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甜膩的氣味。

菲諾把眼睛移到了天空。他沒有看到天空的異常，應該，沒問題吧。只是有一點氣味而已，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大問題。只要天空沒事，就不會有事。只不過現在，菲諾比起以前來更加警惕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畢竟，他從未有過這樣讓自己留戀的主人。

因此，他會按照契約，甚至超過契約的……去保護她。

“…………”天上，有什麽嗎？羅曼醫生奇怪的也看看天空。這裏的天空很‘健康’。沒有奇怪的光環，也沒有異常的大洞。是蔚藍的顏色，天氣也很好。但是為什麽菲諾滿是憂慮的看著天空呢？

“不要靠近我。所羅門王。你的靈魂會把我灼傷。”躲也躲不開，不如就直說了吧。他應該是個講道理的人。菲諾一邊拍滅自己手臂上的火苗一邊說，“神在創造我們的時候，僅僅只給予了我們與光相悖的東西。因此，當人類創造了光，並且擁有光的時候，我們就再也不能輕易靠近他們了。你曾經是人類當中最閃耀的王之一，你的光芒太過耀眼，是會傷害到我們的。”

“是、是這樣嗎？！”原來如此！怪不得西普他們也躲得自己遠遠的！還以為被討厭了！羅曼醫生立即往後退了兩步，“這樣的距離可以了嗎？”

“嗯。”差不多吧，雖然還是有點燙。菲諾說，“有什麽事嗎？所羅門王？”

“那個……其實我已經不是所羅門了。我現在只是羅瑪尼·阿其曼而已。”羅曼醫生帶著一些苦笑，他說，“你不用那麽叫我啦。大家聽到了會覺得奇怪的。”

“好吧。那……羅曼醫生。其他人是這麽稱呼你的吧。你有什麽事？”

哎，好冷漠啊……還是說他就是這樣的性格？羅曼醫生回答說：“也、也沒什麽啦！因為我見你有一些焦慮，所以想著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抱歉。讓你察覺到了嗎。因為我聞到了一些……不應該出現的氣味。稍微有點擔心主人。”菲諾回答說，“雖說，傲慢和憤怒都在她身邊，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太大的問題。天空……也沒有任何異常。但是，我卻……”

“預感嗎？”

“嗯。我沒有預知的能力，因此，這可能並沒有意義。是我想多了吧。”也許只是有人帶著糖吧。菲諾垂下眼睛來，他說，“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了。羅曼醫生。你應該能理解我的話。我希望……主人她，能夠在這過於短暫的時間裏，得到她應該得到的東西。”

“有時候，一個人的得到就意味著另一個人的失去，這種事你有想過嗎？”

“你是個悲觀的人啊。羅曼醫生。我知道。我想過。但我不在意。因為我……不在意任何人類。除了我的主人。這是我的契約。我必須如此。我是死亡，並不是任何活著的東西，即便我現在有著和人類一樣的形態，可以與人類交流，但我仍然只是一個概念而已。因此……”

“我不在乎其他人。”

看起來，冷漠真的是他的性格啊。過於冷靜又直白的說出這種話……意思就是不想和任何其他人搞好關系，只關心著自己想要關心的事情而已吧。說不定他是那幾個惡魔中最不好交流的一個呢。

羅曼醫生沒辦法的嘆氣，他說：“嘛。既然你是這麽想的，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啦……小有香可能也值得有人為她這麽做吧。”

“嗯。她是個……不一樣的人類。就算有光，也不會被灼傷。”為什麽呢？明明非常的耀眼，但是卻不炙熱。明明潔白無瑕，卻也可以容納汙垢。

“是溫柔吧。”

“什麽？”

“是溫柔啊。小有香。”羅曼醫生笑起來，他說，“人類當中有著這樣的人。溫柔的人。小有香就是吧。”

溫柔……？

菲諾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惡魔當中沒有這樣的屬性，靈體當中應該也沒有。是由各種東西混合而成的，只有活著的東西才擁有的概念。

我的主人，是溫柔的人啊。

突然有點想要見她。想和她說話。雖然現在有一些不合時宜，但是想要把學到的新詞說給她聽。菲諾心裏這麽想著，他說：“我稍微離開一下。羅曼醫生。”

“嗯？啊……你有什麽事就去吧，我在這裏也……”哎這就走了啊。眼見著菲諾就消失了，羅曼醫生只能露出苦笑。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見過菲諾這樣的‘惡魔’呢？不記得了。那些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而那時的自己，可能也沒怎麽在意吧。

“我又回來了。”

“——也太快了吧！！”

還沒一分鐘，菲諾突然又出現在羅曼醫生跟前，不僅如此，他竟然還扶著一個沒見過的少年！這孩子穿的有一些隨意，看上去不是A班或者C班的學生。不過好像有一些精神恍惚？羅曼醫生沒多想就走過去：“這孩子是哪兒來的啊？！”

“在那邊撿到的。主人附近。”菲諾如實說，“我去找主人，然後在巖石當中看到他走出來。”

從巖石當中走出來？？羅曼醫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不過這少年的確有些虛弱，他先讓少年坐在用來休息的小凳子上，然後查看他的狀態：“嘿，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是誰？”

“什麽……？”少年覺得自己頭很痛，他覺得陽光有一些刺眼。但和自己說話的人聲音又很溫柔，他回答說，“我是……我叫納蘭迦……？”

“納蘭迦？”是外國人嗎？可是為什麽這裏會有其他人在？羅曼醫生說，“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我……我不知道。我應該在……羅馬？”沒錯。應該是羅馬……在鬥獸場。要和布加拉提他們一起，找那個說可以打敗老板的人。然後……納蘭迦努力的回憶著當時的情況，但是他的記憶卻不是特別清晰，“然後……突然就出現在了一個灰色的地方。全是霧，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沒有。非常的……冷。”

是夢的世界嗎？菲諾在一邊聽著，沒有說話。

“後來我遇到了幾個人……他們閃閃發光的，就像是……太陽？我不知道。但是在他們身邊，就不覺得冷了。”納蘭迦說，“他們跟我說，我還有機會，可以繼續走。到有光的地方去就可以了。所以我就……順著他們給我的光，一直走。就到了這裏。這裏是哪兒？羅馬？”

“……納蘭迦。那幾個人。你遇到的那幾個像是太陽的人，他們有說自己的名字嗎？”菲諾突然開口問。

“嗯？那個……我記得，好像說了……志村？還有西撒……什麽的？”

志村小姐……你還在那裏嗎？不。也許只是誰殘留下的夢。畢竟是夢的世界，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前一秒看到的人，下一秒就會看到一模一樣卻不是同一個的‘同樣的人’。但現在菲諾可以確認了，自己聞到的氣味，確實是真的。那個甜膩的氣息，現在也出現在了納蘭迦的身上。

不祥之兆。

“菲諾？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羅曼醫生問。

“不……我只是、只是知道這是某種預兆。”屏障的界限變得暧昧的時候，就會出現那個甜膩的氣味，像是軟糖一樣。而納蘭迦……菲諾輕輕的用手扶住他的臉，“是覆活之人。這可能是之前舊神殘留的碎片造成的。雖然過去了很久，但在夢的世界時間本身就很模糊……如果是這樣。那還好。可是……”

仍然覺得這是什麽……不好的預兆。非常擔心。菲諾收回自己的手，他說：“他現在是活著的人類。所以好好照顧他吧，羅曼醫生。我必須去主人身邊。”

“啊。嗯！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要說出來哦？”

“非常感謝。”

菲諾只應了一聲，然後就立即消失在原地。他能夠在任何地方感覺到有香的位置。這也是他在現世能夠感覺到的最清晰的魔法。

“菲諾？”有香還在和喬魯諾討論著到底要怎麽對付馬上就要沖過來的焦凍，菲諾就突然撲過來抱住了自己，“怎麽、怎麽了？！有人受傷了嗎？”

“主人！……”菲諾沒有解釋什麽，他就是抱著有香的頭，還稍微有點發抖，“你……有聞到軟糖的氣味嗎？”

“軟糖的氣味？”為什麽啦？菲諾想要吃軟糖嗎？有香奇怪的擡起頭看著他，“你要是想吃的話，我這裏正好有哦？恢覆女郎給我的小熊軟糖。”

“…………”好像沒有聞到？這裏的確也沒有這樣的氣味。太好了……要是消失了怎麽辦？要是不見了怎麽辦……主人，我……會變得不知所措哦。會想要帶走，所有人類的生命哦？所以不能消失。不允許，你消失。

“發生什麽了？”喬魯諾覺得有點奇怪。這個人叫菲諾來著吧？好像是有香的……召喚獸之類的。嗯。應該是。

“撿到了一個叫納蘭迦的人。”菲諾回答說，“放到羅曼醫生那邊去了。”

“什……什麽？”納蘭迦？你在開玩笑嗎？不。這個人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而且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認識納蘭迦的。喬魯諾楞在原地，他說，“在、在什麽地方……？”

“是你認識的人嗎？他應該是死過一次了吧。”菲諾並不是很在意，他還是抱著有香不撒手的說，“也許是因為發生的太快，他自己都沒能意識到，所以就在夢的世界裏停留的時間久了一些。因此，那時舊神……打破了生與死的規則的時候，他幸運的得到了一點點碎片。”

然後被‘太陽’指引了。應該是這樣。只要聚集多少幸運才會發生呢？等等……幸運？菲諾突然想起有香的個性。是幸運……嗎？不。是概率？可是因為有香總是許下美好的願望，所以就和幸運差別不大。

難道是因為有香的個性嗎？

“太好了呢喬魯諾君！他是你的朋友吧？”有香沒有意識到菲諾在想什麽，她笑起來，然後來到喬魯諾跟前，“雖然很奇怪，但是結果是好的就行了！去找他吧！他現在一定很困惑，會需要你的！”

“我……等一下！這究竟是怎麽……”怎麽回事？本來以為納蘭迦已經上了天堂。雖然布加拉提他們死活不去天堂，但納蘭迦也許因為什麽其他考量沒有留在夢的世界而是留在那個世界了。本來是……這麽想的。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什麽只有他不在。

喬魯諾覺得難以置信，他說：“真的會發生這種事嗎？！死去的人……真的可以隨便活過來嗎？！”

“當然不行了。”菲諾表情冷靜的說，“所以說是因為‘幸運’啊。死去的人是無法隨意活過來的……舊神為了覆活一些人，是花費了代價的。與其說所有魔法都需要代價，其實不如說，只要有足夠多的代價，魔法就什麽都能做得到。只是通常情況下，人類願意舍棄的東西都太少了。以至於根本就不夠挽回一個死去的生命。但舊神不是人類，它本就一無所有，因此它可以舍棄一切。”

“只要那個靈體願意，它就能花費無數的代價、無數的星辰將之留在現世。因為它是神。”

菲諾又靠近了有香一點，他說：“加之一些……必要的，概念上的東西。你要感謝主人才行哦。”

“有香……？”概念上的東西？喬魯諾看向有香，有香則是完全不明白菲諾說的，只是微微歪了個頭，仍然帶著笑容看著喬魯諾。是因為有香給了自己‘幸運’嗎？喬魯諾這麽想。之前……世界能夠得救，也是因為有香給了他人足夠多的‘幸運’。

她能拯救任何人，卻除了……她自己。

“有香、我……我馬上回來！”喬魯諾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快速的抱了一下有香，接著就跑向羅曼醫生那邊，“你等著我啊？！不要自己走知道嗎！”

“嗯嗯！喬魯諾不要著急哦！要和朋友好好解釋哦！！”有香一邊這麽喊著一邊跟他的背影揮手，直到看不到他了才把手放下，“太好了呢菲諾！我從來沒見喬魯諾這麽高興過~~”

“主人……真的是你許下的願望嗎？”

“嗯？我不知道啦……如果菲諾說是的話，那也許也有可能？我只是用力的祈禱，希望喬魯諾能幸福的笑哦！雖然他剛剛還是沒笑啦，但一定很開心吧~我知道的！”超開心~有香現在也很開心，她說，“說起來，菲諾究竟為什麽會突然跑到我這裏來呢？”

“沒事……”還是不要告訴她比較好。畢竟只是一種預兆，何時發生，會不會發生都還是不確定的。說出來只會讓她擔心。現在開心的主人，非常好。不想破壞掉。菲諾露出微笑來，他說，“已經沒事了。主人。”

“嗯！那我們一起對付馬上就要沖過來的焦凍和小勝吧！！”

“為什麽？主人和他們吵架了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本來他們倆還嚷嚷著‘我們根本沒辦法好好相處吧！’什麽的，結果喬魯諾說了一句‘不要管他們我們走吧’，他們兩個就瞬間變成了好搭檔，已經聯合攻擊我們（尤其是喬魯諾）半天了。”有香簡單的形容了一下剛剛的狀況，“現在他們應該是去和A班的其他同學匯合了。雖然小聖子想要分裂他們，但是不知不覺竟然讓他們變得更加團結了？！”

“…………”可能，並不是聖子讓他們變得團結了吧。不。算了。反正跟自己沒關系，主人開心就好。菲諾沒說什麽，他轉移了話題，“主人。我想吃冰淇淋。”

“我也想吃呢……我們下課之後去買冰淇淋吧。”

“嗯。不過，主人，如果聞到軟糖的氣味，要告訴我哦？”

“軟糖的氣味到底是什麽啦~”

“告訴我就好了。不用擔心。什麽也不用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香香的個性，對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概念都有效。唯獨對她自己沒有效果。

所以所有人都依靠她的光芒，她卻看不到任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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