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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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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敬之輕笑一聲, 沒有答話,顯然太後還有很多故事要說, 作為交換太師性命的籌碼。

“我恨先帝, 恨到了骨子裏, 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食其骨。”太後的臉頰微顫, 顯然她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二十二年前, 北苗清源縣有個講武堂,堂主乃是北苗力罕大將軍的親信宗骨,宗骨武功高強, 深受北苗皇族信賴, 更是將皇族接班人和達官貴族的子女送往宗骨處修習武藝。

宗骨有一個女兒名叫菡萏,還有一個天資聰慧的徒弟叫做長荊, 長荊雖然天賦過人,但為人寬厚純良,不學戰場上爾虞我詐那一套,無法繼承他的衣缽,菡萏更是厭倦了與大祁一觸即發的關系, 只盼永遠別有戰爭影響了城東那家胭脂店的開業。

長荊和菡萏從小一起長大,兩情相悅, 但宗骨看不上長荊,並不願將女兒嫁給他,於是兩個年輕人幹脆一起溜之大吉,想要逍遙江湖過一輩子。

途徑大祁的時候, 遇上一夥殺手正在追殺一個中年人,兩人隨手將中年人救了下來,那人便是當時的先帝,先帝感念他們的救命之恩,一定要回報,兩人反正閑來無事,就一路跟著先帝走,想著把這人送回家蹭頓飯吃,也就算他報了恩了。

誰想到此人學識淵博,又風趣幽默平易近人,江湖中人最易興起,一興起便擺上香爐,跪在地上結拜成異性兄弟,那人年齡較大,自然是二人的大哥,菡萏和長荊心思單純,一門心思將大哥當成了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全然不知北苗找他們已經要找瘋了。

等他們真正知道先帝的身份時,一道聖旨已經送去了北苗,只要菡萏入宮做皇妃,大祁可與北苗和平共處,互通有無。

長荊楞了,一個他一直敬為長者的大哥,竟然要娶他的心上人。

菡萏更是覺得天旋地轉,她從來沒有想過,更是無法想象,大哥對自己竟然是這種心思。

菡萏憤怒的拉著長荊,要去汴州找大哥說清楚,她對他從來沒有兒女私情,她喜歡的一直是師兄。

可惜此時已經不單單是三人之間的結拜之情,更是牽扯了政-治利益,她的婚事便不由她自己決定了,想來先帝也是知道菡萏不喜歡他,所以才用這種決絕的法子逼菡萏入宮。

宗骨極其忠誠,自然是全然同意女兒入宮,因為當時力罕說的清楚,菡萏是北苗的希望,是北苗插在大祁心臟的一根利刺,只要有菡萏的幫助,他們打敗大祁的那一日或許到的更快。

所以菡萏只是為了北苗的狼子野心入宮,無關她的意願,無關她的情緒,甚至無關她被發現後的結局,即便是死在了大祁,恐怕北苗也沒有一個人為她惋惜。

憑什麽?

就憑宗骨給長荊打入三根毒骨釘,一時之間,天翻地覆,本相畢露。

菡萏仿佛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仇恨淹沒,滿心怨毒,她不怕死,她只想把利用她的人一個個送進地獄。

先帝自然知道菡萏不喜歡他,他甚至覺得菡萏也不像是當初自己喜歡的模樣了,她冰冷,狡猾,艷麗裏面藏著毒,仿佛隨時都會要人的命。

先帝開始疏遠菡萏,甚至覺得自己貿然的決定有些沖動,膚骨色相而已,何必毀了好好的結拜之情。

菡萏那時只有一個宣洩途徑,便是去找身為大祁太師的長荊傾訴,只有長荊懂她,只有長荊愛她,只有在師兄面前,她才可以露出原本的樣子,可以痛苦崩潰,可以哀悼愛情,但又可以慶幸,那三根毒骨釘還沒要了師兄的命,這樣她所有的犧牲就是值得的。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在她傾訴的時候,師兄再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而是玩味的,輕輕抿著嘴唇,臉上看不出一絲悲痛,他的情緒藏的愈加深,直到最後幹脆帶上了一副鬼面具。

菡萏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幹了,她怔怔的望著面前的人,突然覺得,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就只有她一直在原地踏步,沈溺在過去的仇恨當中。

長荊現在,非比尋常。

皇上的結拜弟弟,大祁的太師,身居高位,權傾朝野,甚至比在北苗要風光的多,他也可以有妻妾了,甚至可以有上百個長得極似菡萏的露水情緣。

他們都回不去了。

長荊摘下鬼面具,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菡萏問:“你看得出來我在想什麽麽?”

菡萏緩緩的搖頭,面前再也不是那個只一挑眉就讓她了然於心的心上人了。

長荊滿意的一笑:“這就對了。”

都怪北苗的那些人,讓他們都變了,變得這麽可怕,這麽可悲,一定要報覆,讓他們得不償失。

大哥倒是個很好的棋子。

菡萏懷上了皇子,可自從她被查出有孕的那一天,長荊便不再理她了,她知道長荊仍然對她有情,這讓她心裏暖暖的。

蕭夙機出生的那一刻,菡萏頭一次看見他的臉,哭的撕心裂肺的小生命執著的拽著她的手指,無比脆弱,無比溫熱,菡萏的心瞬間就軟的一塌糊塗。

蕭夙機是個男孩,便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繼承人,這會是將來的皇上,宮裏人都有著敏銳的直覺,這位娘娘,怕是要一路扶搖直上了。

但是菡萏恰恰沒想那麽多,孩子,多可怕,只需看他一眼,從前她只想讓別人死,現在她只想好好活。

可惜哪那麽容易好好活,當她註意到長荊看蕭夙機的眼神時,女人天生的預感便發作了,恐怕蕭夙機最大的危機,不是宮裏的其他妃子,不是虎視眈眈的北苗,而是身邊那個曾經最親近最熱愛的人。

長荊輕描淡寫道:“師父的毒骨釘我已經解了。”

如此強勁的劇毒,菡萏不知道長荊是怎麽解的,但她知道長荊這句話是在問她,既然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要不要遠走高飛。

她已經飛不了了,她怎麽可能帶著大祁的皇子飛,更何況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自己的孩子,這才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啊。

她回:“這我就放心了,冬天冷,我差人給太師府多送幾套棉衣。”

長荊一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長荊出手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快,等她崩潰的看著長荊坐在蕭夙機床邊,手裏還捏著一個小瓷瓶的時候,她失聲喊了出來:“他是你的兒子!你對他做了什麽!”

長荊手指一頓,漫不經心道:“是麽,已經晚了。”

長荊不信,他給蕭夙機下了障,菡萏嚇得昏了過去。

但是蕭夙機卻並未早夭,因為長荊還沒有動手,只是蕭夙機從小身體就弱,極其愛生病,太醫們調養了許久也無濟於事,先帝此時已經對她有所懷疑,畢竟是北苗人,蕭夙機可是皇子,怎麽能讓一個北苗人養大。

於是他不許菡萏參與蕭夙機的培養和教育,更不許菡萏給蕭夙機講北苗的事情,對於和蕭夙機的分離,菡萏並無太過焦慮,她擔心的卻只是長荊,長荊到底想幹什麽,她一點也不知道,她只能被動的,去長荊那裏打探消息。

“我不會殺他。”長荊給她保證。

她頹然無力,該怎麽辦,向先帝告發長荊麽,她做不到,她想在蕭夙機身邊保護他,先帝又不信任她,她終於學著在深宮之中發展自己的勢力,終於學著陰謀詭計,攪弄風雨。

蕭夙機繼位之初,北苗那邊找到了機會,大祁正值國喪期間,小皇上又年幼,當今太後又是他們自己人,攻占大祁指日可待。

宗骨給女兒傳信過來,說力罕大將軍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北苗種在大祁的兩根毒刺已經蟄伏太長時間,終於有一擊致命的時候了。

菡萏平靜的看了一眼信紙,扔到煤油燈上點燃了。

毒刺麽。

下刺的時候也不看看,鋒芒對著的是哪邊。

與長荊私下通氣,兩人自然是不謀而合,對利益為上的北苗朝廷,兩人既痛恨又厭惡,這股怨氣已經縈繞了太多年,是時候一觸即發了。

蕭夙機十三歲那一年,北苗入侵,寒敬之帶兵出征,一路所向披靡,勢不可擋,這其中當然也有菡萏的功勞,因為北苗的將領和大元帥力罕赫然發現,他們所收到的情報,全然是假的,步步都將他們引入死局。

北苗死了很多人,多到超出了菡萏的預期,他們當中的將領有許多是宗骨的弟子,她曾經的兄弟姐妹們,一顆顆頭顱被送入汴州的時候,北苗也知道菡萏叛變了。

宗骨愧疚難當,自盡而亡。

菡萏的小師妹被送到汴州當做獻俘,菡萏偷偷救下了她,當年親密無間的小師妹,如今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菡萏松了一口氣,幸好及時將她救了出來。

誰想小師妹對她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恨意。

她的丈夫在戰場死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她一路上受盡屈辱,到頭來還被罪魁禍首給救了。

“我怎麽是罪魁禍首,北苗是如何對我的!”菡萏憤怒。

小師妹目眥盡裂:“脅迫你出嫁的是大祁的皇上,送你入宮的是你的父親,命你做內奸的是力罕大將軍,可這與數萬北苗人何幹?與我丈夫,孩子何幹?你知道戰場上死了多少人麽?你的一個陷阱,讓無數北苗將士被亂箭射死,被巨石壓死,遍地都是數不清的屍骨,他們一個個,都未曾說過你一句壞話。”

“我......我能怎麽辦?聽天由命麽!”菡萏幾乎捏碎了茶杯。

“你那不起眼的愛情可真高貴,高貴到你用萬千將士的鮮血去獻祭!你是罪人,你才是屠殺北苗的罪人!你不得好死!你那皇帝兒子,你那齷齪的情人更不得好死!”小師妹說罷一頭撞死在她面前。

萬千將士的鮮血,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細膩,手背上顯出淡淡的青色血管形狀,怎麽能是沾滿鮮血的罪人呢。

她可以不得好死,但是蕭夙機不能。

於是她搬到了香益庵中,祈禱那些冤魂不會纏著蕭夙機。

寒敬之嘆了一口氣,真是漫長的一個故事,陰差陽錯,命運弄人,有些離奇,但卻很完美,只是越完美,到越是引人懷疑,先帝要是真的相信自己不會有兒子,又怎麽能對蕭夙機寵愛萬千呢?一個自己愛的女人,一個這女人生下的兒子,長荊為什麽不信呢?

“太後娘娘,您再認真想一想,皇上究竟是誰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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