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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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關泓的瞬間， 宿文樂幾乎是撲過去的。
一百多斤的體重壓過來， 逼得關泓倒退兩步。
“溫柔點兒溫柔點兒。“關泓笑到不行， 覺得自己是接了一只狂奔的柴犬，“你好重啊。”
他沒想到自己魅力十足， 只可惜這種重量級的投懷送抱他還是消受不起。
關泓一抱怨， 宿文樂就自覺了。
“太激動了！手沒事吧？”宿文樂嘿嘿嘿笑，
“沒事。”關泓揮了揮帶護腕的右手，“辛苦了。還有， 大家都辛苦了。”
關泓擁抱了所有回到休息室的隊友，甚至在抱了抱顧寬之後，拍了拍他的肩。
“不用有壓力，我全程都看著的， 你發揮得不錯。刀很漂亮， 出槍也幹凈利落，只是缺些作戰經驗，多打幾場就好了。”
關泓話語真誠。
宿文樂都能發現，顧寬緊縮的眉頭， 都因此放松了些，還露出靦腆的笑容。
他認真看，認真學。
結果， 學不來、學不來。
擁有國際大賽經歷、國內首屈一指的自由人， 只說一個“不錯”，都比他言語上誇個天花亂墜有效果。
畢竟關泓渾身鍍金，是很多人的偶像。
偶像誇獎你， 跟普通人誇獎從來不是一回事。
而且客觀講，比賽裏狀態緊張的時候，他寬慰隊友也沒做好。
新手上路很容易被心態左右。
隊伍裏壓力大的除了宿文樂，就是顧寬了。
作為頂替關泓的人，拿不出相應的實力，首先就會成為攻擊對象。
更可惜的是，每次到危急關頭，顧寬都會發揮失常，放掉關鍵人物。
連輸兩張圖，宿文樂都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心態變化。
現在的宿文樂越來越理解，關泓臨陣約自己加入隊伍的原因。
心態好，根本不慌，越打越興奮。
仔細想想，關泓也是膽子大。
他有沒有想過，萬一自己吹牛逼怎麽辦？萬一自己大賽慫得一比怎麽辦？
當初關泓的決定，簡直是頂著“午夜小黃魚”的豪賭啊。
“楞著做什麽？”關泓過來摟著宿文樂往屏幕前退，“加賽了，沒想到我們第一天能打到加賽，挺意外的。”
他說話的語氣，絕不是遺憾而是驚喜。
字裏行間音調帶著讚賞，宿文樂都聽得充滿好奇。
“其實……我們第三張圖該贏的 。”
宿文樂語氣歉意。
要是他可以再可靠一些，什麽加賽啊，艾興瓦爾德就該把芝加哥幹趴下。
“沒有什麽該不該。”關泓伸手就揉亂他一頭短發，“盡力而為。”
關泓不能上場，就對隊友格外寬容。
他們打得很好，只不過芝加哥的殺手鐧比他們更強而已。
關泓是選手，更了解賽場上選手的心態。
他可以給自己無限的壓力，因為他知道自己崩盤的臨界點在哪裏。
連敗給他帶來的教訓，可以受益終生。
“綠洲城的三張圖不覆雜，對抗芝加哥的話，大家要做好打滿三張圖的準備。”
關泓接過孟哥的班，親自來說下一張圖的戰術。
“綠洲城中心，對面大概率起法老之鷹，我們這邊正常拿麥克雷應對。花園，放狗比較穩，照常打，肯定沒問題。關鍵是大學，我建議的陣容是樂樂-查莉婭，李勤-奧麗莎，張思-狂鼠，顧寬-麥克雷。”
“嗯？”
宿文樂雙眼瞪大，難以置信。
他的查莉婭從來沒有接受過大賽考驗。
這套陣容明顯更適合路霸或者dva，關泓卻點名他拿查莉婭。
“路霸的秒殺能力強，dva的機動能力高……查莉婭的話……”宿文樂不知道怎麽說，他一向聽關泓的話，“查莉婭沒有他們合適，而且我玩不好啊……”
“合不合適，看對手。”關泓笑了笑，“芝加哥這隊字母軍團打了兩場地圖，換出的三套陣容都很固定，以團戰效率來看，他們沒有明顯的問題，查莉婭是一種嘗試。”
守望先鋒仍舊存在一些固定觀念。
弱勢英雄不能拿，戰術陣容不能變。
然而，在關泓眼裏，可以突破防線的套路，在有人成功使用之前，都被稱為版本棄子。
查莉婭就是這樣的棄子。
機動不足，護盾效率低，大招容易閃避，往往必須配合萊因哈特、路霸進行地推。
但是按照關泓的模擬，查莉婭在對戰芝加哥，也許會有效果。
如果是他，絕對會試一試。
“我沒辦法給你百分百能贏的承諾，因為我不在場上，做不出這麽強勢的預判。”關泓連謙虛和委婉都暗藏囂張，“但是，如果我在的話，肯定就拿了。”
“現在全隊除了我，只有你能拿出查莉婭，所以，我在對你提要求。”
ms隊伍的整體英雄池捉襟見肘不是一天兩天。
只有關泓能拿的源氏，只有關泓能拿的查莉婭，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拿不出路霸。
英雄配置思考起來滿是破綻，居然能夠讓這支戰隊贏到現在，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關泓很多時候會思考。
換作自己是敵對勢力，估計早就把ms打趴下了。
他連ms都能腦內戰勝，更何況是時不時上演諧星一幕的芝加哥。
芝加哥不是傳統強隊，這支字母軍團同樣有著不小的問題。
因為有問題，所以諧。
“我要求你拿查莉婭，用我剛才說的陣容進行大膽的嘗試，無論輸贏。”關泓認真地舉起右手，展示他可憐兮兮的護腕，“這場輸了我全責，因為是我強迫你拿的查莉婭，ms的道歉聲明我來發。”
病人都拿手來逼了，宿文樂怎麽可能說不。
他猜測關泓對芝加哥有大量的分析，卻來不及在短暫休息時間多說。
面對這樣略顯蠻橫的要求，宿文樂幾乎瞬間選擇了認同。
畢竟這是關泓，再說了，五人教練組都沒有說反對，他哪裏有反對的權力。
“好。”宿文樂點了點頭，“不過，輸了的話，道歉聲明還是我來發吧。唉，我英雄玩得爛拖累團隊，跟你的戰術沒關系。”
即使關泓沒上場，在他心裏始終堅定不移的相信——如果是關泓，就算拿出托比昂都能殺光，還要毛的戰術。
還沒開戰，ms已經確定了每張圖的主要戰術。
回到選手席的ms，一直在互相確認隊友的狀態，甚至小心翼翼地反覆詢問。
“不緊張不緊張不緊張。”張思連續回覆，都覺得周安明煩了，“你什麽時候看我緊張過啊，大佬你去問顧寬行不行？”
“再問顧寬我怕他炸了。”周安明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清楚的出現在耳機裏，“剛才隊長給你施咒沒有？就是超常發揮逢考必過的咒語。”
出門前，關泓單獨和顧寬說了幾句話。
宿文樂都沒有這種高級待遇。
周安明一說，顧寬都不好意思起來。
他說：“隊長看我太緊張，說了一下註意事項。”
“說的什麽？”張思好奇問。
顧寬看了宿文樂一眼，滿是羨慕的說道：“隊長說，聽樂哥的就能贏。”
加賽圖是綠洲城。
這座覆雜的科技都市，總是要決定一些事情。
老蔣在見到ms全員嘻嘻哈哈就差捶桌打滾兒的畫面，難以理解。
“真的！真的！”他詫異地重覆，“我每次都好奇他們在說什麽，然後問孟北川他又不說。owl都搞這麽大了，出個選手日常合集多好啊！”
“我們的選手都說中文怎麽出啊？”威廉無情打擊他，“萬一他們在聊‘陳獨秀’‘為什麽都是九年義務教育你卻偷偷上了補習’，是不是還要在字幕加一大段解釋的文字，展現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
所以說，在國外搞的比賽最氣人了。
老外的梗國內觀眾搞不懂，國內的梗老外搞不懂。
就很氣很難過，仿佛損失一個億。
觀眾一邊聽著解說批判萬惡的帝國主義，一邊飛快的刷出彈幕，妄圖開壇做法。
在這2：2的關鍵時刻，綠洲城儼然成為全場焦點。
贏了喝酒吃肉，輸了開水饅頭。
一群人看比賽看出了事業感，好像ms贏了他們能賺幾百萬。
——精神股東也是有人權的！
——我壓了5000代幣的，我是大股東！
哪怕5000代幣其實只是直播網站簽到送的積分而已，彈幕都能為了贏掏空身體。
他們對ms真實的喜愛透露在字裏行間。
哪怕鏡頭給到顧寬，都舍不得說他兩句。
——讓他們贏吧，不然kuan的壓力得多大
對待選手，觀眾往往寬容。
在眾所周知關泓受傷時，有些人對顧寬的感情卻變得覆雜起來。
作為救場選手，能上場就好。
可他上場了，打差了，拖累團隊了，總有些人會氣憤不已。
關泓就不會這樣，顧寬怎麽能這樣。
恨啊。
恨鐵不成鋼的恨。
無論彈幕多少觀點交織在一起，都不會影響臺上專註的選手。
綠洲城對ms很重要，對芝加哥也是。
這場戰鬥從開局就註定不會輕松。
當準備畫面進入花園的瞬間，ms全隊秒選陣容，毫不猶豫。
“麥克雷、獵空！”老蔣語氣沈重，靜候佳音，“在花園這張圖再適合不過了，但是高臺機動性全靠dva補足，可能比較吃配合。”
換以前，ms是不怕吃配合的陣容的。
可現在，連解說都要掂量掂量。
缺了一個關泓，ms像缺了心臟，雖然看起來打得漂亮，可關鍵時刻還是少了個扛起天地的大哥。
ms仍然強，但是不穩。
發揮下限取決於顧寬的手感。
手感這種東西是沒法定的，就像剛才輸掉的兩張圖一樣。
明明顧寬多殺一個就能贏，明明顧寬開出大招就能贏……
還是輸了。
差口氣的戰鬥看得解說難受。
然而他們什麽都不敢說。
萬千觀眾虎視眈眈盯著ms首秀，像老蔣、威廉這樣的老江湖，生怕半句話說錯，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所以，誇唄。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誇！
“顧寬的麥克雷槍法很準，以前單排上五百強，就是靠著一手麥克雷。”
“這身法不錯，當然，cooky擋得好！”
“顧寬這手閃光蛋！漂亮！”
說著漂亮，顧寬卻失手了。
那短暫而清晰的畫面，仿佛公開處刑，還讓他留下了一具屍體。
老蔣無話可說，立馬開口，“芝加哥的easy應該是個老法鷹了，看看這走位，這炮法，這天使！沒練過一兩年，絕對不可能玩得出來！”
“對！就是就是！”威廉附和。
解說激勵挽回場面，花園不負眾望輸給了芝加哥。
開局丟了一分，ms如果想贏，註定要打大學了。
第二張圖是綠洲城中心。
宿文樂還在強調待會的註意事項，半點沒提顧寬的失誤。
“放狗穩的，我們放狗差不多是最好戰術，芝加哥打不過我們。”宿文樂的語調輕松，“張思管管dna，珂總管管airsoft，周安明管我，李勤管周安明，然後剩下的，交給顧寬啦。”
宿文樂隨意的安排，直接給顧寬重任。
在賽場上相信隊友，比自己逞能更重要。
他見過顧寬三殺，始終相信顧寬的能力。
宿文樂說：“顧寬，好好打，多殺幾個，你就是我們大哥了！”
ms的大哥頭銜一直不值錢。
這群到處拜把子的家夥們，見誰都要喊一聲大哥666.
然而，像顧寬這樣還未深受荼毒的純潔少年。
瞬間激發了靈魂深處的中二之魂。
“沒問題。”他的右手熱得發燙，渾身充滿了使命感，“我要點爆對面狗頭！”
一局綠洲城，打得格外不同。
解說坐在賽場外，光看著都充滿了驚詫。
“好刀！這shfit？！”威廉還沒點評完，顧寬就連續穿梭，收割兩人，“源氏果然大殺器！顧寬兩個影擊連續刷新，芝加哥沒了沒了！”
真心誠意的誇獎，配合真材實料的發揮，引爆彈幕全面666。
吵架的雲教練都被數字帝蓋了過去，整個直播間熱鬧得像是比賽會場。
那些穿著芝加哥隊服的觀眾，哇哦、哇哦地驚嘆著畫面上的每一次擊殺。
要是ms可以保持現在的高光狀態，芝加哥就算派出兩隊字母君，都抵擋不了他們的攻勢。
——要頹了要頹了
——ms穩不住的，一到關鍵會崩
——大膽預言芝加哥讓二追三成功，ms綠洲城2：0走遠嗚嗚嗚
越精彩的畫面，越多毒奶老仙。
這群咬著被子看直播的家夥們，根本不敢放過ms每一個操作。
哎哎哎不要死不要死！
啊啊啊保住了保住了！
嗷嗷嗷有希望有希望！
觀眾的眼睛都熬紅了，終於見到了99%的進度條，跳入100%！
“恭喜ms拿下第二張圖！”老蔣感嘆，“成敗在此一舉，能不能上大學就看這一戰了！”
威廉說：“我現在心情就跟高考一樣，大學、大學啊，提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教練我想上大學。”
彈幕刷刷刷地跑過“教練我想上大學”，歡天喜地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戰。
除去無限加時，滿打滿算200秒的占點圖，承載了所有的希望。
芝加哥贏了，就是讓二追三續寫奇跡。
ms贏了，就是首戰告捷以慰關泓在天之靈。
——等等？剛才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跑過去了？
彈幕對在天之靈的疑惑，消失在上大學的口號中。
在這個淩晨的直播間裏，觀眾活躍得像是高考填志願的。
“大學。”
宿文樂在開打前就有預感。
憑關泓的身經百戰，要預測到大學，簡直輕而易舉。
對宿文樂而言，這不是普通的大學，是他將要拿起查莉婭的大學。
“哎……”
“別嘆氣啊！”張思被他一聲嘆息嚇到懵逼，“指揮，宿指揮，你振作一點！”
隊友還沒崩，宿文樂要是崩了，那可咋整？！
“不是，我不是嘆息比賽。”宿文樂盯準了大山一樣強壯的查莉婭，“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休學來打職業的啊，為什麽老是打大學！”
“可能設計師將自己對大學的無盡期望投放了進去。”李勤幽幽地插話。
“什麽期望？”張思轉頭問道。
“恨不得大家在大學打得頭破血流屍橫遍野的期望吧。”
“……”
ms在一陣詭異的沈默裏開戰。
連出招都帶著冷靜。
“我是第一次見到cooky用查莉婭。”老蔣說，“以前ms都是關泓拿查莉婭的。”
威廉不會妄作判斷，“ms是一支成熟的戰隊，cooky應該是練過很久的查莉婭了。”
是的，練過。
宿文樂在無數次訓練賽拿起查莉婭，對手只是暢游在國內外聯賽的對手。
芝加哥這樣的，從沒有過。
宿文樂緊張。
他不可能不緊張。
他呼吸都帶著急促，指揮都變得簡短。
好在隊友熟悉ms的作戰風格，沒有出現紕漏。
一波團戰，然後下一波。
芝加哥的反撲不可能不猛烈。
ms想贏，芝加哥也不想輸。
敵我雙方的對抗，永遠都是零和博弈。
只會有一個贏家，剩下的那個，只可能是敗者。
“對面換了黑百合。”
“小心獵空的大招。”
“我死了，你們再撐幾秒。”
“女武神啟動！”
混亂的語音交流，意外地冷靜。
每句話都在宿文樂腦海劃過，操控著他手上的查莉婭。
宿文樂都不知道，一個護盾只有3秒的查莉婭，是怎麽撐下來的。
打退芝加哥的每個瞬間，他會產生可怕的妄想。
這好像，關泓附體一樣。
是關泓接管了他的雙手。
宿文樂一瞟眼就能見到想見的那個人。
關泓的眼神帶著光亮。
即使在燈光昏暗的臺下都熠熠生輝。
他們短暫的眼神接觸，好像說了很多話似的。
你的查莉婭沒問題，跟住獵空逼他閃現，護盾，保護自己，帶著隊友沖。
重力噴湧準備就緒，隨意開火吧！
還有——
能贏。
當進度條變得漫長，當腳底的控制變為ms的色彩。
提醒宿文樂回神的，不是窗口彈出的“勝利”，也不是耳機裏隊友的歡呼。
而是他面前，站起來的關泓。
“贏了贏了！”張思不管宿文樂在發什麽呆，甩了耳機就扯他。
隊友從沒有內斂過，隨便抓人要抱抱已經成了習慣。
等到宿文樂終於扒開張思的時候，臺下座位已經沒了熟悉的身影。
全場不少站起來鼓掌歡呼的觀眾。
他們有的穿著芝加哥的隊服，有的揮舞著應援牌。
在異國他鄉，ms的現場支持者不多。
但觀眾對勝者的熱情不減。
即使有很多遺憾。
過程也充滿驚險。
可他們贏了呀。
這是宿文樂第一次拿起查莉婭。
也是他第一次離開關泓贏下比賽。
連勝者向敗者的握手，宿文樂都做得急切。
比賽時充滿神秘感的字母兵團，吸引不了他半點兒註意力。
宿文樂轉身跑得飛快，鍵盤鼠標都忘記收。
腦子裏滿是關泓的影子。
拐過狹長的通道，那個男人站在通往訓練室的必經之地，熟悉的笑容一如既往。
宿文樂小跑過去，想撲他，又想起之前自己的體重造成的尷尬。
於是，他的腳步變慢，平覆著呼吸，乖乖停住。
勝利那刻湧上來的覆雜情緒，已經沒辦法用語言闡述。
宿文樂的心臟劇烈跳動，如同經歷了千米長跑。
他站在關泓面前，笑得肆意張揚。
他說：“我不會讓你失望。”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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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斤的體重壓過來， 逼得關泓倒退兩步。
“溫柔點兒溫柔點兒。“關泓笑到不行， 覺得自己是接了一只狂奔的柴犬，“你好重啊。”
他沒想到自己魅力十足， 只可惜這種重量級的投懷送抱他還是消受不起。
關泓一抱怨， 宿文樂就自覺了。
“太激動了！手沒事吧？”宿文樂嘿嘿嘿笑，
“沒事。”關泓揮了揮帶護腕的右手，“辛苦了。還有， 大家都辛苦了。”
關泓擁抱了所有回到休息室的隊友，甚至在抱了抱顧寬之後，拍了拍他的肩。
“不用有壓力，我全程都看著的， 你發揮得不錯。刀很漂亮， 出槍也幹凈利落，只是缺些作戰經驗，多打幾場就好了。”
關泓話語真誠。
宿文樂都能發現，顧寬緊縮的眉頭， 都因此放松了些，還露出靦腆的笑容。
他認真看，認真學。
結果， 學不來、學不來。
擁有國際大賽經歷、國內首屈一指的自由人， 只說一個“不錯”，都比他言語上誇個天花亂墜有效果。
畢竟關泓渾身鍍金，是很多人的偶像。
偶像誇獎你， 跟普通人誇獎從來不是一回事。
而且客觀講，比賽裏狀態緊張的時候，他寬慰隊友也沒做好。
新手上路很容易被心態左右。
隊伍裏壓力大的除了宿文樂，就是顧寬了。
作為頂替關泓的人，拿不出相應的實力，首先就會成為攻擊對象。
更可惜的是，每次到危急關頭，顧寬都會發揮失常，放掉關鍵人物。
連輸兩張圖，宿文樂都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心態變化。
現在的宿文樂越來越理解，關泓臨陣約自己加入隊伍的原因。
心態好，根本不慌，越打越興奮。
仔細想想，關泓也是膽子大。
他有沒有想過，萬一自己吹牛逼怎麽辦？萬一自己大賽慫得一比怎麽辦？
當初關泓的決定，簡直是頂著“午夜小黃魚”的豪賭啊。
“楞著做什麽？”關泓過來摟著宿文樂往屏幕前退，“加賽了，沒想到我們第一天能打到加賽，挺意外的。”
他說話的語氣，絕不是遺憾而是驚喜。
字裏行間音調帶著讚賞，宿文樂都聽得充滿好奇。
“其實……我們第三張圖該贏的 。”
宿文樂語氣歉意。
要是他可以再可靠一些，什麽加賽啊，艾興瓦爾德就該把芝加哥幹趴下。
“沒有什麽該不該。”關泓伸手就揉亂他一頭短發，“盡力而為。”
關泓不能上場，就對隊友格外寬容。
他們打得很好，只不過芝加哥的殺手鐧比他們更強而已。
關泓是選手，更了解賽場上選手的心態。
他可以給自己無限的壓力，因為他知道自己崩盤的臨界點在哪裏。
連敗給他帶來的教訓，可以受益終生。
“綠洲城的三張圖不覆雜，對抗芝加哥的話，大家要做好打滿三張圖的準備。”
關泓接過孟哥的班，親自來說下一張圖的戰術。
“綠洲城中心，對面大概率起法老之鷹，我們這邊正常拿麥克雷應對。花園，放狗比較穩，照常打，肯定沒問題。關鍵是大學，我建議的陣容是樂樂-查莉婭，李勤-奧麗莎，張思-狂鼠，顧寬-麥克雷。”
“嗯？”
宿文樂雙眼瞪大，難以置信。
他的查莉婭從來沒有接受過大賽考驗。
這套陣容明顯更適合路霸或者dva，關泓卻點名他拿查莉婭。
“路霸的秒殺能力強，dva的機動能力高……查莉婭的話……”宿文樂不知道怎麽說，他一向聽關泓的話，“查莉婭沒有他們合適，而且我玩不好啊……”
“合不合適，看對手。”關泓笑了笑，“芝加哥這隊字母軍團打了兩場地圖，換出的三套陣容都很固定，以團戰效率來看，他們沒有明顯的問題，查莉婭是一種嘗試。”
守望先鋒仍舊存在一些固定觀念。
弱勢英雄不能拿，戰術陣容不能變。
然而，在關泓眼裏，可以突破防線的套路，在有人成功使用之前，都被稱為版本棄子。
查莉婭就是這樣的棄子。
機動不足，護盾效率低，大招容易閃避，往往必須配合萊因哈特、路霸進行地推。
但是按照關泓的模擬，查莉婭在對戰芝加哥，也許會有效果。
如果是他，絕對會試一試。
“我沒辦法給你百分百能贏的承諾，因為我不在場上，做不出這麽強勢的預判。”關泓連謙虛和委婉都暗藏囂張，“但是，如果我在的話，肯定就拿了。”
“現在全隊除了我，只有你能拿出查莉婭，所以，我在對你提要求。”
ms隊伍的整體英雄池捉襟見肘不是一天兩天。
只有關泓能拿的源氏，只有關泓能拿的查莉婭，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拿不出路霸。
英雄配置思考起來滿是破綻，居然能夠讓這支戰隊贏到現在，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關泓很多時候會思考。
換作自己是敵對勢力，估計早就把ms打趴下了。
他連ms都能腦內戰勝，更何況是時不時上演諧星一幕的芝加哥。
芝加哥不是傳統強隊，這支字母軍團同樣有著不小的問題。
因為有問題，所以諧。
“我要求你拿查莉婭，用我剛才說的陣容進行大膽的嘗試，無論輸贏。”關泓認真地舉起右手，展示他可憐兮兮的護腕，“這場輸了我全責，因為是我強迫你拿的查莉婭，ms的道歉聲明我來發。”
病人都拿手來逼了，宿文樂怎麽可能說不。
他猜測關泓對芝加哥有大量的分析，卻來不及在短暫休息時間多說。
面對這樣略顯蠻橫的要求，宿文樂幾乎瞬間選擇了認同。
畢竟這是關泓，再說了，五人教練組都沒有說反對，他哪裏有反對的權力。
“好。”宿文樂點了點頭，“不過，輸了的話，道歉聲明還是我來發吧。唉，我英雄玩得爛拖累團隊，跟你的戰術沒關系。”
即使關泓沒上場，在他心裏始終堅定不移的相信——如果是關泓，就算拿出托比昂都能殺光，還要毛的戰術。
還沒開戰，ms已經確定了每張圖的主要戰術。
回到選手席的ms，一直在互相確認隊友的狀態，甚至小心翼翼地反覆詢問。
“不緊張不緊張不緊張。”張思連續回覆，都覺得周安明煩了，“你什麽時候看我緊張過啊，大佬你去問顧寬行不行？”
“再問顧寬我怕他炸了。”周安明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清楚的出現在耳機裏，“剛才隊長給你施咒沒有？就是超常發揮逢考必過的咒語。”
出門前，關泓單獨和顧寬說了幾句話。
宿文樂都沒有這種高級待遇。
周安明一說，顧寬都不好意思起來。
他說：“隊長看我太緊張，說了一下註意事項。”
“說的什麽？”張思好奇問。
顧寬看了宿文樂一眼，滿是羨慕的說道：“隊長說，聽樂哥的就能贏。”
加賽圖是綠洲城。
這座覆雜的科技都市，總是要決定一些事情。
老蔣在見到ms全員嘻嘻哈哈就差捶桌打滾兒的畫面，難以理解。
“真的！真的！”他詫異地重覆，“我每次都好奇他們在說什麽，然後問孟北川他又不說。owl都搞這麽大了，出個選手日常合集多好啊！”
“我們的選手都說中文怎麽出啊？”威廉無情打擊他，“萬一他們在聊‘陳獨秀’‘為什麽都是九年義務教育你卻偷偷上了補習’，是不是還要在字幕加一大段解釋的文字，展現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
所以說，在國外搞的比賽最氣人了。
老外的梗國內觀眾搞不懂，國內的梗老外搞不懂。
就很氣很難過，仿佛損失一個億。
觀眾一邊聽著解說批判萬惡的帝國主義，一邊飛快的刷出彈幕，妄圖開壇做法。
在這2：2的關鍵時刻，綠洲城儼然成為全場焦點。
贏了喝酒吃肉，輸了開水饅頭。
一群人看比賽看出了事業感，好像ms贏了他們能賺幾百萬。
——精神股東也是有人權的！
——我壓了5000代幣的，我是大股東！
哪怕5000代幣其實只是直播網站簽到送的積分而已，彈幕都能為了贏掏空身體。
他們對ms真實的喜愛透露在字裏行間。
哪怕鏡頭給到顧寬，都舍不得說他兩句。
——讓他們贏吧，不然kuan的壓力得多大
對待選手，觀眾往往寬容。
在眾所周知關泓受傷時，有些人對顧寬的感情卻變得覆雜起來。
作為救場選手，能上場就好。
可他上場了，打差了，拖累團隊了，總有些人會氣憤不已。
關泓就不會這樣，顧寬怎麽能這樣。
恨啊。
恨鐵不成鋼的恨。
無論彈幕多少觀點交織在一起，都不會影響臺上專註的選手。
綠洲城對ms很重要，對芝加哥也是。
這場戰鬥從開局就註定不會輕松。
當準備畫面進入花園的瞬間，ms全隊秒選陣容，毫不猶豫。
“麥克雷、獵空！”老蔣語氣沈重，靜候佳音，“在花園這張圖再適合不過了，但是高臺機動性全靠dva補足，可能比較吃配合。”
換以前，ms是不怕吃配合的陣容的。
可現在，連解說都要掂量掂量。
缺了一個關泓，ms像缺了心臟，雖然看起來打得漂亮，可關鍵時刻還是少了個扛起天地的大哥。
ms仍然強，但是不穩。
發揮下限取決於顧寬的手感。
手感這種東西是沒法定的，就像剛才輸掉的兩張圖一樣。
明明顧寬多殺一個就能贏，明明顧寬開出大招就能贏……
還是輸了。
差口氣的戰鬥看得解說難受。
然而他們什麽都不敢說。
萬千觀眾虎視眈眈盯著ms首秀，像老蔣、威廉這樣的老江湖，生怕半句話說錯，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所以，誇唄。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誇！
“顧寬的麥克雷槍法很準，以前單排上五百強，就是靠著一手麥克雷。”
“這身法不錯，當然，cooky擋得好！”
“顧寬這手閃光蛋！漂亮！”
說著漂亮，顧寬卻失手了。
那短暫而清晰的畫面，仿佛公開處刑，還讓他留下了一具屍體。
老蔣無話可說，立馬開口，“芝加哥的easy應該是個老法鷹了，看看這走位，這炮法，這天使！沒練過一兩年，絕對不可能玩得出來！”
“對！就是就是！”威廉附和。
解說激勵挽回場面，花園不負眾望輸給了芝加哥。
開局丟了一分，ms如果想贏，註定要打大學了。
第二張圖是綠洲城中心。
宿文樂還在強調待會的註意事項，半點沒提顧寬的失誤。
“放狗穩的，我們放狗差不多是最好戰術，芝加哥打不過我們。”宿文樂的語調輕松，“張思管管dna，珂總管管airsoft，周安明管我，李勤管周安明，然後剩下的，交給顧寬啦。”
宿文樂隨意的安排，直接給顧寬重任。
在賽場上相信隊友，比自己逞能更重要。
他見過顧寬三殺，始終相信顧寬的能力。
宿文樂說：“顧寬，好好打，多殺幾個，你就是我們大哥了！”
ms的大哥頭銜一直不值錢。
這群到處拜把子的家夥們，見誰都要喊一聲大哥666.
然而，像顧寬這樣還未深受荼毒的純潔少年。
瞬間激發了靈魂深處的中二之魂。
“沒問題。”他的右手熱得發燙，渾身充滿了使命感，“我要點爆對面狗頭！”
一局綠洲城，打得格外不同。
解說坐在賽場外，光看著都充滿了驚詫。
“好刀！這shfit？！”威廉還沒點評完，顧寬就連續穿梭，收割兩人，“源氏果然大殺器！顧寬兩個影擊連續刷新，芝加哥沒了沒了！”
真心誠意的誇獎，配合真材實料的發揮，引爆彈幕全面666。
吵架的雲教練都被數字帝蓋了過去，整個直播間熱鬧得像是比賽會場。
那些穿著芝加哥隊服的觀眾，哇哦、哇哦地驚嘆著畫面上的每一次擊殺。
要是ms可以保持現在的高光狀態，芝加哥就算派出兩隊字母君，都抵擋不了他們的攻勢。
——要頹了要頹了
——ms穩不住的，一到關鍵會崩
——大膽預言芝加哥讓二追三成功，ms綠洲城2：0走遠嗚嗚嗚
越精彩的畫面，越多毒奶老仙。
這群咬著被子看直播的家夥們，根本不敢放過ms每一個操作。
哎哎哎不要死不要死！
啊啊啊保住了保住了！
嗷嗷嗷有希望有希望！
觀眾的眼睛都熬紅了，終於見到了99%的進度條，跳入100%！
“恭喜ms拿下第二張圖！”老蔣感嘆，“成敗在此一舉，能不能上大學就看這一戰了！”
威廉說：“我現在心情就跟高考一樣，大學、大學啊，提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教練我想上大學。”
彈幕刷刷刷地跑過“教練我想上大學”，歡天喜地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戰。
除去無限加時，滿打滿算200秒的占點圖，承載了所有的希望。
芝加哥贏了，就是讓二追三續寫奇跡。
ms贏了，就是首戰告捷以慰關泓在天之靈。
——等等？剛才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跑過去了？
彈幕對在天之靈的疑惑，消失在上大學的口號中。
在這個淩晨的直播間裏，觀眾活躍得像是高考填志願的。
“大學。”
宿文樂在開打前就有預感。
憑關泓的身經百戰，要預測到大學，簡直輕而易舉。
對宿文樂而言，這不是普通的大學，是他將要拿起查莉婭的大學。
“哎……”
“別嘆氣啊！”張思被他一聲嘆息嚇到懵逼，“指揮，宿指揮，你振作一點！”
隊友還沒崩，宿文樂要是崩了，那可咋整？！
“不是，我不是嘆息比賽。”宿文樂盯準了大山一樣強壯的查莉婭，“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休學來打職業的啊，為什麽老是打大學！”
“可能設計師將自己對大學的無盡期望投放了進去。”李勤幽幽地插話。
“什麽期望？”張思轉頭問道。
“恨不得大家在大學打得頭破血流屍橫遍野的期望吧。”
“……”
ms在一陣詭異的沈默裏開戰。
連出招都帶著冷靜。
“我是第一次見到cooky用查莉婭。”老蔣說，“以前ms都是關泓拿查莉婭的。”
威廉不會妄作判斷，“ms是一支成熟的戰隊，cooky應該是練過很久的查莉婭了。”
是的，練過。
宿文樂在無數次訓練賽拿起查莉婭，對手只是暢游在國內外聯賽的對手。
芝加哥這樣的，從沒有過。
宿文樂緊張。
他不可能不緊張。
他呼吸都帶著急促，指揮都變得簡短。
好在隊友熟悉ms的作戰風格，沒有出現紕漏。
一波團戰，然後下一波。
芝加哥的反撲不可能不猛烈。
ms想贏，芝加哥也不想輸。
敵我雙方的對抗，永遠都是零和博弈。
只會有一個贏家，剩下的那個，只可能是敗者。
“對面換了黑百合。”
“小心獵空的大招。”
“我死了，你們再撐幾秒。”
“女武神啟動！”
混亂的語音交流，意外地冷靜。
每句話都在宿文樂腦海劃過，操控著他手上的查莉婭。
宿文樂都不知道，一個護盾只有3秒的查莉婭，是怎麽撐下來的。
打退芝加哥的每個瞬間，他會產生可怕的妄想。
這好像，關泓附體一樣。
是關泓接管了他的雙手。
宿文樂一瞟眼就能見到想見的那個人。
關泓的眼神帶著光亮。
即使在燈光昏暗的臺下都熠熠生輝。
他們短暫的眼神接觸，好像說了很多話似的。
你的查莉婭沒問題，跟住獵空逼他閃現，護盾，保護自己，帶著隊友沖。
重力噴湧準備就緒，隨意開火吧！
還有——
能贏。
當進度條變得漫長，當腳底的控制變為ms的色彩。
提醒宿文樂回神的，不是窗口彈出的“勝利”，也不是耳機裏隊友的歡呼。
而是他面前，站起來的關泓。
“贏了贏了！”張思不管宿文樂在發什麽呆，甩了耳機就扯他。
隊友從沒有內斂過，隨便抓人要抱抱已經成了習慣。
等到宿文樂終於扒開張思的時候，臺下座位已經沒了熟悉的身影。
全場不少站起來鼓掌歡呼的觀眾。
他們有的穿著芝加哥的隊服，有的揮舞著應援牌。
在異國他鄉，ms的現場支持者不多。
但觀眾對勝者的熱情不減。
即使有很多遺憾。
過程也充滿驚險。
可他們贏了呀。
這是宿文樂第一次拿起查莉婭。
也是他第一次離開關泓贏下比賽。
連勝者向敗者的握手，宿文樂都做得急切。
比賽時充滿神秘感的字母兵團，吸引不了他半點兒註意力。
宿文樂轉身跑得飛快，鍵盤鼠標都忘記收。
腦子裏滿是關泓的影子。
拐過狹長的通道，那個男人站在通往訓練室的必經之地，熟悉的笑容一如既往。
宿文樂小跑過去，想撲他，又想起之前自己的體重造成的尷尬。
於是，他的腳步變慢，平覆著呼吸，乖乖停住。
勝利那刻湧上來的覆雜情緒，已經沒辦法用語言闡述。
宿文樂的心臟劇烈跳動，如同經歷了千米長跑。
他站在關泓面前，笑得肆意張揚。
他說：“我不會讓你失望。”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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