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慌亂的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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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慌亂的孫嫂子
李嬸的勸告十分中肯, 宋姿向來是個聽勸的人，她確實搞不清楚裏頭的行情，只是她就算這次不換到家電票, 下次也得換其他什麽別的票，送高青柏禮物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都想好了要送了，半途而廢不是她的風格。
從李嬸家裏出來, 宋姿想了想，往市場的方向去了。
她倒不是說今天非買到不可, 只是單純地不甘心放棄，就去那片區域轉悠一下, 買不買的不是重點。
沿著上次陳嬸子帶她們走的那條路一直走到巷子口，宋姿不太熟悉這邊的路, 左轉右轉也沒找到, 然後一頭紮進了巷子裏，她記性不算優秀，但也不至於報廢, 慢慢地走還是能記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 還是潛意識裏真的不想讓她去黑|市, 宋姿明明記得之前看到過一片比較空曠的區域，看上去很突兀的那種, 結果今天左繞右繞都沒找到那個地方, 要不是特意記下了來時的路, 她都差點在巷子裏迷失了方向。
這巷子沒那麽大，按理說不至於找不到地方, 宋姿皺著眉頭走了好幾個岔路口, 走到最後直接從巷子裏繞出來了。
宋姿：……
看著眼前開闊的地界, 宋姿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確走到了一片空地，然而這不是那個地方，這裏甚至連個人都沒有。
花了小半天時間走了出去，這樣的運氣實在難以形容，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出來的巷子，認命地原路返回，沒辦法，她不認識這裏是哪個地方，原路返回更靠譜一點，看來她是找不著那個地方了。
這巷子一直都很安靜，宋姿每次來都驚訝於這一點，明明屋子很多，但開門的很少，院子裏有動靜的也不多，走在其中倒像是個空巷子。
快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宋姿意外地聽到了幾個人聲，不同於安靜的巷子，這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但音量卻控制得很好，要不是這個巷子太過於安靜，宋姿大概也聽不到。
這聲音是從前面的岔路口傳過來的，聽聲音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宋姿心中提起了一絲警惕，她對這邊不算太熟悉，還是盡量不要卷進什麽風波，不然很難脫身，她放輕了腳步聲，停在一個轉角處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然後才靜下心來聽那邊的人在說什麽。
“你們的東西都拿了嗎？”
“拿了！”
“我沒來得及！”
她們似乎是在躲避什麽，宋姿不太明顯地側了側耳朵，是她聽錯了嗎，怎麽感覺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點熟悉？
她的感覺一閃而逝，隨即就聽到她們的對話在繼續，於是打起了精神聽著。
“沒辦法了……”宋姿聽到第一個開口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更焦急了幾分，“我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進來了！趕緊走！不要被抓到了！”
話音未落，宋姿就聽到了四散的腳步聲，她探頭看了一眼，那邊說話的幾人已經不見蹤影，似乎有什麽人要進來了，她可別被當成同夥才好。
宋姿還沒搞清楚抓人的是什麽身份，這個時候也想不了那麽多了，她擡頭看了一下路，剛才記下的路線派上了用場，她現在處在一個巷子的十字路口。
左邊那條路是她進來時走的方向，右邊過去那個岔路口是她們剛才說話的地方，宋姿想了想，巷子的入口得往前面那片走，她現在過去極有可能撞上那些人，倒不如從後面繞一下。
盡量找著自己走過的路走，不然她會迷路，宋姿繞了一下，保險起見，那群人在右邊，她走左邊可能更安全，幾乎繞著整個巷子的最左邊走了幾分鐘，宋姿正想拐彎的時候聽到旁邊傳來腳步聲，她停了下來。
砰──
拐彎處傳來一聲悶響，宋姿直接被撞到了墻上。
本意是想打探一下情況，結果宋姿是停了，那邊跑過來的人壓根沒想到轉角處會有人，直直地撞到了宋姿身上，兩人相撞的時候宋姿正好擡著頭，看到那人的臉時心裏十分驚訝。
雖然沒預料到會被撞，但宋姿靠著墻，被撞到的時候伸手撐住了後面的墻體，這才沒被撞飛出去。不過被一個成年人突如其來地一撞，宋姿痛得差點以為自己的五臟六腑直接被撞出了身體，不僅磕在墻面上的肩膀和頭痛，被人撞到的肩膀更是傳來一陣劇痛。
“嘶──”
宋姿差點沒忍住說出一句國粹，今天簡直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想要找的地方沒找到，回頭還撞見別人逃跑，然後兩人還真撞上了。
“對不住！我有急事！”
那個女人一直沒有擡頭的意思，甚至宋姿還感覺到她有意遮掩自己的面容，跟她說了道歉之後那個女人立馬就要走。
宋姿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要甩開之前，率先開口說了一句話，是叫人的：“孫嫂子。”
乍然聽到那人叫了自己，孫嫂子下意識地扭頭看宋姿，面露驚恐之色，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發現是宋姿之後這樣的神情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加深了幾分，讓宋姿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長了什麽東西才讓她這麽害怕了。
她今天穿得非常質樸，沒有在家屬區那麽得體，衣服都洗得發白了，大概是因為跑了很久，頭發散了幾縷，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狼狽。
“宋，宋姿？”
孫嫂子被抓住的那只手掙紮了一會兒，奈何宋姿抓得牢牢的，擔心她掙脫，還用上了兩只手的力氣。
就算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宋姿一個人繞了這麽久的路，心裏也有了幾分猜測，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問了一句，“你知道出去的路嗎？”
這話看似是問她，實則宋姿的態度十分篤定，孫嫂子大概率不知道出去的路，要不她也不會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巷子裏亂跑。
果然這話一出，孫嫂子掙紮的力度都小了許多，她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還要回頭望一下其他的路有沒有異常，“宋姿，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你能先放我走嗎？”
她說話一頓一頓的，顯然腦子混亂得很，連斟酌著說話都要花時間思考，語氣中還帶著一絲不明顯的懇求。
宋姿也知道那些人隨時有可能找過來，她沒再說廢話，“我可以帶你出去。”
胡嫂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宋姿，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這種時候似乎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她對這條巷子並不熟悉，剛才還跑進了一條死路，幸好那群人沒有追上來，不然她就完了。
“孫嫂子，咱們是一個家屬區的，”宋姿緩了緩，感覺身上沒那麽痛了才繼續開口，“我的性格你應該也知道一點，不至於拉著你去自投羅網，我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她單純只是對熟人的舉手之勞，孫嫂子雖然愛貪小便宜，但為人不算壞，對自己的女兒也很好，順便幫個忙沒什麽。
大概是她的話說動了孫嫂子，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點了點頭，眉眼間帶著幾分英勇就義的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帶她上刀山下火海，宋姿身上還隱隱作痛，心情倒是不算差，她指了指孫嫂子跑過來的那條路道：“你剛才跑反了，回去就應該走這條路，你要是繼續往裏頭跑，到時候很難找到出口。”
孫嫂子楞楞地點了點頭，宋姿剛打算帶著她走，孫嫂子又停了下來，“這條巷子沒有其他的出口了嗎？”
見她一臉緊張，宋姿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將自己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口子告訴了她。
“那，那我們往那邊走吧！”
看孫嫂子的神色似乎十分抗拒靠近市場的那個巷子口，宋姿猶豫了片刻，試探道：“那邊有人看著？”
孫嫂子猶豫著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又不願意開口的樣子，像是在估量宋姿的可信程度。
她還挺警惕的，宋姿倒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宋姿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黑|市在這片巷子附近，她們在巷子說東西沒來得及拿上，還怕被抓，孫嫂子指定是在那邊做買賣。
說是不感興趣，宋姿就真的沒再開口說這方面的事，看這個樣子，她今天就算找到了地方，也問不成票的事，要是剛好在裏面沒準早就被抓到了，這麽看她也算是幸運。
“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散嗎？”
現在時間不算太早，經歷了這麽一遭，今天肯定是沒什麽人敢去做生意的了，宋姿沒了在這閑逛的理由，就打算早點回去。
對於那些抓人的人，宋姿沒了解過，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死守著非得抓著人才走，她感覺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不過依舊有風險就是了。
她現在都有點後悔因為心裏那點不甘心過來了，地方沒找到，還跟她們一起被堵在了巷子裏，那些人要是沖業績，難保不是隨便逮到一個算一個。
孫嫂子大概也沒多少經驗，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道：“他們應該不會守多久吧。”
說了約等於沒說，宋姿嘆了口氣，帶著人往那個今天剛認識的出口走，還是去剛才到的那個口子吧，一看就不會有人去那，別的不說，安全指數拉滿，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到了，”宋姿把人帶到地方，打算一個人去靠近市場那個巷子口看看，“你在這兒待會兒，我先回去了。”
“哎，”孫嫂子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叫住她，面色中帶著請求，“宋姿，你能不能別把我在這的事跟別人說？”
“你這話說得奇怪了，”宋姿臉色如常，在孫嫂子緊張的註視中吐出了下半句話，“你來這邊幹什麽我又不知道，只是在路上遇到了而已。”
“謝謝你。”
孫嫂子面露感激之色，宋姿擺了擺手沒放在心上，然後又轉身往進來的那個巷子口走。
剛才走到半途就停下了，期間繞了不少路，現在又得再走一遍，多來幾回，這個巷子裏的路線她都會背了。
往回走的時候巷子裏又恢覆了之前的安靜，宋姿猜測那群人大概已經走了，巷子裏路線比較覆雜，不熟悉路的人在裏面亂轉反而容易迷路，他們應該懶得費這個時間和精力到處找人。
到了巷子口宋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進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倒是有一些巷子裏的原住民這時候陸陸續續地往家裏走，感覺不太對，她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六點了！
荒廢了一下午在巷子裏轉圈圈，宋姿急匆匆地往家裏趕，從這裏回去還得走一段時間，飯還沒做呢。至於孫嫂子，她估計還得在巷子裏膽戰心驚地等一會兒才敢回家。
好在到家之後高青柏還沒回來，之所以不想讓高青柏發現，是因為宋姿買電扇這件事暫時還不想告訴他，畢竟是要當禮物送給他的，雖然拿電扇當禮物聽上去有點奇怪，但高青柏正需要這個，就先買這個給他好了，這年頭的電扇價值不低，也能當個禮物送了。
家裏的韭菜割完了最後一茬，就是昨天高青柏吃完的那碟子，這個季節已經不是吃韭菜的時候了，家裏的黃瓜長得飛快，晚上除了正經炒的菜，宋姿做了道酸湯黃瓜絲，用的是泡酸菜的酸水，把黃瓜絲放裏頭浸足了味就是一道酸爽的涼菜。
對於這道菜，高青柏表示很喜歡，希望明天還能有，菜地裏什麽都不多，就是黃瓜多，想吃多少管夠。
從巷子裏回來第二天，孫嫂子找上門了，宋姿打開門看到她的時候還覺得驚訝，畢竟除了給她送衣服那次之外，孫嫂子從來沒找過她。
“孫嫂子，有什麽事嗎？”
宋姿認為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和孫嫂子的關系一般，只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帶她走了幾步路，而且就算沒有她帶著走，孫嫂子昨天也出不了什麽大問題，那些來抓她們的人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撤了，只是她們太害怕不敢出去看而已。
孫嫂子露出個笑來，“我是來謝謝你昨天幫忙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但兩人心知肚明她的意思。
宋姿實話實說，“就算沒有我你應該也不會有事。”
“不！”孫嫂子有些激動，“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巷子裏轉到晚上都出不去，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太謝謝你了。”
“你太客氣了，”宋姿有些無奈，奈何孫嫂子實在熱情，“你今天不去那邊嗎？”
孫嫂子聞言失落了一瞬，又強笑道：“最近抓得緊，這幾天都不用去了。”
明明經歷過昨天的事情，孫嫂子竟然還在為不能去而失落，宋姿不清楚她這麽需要錢是因為貪還是有別的原因。
“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呢？”
見孫嫂子沒有要走的意思，宋姿意識到她大概還有什麽話要說。
“這幾天反正也沒事，我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要不給你做兩件衣服吧？不收你錢！”
夏天的衣服宋姿已經會自己做了，早在四五月份的時候就去扯了布做好了，宋姿手裏沒存多少餘布，做新衣服還得去搶著買布，這大夏天的，就算她不怕熱都覺得難受，便搖了搖頭道：“我前兩個月已經做好了，暫時不用再做新衣服。”
“那，那我給你幾塊錢？”
孫嫂子這話說得不情不願的，仿佛要從身上割肉，宋姿本就沒有讓她給謝禮的想法，因此笑著搖了搖頭，“你真的不用這麽客氣，嗯……”
想到她在黑|市應該做了有一段時間，宋姿突然想到自己要買票的事情應該能有個突破口了。
她猶豫了幾秒，“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
孫嫂子一聽，心裏覺得宋姿這個人還挺好，不要幫忙做衣服，不要錢票，只要幫忙打聽事情，她立馬就點頭答應了。
“你都不問問是什麽事嗎？”
宋姿有些哭笑不得，孫嫂子看重的東西還真是簡單明了。
“那是什麽事？”
“我想換一張家電票，用錢或者其他的票換都可以，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家電票？”孫嫂子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我做事不怎麽聽別人說話，你等我去問問別人，那裏邊什麽都有，她們應該知道。”
“謝謝孫嫂子了，”轉過頭來宋姿又開始道謝，這事還挺重要的，宋姿估計怎麽著也能買到，“你家囡囡恢覆得怎麽樣了？”
正事說完就變成了日常寒暄，一提起這個，孫嫂子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她好多了，我這個當娘的沒照看好她，讓她平白無故受了一份苦。”
她話裏話外充滿了自責，宋姿也跟著嘆了口氣，“小孩子恢覆能力比較強，給她多補補，過一陣子就健健康康的了。”
“幸好頭上的疤不長，不然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孫嫂子眼神黯淡，害得女兒臉上留疤，她心裏一直很難受。
“你也別這麽說，以後多註意就是了，”宋姿想了想，還是多嘴了一句，“錢是賺不完的，不著急的話還是要多關心家裏人。”
孫嫂子苦笑了一聲，肩膀也跟著垮了下去，動作間洩露出幾分掩飾得很好的疲憊，“真要是不著急就好了。”
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說完她看向宋姿，“那我先回去了，這兩天我去找人問一下那個票的事，有消息了就來告訴你。”
“好，麻煩你了。”
目送著孫嫂子離開，宋姿帶上院子門打算去把菜地整理一下，割完的韭菜根子還在地裏，她得把那片土翻一下，到時候好種別的菜。
“哎，宋姿！”
剛走到菜地裏，腰還沒彎下去，宋姿又聽到有人在叫她，能在自己家裏叫她的就只有左右鄰居了，她走到右邊籬笆邊上，不知道胡淩在興奮什麽，“怎麽了？有什麽開心事？”
“剛剛那個是那個做衣服的女人啊？她找你幹什麽？”
她發現這家屬區就沒一個不八卦的，除了是八卦中心的張麗娜，胡淩跟她對比起來可真是太“活潑”了。
“拜托她幫我個忙，”宋姿什麽具體內容也沒透露，“你今天怎麽這麽閑？”
還有空看她院子裏的動靜，這要是之前關系不好的時候，宋姿都要直接懟她了。
“剛正好在菜地裏忙活，這不就看見你倆呢嘛。”
胡淩辯解了一句，宋姿沒管她，“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鋤草。”
在家裏等了幾天，孫嫂子又上門了，想起她上次說的話，宋姿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看樣子是有賣家了。
“宋姿，賣家電票的人家幫你打聽到了……”
宋姿回去拿了錢票，反手把院子門關上，跟著孫嫂子往外走。
剛才聽孫嫂子大概介紹了一下那個賣家電票的人家，出乎意料，是戶條件不怎麽好的，賣票的人是一個老年人。
她的大兒子在廠子裏出了事故，兒媳婦不願意守寡，說是跟這男人過苦日子過夠了，隨即帶著一部分廠裏的賠償款回了娘家，得知大兒子出事，其中一個老人承受不住這個消息也跟著去了，只剩下另一個老年人和她的孫子相依為命，偏偏孫子前一陣子又摔斷了腿，沒法出去謀生，剩下的賠償金大半都用來給她老伴和兒子辦了白事，孫子摔斷腿花了不少錢，家裏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那張家電票也是賠償款裏的一部分，這種貴重的家電她們預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可能用上，所以才想著賣了換點家用。
“他們家不是有個工人嗎？每個月都攢不下錢嗎？”
“一個工人的工資能頂什麽用，”孫嫂子倒是覺得很正常，“每個月幾十塊錢養一大家子，老人小孩最容易生病，手裏沒錢是常事。”
這倒也是，宋姿她們夫妻倆日子過得滋潤點，每個月高青柏的工資得花掉十幾二十塊，這還只是日常生活，不包括另外的支出，人口多的家庭只靠一個人賺錢的話的確不經花。
眼看著路越走越熟悉，宋姿嘴角抽了抽，這不還是那個巷子裏嗎？她跟這個巷子還挺有緣分。
老人要的很簡單，一張票五十塊錢，加上十斤的糧票，她就賣了。
宋姿把她臉上的忐忑不安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價格，這個老人竟然在擔心是不是賣貴了。
這個院子光是站在門口就能一覽無餘，家裏的用具看上去都十分老舊，老人走路也顫顫巍巍的，但這種關鍵時候，家裏的大小事都得她來打理。
出門的時候已經把想到要用的票帶上了，宋姿想了想，“要不這樣，我給您四十塊，十斤糧票，五斤油票，再加十斤的肉票，您看行不行？”
“這……太多了太多了。”老人有些不知所措，這年頭錢值錢，票比錢還值錢，她以為十斤糧票已經夠多了，沒想到宋姿出的要更多。
“您就收著吧，”宋姿沒買過這種電器的票，不知道自己出的價格能不能夠上票的價值，“沒準還是我占了便宜呢。”
“哎，哎，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老人雙手合十對著宋姿和孫嫂子不停地擺手，看得宋姿一陣心酸，希望她們這個小家的苦難已經過去，剩下的兩個人平安健康才好。
家電票經過幾天的等待終於買到了，宋姿也是松了一口氣，拿到票的第二天就請小張捎著自己去了百貨商場。
電扇是個大件，她騎自行車不好搬回來，只好麻煩小張一起跑趟腿，她請小張去國營飯店吃飯。
由於一開始沒告訴小張他要去買什麽，小張幫忙搬電扇的時候還有點吃驚，“嫂子，你這電扇是給副團長買的嗎？”
宋姿驚訝於他的敏銳，也慶幸她昨天請他幫忙的時候沒說要買的東西，不然高青柏早該知道了，她對此還有些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您出來都不覺得熱，應該用不著這個。”
小張憨憨一笑，他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了，再看跟他隔了兩米遠的宋姿，還像出門的時候那麽清爽。
“熱倒是有點熱，不過也還好。”
熱的程度大概就像她春天的時候燒火做飯，能感受到熱意，但是沒到出汗的地步。
等小張把電扇搬到車上，宋姿才跟著上車，同時心裏還是覺得有點不方便，她跟小張到底是性別不同，出門兩個人得隔十萬八千裏避嫌，要是自己能開車就好了，想去哪兒都方便得很，可惜這個想法一時半會兒是實現不了了。
她出門的時候說了中午不在家吃，讓高青柏自己解決午飯，到家的時間還早，她謝過小張要幫忙的話，車就停在家門口，她搬著電扇走幾步還是沒問題的，就不用麻煩小張再下一趟車了。
抱著電扇上了二樓，宋姿特意看了時間，這個時候高青柏應該還在床上睡午覺，他最近晚上一直熱得睡不怎麽踏實，中午能躺一會兒就會躺著，她艱難地用手肘推開臥室門，果然看到高青柏還躺著，看起來是睡著了。
宋姿輕手輕腳地把電扇放在椅子上，悄悄調整了一下位置，又跑去把插頭插上，正想打開電扇的時候她以為睡著的高青柏翻了個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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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的勸告十分中肯, 宋姿向來是個聽勸的人，她確實搞不清楚裏頭的行情，只是她就算這次不換到家電票, 下次也得換其他什麽別的票，送高青柏禮物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都想好了要送了，半途而廢不是她的風格。
從李嬸家裏出來, 宋姿想了想，往市場的方向去了。
她倒不是說今天非買到不可, 只是單純地不甘心放棄，就去那片區域轉悠一下, 買不買的不是重點。
沿著上次陳嬸子帶她們走的那條路一直走到巷子口，宋姿不太熟悉這邊的路, 左轉右轉也沒找到, 然後一頭紮進了巷子裏，她記性不算優秀，但也不至於報廢, 慢慢地走還是能記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 還是潛意識裏真的不想讓她去黑|市, 宋姿明明記得之前看到過一片比較空曠的區域，看上去很突兀的那種, 結果今天左繞右繞都沒找到那個地方, 要不是特意記下了來時的路, 她都差點在巷子裏迷失了方向。
這巷子沒那麽大，按理說不至於找不到地方, 宋姿皺著眉頭走了好幾個岔路口, 走到最後直接從巷子裏繞出來了。
宋姿：……
看著眼前開闊的地界, 宋姿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確走到了一片空地，然而這不是那個地方，這裏甚至連個人都沒有。
花了小半天時間走了出去，這樣的運氣實在難以形容，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出來的巷子，認命地原路返回，沒辦法，她不認識這裏是哪個地方，原路返回更靠譜一點，看來她是找不著那個地方了。
這巷子一直都很安靜，宋姿每次來都驚訝於這一點，明明屋子很多，但開門的很少，院子裏有動靜的也不多，走在其中倒像是個空巷子。
快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宋姿意外地聽到了幾個人聲，不同於安靜的巷子，這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但音量卻控制得很好，要不是這個巷子太過於安靜，宋姿大概也聽不到。
這聲音是從前面的岔路口傳過來的，聽聲音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宋姿心中提起了一絲警惕，她對這邊不算太熟悉，還是盡量不要卷進什麽風波，不然很難脫身，她放輕了腳步聲，停在一個轉角處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然後才靜下心來聽那邊的人在說什麽。
“你們的東西都拿了嗎？”
“拿了！”
“我沒來得及！”
她們似乎是在躲避什麽，宋姿不太明顯地側了側耳朵，是她聽錯了嗎，怎麽感覺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點熟悉？
她的感覺一閃而逝，隨即就聽到她們的對話在繼續，於是打起了精神聽著。
“沒辦法了……”宋姿聽到第一個開口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更焦急了幾分，“我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進來了！趕緊走！不要被抓到了！”
話音未落，宋姿就聽到了四散的腳步聲，她探頭看了一眼，那邊說話的幾人已經不見蹤影，似乎有什麽人要進來了，她可別被當成同夥才好。
宋姿還沒搞清楚抓人的是什麽身份，這個時候也想不了那麽多了，她擡頭看了一下路，剛才記下的路線派上了用場，她現在處在一個巷子的十字路口。
左邊那條路是她進來時走的方向，右邊過去那個岔路口是她們剛才說話的地方，宋姿想了想，巷子的入口得往前面那片走，她現在過去極有可能撞上那些人，倒不如從後面繞一下。
盡量找著自己走過的路走，不然她會迷路，宋姿繞了一下，保險起見，那群人在右邊，她走左邊可能更安全，幾乎繞著整個巷子的最左邊走了幾分鐘，宋姿正想拐彎的時候聽到旁邊傳來腳步聲，她停了下來。
砰──
拐彎處傳來一聲悶響，宋姿直接被撞到了墻上。
本意是想打探一下情況，結果宋姿是停了，那邊跑過來的人壓根沒想到轉角處會有人，直直地撞到了宋姿身上，兩人相撞的時候宋姿正好擡著頭，看到那人的臉時心裏十分驚訝。
雖然沒預料到會被撞，但宋姿靠著墻，被撞到的時候伸手撐住了後面的墻體，這才沒被撞飛出去。不過被一個成年人突如其來地一撞，宋姿痛得差點以為自己的五臟六腑直接被撞出了身體，不僅磕在墻面上的肩膀和頭痛，被人撞到的肩膀更是傳來一陣劇痛。
“嘶──”
宋姿差點沒忍住說出一句國粹，今天簡直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想要找的地方沒找到，回頭還撞見別人逃跑，然後兩人還真撞上了。
“對不住！我有急事！”
那個女人一直沒有擡頭的意思，甚至宋姿還感覺到她有意遮掩自己的面容，跟她說了道歉之後那個女人立馬就要走。
宋姿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要甩開之前，率先開口說了一句話，是叫人的：“孫嫂子。”
乍然聽到那人叫了自己，孫嫂子下意識地扭頭看宋姿，面露驚恐之色，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發現是宋姿之後這樣的神情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加深了幾分，讓宋姿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長了什麽東西才讓她這麽害怕了。
她今天穿得非常質樸，沒有在家屬區那麽得體，衣服都洗得發白了，大概是因為跑了很久，頭發散了幾縷，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狼狽。
“宋，宋姿？”
孫嫂子被抓住的那只手掙紮了一會兒，奈何宋姿抓得牢牢的，擔心她掙脫，還用上了兩只手的力氣。
就算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宋姿一個人繞了這麽久的路，心裏也有了幾分猜測，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問了一句，“你知道出去的路嗎？”
這話看似是問她，實則宋姿的態度十分篤定，孫嫂子大概率不知道出去的路，要不她也不會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巷子裏亂跑。
果然這話一出，孫嫂子掙紮的力度都小了許多，她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還要回頭望一下其他的路有沒有異常，“宋姿，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你能先放我走嗎？”
她說話一頓一頓的，顯然腦子混亂得很，連斟酌著說話都要花時間思考，語氣中還帶著一絲不明顯的懇求。
宋姿也知道那些人隨時有可能找過來，她沒再說廢話，“我可以帶你出去。”
胡嫂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宋姿，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這種時候似乎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她對這條巷子並不熟悉，剛才還跑進了一條死路，幸好那群人沒有追上來，不然她就完了。
“孫嫂子，咱們是一個家屬區的，”宋姿緩了緩，感覺身上沒那麽痛了才繼續開口，“我的性格你應該也知道一點，不至於拉著你去自投羅網，我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她單純只是對熟人的舉手之勞，孫嫂子雖然愛貪小便宜，但為人不算壞，對自己的女兒也很好，順便幫個忙沒什麽。
大概是她的話說動了孫嫂子，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點了點頭，眉眼間帶著幾分英勇就義的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帶她上刀山下火海，宋姿身上還隱隱作痛，心情倒是不算差，她指了指孫嫂子跑過來的那條路道：“你剛才跑反了，回去就應該走這條路，你要是繼續往裏頭跑，到時候很難找到出口。”
孫嫂子楞楞地點了點頭，宋姿剛打算帶著她走，孫嫂子又停了下來，“這條巷子沒有其他的出口了嗎？”
見她一臉緊張，宋姿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將自己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口子告訴了她。
“那，那我們往那邊走吧！”
看孫嫂子的神色似乎十分抗拒靠近市場的那個巷子口，宋姿猶豫了片刻，試探道：“那邊有人看著？”
孫嫂子猶豫著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又不願意開口的樣子，像是在估量宋姿的可信程度。
她還挺警惕的，宋姿倒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宋姿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黑|市在這片巷子附近，她們在巷子說東西沒來得及拿上，還怕被抓，孫嫂子指定是在那邊做買賣。
說是不感興趣，宋姿就真的沒再開口說這方面的事，看這個樣子，她今天就算找到了地方，也問不成票的事，要是剛好在裏面沒準早就被抓到了，這麽看她也算是幸運。
“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散嗎？”
現在時間不算太早，經歷了這麽一遭，今天肯定是沒什麽人敢去做生意的了，宋姿沒了在這閑逛的理由，就打算早點回去。
對於那些抓人的人，宋姿沒了解過，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死守著非得抓著人才走，她感覺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不過依舊有風險就是了。
她現在都有點後悔因為心裏那點不甘心過來了，地方沒找到，還跟她們一起被堵在了巷子裏，那些人要是沖業績，難保不是隨便逮到一個算一個。
孫嫂子大概也沒多少經驗，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道：“他們應該不會守多久吧。”
說了約等於沒說，宋姿嘆了口氣，帶著人往那個今天剛認識的出口走，還是去剛才到的那個口子吧，一看就不會有人去那，別的不說，安全指數拉滿，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到了，”宋姿把人帶到地方，打算一個人去靠近市場那個巷子口看看，“你在這兒待會兒，我先回去了。”
“哎，”孫嫂子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叫住她，面色中帶著請求，“宋姿，你能不能別把我在這的事跟別人說？”
“你這話說得奇怪了，”宋姿臉色如常，在孫嫂子緊張的註視中吐出了下半句話，“你來這邊幹什麽我又不知道，只是在路上遇到了而已。”
“謝謝你。”
孫嫂子面露感激之色，宋姿擺了擺手沒放在心上，然後又轉身往進來的那個巷子口走。
剛才走到半途就停下了，期間繞了不少路，現在又得再走一遍，多來幾回，這個巷子裏的路線她都會背了。
往回走的時候巷子裏又恢覆了之前的安靜，宋姿猜測那群人大概已經走了，巷子裏路線比較覆雜，不熟悉路的人在裏面亂轉反而容易迷路，他們應該懶得費這個時間和精力到處找人。
到了巷子口宋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進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倒是有一些巷子裏的原住民這時候陸陸續續地往家裏走，感覺不太對，她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六點了！
荒廢了一下午在巷子裏轉圈圈，宋姿急匆匆地往家裏趕，從這裏回去還得走一段時間，飯還沒做呢。至於孫嫂子，她估計還得在巷子裏膽戰心驚地等一會兒才敢回家。
好在到家之後高青柏還沒回來，之所以不想讓高青柏發現，是因為宋姿買電扇這件事暫時還不想告訴他，畢竟是要當禮物送給他的，雖然拿電扇當禮物聽上去有點奇怪，但高青柏正需要這個，就先買這個給他好了，這年頭的電扇價值不低，也能當個禮物送了。
家裏的韭菜割完了最後一茬，就是昨天高青柏吃完的那碟子，這個季節已經不是吃韭菜的時候了，家裏的黃瓜長得飛快，晚上除了正經炒的菜，宋姿做了道酸湯黃瓜絲，用的是泡酸菜的酸水，把黃瓜絲放裏頭浸足了味就是一道酸爽的涼菜。
對於這道菜，高青柏表示很喜歡，希望明天還能有，菜地裏什麽都不多，就是黃瓜多，想吃多少管夠。
從巷子裏回來第二天，孫嫂子找上門了，宋姿打開門看到她的時候還覺得驚訝，畢竟除了給她送衣服那次之外，孫嫂子從來沒找過她。
“孫嫂子，有什麽事嗎？”
宋姿認為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和孫嫂子的關系一般，只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帶她走了幾步路，而且就算沒有她帶著走，孫嫂子昨天也出不了什麽大問題，那些來抓她們的人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撤了，只是她們太害怕不敢出去看而已。
孫嫂子露出個笑來，“我是來謝謝你昨天幫忙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但兩人心知肚明她的意思。
宋姿實話實說，“就算沒有我你應該也不會有事。”
“不！”孫嫂子有些激動，“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巷子裏轉到晚上都出不去，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太謝謝你了。”
“你太客氣了，”宋姿有些無奈，奈何孫嫂子實在熱情，“你今天不去那邊嗎？”
孫嫂子聞言失落了一瞬，又強笑道：“最近抓得緊，這幾天都不用去了。”
明明經歷過昨天的事情，孫嫂子竟然還在為不能去而失落，宋姿不清楚她這麽需要錢是因為貪還是有別的原因。
“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呢？”
見孫嫂子沒有要走的意思，宋姿意識到她大概還有什麽話要說。
“這幾天反正也沒事，我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要不給你做兩件衣服吧？不收你錢！”
夏天的衣服宋姿已經會自己做了，早在四五月份的時候就去扯了布做好了，宋姿手裏沒存多少餘布，做新衣服還得去搶著買布，這大夏天的，就算她不怕熱都覺得難受，便搖了搖頭道：“我前兩個月已經做好了，暫時不用再做新衣服。”
“那，那我給你幾塊錢？”
孫嫂子這話說得不情不願的，仿佛要從身上割肉，宋姿本就沒有讓她給謝禮的想法，因此笑著搖了搖頭，“你真的不用這麽客氣，嗯……”
想到她在黑|市應該做了有一段時間，宋姿突然想到自己要買票的事情應該能有個突破口了。
她猶豫了幾秒，“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
孫嫂子一聽，心裏覺得宋姿這個人還挺好，不要幫忙做衣服，不要錢票，只要幫忙打聽事情，她立馬就點頭答應了。
“你都不問問是什麽事嗎？”
宋姿有些哭笑不得，孫嫂子看重的東西還真是簡單明了。
“那是什麽事？”
“我想換一張家電票，用錢或者其他的票換都可以，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家電票？”孫嫂子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我做事不怎麽聽別人說話，你等我去問問別人，那裏邊什麽都有，她們應該知道。”
“謝謝孫嫂子了，”轉過頭來宋姿又開始道謝，這事還挺重要的，宋姿估計怎麽著也能買到，“你家囡囡恢覆得怎麽樣了？”
正事說完就變成了日常寒暄，一提起這個，孫嫂子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她好多了，我這個當娘的沒照看好她，讓她平白無故受了一份苦。”
她話裏話外充滿了自責，宋姿也跟著嘆了口氣，“小孩子恢覆能力比較強，給她多補補，過一陣子就健健康康的了。”
“幸好頭上的疤不長，不然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孫嫂子眼神黯淡，害得女兒臉上留疤，她心裏一直很難受。
“你也別這麽說，以後多註意就是了，”宋姿想了想，還是多嘴了一句，“錢是賺不完的，不著急的話還是要多關心家裏人。”
孫嫂子苦笑了一聲，肩膀也跟著垮了下去，動作間洩露出幾分掩飾得很好的疲憊，“真要是不著急就好了。”
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說完她看向宋姿，“那我先回去了，這兩天我去找人問一下那個票的事，有消息了就來告訴你。”
“好，麻煩你了。”
目送著孫嫂子離開，宋姿帶上院子門打算去把菜地整理一下，割完的韭菜根子還在地裏，她得把那片土翻一下，到時候好種別的菜。
“哎，宋姿！”
剛走到菜地裏，腰還沒彎下去，宋姿又聽到有人在叫她，能在自己家裏叫她的就只有左右鄰居了，她走到右邊籬笆邊上，不知道胡淩在興奮什麽，“怎麽了？有什麽開心事？”
“剛剛那個是那個做衣服的女人啊？她找你幹什麽？”
她發現這家屬區就沒一個不八卦的，除了是八卦中心的張麗娜，胡淩跟她對比起來可真是太“活潑”了。
“拜托她幫我個忙，”宋姿什麽具體內容也沒透露，“你今天怎麽這麽閑？”
還有空看她院子裏的動靜，這要是之前關系不好的時候，宋姿都要直接懟她了。
“剛正好在菜地裏忙活，這不就看見你倆呢嘛。”
胡淩辯解了一句，宋姿沒管她，“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鋤草。”
在家裏等了幾天，孫嫂子又上門了，想起她上次說的話，宋姿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看樣子是有賣家了。
“宋姿，賣家電票的人家幫你打聽到了……”
宋姿回去拿了錢票，反手把院子門關上，跟著孫嫂子往外走。
剛才聽孫嫂子大概介紹了一下那個賣家電票的人家，出乎意料，是戶條件不怎麽好的，賣票的人是一個老年人。
她的大兒子在廠子裏出了事故，兒媳婦不願意守寡，說是跟這男人過苦日子過夠了，隨即帶著一部分廠裏的賠償款回了娘家，得知大兒子出事，其中一個老人承受不住這個消息也跟著去了，只剩下另一個老年人和她的孫子相依為命，偏偏孫子前一陣子又摔斷了腿，沒法出去謀生，剩下的賠償金大半都用來給她老伴和兒子辦了白事，孫子摔斷腿花了不少錢，家裏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那張家電票也是賠償款裏的一部分，這種貴重的家電她們預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可能用上，所以才想著賣了換點家用。
“他們家不是有個工人嗎？每個月都攢不下錢嗎？”
“一個工人的工資能頂什麽用，”孫嫂子倒是覺得很正常，“每個月幾十塊錢養一大家子，老人小孩最容易生病，手裏沒錢是常事。”
這倒也是，宋姿她們夫妻倆日子過得滋潤點，每個月高青柏的工資得花掉十幾二十塊，這還只是日常生活，不包括另外的支出，人口多的家庭只靠一個人賺錢的話的確不經花。
眼看著路越走越熟悉，宋姿嘴角抽了抽，這不還是那個巷子裏嗎？她跟這個巷子還挺有緣分。
老人要的很簡單，一張票五十塊錢，加上十斤的糧票，她就賣了。
宋姿把她臉上的忐忑不安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價格，這個老人竟然在擔心是不是賣貴了。
這個院子光是站在門口就能一覽無餘，家裏的用具看上去都十分老舊，老人走路也顫顫巍巍的，但這種關鍵時候，家裏的大小事都得她來打理。
出門的時候已經把想到要用的票帶上了，宋姿想了想，“要不這樣，我給您四十塊，十斤糧票，五斤油票，再加十斤的肉票，您看行不行？”
“這……太多了太多了。”老人有些不知所措，這年頭錢值錢，票比錢還值錢，她以為十斤糧票已經夠多了，沒想到宋姿出的要更多。
“您就收著吧，”宋姿沒買過這種電器的票，不知道自己出的價格能不能夠上票的價值，“沒準還是我占了便宜呢。”
“哎，哎，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老人雙手合十對著宋姿和孫嫂子不停地擺手，看得宋姿一陣心酸，希望她們這個小家的苦難已經過去，剩下的兩個人平安健康才好。
家電票經過幾天的等待終於買到了，宋姿也是松了一口氣，拿到票的第二天就請小張捎著自己去了百貨商場。
電扇是個大件，她騎自行車不好搬回來，只好麻煩小張一起跑趟腿，她請小張去國營飯店吃飯。
由於一開始沒告訴小張他要去買什麽，小張幫忙搬電扇的時候還有點吃驚，“嫂子，你這電扇是給副團長買的嗎？”
宋姿驚訝於他的敏銳，也慶幸她昨天請他幫忙的時候沒說要買的東西，不然高青柏早該知道了，她對此還有些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您出來都不覺得熱，應該用不著這個。”
小張憨憨一笑，他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了，再看跟他隔了兩米遠的宋姿，還像出門的時候那麽清爽。
“熱倒是有點熱，不過也還好。”
熱的程度大概就像她春天的時候燒火做飯，能感受到熱意，但是沒到出汗的地步。
等小張把電扇搬到車上，宋姿才跟著上車，同時心裏還是覺得有點不方便，她跟小張到底是性別不同，出門兩個人得隔十萬八千裏避嫌，要是自己能開車就好了，想去哪兒都方便得很，可惜這個想法一時半會兒是實現不了了。
她出門的時候說了中午不在家吃，讓高青柏自己解決午飯，到家的時間還早，她謝過小張要幫忙的話，車就停在家門口，她搬著電扇走幾步還是沒問題的，就不用麻煩小張再下一趟車了。
抱著電扇上了二樓，宋姿特意看了時間，這個時候高青柏應該還在床上睡午覺，他最近晚上一直熱得睡不怎麽踏實，中午能躺一會兒就會躺著，她艱難地用手肘推開臥室門，果然看到高青柏還躺著，看起來是睡著了。
宋姿輕手輕腳地把電扇放在椅子上，悄悄調整了一下位置，又跑去把插頭插上，正想打開電扇的時候她以為睡著的高青柏翻了個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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