的眼眸就又去看淑太妃:“娘娘貴人事多,不記得也在理,可臣妾一共沒替娘娘辦過幾件事,心裏頭就一直惦記著,那一包寒花子,還在碧雲宮後殿的水缸底下壓著,素沁姑姑可以派人立即去查。”

此話一出,後殿陡然一靜。

然而李素沁卻一臉淡然,她沖太後福了福,道:“娘娘,臣這就派人去查,片刻就能回信,娘娘且不用心急。”

太後的臉色越發難看。

她本來是過來質問譚淑慧的,結果搞了半天把自己弄得一肚子氣,現在更是被譚淑慧的“證據”嚇了一跳,想到此事又牽扯到皇嗣國本,她心情就更差了。

越是這種時候,太後就越容易沖動。

她起身,兩三步走到譚淑慧面前,伸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

譚淑慧剛剛只腫了右臉,太後的勁兒很大,現在她左臉也跟著腫起來,仿佛成了個發面饅頭,卻是紅彤彤一片。

譚淑慧被打得滿嘴是血,卻一聲痛都不吭。

太後是氣急了,否則她也不能親自動手打人,宮裏人人都知她跟淑太妃從小一起在書院讀書,後來又一起入毓慶宮為太子妃妾,這麽多年來兩人關系比旁人都親密,譚淑慧汙蔑淑太妃,難道不是在汙蔑她嗎?

元蘭芳第一次沒能攔住太後,這一次也慢了一步,她這會兒回過神來,立即上前攔了攔:“!“娘娘,您生氣也別親自動手,有什麽吩咐臣去做便是了!”

元蘭芳直接扶著她後退幾步,回到椅子上坐下,還給她重新倒了茶:“娘娘且先喘口氣,待素沁姑姑查到證據再說。”

李素沁福了福,倒是沒說話。

不過一直被“汙蔑”的淑太妃這時候開口了:“便是真能找到證據,又同本宮有何關聯?譚才人是能證明東西確實是本宮交給你的,還是說有什麽其他的證據,如果沒有,那譚才人這一手栽贓嫁禍水平也太低了點。”

她如此說著,笑嘆一聲:“你啊,還年輕,那麽沖動做什麽?在靜晨宮老老實實住上些年月,總能出去的。”

譚淑慧掃了她一眼,卻是不理她。

她只盯著太後一個人看:“娘娘您想啊,若是陛下沒有子嗣,得利者會是誰呢?”

太後娘娘此刻正在氣頭上,她粗喘著氣,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現在的心很亂,人也很氣,幾乎可以說是怒發沖冠,她現在想的甚至不是趙娉婷,她想的是自己。

譚淑慧如此反覆針對她,是否是譚家有什麽變故?又或者譚家想要魚死網破?

太後沈著臉盯著譚淑慧看,心中真是百轉千回。

就在此時,賢太妃開口了,她輕聲道:“譚才人,你要是如此說,就太奇怪了。陛下正是年富力強時,宮裏的娘娘們也都是青春年少,以後總能多子多福的,便是你真的有本事下這什麽藥,難道旁人就不能孕育皇嗣?再說了……你如此說,是否也是在汙蔑本宮呢?畢竟,本宮膝下也有皇子的。”

她這麽一說,在場眾人心中都是一驚,對啊,不止淑太妃有皇子,賢太妃也有。雖然賢太妃的三殿下並非親生,但他生母早亡,從他生下來那天起,就是賢太妃在教養了。

譚淑慧剛才說那麽多話,豈不是連她都有嫌疑?

舒清嫵淡淡看了一眼賢太妃,見她規規矩矩坐在那,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的淺笑。

只要不是跟淑太妃吵架,其餘時候賢太妃都是安安靜靜的,往日裏也沒什麽動靜,大抵是個很安靜的人。

譚淑慧卻不理她這一茬:“賢太!太妃娘娘,這沒您的事,您非要摻合什麽?”

賢太妃就笑了:“雖說本宮跟淑太妃關系不是很好,見了面經常爭吵,可卻也不能任由她被人汙蔑不是?你的所有證詞前言不搭後語,本宮覺得你是在靜晨宮關久了,久到自己也不夠清醒。”

她這麽一說,眾人的目光就又回到譚淑慧身上。

這一次,譚淑慧沒有說話。

她只是低著頭坐在那,手腳被幫助,頭發也散開,一張臉紅腫不堪,嘴角鮮血淋漓。

但她卻在笑。

她的目光在淑太妃、賢太妃和太後臉上一一掃過,最後看了一眼舒清嫵。

那一眼,包含著千言萬語。

譚淑慧不吭聲,一群人就圍著太後哄。

有淑太妃跟賢太妃這兩個人在,舒清嫵跟淩雅柔根本就不用開口,李素沁特地請了她倆來,主要是太後現在心緒起伏太大,若真出了事或者把譚才人打出個好歹來,李素沁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所以只能請兩位娘娘過來鎮場子了。

尚宮局和慎刑司的速度很快,幾乎不到兩刻工夫,就從碧雲宮匆匆趕了回來,小黃門在李素沁耳邊低語幾句,李素沁就面無表情回了後殿前。

“回稟太後娘娘,幾位娘娘,慎刑司宮人並未在碧雲宮兩口水缸下尋到什麽寒花子,下面的磚甚至都被敲開,沒有尋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太後的表情一下子就松開,淑太妃和賢太妃倒還是那副溫柔婉約的面容,譚淑慧卻是微微楞住了。

淑太妃輕聲笑道:“譚才人,你讓本宮說你什麽好呢?”

太後擡頭看向譚淑慧,語氣深沈:“譚才人,下次要栽贓陷害的時候,記得提前做好手腳,否則的話……”

太後冷笑道:“否則的話自取其辱。”

說罷,她似乎再也不想跟譚淑慧糾纏,起身直接往外行去,待要穿過跨門時,太後又回過頭來陰沈沈看著譚淑慧。

她開口道:“譚才人肆意汙蔑太妃,品行不端,肆意妄為,著降為美人,望好自為之。”

直接降為宮裏最低等的美人,譚淑慧卻一言不發。

! 太後出了口氣,直接離開了靜晨宮,舒清嫵跟淩雅柔也起身,先去送淑太妃跟賢太妃。

淑太妃今日是被主要汙蔑的對象,因此也不怎麽多言,她只是對舒清嫵她們點了點頭,也匆匆追上了太後的腳步。

一時間,靜晨宮就只剩下譚淑慧賢太妃這幾人。

賢太妃看了一眼垂眸不語的譚淑慧,回頭對舒清嫵笑道:“這也不怪她,任誰被關這麽久見不到生人,心裏都會不舒坦,如今都發洩出來也是好的。”

淩雅柔就回:“是啊,只是太後娘娘要生氣呢。”

賢太妃笑笑:“太後娘娘可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懲罰也懲罰了,這事就翻了篇,不會再在心裏反覆思量,好了,勞你們倆個大熱天跑這一趟,都會去歇著吧。”

賢太妃說完,扶著她姑姑的手也裊裊走了,舒清嫵跟淩雅柔對視一眼,沖她搖了搖頭。

淩雅柔便很知趣,直接行至跨門處等她。

舒清嫵來到譚淑慧身前,她示意李素沁給譚淑慧松綁,只淡淡問她:“你這又是何必?”

譚淑慧擡頭看向舒清嫵,她狀似瘋癲,眼神卻清澈無比。

那一雙澄凈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天真和純善。

她對舒清嫵說:“我沒有撒謊,你愛信不信,但我勸你還是仔細回憶我到底說過什麽。”

譚淑慧被李素沁解開繩索,也不理她們,自顧自回了西配殿。

那扇斑駁的大門吱嘎一聲關上。

李素沁嘆了口氣:“有勞娘娘了。”

舒清嫵問:“當真什麽都沒找到?”

李素沁搖了搖頭:“如果以前確實放過什麽,現在也遍尋不著,但臣會跟慎刑司詳談,務必尋些線索。”

舒清嫵扭頭看了一眼西配殿。

此時譚淑慧又回到了雅室窗邊,隔窗開了很大一條縫,舒清嫵看著她自己對著銅鏡給自己臉上上藥,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疼,嘴裏甚至還哼著變調的童謠。

舒清嫵仔細去聽,才知道她在哼花籃曲。

“姐姐鬧著踢花籃,弟弟哼哈哈,妹妹笑嘻嘻,一家兄弟姐妹,熱熱鬧鬧。”

☆、154、第 154 章

舒清嫵也算是跟譚淑慧深談過,因此對她說得話頗為上心,譚淑慧到底瘋沒瘋,舒清嫵一眼就能看清。

譚淑慧今日所為,絕對是有意為之,但舒清嫵不清楚她的動機到底為何。

不過,此時舒清嫵倒也沒心思去關譚淑慧的動機,她一門心思都是譚淑慧所言的寒花子。

這種藥物舒清嫵從來沒聽說過,似乎也沒見過,她剛一回了景玉宮,坐下來擦幹凈手臉,就把雲桃叫到殿中。

雲桃還不是空手來的,她手裏端著一碗水晶桃花膾,先給舒清嫵上了一碗。

“娘娘且嘗嘗,裏面放了蘋果和香梨,很解暑。”

舒清嫵捧著白瓷荷葉碗,吃了一口水晶膾,整個人就都安穩下來。

她對雲桃說:“你可知道寒花子這種藥物?”

雲桃一聽這名兒,就沈思起來,她思考良久,道:“娘娘,此種藥物奴婢倒是沒怎麽聽過,寒花這一種花倒是聽說過的,不過寒花這種叫法的花很多,大多都是別名,無論是北地還是南方,無論是漠北還是西疆,都有類似的野花。”

舒清嫵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又道:“寒花子聽名應當是寒花的種子,之前譚美人說此味藥可致人不孕,如此一來,這種寒花本身可能就有此類的功效。”

雲桃眼睛一亮。

她又低頭想了想,道:“娘娘如此一說,奴婢就想到一種花,這種花聽聞是西域那邊盛產的,不過名字卻叫玲芝花。西域民風比咱們大齊還要開放,若是有姑娘家不想多生孩子,便會在經事之前用一種淡白色的小野花熬湯來喝,聽聞效果很是不錯,大多數人服用之後都不會有孕。”

舒清嫵的思緒跟著雲桃的話走:“這麽看來,這種玲芝花說不得是寒花的另一種名字,寒花子可能也帶有同樣的功效。”

如此一說,舒清嫵茅塞頓開。她讓宮人去請徐思蓮,讓她趕緊來景玉宮一趟。

雲桃就道:“娘娘,徐大人比奴婢見多識廣,應當更清楚一些。”

舒清嫵點點頭,讓她伺候自己用完一碗水晶膾,整個人都淡然下來。

她想,不管如何,不孕這件事,總算是有眉目了。

如此一來,前世的事基本就都尋訪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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