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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誣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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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沈童在屋裏午歇,蕭曠來到書房,找出之前所寫的辭呈,如今事態有變,這份辭呈已經不適用了。

他剛提筆寫了幾個字,便聽丫鬟通傳,於令秋上門求見。

蕭曠讓丫鬟去請於令秋進來,然而他在書房坐了一陣沒等到於令秋,倒是先前通傳的丫鬟急匆匆小跑回來:“將軍,靳大人攔住了於公子,不肯讓他進來!”

蕭曠:“…………”

還沒到正堂,就聽見靳飛的指責聲:“……你到底來幹嘛?不是回家了嗎?還來做什麽?”

蕭曠低喝了聲:“阿飛!”

靳飛這才住嘴,仍是憤憤然瞪著略顯尷尬的於令秋。

於令秋見到蕭曠,急忙作揖行禮,歉然解釋道:“不才前日歸家,並非忘恩負義,於危難時棄將軍於不顧,實在是另有緣由的……”

蕭曠扶他起身,了然道:“於公子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說明緣由的吧。”

“正是。”

“入內去說吧。”

於令秋擡起頭來,正對上靳飛氣鼓鼓地瞪過來的眼神,裝作沒看見地轉過頭去。

靳飛:“!!”更生氣了!

三人進入書房,蕭曠示意靳飛關上房門。

靳飛雙臂環胸,冷冷看著於令秋,一付看你怎麽解釋的表情。

於令秋卻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心事重重地皺著眉,顯得遲疑不決。原地踱了好幾步後,他才擡眸看向蕭曠:“不才有個不情之請……”

蕭曠點了點頭:“請說。”

然而於令秋說完這一句又停下了,像是不知怎麽接下去似的。

靳飛看著實在是捉急,恨不得掰開他的嘴替他說:“什麽不情之請你倒是說啊!”

“阿飛。”蕭曠皺了皺眉道,“你先回避一下。”

靳飛:“!!!”氣成球!

憤然離場。

待房門重新關上,蕭曠問道:“你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

終於,於令秋艱難地開了口:“將軍被人誣告,不才發現……家父與此有關。”

蕭曠也就懂了:“你是希望我處理此事時,別將你父親牽涉進去?”

於令秋面有慚色,低低嘆了口氣:“這確實是強人所難,但……不管如何,畢竟是不才的父親。還望將軍能夠,能夠手下留情”

蕭曠理解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於令秋略舒了口氣,卻聽蕭曠接著道,“但目前形勢並不明朗,以後事態會如何發展亦未可知,我只能答應你,會盡可能地留餘地,卻不能作出什麽確定的保證。”

“是家父有錯在先,將軍能答應寬待,不才已經很感激了。”於令秋苦笑著,從背囊中取出幾本冊簿與書信。

蕭曠接過來粗略掃了眼內容與落款,不由驚訝地看向於令秋。

於令秋朝他點了一下頭。

“你可知道這些證據不但足以洗清我被誣的那些罪名,甚至還能置你父親於死地。”蕭曠一邊細看,一邊道。

“所以不才才會懇求將軍手下留情。”

於家世代鄉紳,祖上繼承所得田地莊園,再加上於興德經營有道,在縣城乃至杭州城內擁有不少房屋店鋪,涉及絲綢、茶葉、米糧等許多生意。

因為利潤豐厚,多年來於興德還從事海上貿易,只要定期交納一筆銀錢,海賊與霓寇就都不會打劫他的船隊。

而趙直則通過於興德做中間人,用大筆銀錢或財物賄賂本地官員,讓他們對走私貿易放松監督,甚至放任不管。對霓寇的打擊也是敷衍了事。

直到海禁解除,為了逃避賦稅,於興德仍繼續走私,同時也繼續與趙直等人保持聯系。

於令秋偶然間發現自己父親竟做了貪官與海賊霓寇的中間人,勸阻不成,父子倆激烈爭吵起來,直至翻臉。於令秋因而憤然離家,在西湖邊賣畫為生,偶然遇見沈童。

他那時候格外地憤世嫉俗,厭惡權貴,便一口回絕了沈童的邀請。之後得知她丈夫竟然是一到浙東便大力整頓軍隊,懲治貪官,打擊霓寇的蕭將軍,才改變主意,投奔蕭曠成為他的幕僚。

聽於令秋將這些內情一一道來,蕭曠亦不由感慨,原來他與家中決裂是因為這個緣由。

而他交到蕭曠手裏的,正是於興德作為中間人,與趙直以及浙東各級官吏之間的銀錢來往記錄。更有若幹來往書信,其中亦有提到新任參將很難拉攏,若是始終不能籠絡,那就設法構陷。

對於於令秋此舉,蕭曠已經不僅是感動,而是油然生出了敬佩之情。

他沈吟片刻後道:“不瞞你說,趙直一黨被剿滅後,我就有打算請辭。偏偏遇上有人誣告。我若在這個時候請辭,反倒坐實了汙名。如今有這些證據,只要公之於眾,便可立即洗脫罪名,但這樣一來,你父親首當其沖,便會立即入罪。”

於令秋低聲道:“在下的不情之請,正是請求將軍想個計策,既能還將軍清白,也能讓家父……至少逃脫死罪。”

蕭曠微彎嘴角:“想來你已經有了對策吧?”

畢竟涉及其親父,於興德一旦入罪,整個於家都會受到極大影響。於令秋若心中沒有個一二三四,也不會隨隨便便將這些物證交給他了。

於令秋輕輕點頭。

沈童本來都準備睡下了,聽說於令秋前來,便讓琴瑟去看看情況如何。

琴瑟領命,到了書房外頭,卻見門上趴著一人,似個大壁虎一般,側著臉,耳朵緊貼門扇,神情十分專註。

琴瑟:“…………”

正逢此時,阿梨亦過來了,瞧見門上那只“大壁虎”,她不禁翻了個白眼,用力“咳咳”兩聲。

靳飛吃了一驚,使勁兒朝下揮動手掌,示意她們安靜。

隔著門本來就聽得模模糊糊,他只聽到於令秋說事情與他父親有關,但到底是怎麽有關,如何為難,正說到關鍵的時候,裏面的說話聲卻變輕了,很難聽清。

阿梨走近書房,在離靳飛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下,深吸一口氣,作勢要開口。

靳飛怕她真出聲,急忙站直身子,朝她瞪眼呲牙地追過去。

阿梨轉身跑開幾步,回頭見靳飛停下,就又作勢要喊。靳飛只好再追上去。一個跑一個追,很快遠離書房。

靳飛一是出於好奇,二是對於被“趕”出書房心有不甘,這才去聽壁腳的,倒也不是非聽不可。

既已遠離書房,他幾個大步,攔在阿梨前頭,略顯不耐煩,又帶著點無奈地道:“行了行了,我不聽總行了吧?找我什麽事?”

阿梨低頭掩去笑意,擡起頭來若無其事般繞過靳飛往前走。“哪個找你了?”

靳飛:“…………”

眼看阿梨走遠,他便晃著兩條長腿慢悠悠地跟了過去。

與此同時,百多裏外的於府內,於興德皺眉問道:“那不孝子呢?還沒回來?”

崔氏在旁答道:“還沒呢。”

於興德不滿地埋怨:“這家裏是有老虎吃人還是哪裏長著毒刺?就這麽呆不住,要往外跑麽?”邊嘟噥著邊往外走。

崔氏掩口輕笑,這已是他今天裏第三次問起令秋了。每回提起令秋總是埋怨責怪,可到底是骨肉連心,昨日聽說令秋回來了,急吼吼趕去前堂相見的是他,一天追問好幾回的也是他。

於興德到小書房看了會賬目,忽地意識到什麽似的猛然起身,快步走到書架前,挪開木匣,打開書架後頭的暗門,臉色頓時變得紫青如鐵。

他急急掩上書房的門,提起袍擺就往內院跑。

人過中年身材發福的於老爺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樣跑過了,一跑起來,肚子上的肉便隨著步伐上下抖動著。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們眼見老爺如此提袍狂奔,全驚詫地呆住了。在仆從如雲的於府中,隨便吩咐一聲就能使喚下人代勞,何至於這樣奔跑起來?

在她們猶豫著是不是該上前詢問時,於老爺已經跑遠了。

於興德跑到門前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扶著門框“呼哧呼哧”直喘。

崔氏驚訝地起身去扶他:“老爺,這是出什麽事了?”

於興德一把攥住崔氏的手,氣喘籲籲地問道:“那不孝,不孝子,說……他去哪裏了嗎?”

“他沒說。老爺,到底是怎麽了?”崔氏搖搖頭,忽然驚恐地倒抽一口冷氣,“是令秋嗎?令秋出事了?”

於興德咬牙切齒:“他出個屁事!他是要搞死他爹啊!”

他一轉念,問道:“他說他靠替人抄些文書賬目換錢度日,他說過是替誰抄?在哪裏?”

崔氏茫然搖頭:“他沒提,我問過他,他只說是個小縣城,離杭州挺遠的……”

於興德“嘿!”了一聲,轉身又跑回小書房,反閂上門,把暗門內的賬簿與書信統統拿出來,一一看過去。

他臉上因急跑而起的漲紅漸漸消退,越顯青白。

蕭曠與於令秋關起門來商談許久,不覺天色昏黃。他回到內院,見房門開著,能聽見屋裏說話的聲音。

沈童瞧見他進屋,問道:“於公子可離去了?”

蕭曠搖搖頭:“留下了,他要在府中住一段時日。”

沈童微揚眉頭望著他,顯然是在等他繼續解釋。

“他和家裏有些嫌隙,短時間內回不去了。”

沈童一言不發地望著他,臉上的神情明顯是在說:別想這麽輕描淡寫就把我打發了。

蕭曠無奈地頓了頓,接著往下講:“他從家裏帶了些書證來,能證明我是被人構陷的。”

此事對沈童來說,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阿曠被人誣告,於令秋在這種時候不在他身邊反而回家去了,其中定然是緣由的。因此她並不吃驚,只是十分好奇其中細節。

“他家裏有人參與了誣告你的事?是他父親還是兄長?牽涉有多深?他帶來了什麽書證?”

蕭曠無奈地道:“瞳瞳,你自己說過要修心養性,不再為這些事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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