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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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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區一棟別墅的花園裏,湯蕊驅車停下,“砰”地甩上車門,將車鑰匙往泊車的小哥身上一扔,直沖沖就往屋裏去。

客廳裏湯榆正在被父母訓話,母親念念叨叨說他:“說了多少次了,那群狐朋狗友的你少跟他們混在一起,你怎麽就不能學學你姐,咱家也不求你多有出息,至少別給你爸添亂吧……”

今天是湯家每周一聚的日子,父親一般會推掉所有能推掉的應酬,姐姐也會從市中心的公寓回來吃飯。

湯榆正不耐煩,努力壓抑自己想要奪門而出的沖動,就等著老姐到家了來拯救自己,沒想到湯蕊一進屋,丟下一句“回來了,吃飯叫我”就氣沖沖往樓上走,連母親叫她也不理。

父親放下報紙,對母親說:“你去看看她怎麽了?。”

他連忙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我去我去!”

到了樓上,湯蕊的房門緊閉,他輕輕敲了敲門,湯蕊沒理他。

“姐,是我。”他再次敲了敲門,“你不管我我可一直敲了啊,反正我也不想再下去了。”

過了會兒,裏頭傳來幾聲悶悶的腳步聲,湯蕊把門開了一條縫,人躲在門後。

湯榆走進去,幫她重新鎖了門,一轉頭卻看見她眼睛紅紅的。

“怎麽了姐?靠!誰欺負你了?”

湯蕊沒開口,只是搖頭。

“你跟我說啊,你這周去哪兒了?”湯榆急得抓頭發。

湯蕊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腿,眼淚又下來了,半天才斷斷續續說:“阿觀,阿觀他,交女朋友了。”

湯蕊在外一副高冷不近人情的大家閨秀模樣,其實在這個弟弟面前卻常常哭,但從小到大不管她哭多少次,湯榆依舊會被她的眼淚擾亂心神。

他聽到那兩個字,瞬間就炸了,“徐觀?你去找徐觀了?”

湯蕊還記得爸媽就在樓下,讓他小點兒聲。

“不是,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惦記他?他有什麽好啊?他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啊,你哭什麽?不是,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他怎麽你了?你說啊姐,我找人揍他去!”

他一下很著急,情緒激動地連續發問,湯蕊本來就在哭,邏輯不太不清晰,哪能回答,一時間只顧著抽泣。

“艹,艹!”沒得到回答,湯榆被自己的想法氣得在屋內團團轉,神色陰狠了一瞬間,就要奪門而出。

“你幹嘛去?”湯蕊叫住他,終於解釋道:“他沒幹嘛,你別去找他。”

湯榆收起臉上的表情回過頭,對著姐姐笑了笑:“放心,我不找他,我就出去抽根兒煙。”

他回到樓下,耐心等到開飯,沈默吃完,對母親說:“媽,姐姐不開心,您也別多問,今晚我去陪她。”

湯家夫人也知道,這兒子雖不靠譜,遇上姐姐的事兒還是正經的,於是點頭同意。

誰知上了車,湯榆卻又對湯蕊說:“姐,我今兒其實約了朋友,你一個人沒事吧?”

湯蕊已經冷靜下來了,徐觀的事兒雖然讓她生氣,但過了好幾天,一時從徐觀那裏也找不到突破口,要不是今天收到消息,得知那個所謂的女朋友其實是他們大學時共同的同學,也到不了流淚的程度。

那個女人……那個楊果,她連名字也記不住的,當年那樣平凡而普通的人,居然成了徐觀的女朋友。

不再多想,她點點頭,囑咐弟弟註意安全,又給他轉了不少錢,送他到了地方就自己回家了。

——

“Sometimes the dreamer finally wake up, Dont wake me I am not dreaming ……”

低而緩的歌聲響起,楊果穿著單件緊身毛衣,在屋裏打掃衛生,跟著音響輕輕哼著。

上次吃完火鍋,她又約徐觀吃過一次宵夜,徐觀沒拒絕,還送她回了家。

她感覺到,這場有關她一個人的戰爭,好像終於有了進攻的方向。

晚上九點,楊果走進理發沙龍。

“理發。”

與此同時,菜市口的長街上,賣烤串兒和賣盆栽的攤位中央,徐觀擺好攤面,小夜燈亮起,開張。

今夜是周末的最後一個晚上,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也不少,行道旁的側柏還雕零著,徐觀貼完幾張膜,點上一根煙。

道路盡頭處走來一群吊兒郎當的小夥兒,個個穿著光鮮亮麗,打頭的是個白凈高挑的少年人,亮銀色的外套在雜亂的街市裏很顯眼。

“榆哥,您今兒選的這地兒牛逼啊,深入體驗人民群眾生活?”

湯榆手裏把玩著一個精致的打火機,隨意說道:“怎麽著,嫌棄啊?”

先頭搭話的那個人趕緊擺手,“誒那可沒有,榆哥選的地兒準沒錯兒!”

於是一夥人鬧哄哄地就要奔著另一邊的大排檔去,經過徐觀的攤位時,被稱作榆哥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覺得我短發不好看?”

楊果坐在鏡子前擺弄著自己被剪到耳根處的發尾,斜睨Andrew的表情。

Andrew趕緊拍著胸口保證:“誒那可沒,我果兒姐hold得住任何發型!”

楊果微笑著站起身,走到背景墻前擡起下巴示意:“來,拍照。”

Andrew掛著一言難盡的表情拿出手機,按下快門的那一刻,他看見楊果調整了姿勢,整個人站得筆直,對著鏡頭露出一個標準的證件照微笑。

十點,湯榆走到徐觀攤位前,將手機往他桌上重重一拍,“貼膜。”

徐觀坐在小矮凳上,眼皮微擡,就要拿過手機的時候,那人又迅速將手一收,驚訝道:“喲!這不是徐大少爺嗎?怎麽在這兒啊?”

說完,他動作浮誇地擡頭揉了揉眼睛,突然猛地彎身,拿過桌上的小夜燈往徐觀臉前湊,“不是,瞧瞧這臉,還真是咱們徐大少爺啊。”

他直起身,勾過身邊一個身材火辣的妹子,順手在她屁-股上一抓,惹來嬌羞的驚呼。

徐觀笑了笑,聲音卻在鼎沸的鬧市中顯得冷漠:“好久不見,湯榆。”

湯榆點上一根煙,打量一番徐觀的攤位,在看到那一包金橋時,冷笑道:“喲,咱徐少怎麽抽這樣兒的啊,也太丟份兒了,要不弟弟我勻你一條好煙?”

徐觀抽出一支煙,點上火,往上呼出一口氣,今夜無風,那煙霧便直直往上沖,差點兒就能噴到湯榆的臉上。

湯榆往後退了一步,嘴裏高聲喝罵:“艹!老子他媽的……”

他身後一堆人本來還沒反應過來,這平日裏呼風喚雨無惡不作的湯家小少爺怎麽就能認識一在菜市口擺攤貼膜的,雖然一看湯榆的樣子就不懷好意,但也不敢妄動,此時他這句罵好歹算是一個信號,俱都開始擼袖子就要上前去找麻煩。

“可別,”湯榆開口攔住他們,又很快換上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對徐觀說:“徐少,這是什麽意思啊?弟弟我一番好意,看您就抽這,不可憐您嗎?”

徐觀站起身,夾煙的手往下指了指小桌,“我在做生意,勞架讓個道兒。”

湯榆嗤笑一聲,接著道:“您這一晚上能賺多少啊,報個數,我給你三倍,跟我去一邊來兩根兒?”

徐觀只是看著他,沈默不言,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湯榆把嘴裏的煙往地上一吐,“艹!給臉不要臉,好好跟你說不聽是吧,行!給我把他攤子砸了!”

身後的人立刻一擁而上,踢翻了徐觀的小桌,手機殼、小夜燈撒落一地,桌面下露出一個帆布大包,其中一人看準了就撈起來要砸。

徐觀本來坐著沒動,這時卻突然站起身,一拳就砸到了那人肚子上,力道極重,將他打退了好幾步。

眾人正準備一擁而上,街對面的水果攤裏突然傳出一聲高呼:“警察來了!”

拿包的那人還在扶著兄弟喘氣兒,就聽湯榆怒喝道:“艹,先走!”

他急中生智,抱著包就跟著大家跑,卻被徐觀一把拽住,“包還我。”

那人一時掙脫不開,急得踹了徐觀好幾腳,但男人的手用了巨大的力量,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不放。

湯榆一看也急了,他家裏情況特殊,萬萬不能被警察逮住進局子問話,趕緊和幾個兄弟上前對著徐觀拳打腳踢,好容易解放了那人,招呼了眾人就跑。

他們跑出長街,人煙漸稀,往後一看,徐觀竟然追著過來了。

湯榆看了看他,突然一揮手示意兄弟們跟上,往右拐進了縱橫交錯的胡同裏。

楊果到菜市口的時候,發現徐觀今天不見人影,但是攤位在,小桌面上亂糟糟的,還有很多東西被掃到了地上。

周圍很多人圍著,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麽,楊果隱約聽出什麽“打人了”、“被砸”、“怎麽會得罪這些人”。

她皺起眉,隨便扯了個人問:“怎麽回事?這裏那個貼膜的男人呢?”

那人是個大媽,聞言可惜地搖搖頭,“唉喲,這小夥兒,不知道怎麽就把一群混混給得罪了,那群人瞧著就不是啥正經人……”

楊果不耐煩聽下去了,轉身去了水果店,問老板娘:“你知道發生什麽了嗎?”

姑娘言簡意賅:“有人找事兒,我幫忙報警,他們就跑了,貼膜的小哥追過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楊果急急問:“他們從哪邊跑的?”

姑娘不說,反而叮囑她:“他們人可多了,你想幹嘛啊?”

楊果突然高聲吼道:“你告訴我哪邊!”

姑娘被嚇了一跳,這個女人來她店裏,從來說話都是淡淡的,她第一次見她這麽激動,只得指了方向,說:“從這邊走,但是好像出街以後就拐進胡同裏了。”

楊果順手抄起她鋪位上一個裝水的玻璃瓶,轉身就奔過去了,姑娘著急的聲音被甩在身後,她掏出手機給艾瑪詩打電話:“你幫我看著手機定位,不動了立刻報警。”

不等那邊回答,楊果確認她聽到後,就掛斷了。

她越跑越快,背包在身後砸得啪啪響,臉頰被冷風吹得甚至刺痛。

傻逼,艹,這個傻逼……

晚上十一點,楊果氣喘籲籲停下腳步,她聽到前面左邊的小巷子裏傳來嘈雜的呼喝。

捏緊手裏的玻璃瓶,她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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