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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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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薄的金屬還帶著美人身上的暖玉溫香,但那銳利的疼痛感卻是分毫做不得假, 欒尉成被美色沖昏了的頭腦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瓢涼水, 冷卻了下來。

先到來的是要害被制住時下意識產生的寒意。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荒唐感。

欒尉成覷著連微美艷的面龐,甚至想要調笑。

不過一介舞女, 竟敢用這玩具似的刀片威脅?若直接一刀劃下,他沒準還就栽了, 可這樣虛虛放著……

他欒某人雖然久不上戰場,當年也是真刀真槍從死人堆裏拼殺出來的, 會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小娘皮, 真知道殺人是什麽感覺嗎?怕是給了刀, 也不敢捅進人心口去。

他一擰身,伸手向連微的手抓去, 同時帶著點輕蔑地道:“怎麽,是來救符伯功的?我卻不知伯功竟有如此魅——”

與欒尉成想象的驚慌松手不同, 就在他動彈的同時, 連微手中鋒刃已重重壓了下去, 即使欒尉成奮力扭轉脖子, 也還是在氣管旁劃開一道血口。

突如其來的疼痛和涼意讓欒尉成僵在當場,他原本去抓連微的手頓住, 想要去捂傷口,卻又顧忌著那刀片而不敢妄動。

“你……你竟敢……”

“過獎。”連微的語氣冰涼,完全沒了一開始的媚意。那片刀片已再次對準欒尉成的頸動脈。

她拿刀的手繞過了男人的脖頸,他擅動一下,刀片便嵌得更深一分。另一只手則箍住男人的雙手, 雙臂同時用力,將他的身體掰向主座那一側。

“過去。”

連微看著纖瘦,身高卻不算低,欒尉成又是男子中較矮小的,故而她的動作並不算費力。被她這麽挾著,欒尉成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只能乖乖依言而行。

這幾下兔起鶻落,變動極快。席中賓客一部分尚在原地不知所措,另有幾人卻已在情況突變時匆匆離場。連微看了一圈,連那督查使也不見蹤影,不知是不是也避禍溜了。

也好,礙事的人越少越方便。

連微挾著欒尉成來到符騫座邊,將手中刀片又往下壓了壓,確保男人不敢動,才空出一只手,從腰間扯下一個看上去像個裝飾的錦囊扔到符騫懷裏。

“能自己吃嗎?”

她登場時便註意到了,符騫的狀態不正常,怕是被下了什麽藥——好在人還活著,對這情況,他們事先也有準備。

這錦囊裏頭裝的藥丸子,據拿出它的老大夫的說法,只要不是世間奇毒,十分總能解去七八分。這便是她此次進來最大的依仗。

符騫若不能恢覆,按他身高腿長快一米九的個子和紮實的肌肉,連微根本扛不起來,兩人可能就要栽在裏頭。而符騫若能恢覆戰力,他們就是直接殺出去,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符騫沒問這裏面是什麽,艱難而緩慢地拿起錦囊,示意可以。連微點點頭,又掀開自己的裙擺,一條腿踏上不過尺餘高的幾案。

符騫:?!!

他想趕快轉過頭去,卻沒什麽力氣,猛然發力之下險些沒擰著脖子。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麽,耳邊攀上一層薄紅。

連微沒想那麽多,她的裙擺挺寬大,這樣其實也露不出什麽,這動作只是為了方便操作而已。

玉白的大腿上綁著個黑沈沈的機關,符騫就見她在底部搗鼓兩下,隨後一節竹節飛竄入空,一聲尖銳的嘯鳴在郡守府上空爆開。

是簡化版的響箭。

連微這才轉頭對符騫道:“宿將軍他們該要趕來了,你什麽時候覺得能動了,就同我說一聲——”

欒尉成忽然不顧頸側的刀片,猛烈地掙紮起來!

同時,細微的“咻咻”聲響起——

連微猛地回頭,就見密密麻麻的箭支如雨如瀑,正朝他們傾落!遠處有人喝道:“不必顧及欒尉成!全力射殺那幾人!”

是那個早早消失的督查使的聲音。他竟是帶了自己的人馬,此時整頓完畢,便來圍殺了!

欒尉成掙紮得越發瘋狂,要不是顧及那截刀片,恐怕早已掙脫了。

未及多想,連微手下用力,狠狠把刀片紮進搏動的血管,任腥臭滾燙的血液噴濺在臉上身上。

而後一腳踢翻桌案,同時拽起欒尉成驟然沈重的身體,合身將符騫撲到地上。

下一刻,箭雨紛紛而至,或清脆地砸落在桌案之上,或沈悶地紮進癱軟的軀體之中,像是源源不斷。符騫被擋得嚴嚴實實,只能用餘光看見兩側箭支打在石板上,勢大力沈,像是能把青石板也砸出小坑。

如此情形,上方女子的目光依然堅定而銳利,讓人幾乎無暇去註意她的顏色。有溫熱的液體汩汩流下,浸入衣裳,符騫知道這應當是來自於欒尉成,但每一道破空聲響起,總帶得他的心猛地一顫。

眼前這人,明明一日前還因為噩夢顫抖,今日卻孤身赴會,以保護者的姿態擋住了他……為什麽?

“你現在能動了嗎?”連微忽然道。

符騫回神,就著被壓在地上的姿勢艱難點頭:“稍微恢覆了點力氣,可——”

一支箭從空隙中穿過,在連微側臉劃開一道口子,血隨之滑落,滾燙地滴在符騫面頰上。

符騫驀地睜大了眼睛。

“……可以走了。”他停了一下,才啞聲接上話頭,只感覺那一滴血灼得他眼眶發燙。

得了這句話,連微一把掀開身上壓蓋的屍體和桌板。欒尉成在這片刻已被紮成了刺猬,一雙眼睛直楞楞地凝視天空。

箭矢來處,已有人往這邊圍過來。連微的白裙沈甸甸地浸滿了血,她草草往身側一撩,趁著箭支漸稀,拽起符騫向園子深處跑去。

好在符騫已恢覆了些氣力,在連微的攙扶下也能勉強跑兩步了。兩人跌跌撞撞地逃了一截,卻一直沒聽見有人追上來。雖然有些莫名,但總是個好消息。

郡守府裏似是沒什麽人,兩人轉過樹叢,沖進一處廂房裏。符騫解下外袍給只穿著單薄舞衣的連微披上,才來得及問她的情況:“你還好嗎?”

凍得已有些僵的身體驀地被陌生的溫度籠罩,連微打了一個激靈,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暖過來了。”

符騫說的本不是這個,他的目光落在染血的白裙上,連微看出他的意思,淺淺一笑。

拭去滑落到唇角的血,她的身體明明還在發抖,目光卻格外明亮:“沒事。”

就像符騫說的那樣,適應這些——鮮血、搏鬥與性命——需要的時間,果然比想象中短太多了。

其中相隔的,或許就只是一次命在旦夕罷了。

自己和在意的人性命受到威脅時,昨日還在為手染鮮血而惡心的人,也可以毫不猶豫地用利刃劃開同類的脖頸,再將屍體當做擋箭牌,以求一線生機。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果然不錯。

廊下忽然傳來人聲,由遠及近。連微才剛放松的脊背一緊,抿唇道:“你先等著恢覆,我去看看情況。”

說是看情況,不過是獨自面對可能的危險。符騫想阻止,卻明白來者若有惡意,留在房中也不過是被人甕中捉鱉,自己還會成為拖累。

從未有一刻感覺如此無力,他只能靠坐在屋角,說:“千萬小心。”

門打開又合上,冷風灌入,吹起中衣的一角,帶來絲絲寒意。連微出去後,那邊的人聲果然遠去了。卻不過片刻,又有沈重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門砰地打開,符騫擡頭。門口一個漢子直挺挺立著,向屋內投下長長的陰影,兩人沈默對視。

來人是方才席中賓客之一,也是他扈郡舊識,曾經有過同袍之誼的人。他來得急,似是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與符騫狹路相逢,一時沒有動作。

符騫沈沈看他:“方承……你站在這裏,也是要殺我嗎?”

漢子沈默著,衣衫在風裏輕擺。良久,他抽出腰間長刀:“某…已是郡公手下,郡公已死,我若見你不動手,便有負臣屬之職。若刀劍相向,又有負同袍之義……”

符騫也隨之握緊了懷中匕首。

卻見漢子刀鋒一轉,在自己脅下與左臂上各劃了一刀,而後鏘然收刀回鞘,任血液迅速湧出滾落。

逆著光,符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啞聲道:“符賊戰力已覆,為我等所不能敵——將軍,某無顏再歸於您麾下,先走一步。”

他的喉結動了動:“保重,將軍。”

“若您還信我,向西南面去。”

話落,漢子猛然轉身,那力度像是要割舍掉什麽——背影與曾經率領他麾下飛驥營出征時一樣,堅毅又挺拔。

曾經最得力的先鋒都尉方承,這是時隔五年,他們第一次見面,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符騫才剛站起,聞言立在原地,攥拳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未動。

直到虛掩的門再一次被推開,連微帶著一身寒氣回來,雖疲憊但輕快地說:

“快隨我過來——你現在還用扶嗎?我剛剛在南邊,聽到了宿將軍的聲音。”

本章男主實名憋屈,好好的第一戰力23333

(這章好卡,所以今天應該加不了更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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