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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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宿文樂達成友好協議。
觀光旅游就變得輕松很多。
一開始宿文樂還在不斷拍攝游覽照片。
往後走， 就有些審美疲勞了。
洛杉磯的建築都比較低矮， 墻面到處是塗鴉， 有一些個性建築。
然而，坐在巴士上， 只能看看。
和nike說的一樣， 觀覽車沒什麽意思， 還是要親身靠近才好玩。
太陽很曬，還沒有飲料喝。
也沒有零食。
宿文樂覺得自己快要在烈日下曬得暈倒了。
不聽老人言的現世報。
就算飽含感情的中文講解， 不斷在耳機裏說道：這是著名的xx曾經待過的劇院，在這裏，無數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可對他來說，大概是隔了一個銀河系的世界。
拿手機搜索出來的明星圖片， 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只知道一些世界爆款明星。
好像因為那些明星太爆款了， 講解都沒有提過一句。
不是專業的追星族，坐這個車似乎有些過於無聊。
宿文樂心裏默默流淚，錯怪nike的好心勸告了。
這時候他要是走在地面多好，什麽橙汁、咖啡、小蛋糕都能挑著吃。
就算不是什麽中文講解裏提到的著名餐廳， 剛才車子經過的快餐店也好啊。
看得見，吃不著。
人間慘劇正在上演。
關泓見他表情沒有出發時開心。
撐在觀覽車旁邊的欄桿，竟然望著前方出神。
“不好玩？”關泓問道。
“……嗯。”
還好是在我說話周圍都聽不懂的國外， 宿文樂表達低落心情格外直白。
“沒我想的高大雄偉歷史建築， 也沒有邊吃邊喝的愉快生活。耳機講解都是中文，但是提到的明星我一個也不認識。慘，太慘了， 我錯了關泓，我當初就不該不聽nike的話，如果我聽了nike的話，現在至少可以吃著熱狗、三明治，喝著橙汁、苦咖啡。”
攝影棚也沒有，絮絮叨叨的導演也沒有。
只有洛杉磯曬死人的太陽和各種車輛的轟鳴，時不時路過一兩家造型獨特帶有塗鴉的低矮建築。
然後告訴你，趕緊看看拍張照，我們要趕往下一個地點了。
他說得語氣可憐，關泓忍不住笑起來。
宿文樂已經懶得翻他白眼了，渾身充滿了“我又餓又渴”的憂郁。
回去他一定以nike馬首是瞻，指哪兒去哪兒，絕不反駁。
“再等等，聽聽講解。”關泓低頭看了看地圖，“前面就到了。”
宿文樂以為前面就到終點了。
沒想到，是巴士將要停靠著名的美食街。
連耳機裏的中文講解都開始報餐館咖啡廳的名字。
各種著名明星的名字，宿文樂一個都沒聽過，但是，“美味”“美食”“享受”幾個詞，他聽得清清楚楚。
宿文樂低迷的心情忽然振奮，“是不是美食一條街！”
“差不多吧。”
雖然不像街邊小吃一樣明顯的店面挨著店面，但是，他們想一家接著一家吃下去，還挺容易。
宿文樂的胃部容量決定他們可以走多遠。
反正關泓看出來了，宿文樂根本不是因為看風景才想坐觀覽車的。
單純是出於對觀覽車的好奇而已。
當他的好奇消耗殆盡，立刻興趣缺缺，回歸了他最大的口腹愛好。
小孩兒一樣的脾氣，特別好理解。
確定要下車之後，宿文樂重新坐直，盯緊街邊。
那些名字獨特的餐飲店、咖啡廳重新變得生動鮮活，馬上就要迎來新的客人。
觀覽巴士不會當街停下，當宿文樂滿含期待地等它轉過了路口，停到街邊時，幾乎是躥起來的。
“走走走。”宿文樂催促著關泓，“我要餓死了。”
管他這裏是創造了多少偉大電影，又有制造了多少網紅明星。
吃才是正義！
宿文樂還記得在觀覽車上見到的幾個看起來不錯的餐館。
甚至有一家的門口排起了隊伍。
別的他不知道，但是排隊的一定是最好的！
就是這麽膚淺又直接。
他們沿途返回，宿文樂終於重新看到那些排隊的人群，他直接蹦到隊伍最後，趕緊喊著慢悠悠的關泓。
“快點！”
“不要急，我在查。”
關泓對這些餐飲店沒印象。
如果排了半天隊看著菜單一臉懵逼，點了一些不適合宿文樂口味的東西吃，那就尷尬了。
“查到了嗎？”宿文樂蹭過來看。
“嗯。”關泓戳開菜單，“喝的大概就是咖啡、可可，有冰的飲料要嗎？”
宿文樂認真看，也看不懂這些簡單的單詞組合。
“……大佬，沒有圖？”
說好的看圖說話怎麽連圖都沒有！
那還怎麽點餐！
“有。都是別人的評價。”關泓把手機遞給他，“你看好跟我說。”
“嗯嗯嗯。”宿文樂倉鼠式猛點頭，接過了力量的源泉。
不愧是要排隊的店，評價圖片多到爆炸。
宿文樂被滿屏幕的藝術照震驚了。
怎麽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好吃。
隊伍緩慢前進，宿文樂還可以慢慢選。
“這是什麽？”
“chai，印度奶茶？”
“這是什麽？”
“mesquite chicken panini.”
“nonono，你們該試試這裏最著名的albacore tuna avocado panini，而不是mesquite chicken panini.”
兩人對話突然插入了外國人。
排在他們前面的金發男人轉過身來，熱情地笑著說道：“你們好，很高興見到你們，我叫麥克，你叫什麽名字？”
雖然是英語，但宿文樂完全聽得懂！
沒想到，他在這裏，會聽到教科書般標準的問候語！
他可以立馬接上下一句話——
my namehanmeimei！
“你好，我叫關泓，這是cooky，很高興見到你。”
得到了回應的陌生人，仿佛釋放出了洛杉磯陽光一般的火熱。
他認真的放慢語速說道：“歡迎你們來到這裏，是來旅游嗎？”
簡單的對話，宿文樂也能夠聽懂。
他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關老大去和麥克聊天。
也許願意在這裏排隊的都是吃貨。
分享美食的時候毫不吝嗇。
麥克甚至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照片，熱情的跟關泓推銷這家店的招牌。
發現關泓英語不錯之後，麥克的語速放快。
或者說，這才是美國人民的正常速度。
雖然他每一句話都離不開美食，宿文樂卻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有關泓能夠微笑著提出一些問題，等待麥克的回答。
宿文樂升起一種茫然。
就和關泓跟俄羅斯的jopie聊天一樣。
蹦過幾個有印象的單詞，但是連在一起什麽意思根本不懂。
不明覺厲。
“他說，這兩個最好吃，裏面是金槍魚和雞蛋，這家店主要是意大利三明治，在西好萊塢很出名。”
短暫的交流以後，關泓還記得身邊英語賊爛的小可憐，“對了，飲料你要加冰的還是熱的？雖然天氣很曬，但是喝冰水對胃不是很好。”
“能不加冰嗎？喝常溫的。”宿文樂盯著陌生菜單，沒有圖寸步難行，“想喝他家的招牌，冷的熱的都行啊。對了，裏面有加辣的嗎？”
“好，等等。”關泓習慣性擼了一把樂毛，“我問問。”
關泓又跟麥克英語溝通起來，傳達著文盲的要求。
排隊的隊伍雖然長，但速度很快。
麥克仿佛天生樂於助人，對關泓提出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關泓還以為是單純的美國式好人，沒想到麥克會在他翻譯給宿文樂聽了之後，感嘆了一句，“你對你伴侶真好。”
伴侶？
關泓忽然笑出來，明白這個單詞後有些哭笑不得。
這難道不是日常父愛的體現嗎？
可惜年齡擺在這裏，被人誤會得有些徹底。
“不，我們是朋友。”
他當然不會對美國人民開中式玩笑，認認真真地解釋了。
這次，輪到麥克大笑出聲，然後不斷地說著“sorry”。
“嗯？”
宿文樂發現關泓突然不翻譯了，麥克卻不停地道歉。
語速極快，他還看向了自己。
似乎不得到宿文樂的回應，麥克就會持續不斷地繼續道歉。
關泓趕緊提醒身邊狀況外的文盲，“快說‘it doesn't matter’。”
宿文樂依樣畫葫蘆，說出沒關系之後，麥克終於笑著轉回了關泓。
“sorry.”麥克仍舊道歉，“你們看起來很像我的朋友們，從遙遠的中國過來，感受一下同伴的氣氛。”
關泓不知道美國群眾這麽容易說出心裏的感受。
他一臉無奈的答道：“很抱歉引起你的誤會，但這沒什麽大不了，而且我朋友也說沒有關系了。非常感謝你。”
“也許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享受一下西好萊塢的派對，我的朋友們肯定會很高興見到中國人。”
麥克所說的派對，關泓當然不敢輕易理解為簡單的聚會。
這算什麽，熱情老美在線勸gay？
有時候關泓也不理解外國人的熱情。
“不用了。”關泓禮貌拒絕，“我們只是來旅游的，事實上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麥克非常遺憾，從他的表情都能看出：不能邀請關泓和宿文樂參加，令他傷心。
美國人的情感外露，讓關泓感到詫異。
連陌生人都會一本正經的將他們稱為伴侶……關泓不禁反思自己是哪裏引起了誤會。
那個擼毛的動作？
想來想去，很可能在國外，他必須要嚴格控制自己的習慣動作。
於是，關泓直接問了出來。
“我可以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嗎？我是說……我們真的像伴侶？因為我剛才的動作？”
“不。”麥克搖著頭，否定道，“是眼神，親愛的。”
“沒有什麽人會用像你一樣的眼神，去看自己的普通朋友。”
眼神。
什麽眼神？
關泓的眉頭一直皺著，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宿文樂，他很想拿前置攝像頭自拍一張。
以眼神識人，就跟以盲道識路一樣不靠譜。
差錯率百分之兩百，麥克卻說得信誓旦旦，簡單一句話已經給關泓蓋了章。
宿文樂一直等著關泓空閑下來搞翻譯。
結果直到麥克點完餐和他道別，他也不知道熱情的美國人民說了什麽。
終於，走出店門，手捧咖啡，他忍不住問了，“剛才麥克說了一堆話你還沒轉告我呢！”
好歹，他還說了“沒關系”的！
“他說，這裏沒有沒有辣椒醬，很抱歉。如果你要吃有辣椒的，他給我們推薦了其他的店，因為都是地址和名字，我就沒跟你說了。”
關泓的回答很刻板，摸著手機一刻不停。
“啊……”宿文樂被他完美忽悠了，“麥克也太善良了吧，這店沒有辣椒，他也要道歉的？”
還好，宿文樂聽不懂。
關泓隨便敷衍著就過去了。
對話的人太健談也不是好事。
帶個小朋友出來找吃的，如此溫馨的畫面，居然，被國際友人蓋章搞gay。
關泓始終想不明白，什麽叫“像你一樣的眼神”。
他不過是眼神溫柔了一些，也能走上gay化道路嗎？
宿文樂吃著喝著，還念念不忘老麥克。
“他還說什麽？”
“他還誇你帥。”關泓敷衍道。
宿文樂哇的一聲，超級開心。
果然美國人民是有眼光的，去他的可愛吧，本cooky就是國際化的帥！
身邊的人一邊吃，一邊找到了新的閑聊目標。
剛才麥克在面前，宿文樂矜持得不行。
現在本人消失後，他居然誇得有模有樣。
長得高、金發好看、眼眶深邃，性格超級好。
宿文樂簡直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典範。
關泓忽悠了一個“帥”字，他能具體地將麥克從頭誇到尾。
關泓喝著咖啡，心裏有一點點的不服氣。
自己在這兒又幹翻譯又引路的，怎麽都沒收到過這樣直白的誇獎。
還好宿文樂不懂英語，要是能跟麥克直接溝通，肯定分分鐘被美國人騙走。
傻乎乎的，連對方百分之百是同性戀都不知道。
不過……
關泓看了看周圍，這邊同性成對的比例也太高了。
手牽手過馬路的兩個大男人。
眼神交流透出秀恩愛氣息的男情侶。
有了麥克的前車之鑒，關泓看這些同性，都覺得他們身上散發著基佬氣息。
難怪麥克看岔。
身邊都是這種環境，會兩個男人同行的異性戀反而像是少數派。
“咦，關泓，你看！”宿文樂伸手一指，“彩色的人行道。”
彩色的……嚴格來說應該叫彩虹色。
關泓忽然哦了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西好萊塢的同性戀街區啊……
麥克勸gay理由再次加上一條。
不是敵軍太狡猾，而是我軍太蠢頓。
宿文樂還毫無意識，看新奇事物似的左右徘徊。
“為什麽是彩色的？地面也能塗鴉？”
根本沒有危機感的宿文樂，在gay道旁邊試探。
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關泓覺得，一無所知的人最幸福，可以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游客。
游客就該有游客的樣子。
所以，他問道：“你要合影嗎？”
“要！”
剪刀手和咖啡紙杯，外帶彩虹人行道。
宿文樂本日第一張游客照保存在了關泓的手機上。
蠢樂與彩虹，還挺好看的。
西好萊塢的同性戀文化，比關泓想象的要廣泛。
即使是拍照的這幾秒裏，四周都有gay化的眼神。
“發給我發給我。”宿文樂湊過來督促監工，並不覺得路人眼神不對，“我可以發游客照啦！”
“不要發。”關泓立馬提醒。
在宿文樂疑惑的眼神裏，關泓有承擔起授業解惑的責任。
他笑著說：“彩虹是同性戀標志，這裏是西好萊塢的同性戀街區……所以，你換個合影發游客照。”
國內沒那麽開放，隨便合影都會有人捕風捉影。
雖然他們心裏坦蕩蕩的，可他不想宿文樂遭受莫名其妙的攻擊。
總有人不是心懷善意，深藏意想不到的惡毒。
照片發送。
照片接收√
宿文樂看著超帥的自己和超帥的彩色人行道，心裏默默流淚。
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麽用彩虹代表同性戀啊！
“想當年我們人人都會背誦的‘赤橙黃綠青藍紫’……”
“別說了，你會被關起來的。”
宿文樂心情遺憾的收藏起他的帥照。
一臉悵惘喝著咖啡。
也許是知道了這個地方的性質，街上的異常也真正顯露出來。
不遠處居然有gay佬當街擁吻，比他見過的異性戀還開放。
手牽手過馬路什麽的都是小兒科了。
雖然，這才是真正的正常。
可宿文樂不是很習慣。
“有話直說。”
氣氛沈默許多，關泓還收到了宿文樂的眼神信號。
那些帶著大量“我有話不值當講不當講還是不要講了吧可心裏抓癢癢一樣很想說”信息的表情，戳得關泓笑出聲。
“我有墨鏡就好了。”走過了那對雙手環抱的同性情侶，宿文樂小聲說，“這樣就不用尷尬得不知道往哪兒看。”
“看著不舒服？”
“沒有啊。”宿文樂說，“要說也是羨慕嫉妒恨吧，哼，美國人當街秀恩愛，不把單身狗當小動物嗎，毫無同情心。”
宿文樂抱怨的時候，語氣也特別歡快。
吃飽喝足心情好。
他再看到同性情侶，都學會低聲感嘆了。
“羨慕這些人啊，年紀輕輕都談戀愛了，說不定還貓狗雙全。
“你沒談過？”關泓瞟了他一眼，“你這麽帥，難道不是績優股？”
發現宿文樂是一個有人誇他帥，心情就很好的家夥，關泓就不會吝嗇言辭。
畢竟，在宿文樂心裏已經有麥克墊底，他再不努力一把，怕是會被開除父籍。
宿文樂一臉震驚，他說：“我是好好學習的人，怎麽能談戀愛！”
這就是典型的中國式好少年。
還帶有典型的宅男矛盾。
“我說……”關泓無法理解了，“你既然要好好學習不談戀愛，那你羨慕別人幹什麽？”
“羨慕都不可以嗎？”宿文樂不覺得“羨慕自己絕不會去做的事”是矛盾的，“羨慕他們隨時隨地都有人陪，吃東西都可以點雙份，還不會被人說‘看啊，那個人吃這麽多’！”
關泓想了想，摸了摸手上的咖啡。
他們點了雙份的咖啡，雙份的意式三明治。
現在，宿文樂說，羨慕談戀愛的人吃東西可以點雙份。
不知道應該笑他心大，還是該讚賞他不拘小節。
宿文樂還在喋喋不休。
“剛才的金槍魚panini真的好吃，看起來麥克推薦一級棒啊，他說的加辣的店在哪兒？遠嗎？我待會要吃招牌菜，雙份的！”
他手指還在比劃，“我剛才看到有這麽大一個蛋糕，不知道那個人從哪裏買來的，你再搜搜有沒有蛋糕店啊！”
“嗯，好好好。”關泓不管亂七八糟的想法了，全心全意搜索美食，為人民服務。
他在對待宿文樂的態度上，有一點點認知偏差。
麥克的話確實影響到了關泓。
如果一個陌生的同性戀，都說你的眼神像是同類，那麽……
是不是就代表著，他的思想逐漸gay化？
可能也許似乎……
他對宿文樂有那麽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一的不單純。
比率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繼續躲在他的安全區裏，單純養柴。
“很難找嗎？你告訴我網址，我也可以找的。”宿文樂見他沈默，湊了過來，“你臉色感覺不太好。”
“你又看不懂英語怎麽找啊……”關泓笑意不減，偽裝得熟練，“太陽太曬了，所以我有點困。”
“那我們走快點兒吧，前面隨便找一家店休息休息。坐下來慢慢找。”
比起吃的，他還是更關心關泓。
“好。”
關泓覺得，在西好萊塢下車，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宿文樂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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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光旅游就變得輕松很多。
一開始宿文樂還在不斷拍攝游覽照片。
往後走， 就有些審美疲勞了。
洛杉磯的建築都比較低矮， 墻面到處是塗鴉， 有一些個性建築。
然而，坐在巴士上， 只能看看。
和nike說的一樣， 觀覽車沒什麽意思， 還是要親身靠近才好玩。
太陽很曬，還沒有飲料喝。
也沒有零食。
宿文樂覺得自己快要在烈日下曬得暈倒了。
不聽老人言的現世報。
就算飽含感情的中文講解， 不斷在耳機裏說道：這是著名的xx曾經待過的劇院，在這裏，無數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可對他來說，大概是隔了一個銀河系的世界。
拿手機搜索出來的明星圖片， 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只知道一些世界爆款明星。
好像因為那些明星太爆款了， 講解都沒有提過一句。
不是專業的追星族，坐這個車似乎有些過於無聊。
宿文樂心裏默默流淚，錯怪nike的好心勸告了。
這時候他要是走在地面多好，什麽橙汁、咖啡、小蛋糕都能挑著吃。
就算不是什麽中文講解裏提到的著名餐廳， 剛才車子經過的快餐店也好啊。
看得見，吃不著。
人間慘劇正在上演。
關泓見他表情沒有出發時開心。
撐在觀覽車旁邊的欄桿，竟然望著前方出神。
“不好玩？”關泓問道。
“……嗯。”
還好是在我說話周圍都聽不懂的國外， 宿文樂表達低落心情格外直白。
“沒我想的高大雄偉歷史建築， 也沒有邊吃邊喝的愉快生活。耳機講解都是中文，但是提到的明星我一個也不認識。慘，太慘了， 我錯了關泓，我當初就不該不聽nike的話，如果我聽了nike的話，現在至少可以吃著熱狗、三明治，喝著橙汁、苦咖啡。”
攝影棚也沒有，絮絮叨叨的導演也沒有。
只有洛杉磯曬死人的太陽和各種車輛的轟鳴，時不時路過一兩家造型獨特帶有塗鴉的低矮建築。
然後告訴你，趕緊看看拍張照，我們要趕往下一個地點了。
他說得語氣可憐，關泓忍不住笑起來。
宿文樂已經懶得翻他白眼了，渾身充滿了“我又餓又渴”的憂郁。
回去他一定以nike馬首是瞻，指哪兒去哪兒，絕不反駁。
“再等等，聽聽講解。”關泓低頭看了看地圖，“前面就到了。”
宿文樂以為前面就到終點了。
沒想到，是巴士將要停靠著名的美食街。
連耳機裏的中文講解都開始報餐館咖啡廳的名字。
各種著名明星的名字，宿文樂一個都沒聽過，但是，“美味”“美食”“享受”幾個詞，他聽得清清楚楚。
宿文樂低迷的心情忽然振奮，“是不是美食一條街！”
“差不多吧。”
雖然不像街邊小吃一樣明顯的店面挨著店面，但是，他們想一家接著一家吃下去，還挺容易。
宿文樂的胃部容量決定他們可以走多遠。
反正關泓看出來了，宿文樂根本不是因為看風景才想坐觀覽車的。
單純是出於對觀覽車的好奇而已。
當他的好奇消耗殆盡，立刻興趣缺缺，回歸了他最大的口腹愛好。
小孩兒一樣的脾氣，特別好理解。
確定要下車之後，宿文樂重新坐直，盯緊街邊。
那些名字獨特的餐飲店、咖啡廳重新變得生動鮮活，馬上就要迎來新的客人。
觀覽巴士不會當街停下，當宿文樂滿含期待地等它轉過了路口，停到街邊時，幾乎是躥起來的。
“走走走。”宿文樂催促著關泓，“我要餓死了。”
管他這裏是創造了多少偉大電影，又有制造了多少網紅明星。
吃才是正義！
宿文樂還記得在觀覽車上見到的幾個看起來不錯的餐館。
甚至有一家的門口排起了隊伍。
別的他不知道，但是排隊的一定是最好的！
就是這麽膚淺又直接。
他們沿途返回，宿文樂終於重新看到那些排隊的人群，他直接蹦到隊伍最後，趕緊喊著慢悠悠的關泓。
“快點！”
“不要急，我在查。”
關泓對這些餐飲店沒印象。
如果排了半天隊看著菜單一臉懵逼，點了一些不適合宿文樂口味的東西吃，那就尷尬了。
“查到了嗎？”宿文樂蹭過來看。
“嗯。”關泓戳開菜單，“喝的大概就是咖啡、可可，有冰的飲料要嗎？”
宿文樂認真看，也看不懂這些簡單的單詞組合。
“……大佬，沒有圖？”
說好的看圖說話怎麽連圖都沒有！
那還怎麽點餐！
“有。都是別人的評價。”關泓把手機遞給他，“你看好跟我說。”
“嗯嗯嗯。”宿文樂倉鼠式猛點頭，接過了力量的源泉。
不愧是要排隊的店，評價圖片多到爆炸。
宿文樂被滿屏幕的藝術照震驚了。
怎麽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好吃。
隊伍緩慢前進，宿文樂還可以慢慢選。
“這是什麽？”
“chai，印度奶茶？”
“這是什麽？”
“mesquite chicken panini.”
“nonono，你們該試試這裏最著名的albacore tuna avocado panini，而不是mesquite chicken panini.”
兩人對話突然插入了外國人。
排在他們前面的金發男人轉過身來，熱情地笑著說道：“你們好，很高興見到你們，我叫麥克，你叫什麽名字？”
雖然是英語，但宿文樂完全聽得懂！
沒想到，他在這裏，會聽到教科書般標準的問候語！
他可以立馬接上下一句話——
my namehanmeimei！
“你好，我叫關泓，這是cooky，很高興見到你。”
得到了回應的陌生人，仿佛釋放出了洛杉磯陽光一般的火熱。
他認真的放慢語速說道：“歡迎你們來到這裏，是來旅游嗎？”
簡單的對話，宿文樂也能夠聽懂。
他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關老大去和麥克聊天。
也許願意在這裏排隊的都是吃貨。
分享美食的時候毫不吝嗇。
麥克甚至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照片，熱情的跟關泓推銷這家店的招牌。
發現關泓英語不錯之後，麥克的語速放快。
或者說，這才是美國人民的正常速度。
雖然他每一句話都離不開美食，宿文樂卻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有關泓能夠微笑著提出一些問題，等待麥克的回答。
宿文樂升起一種茫然。
就和關泓跟俄羅斯的jopie聊天一樣。
蹦過幾個有印象的單詞，但是連在一起什麽意思根本不懂。
不明覺厲。
“他說，這兩個最好吃，裏面是金槍魚和雞蛋，這家店主要是意大利三明治，在西好萊塢很出名。”
短暫的交流以後，關泓還記得身邊英語賊爛的小可憐，“對了，飲料你要加冰的還是熱的？雖然天氣很曬，但是喝冰水對胃不是很好。”
“能不加冰嗎？喝常溫的。”宿文樂盯著陌生菜單，沒有圖寸步難行，“想喝他家的招牌，冷的熱的都行啊。對了，裏面有加辣的嗎？”
“好，等等。”關泓習慣性擼了一把樂毛，“我問問。”
關泓又跟麥克英語溝通起來，傳達著文盲的要求。
排隊的隊伍雖然長，但速度很快。
麥克仿佛天生樂於助人，對關泓提出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關泓還以為是單純的美國式好人，沒想到麥克會在他翻譯給宿文樂聽了之後，感嘆了一句，“你對你伴侶真好。”
伴侶？
關泓忽然笑出來，明白這個單詞後有些哭笑不得。
這難道不是日常父愛的體現嗎？
可惜年齡擺在這裏，被人誤會得有些徹底。
“不，我們是朋友。”
他當然不會對美國人民開中式玩笑，認認真真地解釋了。
這次，輪到麥克大笑出聲，然後不斷地說著“sorry”。
“嗯？”
宿文樂發現關泓突然不翻譯了，麥克卻不停地道歉。
語速極快，他還看向了自己。
似乎不得到宿文樂的回應，麥克就會持續不斷地繼續道歉。
關泓趕緊提醒身邊狀況外的文盲，“快說‘it doesn't matter’。”
宿文樂依樣畫葫蘆，說出沒關系之後，麥克終於笑著轉回了關泓。
“sorry.”麥克仍舊道歉，“你們看起來很像我的朋友們，從遙遠的中國過來，感受一下同伴的氣氛。”
關泓不知道美國群眾這麽容易說出心裏的感受。
他一臉無奈的答道：“很抱歉引起你的誤會，但這沒什麽大不了，而且我朋友也說沒有關系了。非常感謝你。”
“也許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享受一下西好萊塢的派對，我的朋友們肯定會很高興見到中國人。”
麥克所說的派對，關泓當然不敢輕易理解為簡單的聚會。
這算什麽，熱情老美在線勸gay？
有時候關泓也不理解外國人的熱情。
“不用了。”關泓禮貌拒絕，“我們只是來旅游的，事實上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麥克非常遺憾，從他的表情都能看出：不能邀請關泓和宿文樂參加，令他傷心。
美國人的情感外露，讓關泓感到詫異。
連陌生人都會一本正經的將他們稱為伴侶……關泓不禁反思自己是哪裏引起了誤會。
那個擼毛的動作？
想來想去，很可能在國外，他必須要嚴格控制自己的習慣動作。
於是，關泓直接問了出來。
“我可以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嗎？我是說……我們真的像伴侶？因為我剛才的動作？”
“不。”麥克搖著頭，否定道，“是眼神，親愛的。”
“沒有什麽人會用像你一樣的眼神，去看自己的普通朋友。”
眼神。
什麽眼神？
關泓的眉頭一直皺著，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宿文樂，他很想拿前置攝像頭自拍一張。
以眼神識人，就跟以盲道識路一樣不靠譜。
差錯率百分之兩百，麥克卻說得信誓旦旦，簡單一句話已經給關泓蓋了章。
宿文樂一直等著關泓空閑下來搞翻譯。
結果直到麥克點完餐和他道別，他也不知道熱情的美國人民說了什麽。
終於，走出店門，手捧咖啡，他忍不住問了，“剛才麥克說了一堆話你還沒轉告我呢！”
好歹，他還說了“沒關系”的！
“他說，這裏沒有沒有辣椒醬，很抱歉。如果你要吃有辣椒的，他給我們推薦了其他的店，因為都是地址和名字，我就沒跟你說了。”
關泓的回答很刻板，摸著手機一刻不停。
“啊……”宿文樂被他完美忽悠了，“麥克也太善良了吧，這店沒有辣椒，他也要道歉的？”
還好，宿文樂聽不懂。
關泓隨便敷衍著就過去了。
對話的人太健談也不是好事。
帶個小朋友出來找吃的，如此溫馨的畫面，居然，被國際友人蓋章搞gay。
關泓始終想不明白，什麽叫“像你一樣的眼神”。
他不過是眼神溫柔了一些，也能走上gay化道路嗎？
宿文樂吃著喝著，還念念不忘老麥克。
“他還說什麽？”
“他還誇你帥。”關泓敷衍道。
宿文樂哇的一聲，超級開心。
果然美國人民是有眼光的，去他的可愛吧，本cooky就是國際化的帥！
身邊的人一邊吃，一邊找到了新的閑聊目標。
剛才麥克在面前，宿文樂矜持得不行。
現在本人消失後，他居然誇得有模有樣。
長得高、金發好看、眼眶深邃，性格超級好。
宿文樂簡直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典範。
關泓忽悠了一個“帥”字，他能具體地將麥克從頭誇到尾。
關泓喝著咖啡，心裏有一點點的不服氣。
自己在這兒又幹翻譯又引路的，怎麽都沒收到過這樣直白的誇獎。
還好宿文樂不懂英語，要是能跟麥克直接溝通，肯定分分鐘被美國人騙走。
傻乎乎的，連對方百分之百是同性戀都不知道。
不過……
關泓看了看周圍，這邊同性成對的比例也太高了。
手牽手過馬路的兩個大男人。
眼神交流透出秀恩愛氣息的男情侶。
有了麥克的前車之鑒，關泓看這些同性，都覺得他們身上散發著基佬氣息。
難怪麥克看岔。
身邊都是這種環境，會兩個男人同行的異性戀反而像是少數派。
“咦，關泓，你看！”宿文樂伸手一指，“彩色的人行道。”
彩色的……嚴格來說應該叫彩虹色。
關泓忽然哦了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西好萊塢的同性戀街區啊……
麥克勸gay理由再次加上一條。
不是敵軍太狡猾，而是我軍太蠢頓。
宿文樂還毫無意識，看新奇事物似的左右徘徊。
“為什麽是彩色的？地面也能塗鴉？”
根本沒有危機感的宿文樂，在gay道旁邊試探。
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關泓覺得，一無所知的人最幸福，可以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游客。
游客就該有游客的樣子。
所以，他問道：“你要合影嗎？”
“要！”
剪刀手和咖啡紙杯，外帶彩虹人行道。
宿文樂本日第一張游客照保存在了關泓的手機上。
蠢樂與彩虹，還挺好看的。
西好萊塢的同性戀文化，比關泓想象的要廣泛。
即使是拍照的這幾秒裏，四周都有gay化的眼神。
“發給我發給我。”宿文樂湊過來督促監工，並不覺得路人眼神不對，“我可以發游客照啦！”
“不要發。”關泓立馬提醒。
在宿文樂疑惑的眼神裏，關泓有承擔起授業解惑的責任。
他笑著說：“彩虹是同性戀標志，這裏是西好萊塢的同性戀街區……所以，你換個合影發游客照。”
國內沒那麽開放，隨便合影都會有人捕風捉影。
雖然他們心裏坦蕩蕩的，可他不想宿文樂遭受莫名其妙的攻擊。
總有人不是心懷善意，深藏意想不到的惡毒。
照片發送。
照片接收√
宿文樂看著超帥的自己和超帥的彩色人行道，心裏默默流淚。
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麽用彩虹代表同性戀啊！
“想當年我們人人都會背誦的‘赤橙黃綠青藍紫’……”
“別說了，你會被關起來的。”
宿文樂心情遺憾的收藏起他的帥照。
一臉悵惘喝著咖啡。
也許是知道了這個地方的性質，街上的異常也真正顯露出來。
不遠處居然有gay佬當街擁吻，比他見過的異性戀還開放。
手牽手過馬路什麽的都是小兒科了。
雖然，這才是真正的正常。
可宿文樂不是很習慣。
“有話直說。”
氣氛沈默許多，關泓還收到了宿文樂的眼神信號。
那些帶著大量“我有話不值當講不當講還是不要講了吧可心裏抓癢癢一樣很想說”信息的表情，戳得關泓笑出聲。
“我有墨鏡就好了。”走過了那對雙手環抱的同性情侶，宿文樂小聲說，“這樣就不用尷尬得不知道往哪兒看。”
“看著不舒服？”
“沒有啊。”宿文樂說，“要說也是羨慕嫉妒恨吧，哼，美國人當街秀恩愛，不把單身狗當小動物嗎，毫無同情心。”
宿文樂抱怨的時候，語氣也特別歡快。
吃飽喝足心情好。
他再看到同性情侶，都學會低聲感嘆了。
“羨慕這些人啊，年紀輕輕都談戀愛了，說不定還貓狗雙全。
“你沒談過？”關泓瞟了他一眼，“你這麽帥，難道不是績優股？”
發現宿文樂是一個有人誇他帥，心情就很好的家夥，關泓就不會吝嗇言辭。
畢竟，在宿文樂心裏已經有麥克墊底，他再不努力一把，怕是會被開除父籍。
宿文樂一臉震驚，他說：“我是好好學習的人，怎麽能談戀愛！”
這就是典型的中國式好少年。
還帶有典型的宅男矛盾。
“我說……”關泓無法理解了，“你既然要好好學習不談戀愛，那你羨慕別人幹什麽？”
“羨慕都不可以嗎？”宿文樂不覺得“羨慕自己絕不會去做的事”是矛盾的，“羨慕他們隨時隨地都有人陪，吃東西都可以點雙份，還不會被人說‘看啊，那個人吃這麽多’！”
關泓想了想，摸了摸手上的咖啡。
他們點了雙份的咖啡，雙份的意式三明治。
現在，宿文樂說，羨慕談戀愛的人吃東西可以點雙份。
不知道應該笑他心大，還是該讚賞他不拘小節。
宿文樂還在喋喋不休。
“剛才的金槍魚panini真的好吃，看起來麥克推薦一級棒啊，他說的加辣的店在哪兒？遠嗎？我待會要吃招牌菜，雙份的！”
他手指還在比劃，“我剛才看到有這麽大一個蛋糕，不知道那個人從哪裏買來的，你再搜搜有沒有蛋糕店啊！”
“嗯，好好好。”關泓不管亂七八糟的想法了，全心全意搜索美食，為人民服務。
他在對待宿文樂的態度上，有一點點認知偏差。
麥克的話確實影響到了關泓。
如果一個陌生的同性戀，都說你的眼神像是同類，那麽……
是不是就代表著，他的思想逐漸gay化？
可能也許似乎……
他對宿文樂有那麽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一的不單純。
比率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繼續躲在他的安全區裏，單純養柴。
“很難找嗎？你告訴我網址，我也可以找的。”宿文樂見他沈默，湊了過來，“你臉色感覺不太好。”
“你又看不懂英語怎麽找啊……”關泓笑意不減，偽裝得熟練，“太陽太曬了，所以我有點困。”
“那我們走快點兒吧，前面隨便找一家店休息休息。坐下來慢慢找。”
比起吃的，他還是更關心關泓。
“好。”
關泓覺得，在西好萊塢下車，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宿文樂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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