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從機翼這邊出來的，相比逃生門來講更加容易踏足。

文森特能看到布魯斯的游艇正在飛機周邊一遍遍地繞，大概在找魏林。

文森特帶著魏林往前走，橫沖直撞地不管會不會把別人撞到水裏，惹來一片抱怨怒罵聲。

文森特充耳不聞，眼睛直直地註視著布魯斯的游艇，在它接近機翼的時候把魏林一把抱起然後扔過去。

魏林猝不及防，只覺得眼睛視野一轉就從一個年輕還帶著幾分血腥味的懷抱落到另一個成熟寬闊的臂彎中。

“你怎麽樣？”

布魯斯磁性的聲音帶著擔憂，鋼藍色的深邃眼睛透著焦慮看著魏林胸前的血色。

“我沒事，傷的不重，被人救了。”

魏林自己站了起來，又不是腿斷了，要別的男的抱來抱去是怎麽回事。

布魯斯松開手，讓魏林自己站著，這種程度的傷勢他自己其實也不放在心上，就是在魏林身上讓他有些心疼，但也不至於真的把魏林看成一點疼都受不住的小孩子。

“回去處理一下傷口，放心，這次的事情我會弄明白的。”

布魯斯說著，眼睛卻不自覺往剛才文森特的位置看，那個把魏林丟過來的人，雖然沒有看清楚，卻總覺得很熟悉。

“剛才把你扔過來的那個人……”

“就是我說的救了我的那個人，如果不是他把那些劫匪制服了，我大概只能被他們綁走然後見機行事了。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年輕人，叫文森特。”

“……你說什麽？他叫……”布魯斯表情凝固，猛地轉頭看著魏林的表情讓魏林有些被嚇到。

“……文森特，有什麽問題……”

話音未落就見布魯斯直接跳進海裏往那個機翼游過去。

“布魯斯？”

魏林扶在游艇邊緣往那邊看，為布魯斯的反常舉動而焦急和疑惑。

布魯斯頭都不回，上了機翼之後立刻沖進人群好像在尋找什麽，很快就看不到蹤影。

魏林眉頭皺緊，就要跟著下去，被跟著布魯斯過來的盧修斯手疾眼快地拉住往後拖。

“你身上還有傷呢，有點數成嗎？布魯斯那家夥不會有事的，再說你跟過去也沒什麽用。”

盧修斯看到布魯斯往下跳的時候就覺得腦子裏好像有什麽碎了。

餘光掃到救援船只邊上的記者船，還有天上飛的直升機，只覺得這個世界充滿無奈。

布魯斯什麽時候可以不給他找事！

現在因為劫-機事件還有那些人直接在韋恩官網下挑釁的話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布魯斯又有一個養子，大概很多人都猜到魏林就是哪個養子。

布魯斯這麽大庭廣眾下丟開受傷的養子莫名其妙地去跳海，這下絕對不知道又要被這些記者給寫成什麽樣了，說不定還會被收養機構找麻煩。

見魏林也要下去他趕忙拉住，真是一個兩個的，能不能在意一點外界的目光！解釋起來很麻煩的好吧！

文森特其實已經站在了被救援的船只上，他心情覆雜地看著布魯斯不管不顧地跳進海裏的身影。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布魯斯卻那麽大的反應，也讓文森特愈發愧疚。

他是真的將布魯斯看作父親，努力地學習怎麽做一個合格的羅賓，克制內心叛逆的想法……

他原本是想成為布魯斯這樣的人的，但死亡後又莫名覆生，覆生過後他就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暴虐和憤怒像火一樣燃燒著他的理智。

好像被什麽操控了一樣，就那麽殺死了路上遇到的五個對一個小女孩下手的罪犯。

當他滿手鮮血地清醒過來，看著女孩驚恐懼怕的目光時，他莫名覺得自己回不去了。

後來的時間裏，他試圖控制住自己，但越壓制越反彈，就好像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怕自己某一天清醒過來會發現自己傷害了無辜，好幾次已經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卻不甘心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離開。

他想活下去啊……

如果克制不住，至少殺死罪犯要好一些。

於是他成為了暴力懲戒者。

專門將殺人犯作為目標。

但他知道，他自己也是罪犯了。

所以他不敢面對布魯斯，即便他還活著也不敢告訴對方。

文森特默默註視著那個搜尋良久無果，被幾個不管不顧擠上機翼的記者堵住的男人，遠遠地看著也能感覺到布魯斯周身的失魂落魄的意味，但他終究沒有勇氣邁出腳步。

文森特握緊雙手，忽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真是一個卑劣的人。

文森特無視周圍人看神經病的眼神，跳下船徑直向哥譚游過去。

……

內心的奢望泡沫一樣被粉碎，卻在心底留下了深沈的失落和悲傷。

布魯斯終究回了韋恩莊園，然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魏林在網頁上翻看著有關布魯斯的新聞，嘴唇緊抿，豎起的眉頭讓他的五官鋒利逼人。

盧修斯拍了拍魏林的肩膀安慰。

“不要放在心上，那些媒體的嘴總是這麽讓人惡心，但沒幾個人會當真的。”

盧修斯不用看都知道布魯斯會被寫成什麽樣。

“文森特這個名字，對布魯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布魯斯在確認了這個名字之後就去尋找什麽，魏林自然知道這個名字大概對布魯斯意味著什麽。

“本來也是你應該知道的，只是布魯斯一直沒有恢覆過來，我們都盡量避免在他面前提到。

……文森特是迪克的親生弟弟，隨著迪克一起被布魯斯收養，而且一直把成為羅賓作為自己的目標。

但是他剛成年就被超人蝙蝠俠還有盧瑟的打鬥波及，而且大部分原因是因為超人的能力，超人又因為被盧瑟的氪石抑制了力量而沒有及時救回他，導致他最終死亡。

雖然那是因為萊克斯盧瑟的設計，但布魯斯一直自責，這件事也成為蝙蝠俠和超人之間的導-火-索，完全引爆了他們間的矛盾。”

“超人？聽說他離開了地球。”

魏林再一次聽到超人和蝙蝠俠的事情，之前也是好奇的，不過他看出來這是布魯斯不想提及的事情，也就沒有問。

“對，其實後來布魯斯和超人已經發現這是盧瑟的設計，但他們的間隙已經太大，即便後來還是一起粉碎了盧瑟的陰謀，但他們也回不到之前還算和睦的局面。

超人此後離開了地球，然後就再沒有回來。

已經過去三年，我原本以為布魯斯已經逐漸走出來了，但現在看來他一直沒有放下。”

盧修斯眼簾微垂，微蹙的眉頭流露出他對布魯斯的擔憂。

布魯斯連吃飯時間都沒有出來。

魏林沈默地盯著布魯斯緊閉的房門。

他很清楚，即便在外把自己包裹得再無堅不摧，親人都是他們這些人永遠的弱點。

他能知道布魯斯此時的感受，因為他也是如此，唯恐擔憂給家人帶去災禍。

前世因為父親的死亡，在他也成為刑警之後就特別重視爺爺和妹妹的安全，做的防範措施多到他當時的隊長差點懷疑他精神狀況不合格。

他是不希望那些措施派上用場的。

可惜永遠不能低估罪犯的惡意，更不能高估他們的底線。

他比布魯斯稍微幸運一些，爺爺和妹妹都沒有事。

但他同樣體會過失去親人的感受，父親的死已經十分遙遠，那個男人的音容笑貌也早已模糊，最後剩餘的唯一印象只有那一身筆挺帥氣的警服。

看著布魯斯緊閉的房門，想象著那個男人此刻的心情，那時的悲痛仿佛又清晰了起來。

盧修斯看著魏林，明明是稚氣的臉，那雙桃花眼裏卻是和布魯斯相同的晦澀沈重。

想到魏林的經歷，盧修斯撇過視線，之前就覺得魏林甚至比迪克還要成熟一些，他沒有布魯斯那麽多的猜測，只當這是因為經歷的太多。

苦難往往比時間更能磨練人，看著魏林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布魯斯。

“老爺！”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激動，他甚至忽略了魏林和盧修斯，徑直往布魯斯房間走去，敲響房門的聲音都稍顯急促。

盧修斯和魏林對視一眼，一同將視線投註過去。

阿爾不可能在布魯斯正在傷心的情況下表現出這樣明顯的情緒。

他們看著管家手中的文件夾，眼裏也不自覺帶了期待。

現在他會這樣，一定是有了特別好的消息，才能讓阿爾這樣明顯表現出來的。

希望布魯斯可以因此而心情好一些。

布魯斯沒有躺在床上，只是如同雕塑一般佇立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床頭上一張他和迪克和文森特的合照。

這是管家抓拍的一張照片，雖然被他嫌棄過太不嚴肅，卻依然被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他，而他也小心地收了起來。

裏面他坐在沙發上，原本正在看報紙，卻被不小心惹惱了迪克的文森特當作庇護地抱住——迪克正滿臉惱火地要來抓他。

他因為猝不及防有些驚訝，反射性地幫文森特擋住了迪克，沒看到文森特在他後面沖迪克囂張欠揍地做著鬼臉。

一點看不出平時沈默的模樣。

雖然是靜止的照片，但那些鮮活生動的表情卻很容易將人帶到當時的歡樂中，每一次，就算只是看著，布魯斯臉上都會不自知地揚起笑容。

但這短暫的快樂和幸福就好像毒-品，過後是更加濃厚的空寂和傷痛，那些美好的記憶絢麗溫暖，就愈發襯得現實冰冷沈郁。

他該收起這張照片，卻割舍不了，反而掛在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位置。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慰藉了，即便自知只是飲鳩止渴。

聽到門外阿爾的聲音，布魯斯仿佛凝固的身體才重新活動。

他擡手掩面以平覆情緒，當手放下時，已經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

“阿爾，抱歉，我睡過頭了，錯過了晚餐。”

阿爾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布魯斯。

“這是小姐查到的資料，還有機場的一些錄像，文森少爺，很大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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