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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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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符騫毫不猶豫道。

不說寇平的命究竟價值幾何,就說長堯王使者, 他絕不可能讓人進肅州城。

“不願意, 那就等著你的小美人因為多日無人照看,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被蟲蟻野獸將屍身咬噬殆盡吧。”寇平頗有些惡毒地描述著,“可憐那如花美貌, 最終卻是淒涼地躺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成了一堆枯骨——”

“閉嘴!”

符騫臉色難看極了。他抽出匕首, 手腕微旋, 寇平上臂頓時被削下薄薄一片皮肉, 血珠慢慢滲出。

寇平的臉扭曲了一下,很快平覆下來。他道:“符騫, 你知道的,從戰場上下來的人, 沒誰會因為這種——”

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又一次劃過, 這一回, 寇平已是抿緊了嘴, 既不求饒也不痛呼,似是篤定符騫不敢就這麽把他剮了。

符騫確實不敢。

人還沒找到, 寇平便是唯一的線索。他定定看了一臉軟硬不吃的男人一會兒,收刀入鞘,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寇平帶著喘息的低笑聲。

回到將軍府中,符騫第一時間便向城中駐軍傳下命令,“滿城張貼告示, 懸賞搜尋逆賊寇平從澄園中拐騙出的女眷,凡有線索者均可報給將軍府,責人錄在紙上,呈遞給我。”

寇平這事剛結,百姓們正好拿來當新一輪茶餘飯後的談資。因為這個緣故,官府突然下發的相關告示,很快就引起了民眾的註意。

消息口傳口地很快散布開去。

符騫就坐在書房裏,一邊心不在焉地批閱著這段時間積壓下的政務,一邊豎著耳朵等前廳傳來消息。

往常冷冷清清,百姓都不敢多做停留的將軍府,這道布告一下,果然熱鬧了起來。

被安排去前院篩選呈上來消息真假的文官看著蜂擁而來的人,皺起了眉頭。

人看著多,實際說出來的線索多是些雞零狗碎沒有意義的東西,諸如“昨兒我聽見鄰居家的狗叫得厲害,恐是進了賊人”“我大嬸子曾見人拉著個蒙面的姑娘從街角過,說不得有些關系”一類。

甚至還有單純想來近距離瞻仰一下將軍英姿的。

文官焦頭爛額地將無關人勸走,記下可能有用的線索和提供者的住址姓名,做得頭昏眼花,忽然頭頂響起一道溫柔膽怯的姑娘的聲音。

“什麽?你說…你說你就是被拐走的姑娘之一?”文官聽她說了兩句,已經再不見原來倦色,直直從案後站起,“你速去……不,小劉,你暫時接替一下我的位置,姑娘,請隨我往這邊來。”

內院書房裏,符騫等了大半個下午,正覺得這樣怕是找不著人,須得另想他法,就聽見前面咋咋呼呼地有人來報:“姑娘找著啦!”

還沒等他的心情從乍逢喜事的不敢置信中緩過來,文官就匆匆忙忙地叩響了書房門,令他進來,身後果然也跟著一名姑娘。

符騫卻瞇了瞇眼。

文官躬身一禮,道:“將軍,這位姑娘就在方才——”

“你是何人?”符騫毫不客氣,打斷了文官的說明,朝向那姑娘站立的地方道。

啊?文官先是一懵,然後就出了滿背的冷汗:他只想著無人敢冒認這種會輕易被發現的身份,故而聽她一說就急吼吼把人帶進來了。卻沒想到萬一就是有那等青樓女子,自恃顏色不錯,想來搏個富貴……

若真讓這樣的投機者到了將軍面前,自己怎麽也有個不大不小的失察之罪。

他猛地看向安安靜靜跟了一路的女子。她被直指身份有假,依然不顯慌亂之色,就是這樣坦然又篤定的態度,讓他毫不猶豫地……

“將軍,妾身確實一直在澄園中居住。”白曼青那一雙溫柔端莊的眸子閃過受傷之色,“當年將軍將妾身救出虎口的場景,妾身猶覺歷歷在目,原來將軍……早已忘了啊。”

符騫盯了她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你可是住在碧雲居?”

白曼青眼神亮了亮:“正是,將軍想起來——”

“拖下去。”符騫在她出口確認後,神色一瞬間變得冷厲:“好生拷問。”

“等等!”白曼青保持在溫柔中帶著三分驚惶五分羞澀的臉瞬間崩了表情,她急道:“將軍這是何故?妾身雖被擄走,卻分毫也不曾透露您的消息!”

她還在寇平身邊時,確實也不知道符騫還活得好好的,否則又豈會自己找死?

符騫既不記得她這麽個人,想來她曾頻頻出園的事也…

“是連姑娘也失蹤了嗎?”她做出一臉的懵然不解,“您擔憂連姑娘是自然,可當日連姑娘雖是妾身邀去的碧雲居,此事妾身卻是分毫不知啊!”

“拖下去。”符騫擰眉,重覆道。

被喚進來的衛兵聞言,不顧白曼青掙紮哭鬧,上前制住她的動作,把人向門外拖去。

符騫在背後道:“關她入水牢,別讓人死了就好。”

白曼青震驚之下掙紮著擰過頭來。符騫面色不便,俯視著那張芙蓉面,淡淡道:“別妄想著狡辯,你早一日吐出連姑娘的消息,便少受一日的苦。”

與她常遠遠看著的那個冷淡但暗藏溫柔的將軍,判若兩人。

把白曼青處理了,又讓文官繼續去前廳盯著。符騫坐回座上,揉了揉額角。

目前的線索也就到這裏了,能主動做的都已安排下去,他只能等。

焦灼之中,他下意識地不願去想一個問題:若這些辦法都無從找到連微,那他真要按寇平所說,枉顧擾民,遣兵士在城中寸寸搜索過去嗎?

·

連微很餓。

這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

想想她吃的上一餐是什麽?還是昨日午間為了應付絡繹不絕的來訪者,一氣之下舉辦的花宴。宴席匆忙,她也沒好意思麻煩大廚房加班做菜,於是吃了幾個糕點,碗許薄酒,就算作一餐了。

這點東西,早在被放倒的一夜裏消化了個幹凈。從醒來之後到被綁在這個地方,眼看著窗外天光由暗轉明再轉暗,胃中的燒灼感已經嚴重到無法忽視了。

再這樣餓下去,怕是要出問題。連微忍著胃部的抽痛,嘗試小聲叫道:“有人嗎?”

她被送過來時,有人專門警告她不可高聲說話。她不知外面情況如何,也沒有觸怒這裏主事人的打算,於是只一遍遍小聲喊:“可有人在?”

“叫什麽叫!”喊了半天,一名黃臉漢子不耐煩地推門進來。

連微好聲道:“可否給些飯食?小女子餓了許久,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那漢子嗤了一聲,倒也沒有駁回,反身出去了。過了片刻,端著一盆糙面饅頭走了進來。

他把饅頭並一小杯水放在榻旁矮幾上,自己就在旁邊坐下,顯然是打算看著她吃完。

“這位爺,還請幫忙解一解腕上的繩子,這樣著實不便行動。”連微再次請求。

這許久沒人找來,她猜那枚丸子定然是不知為何失效了,如今身家性命都在眼前人手上,她不介意把這人捧得高高的。

美人露出可憐兮兮的央求模樣,沒幾個人能下狠心拒絕。漢子起身兩下扯開了她腕上的粗麻繩,但動作卻不輕柔,磨得連微火辣辣地疼。

她沒說什麽,只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地拿起已經冰涼發硬的饅頭,就著白水慢慢吃起來。

漢子一直看著她這邊,連微不會武藝不說,腳上也用麻繩捆著,根本做不了任何小動作,只好乖乖吃完,然後伸出被磨得發紅,有幾處甚至往外滲出血絲的手腕,輕聲懇求:

“爺,能否暫時別綁住妾的手?”

漢子拿起麻繩擡腿向這邊過來,沒有被說動的意思。連微心裏一緊,愈發可憐道:“妾身皮膚本就容易留疤,這樣尚可,若是繼續損傷,留下疤痕來,該多醜呀……”

垂頭,又微不可查地道:“都督可別惱了妾身……”

她略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手腕。她的皮膚當然不是吹彈可破——正常人沒有這樣的。她只是在漢子過來解繩子前有意用手腕磨蹭了繩子,刻意做出的這樣一副慘像。

此時,雪白的腕子上,道道紅痕經過吃飯的這一段時間已經有些腫脹,與手腕本身的纖細對比,更顯觸目驚心。

漢子果然猶豫了。

他雖沒有放輕動作,但自認剛剛解繩子那麽一下也不至於弄出這樣的傷。可這傷又確確實實是新傷,並非這姑娘一日裏掙紮弄出的。

莫非真如她所說,她生來便是個嬌嫩經不得碰的體質?

那倒真是不能留下痕跡,否則主上過來,定然會責罰於他。

這麽一想,漢子便猶豫了。他躑躅一會兒,終是把麻繩放到一邊,出去拿了瓶傷藥扔到榻上,粗聲道:

“自己抹上。”

連微目露感激,柔柔道:“多謝爺!”

“好生呆著,我就在門外,休讓我發現你做什麽小動作。”漢子未曾理會,又警告了一句,便合門出去了。

留下連微在房中,悄悄把腳腕上的繩子放松了些許,然後一邊垂眸揉著手腕上的傷痕,一邊思考脫身之策。

不讓她大聲說話,顯然這裏不是什麽僻靜地方,甚至很可能是鬧市街坊,一嚷,鄰裏就能聽見。

但她不能嚷。在鄰裏起疑之前,有足夠的時間讓看守她的人打暈或是殺了她。

她不知道符騫與寇平的爭鬥到底有沒有結束,也不能貿然跑出去,以免正好撞在槍口上。

如此,只能先確定周圍環境,以求獲得更多信息了。

連微安安靜靜地在榻上又躺了半天,直到見夜色降臨,房中因為無燈一片漆黑,才又弱弱開口道:

“爺?可否給盞燈,妾身……想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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