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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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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蘭波差點都快忘掉自己已經結婚了。

她剛計劃好關於山本教司之死的每一個環節,充滿了詩人瑰麗的想象力與匪夷所思的可操控性,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學校那邊迫不及待就放了胖子長假。然後,數位蘭波也無法拒絕的老教授輪流上門拜訪給她打氣,鼓勵她勇於面對生活的驚濤駭浪不要害怕人言……

蘭波:“……”

合著您幾位是覺著我的生活還不夠排山倒海的麽?

老教授們紛紛對她的堅毅勇敢表達高度讚賞,然後宣布了學校對她的補償以及獎勵。佐藤教授許諾過的升職加薪全部不在話下,誠意十足,再吊下去恐怕她就真的不得不榮升為最年輕的研究生導師……蘭波萬般驚恐之下只能表示沒問題,馬上就收拾收拾滾回講臺上課。

只要蘭波教授點頭表示這件事翻了篇,對於學校來說事情最棘手的部分就算和平解決,至於山本今後怎樣,那就要看他身後的家族勢力如何發力。反正再怎麽折騰這個人的前途都已經大打折扣,不值得再在他身上追加投資了。

森鷗外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接了進來。

彼時蘭波正在家裏整理教案,順便調整關於山本的暗殺計劃。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擡頭捏了下鼻梁才摘掉平光眼鏡順著聲音找到不知為何出現在沙發底下的通訊工具接通電話:“您好,蘭波,請問哪位。”

聲音冷淡而克制。

負責監視森鷗外的Port Mafia看他的眼神更加同情。

森先生毫無知覺般高高興興接下話題:“親愛的,我從橫濱過來看你啦!”

蘭波被他惡意賣的萌惡心的一哆嗦,忍著這股惡心拿出最溫柔的語氣回了過去:“真的嗎?好開心啊~我現在就換衣服去車站接你,乖乖站在顯眼的地方等我哦,麽麽噠~”

同樣被惡心得打了個嗝的森先生交出電話沖監視自己的人笑得春光燦爛:“夫人年紀輕又愛玩鬧,真拿她沒辦法。”

不知道該同情誰的Port Mafia只能保持微笑:你高興就好,真的。

另一邊蘭波掛了電話先把家裏的物品挨個檢查一遍,確認沒什麽可疑的地方。然後她從衣櫥抓出件米色紗裙三兩下換好,簡單畫上淡妝拿著鑰匙開車前往新幹線車站。

幸虧眼下時間尚早,還來得及給織田作之助去個電話拜托他從橫濱提前下班趕過來接中也回家。

森先生和他可愛的同事沒在車站路邊等多長時間,一輛外觀樸素口碑良好的家用型轎車穩穩當當停在面前。

前側窗緩緩降下,一個留著黑色長卷發、眉目如畫的異國美人含笑向外張望:“咦?這位是?”

“啊……嗯,這是、是我的一位病人。診所找到了一位好心的投資人,眼下有兩周左右的假期進行調整……我也沒什麽其他地方可去,第一時間就想著盡快趕到你身邊。”

森先生臉上演得一片深情,蘭波小姐樂得配合,她沖陌生人側頭微微點了一下:“您好。”

“您、您好!”

有一位好看到這種程度的夫人,森醫生說他因此不想死這件事突然變得可信度爆表。

換了他自己,能娶到這樣的美人哪怕死都願意!

森歐外拉開副駕門坐在蘭波身邊,監視他的人雲裏霧裏稀裏糊塗自己坐在後座。轎車重新打火,教科書般完整規範的按照考試要求重新駛入機動車道,一個小時後到達蘭波在東京的居所。

嗯……看上去比森先生那家小破診所要體面多了,周圍都是值得尊敬的普通人鄰居。

“請進。中也還沒放學,等會兒會有個在我這裏打零工的男孩送他回家。對了,”她給客人找了拖鞋出來,直起身子看了眼森鷗外,一個絆子也不打的臨時換了問題:“上次還說有假期了出去度蜜月。真不湊巧,這幾天剛剛升職,又到了快要期末考試的時候,很難請到假呢……”

她原本想問的是為什麽沒看見愛麗絲,目光瞄到森先生比平時更加蒼白的臉色以及臉側幾塊尚未消退的痕跡……蘭波突然意識到這個人似乎是遇到了麻煩正在悄悄求助。

他是個醫生,很有掌控欲,也很講究細節。

十個醫生九個有潔癖,剩下一個是潔癖加強迫癥——森鷗外就是剩下的那個。

這樣一個人,首先不可能扔著他的“事業”兩個星期不聞不問放大假,其次不可能允許自己穿著有汙漬的襯衣出門,最後……作為一個對自身情況非常了解的女士,蘭波小姐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會願意帶著個同性出現在自己面前,除非那人是個同性戀。

森先生……性取向應該不是男性,他不是和前妻生了個女兒愛麗絲嗎?

從車站見面開始,他自始至終沒有向妻子介紹所謂“同事”之人的姓名,除了不想過日子了這個選項外,更可能的答案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這人姓甚名誰。

一個陌生人

臨時搭檔

監視者

危險

那麽,他一定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帶著陌生人在身邊。考慮到這個人常年混跡於橫濱黑街……這種情況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森鷗外敏銳捕捉到她臨時改變的問題,紫色眸子更加柔軟:“夫人,下次我會記得提前先和你商量一下。這回就請你原諒我吧,在愛情這場戰役中,我還只是個新兵。”

呵呵,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你那麽大一個女兒哪裏來的?是石頭裏蹦出來的還是你自己有絲分裂出來的?

蘭波在心底罵了一句,臉上表情無懈可擊。

會錯了意還以為她是想保護丈夫的森先生覺得自己該對聰明的妻子更好些,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保護她好好活到成為首領夫人的那一天。此時唯一能夠給出的承諾,就是森夫人的姓名欄裏,永遠只會出現蘭波小姐一個人的名字。

當然,他並不後悔拿她的存在信息作為抵押品的行為。

放在銀行裏做擔保的錢就不是自己的錢了?開什麽玩笑,除了多出幾分可能易手的風險外,它的屬性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抱歉,我不擅廚藝,吃咖喱飯可以嗎?”

冰箱裏有織田作之助昨天燉好留著的一大鍋咖喱,以及一盒子剩米飯。盛出來擺好形狀拿微波爐熱一下就行了,森鷗外這垃圾男人不值得她冒著重新裝修的風險下廚。

蘭波小姐在心底撇了下嘴,深深認為自己的涵養比之從前高了不知道多少。

咖喱飯啊!

比泡面好很多呢,有蔬菜有肉類還有主食,胡蘿蔔和洋蔥都是健康食物,森先生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挑剔的,夫人對我可真好!

森醫生的夫人可真好!

同樣被招待了微波爐咖喱飯的Port Mafia覺得自己哪怕不吃飯就著女主人的顏就飽了,萬萬沒想到作為唐突出現的電燈泡竟然還能得到正常意義上的善待,和森先生待遇一樣呢!

——那是因為森先生和你的地位本來也就沒什麽差別。

等中也被織田作之助接回家,進門就看見出爐兩個多月早就不新鮮了的繼父森鷗外坐在沙發上盯著自己老娘,表情蠢兮兮的。

“森先生。”

小少年上前打了招呼,帶著自己的保姆一溜煙就跑上二樓不肯出來了。

家裏的客房都是現成的,安排好突然從橫濱跑過來的兩個人蘭波表示明天還要上班沒辦法招待客人,只能他們兩個自己結伴游東京了。

對下手目標早有了解的森鷗外本就不想把她扯進這件事裏,能瞞過去更好,也省得事後再花額外精力向夫人解釋什麽有的沒的。

蘭波:他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森鷗外:她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於是皆大歡喜。

第二天森先生就帶著監視自己的Port Mafia離開蘭波家,對方在見到他的妻子後下意識認為這個醫生沒有說謊,得到了初步信任就可以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他只是在婚姻這個問題上沒說謊而已,其他方面可不保證誠實。

森鷗外知道山本這種突逢大變從高處跌落郁郁寡歡的人會出現在什麽地方,他和“同事”在東京街頭溜達了一會兒,拐了幾個彎就在一處提供女招待陪聊的“紅茶店”裏找到了正借著酒勁大發牢騷的山本·前教司。

嘛……也就只有陪酒女郎才能看在錢的份兒上忍住惡心聽他滿口噴糞,因為女人吃了大苦頭又沒什麽本事的男人,唯一能想到的排解苦悶方式還是去找個女人傾訴。

負責監視他的Port Mafia坐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叫了杯紅茶,森先生在心裏撇嘴嫌棄了一句“小氣”,雙手插在衣袋裏看好時機走出去,剛好讓山本短粗的胳膊打在自己身上。

“啊!”

“哎呀!”

“你他媽的長沒長眼!”

賦閑在家無事可做出門找人喝酒消愁的山本看到森先生秀麗的臉就忍不住心煩——那些只會看臉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膚淺,自己這種又有前途又有家族勢力的男人有什麽不好,多和她說幾句話就叫騷擾?真該讓她知道什麽才叫騷擾!

“啊……抱歉,是我沒有註意到您心情不虞。”

穿白色醫師外套的青年笑起來很有幾分無辜,紫色眼睛深處翻湧著濃厚的血腥味。

與此同時,坐在自家客廳整理完教案的蘭波教授拿起一只仿佛裝飾品的盒子掛墜裝進口袋,淡金色的光芒逐漸變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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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抱歉,我的孩子生病了,請問您能給我點熱水和糖嗎?這是錢。”

一個黑色長發的外國年輕女人走進佐藤當值的便利店。她的樣子很奇怪,頭發上滴滴答答的血弄臟了他剛拖幹凈的地板,手上臉上帶著不知道怎麽弄出來的傷口,倒是背上睡熟的孩子一臉安詳。

“您怎麽傷成這樣!需要報警嗎?需要幫您打急救電話嗎?”

剛剛考上大學出來打工賺生活費的佐藤繞過櫃臺出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終停在她放在收銀機上的紙幣——“那個,很抱歉,我們這裏不收歐元,對不起……”

最近橫濱有點亂,他不太想給自己惹麻煩。

昨天租界區發生了一起劇烈爆炸,原本坐落在那裏的駐軍以及相關軍事基地瞬間化作臼粉,爆炸帶來的震動甚至一度引發輕型海嘯。事情發生後相關地區立刻戒嚴,無數官方或民間的搜救隊第一時間沖了進去。

說實話,他們都不像是要沖進去救人,反倒是像在找什麽東西。到今天就有不少陌生人一家店鋪挨著一家店鋪問有沒有見過奇怪的傷員。

話說,這個臉上臟兮兮只有眼睛明亮背著孩子的外國女人,到底算不算奇怪?

“我的孩子受傷了,他的父親,昨天不幸出了意外去世了。對不起,能給我點熱水嗎?不要糖也可以,我馬上就走。”

她擡起頭,雖然臉色蒼白滿臉汙痕,仍舊掩不住驚心動魄的美麗。

佐藤猶豫了,佐藤開始思考,佐藤努力的思考,佐藤非常努力的思考。

最終他還是從架子上取了一盒熱水沖泡就能喝的速溶奶茶:“這位夫人……請您節哀。我們這裏確實沒辦法收外幣,也沒辦法給您找零。錢您收回去,今後還用得到,這個熱飲算我送您的,給您泡好,餵孩子喝一點。”

年輕人快手快腳撕開包裝將熱水灌入紙杯,香甜的味道飄散開來,剛剛還閉著眼睛睡覺的孩子立刻醒過來盯著杯子看。

佐藤本能覺得有哪裏不對。

這個孩子太安靜了。鈷藍色的眼睛裏無喜無悲,好像世間萬物無一能映入眼簾,酷似神壇上的神明又仿佛剛剛降世的嬰兒。

但他明明也已經有五、六歲大小的樣子,並不是嬰兒。自稱是他母親的青年女子也笨手笨腳的,一點也不像親手把孩子養育到這麽大的模樣。

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麽,佐藤覺得自己十分緊張,明明面前的女人搖搖欲墜無比虛弱,危險的味道卻越來越濃。

他收回視線躲進收銀臺後不再盯著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就在猶豫著該不該撥通報警電話時門口的電子音樂響起,那個長發女人不知何時又背起孩子離開了。紙幣被她帶走,一枚法制兩歐元的硬幣孤零零躺在收銀機上。

讓人不會覺得有壓力的補償。

“……奇怪的人。”

定時鬧鐘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關東煮又該添湯了。年輕人跳起來跑去忙碌,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蘭波背著猶如嬰兒的男童走進風俗街隨便找了個日租房住下,大多數“下海”的女人都會租上一間這樣的房子安身,有的還會把“工作”帶回來做。

房東以為她也是為生活所迫不得不淪落到打算出售身體的女人,在了解到她是要給孩子看病後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幫她介紹最大方的媽媽桑,如果狠狠心咬咬牙還能簽個“影視公司”賺大錢……當然,拍的是何種“作品”,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必說破了,互相留點臉面不好嗎!

她只嗯嗯啊啊的應聲,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說要先等孩子情況穩定下來再看。房東忙做理解狀對她“丈夫剛剛去世獨子突發怪病”的遭遇表示同情:

“孩子總得有人照顧,不然你也沒法子安心工作。放心吧,你的事我給你記著,房租也不著急催,你覺得什麽時候可以了就跟我說,我一定幫你找個體面幹凈點的活兒。”

“您真是個好心人,謝謝,我還要給孩子弄點吃的,就不多招待您了,抱歉。”

長發女人拘謹的笑了笑,看上去怯懦又膽小,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樣子。房東心裏對這對“上好貨色”滿意得不得了。長得漂亮又病弱的小男孩,有的是人就好這一口;至於他的母親,雖然有些遺憾小小年紀就生養過孩子,但架不住臉好看啊,略微收拾一下不愁賣不出好價錢。

最妙的是她剛剛死了丈夫,哪怕人沒了也不會有誰報警四處尋找,妥妥的安穩生意。

想到這裏正職拉皮條兼職做房東的人笑瞇了眼睛咧開嘴和顏悅色道:“冰箱是空的,能給孩子弄些什麽啊。你等著,我去帶些甜湯過來,你和孩子都喝點暖一暖。記得開門!”

送了房東出去,長發女子最先做的就是鎖死房門,被她先一步放在唯一一張床上的孩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蘭波低頭看著他,眼裏一片迷茫。

他是她應該銷毀的任務目標……之一。其他的都已經隨著昨天的爆炸徹底化作飛灰塵歸塵土歸土了。

為什麽就對這個孩子特別了呢?

她也不知道。

他和任何一個實驗體都一樣,懸浮在培養槽中,只有一個A5158的編號,意思為A級異能的第五千一百五十八號試驗品。雖然報告上寫著實驗成功,然而……明顯是某位不夠嚴謹的科研人員急於上報成果撒了謊,這個無法控制異能爆發閾值的孩子根本就不能正常投入到戰爭中去。

不,應該說這種逼迫孩子走上戰場的行為本身就不合理,不應該存在。一旦上了戰場孩子就不再是孩子,而是戰士,是武器,被殺死或是被利用就不再是什麽奇怪的事。

所以,這件事再次回到原點。

她為什麽留下了這個孩子的命?

同伴背叛這種事,蘭波不覺得有什麽稀奇。人有欲望,有欲望就代表所有合作都建立在利益一致的基礎上。一旦欲望的方向發生分期,背叛就會悄然而至。

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她一次又一次反覆這麽告訴自己——我唯一沒想到的是他和我之間的立場差異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謊言被甄別的瞬間那個男人就已經徹底被她厭棄,金錢與地位的誘惑只不過是砸碎合作基石的最後一擊。

憤怒、厭惡、毀滅、憎恨……濁流般的負面情緒爆發,她決定挑一個實驗體讀取後就地擊殺搭檔兼情人洗雪恥辱,就那個橘色頭發藍色眼睛的A5158好了。不是與因為他實力最強融合度最高,而是因為那難看的笑,還有那雙鈷藍色的大眼睛。

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笑了吧。自己假扮科研人員潛入基地,第一次隔著防彈玻璃看到了懸浮其中吐泡泡玩的A5158。也許是有些無聊,他在吐完泡泡後歪頭看向自己,看了好一會兒嘴角才僵硬朝兩邊扭扭,似乎努力想要做出個“笑”的表情。

所以,她選擇讀取目標時第一個想到了他。活著不能離開研究所半步,死後可以和她一起出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這是她能給予他的,最奢侈的仁慈。

她打開了惡魔的盒子,盒子裏卻只有一個無辜幼童。

黑色的,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力量爆發出來,爭鬥中的兩人不得不各自施展手段保全自身。由於亞空間的特殊性她得以繼續停留在A5158附近,從未見過的可怕沖擊波將她存身的淡金色立方體壓出無數裂痕。

他在咆哮,哀嚎,大聲向整個世界宣告自己的降臨,如同嬰兒墜地時的呱呱哭泣。

周圍的一切都被燒成灰燼,一切都被那團黑色的火焰吞沒。黑色的火焰,崩解的大地,就像是地獄。如同他在作為實驗體的資料報告上的標簽——荒神。

在這煉獄般不斷噴湧火焰硫磺與巖漿的黑色風暴中,發動異能保護自己的蘭波擡頭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區別於不斷被破壞的大地,型如黑色野獸的孩子背後,有橫濱靜謐的海。

遠望過去只有那片大海,在月光下顯得平靜而又祥和。

溫柔的深藍色海洋。

蘭波突然想到,這個孩子一定是在害怕吧?他的意識剛剛來到淺表層,就像是第一天降生的嬰兒,感知到世界的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會恐懼會怨恨完全可以理解。

他不想死,他在努力釋放這種恐懼證明自己仍舊存在。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她。

憤怒、厭惡、毀滅、憎恨……多麽熟悉。她把這些東西硬塞給了一個純白如紙的嬰兒,然後打算殺死這個遺傳了自己所有激烈愛恨情緒的幼崽。

“我都做了些什麽啊,我真是個傻瓜混蛋。”

她緩緩站起來,慢慢走向已經燒出一個深坑的孩子:“抱歉,我來了,別怕。”

越靠近他保護自己的異能破碎的就越多,火焰中央的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怯畏的縮了縮又擡起頭叫了兩聲,像是被母親打怕了的小獸。

越來越靠近,蘭波身前的亞空間屏障已經幾乎無法起到保護的作用,黑色的火焰化作利刃切過她的臉和手:“對不起,我錯了,不會再傷害你,不怕了,乖。”

她不斷滲出血的雙臂輕輕抱住掙紮嘶吼的黑色野獸,遍布血痕的臉輕輕貼在他頭頂,學著從別人家聽來哄孩子的搖籃曲,一邊沙啞哼唱一邊輕拍他的後背。

黑色的火焰消失了,嗚咽抽泣的男童縮在她懷裏沈沈睡去。

蘭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這樣帶著自己無法完成的任務目標蹣跚逃離,然後東躲西藏避開名為搜救實為搜查的各大勢力,勉強找了這麽個臨時棲身的地方……

屋門恰到好處被敲響,把她從回憶中喚醒,蘭波走去開了門接過房東塞進來的鍋子嗅了一下,目光晦暗偽裝出剛才的模樣把人哄走重新鎖好門。

肺腑之間很痛,動作稍大就會吐出些混著內臟碎片的血液。但她還不能死,她不敢死,如果她死在這裏,這個無人庇護的,因她而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怎麽辦?

他的力量遭人覬覦,他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他的心思澄澈凈透……他會被吞噬,會被撕成碎片,他會成為最無辜的犧牲品。

蘭波把加了料的甜湯倒入下水道,剛剛喝了一大杯熱奶茶下去的孩子還不餓,因此只是頗為遺憾的看了眼消失的食物。

“去浴室先把你洗幹凈,睡一會兒,明天我們就必須離開。”

她拿出最溫和的表情語氣面對他,男童擡頭看了她一眼,安靜的點點頭,邁開小短腿跟她走進狹窄的浴室。

“別怕,我不會打你了,也不會弄疼你。”

熱水讓他覺得非常新奇,小孩子很快就快樂的操縱著水球從地面升到半空中然後“啪”的一下砸在地上。

蘭波給他洗了頭發,擠了點沐浴露胡亂一揉熱水一沖就抽下屋子裏唯一幹凈的床單把他一裹整個塞進被窩裏:“你要記住,不可以隨便把身體露出來給別人看……不然會被巫婆擰屁股上的肉!”

很久以前她聽過別人家的母親拿這種話嚇唬不好好穿衣服的崽子,想也不想拿出來照本宣科念給面前的橘發小孩。

逐漸親近她的孩子被嚇得瞪大眼睛,扭來扭去縮進被子裏用手捂住屁股,非常認真的點點頭:“記住了!”

蘭波笑了:“我去整理自己,你先睡。不要怕,有事就大聲叫我,我叫……”

“媽媽!”

小孩快樂的又喊了一聲:“媽媽”。

眼淚滾落,破碎的靈魂重新凝固,這一刻重新亮了起來。

“好的,我是‘媽媽’,那麽你是誰呢?”

蘭波擡手擦掉暈開血汙的眼淚,橘發小孩擡頭認真看看她,裹著床單像條小肉蟲一樣拱啊拱的拱到她懷裏拽著她的衣服往上爬。

“是鹹的!”

孩子小小的手擦過眼睛,蘭波不躲不閃任由他頑皮,小崽子把沾到眼淚的手指塞進嘴裏,皺眉吐了下舌頭:“眼睛裏的水是鹹的。”

“嗯,是的,因為我昨天早飯吃了太多鹽。你有名字嗎?”

蘭波揉了把眼前晃來晃去的橘色小腦袋,幼崽又拱了拱:“中原中也,好像聽別人這麽喊過。”

“好的,讓娜·妮可·阿蒂拉·蘭波,媽媽的名字有點長,你想喊哪一部分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多貼了一章番外,是從我自己的文貼過來的。

因為這個文是隔壁《我辣麽大一個兒子》的另一條世界線,這張番外是關於蘭波小姐和中也初遇的故事,所以兩邊這部分是一樣的。我怕有的讀者對隔壁不感興趣就沒必要為了這一章翻過去,專門趁著還沒V把這部分貼出來,不然同樣內容收兩次費用就太過分了。

小聲點不要讓編編發現哈!

本章看點

森先生

業務不大熟練的亞子

不過沒關系

下次就熟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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