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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我也要恃強淩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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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個不友善的開始,但一元宗的顏面還是要給足,將魄的質問話音剛落,緊隨姬智越而來的數十位內門弟子便已經落地,一色的容色英俊,寬袍大袖,躬身行禮,擺出迎賓陣容,雖然有些流於形式,卻也是大宗門氣度。

當然,前提是無視他們擠出的生硬笑容。

姬智越陪著李玉暖早早退回了燕羅峰,枯澤則在迎賓弟子們看似殷勤其實蘊含監視的迎接中,沿三千階梯,走向燕羅峰玉池殿。

一路上,秀麗山水接踵而至,各色靈禽怡然自得,古樸典雅的殿宇半掩。白雲深處的修士,或品茗或彈琴或賞花,或樹下靜心打坐,或師徒隨意漫步山林,他們見枯澤經過,都會停下手中的忙碌,起身,稽首行禮,從容自然,沒有絲毫的刻意做作。單看他們,也知萬始宗被譽為修真聯盟的第一宗派,確非浪得虛名。

如此一路走馬觀花,經過玉池殿前白蓮池時,枯澤頓了下腳步。盈盈碧水間,白蓮隨風搖曳,風姿萬千,碧葉碩大如盆,不沾凡俗,可謂難得的天地造化之物。

“萬始宗如此底蘊,真是羨煞老夫。”枯澤情不自禁地感慨著,卻聽玉帶橋的另一端,淺色道袍的男子柔聲回道:“長老謬讚。”

聲音溫柔中帶著水的隨性,枯澤聞聲,不免分出幾分註意。

一身淺雲色道袍,寬大的袖口縫有一條淺灰色鶴紋,男子高冠博帶,器宇軒昂,容貌三十許人,氣度雍容,溫潤如玉,多半便是傳聞中頗得將魄喜歡的玉池殿執事鳳落了。

觀此人修為,不過元嬰初期,但寶光內蘊,外圓內方,可謂前途無量,枯澤不敢托大,當即和藹道:“久聞鳳落師侄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天下菁英都被萬始宗網羅,當真讓我看得羨慕。”

鳳落笑道:“太上長老謙虛了。如今凡塵,誰人不以入一元宗為榮!”

說罷,禮袖一擺,道:“請——”

枯澤看他油鹽不進,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跨入玉池殿。

“將魄道友別來無恙?”

他笑盈盈地說著,看到淵默坐在上首時,眉毛細皺,隨即謙卑行禮:“後輩見過神君。”

淵默擺袖道:“我路經此地,不過一個客卿,枯澤道友何必多禮。”

“尊卑有別,不敢逾越。”枯澤謹慎地說著,又向上首的鳳清德行禮,得對方頷首後,這才掀衣入坐。

只看他此刻的一通做派,可謂是面面俱到,傳言中的狠毒,竟是絲毫不見。

鳳落靜靜地伺候在師尊身旁。

他已從姬智越處得到大概,曉得枯澤此來氣勢洶洶,但在顏面上,還是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自古以來,大宗門間總會因為利益和資源產生摩擦,哪可能有真正的友誼。何況此次的事情,是枯澤先破了萬始宗的護山大陣!

果然,寒暄完畢後,將魄放下悟道茶。

“古而有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枯澤道友舍得放下京城的繁華,特意來我萬始宗的荒山野嶺喝茶,更教人感動莫名。只是枯澤道友,你既然來訪,為何不提前送出名帖,好讓我們早早準備迎接?”

話語溫柔,鋒利內藏。

枯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除魔衛道,一時忘了禮節,還請道友見諒。”

“除魔衛道?”將魄聞言錯愕,道,“萬始宗雖說地處偏僻,卻也是個清靜地。不知哪來的魔,竟擾動枯澤道友不遠萬裏親自前來?”

又向淵默道:“小輩才疏學淺,不敢妄下結論。卻不知神君近日入定神游時,是否覺察萬始宗境內氣息有異?”

淵默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鳳清德,笑道:“上下一派祥和,哪裏的魔氣。”

枯澤的臉皮有些掛不住了,他本想著自己畢竟是化神期大能,那小妮子又只是個尋常弟子,就算破護山大陣這件事有冒犯之嫌,萬始宗卻也得給他幾分顏面!

何況方才迎接陣容端莊,枯澤便當真以為萬始宗畏懼自己,以致疏忽大意,竟落入了將魄的陷阱!

但他不能發作,修真界力量為尊,化神期雖然可以橫著走,無奈殿內還坐了個渡劫期。

別看淵默現下口氣不偏不倚,他既為萬始宗客卿長老,怎麽可能真心自己!

深吸一口氣,枯澤道:“長老誤會了。那邪魔乃是從大夏門逃脫的。最近半月一直躲在洛陽城內,為了養傷,她甚至偷竊大齊皇陵孝武皇帝首級,以致洛陽城內腥風血雨,民不聊生。我自軒轅道友處得知此魔的由來後,特意發動洛陽護法陣,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她從洛陽驅逐,又一路窮追猛打,追到這裏。發現不小心踏入貴宗境內後,我本想告知貴宗後再行衛道之事,無奈那邪魔狡猾非常,竟——”

說到這裏,枯澤嘆了口氣,仿佛自己果真蒙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惜鳳清德不給面子,哼聲道:“軒轅老祖居然也會除魔?我怎麽覺得任何一只在賀蘭山境內抓到的魔頭都是大夏門的軒轅嫡系!依靠月神君的殘卷才成就的宵小之輩,居然也敢自稱宗門大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鳳君謹慎。”鳳落看枯澤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忙輕聲提醒一句。

只是這一聲提醒,不知為何,入耳後,卻比鳳清德的尖酸刻薄更讓人覺著難堪。

至少,枯澤已經臉色大變。

若不是淵默還在現場,而鳳清德又莫測高深,依著他的火氣,早就當場發作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化神期對渡劫期,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權衡利弊後,枯澤只得忍氣吞聲,解釋道:“鳳君與軒轅老祖有仇隙,此事我已從軒轅道友處得知。補天大法的修煉手段確實被人詬病,但大夏門畢竟是道家一支,乃是著名的正道組織。還請鳳君自重,莫要再說出有損氣度的言辭。”

“你——”鳳清德乃是出了名的厚顏無恥,被枯澤言語譏諷,哪肯忍氣吞聲,眼珠一轉,咄咄逼人道,“你口口聲聲說我不自重!那你的軒轅道友可曾告訴你,我為何與他有仇!”

枯澤不緊不慢道:“這正是我想問貴宗之事!”

將魄的面容,頓時蒙了一層陰雲。

早在入北冥秘境帶回弟子時,他就知道李玉暖身懷秘密。所以平日裏她的種種異常,和鳳清德的親昵過分,他都只當沒看見,對外也是一力維護。

作為萬始宗的未來掌教,將魄非常清楚,有些事情,當糊塗的時候就必須糊塗!只要能夠維護宗門的利益,道理本就可以扭曲。

但聽枯澤的意思,卻是非要將這層面紗扯破!

少許思量後,將魄打定了主意。

“長老何出此言?”他盡可能和善地說著,態度平靜,鋒芒內斂。

枯澤道:“就事論事罷了。我在凡塵是大齊國師的身份,有道是身在其位但謀其政,既然做了國師,自然要做些國師應該做的事情。年前,前南唐世子李夜吟,在長安城外,一劍破城門一劍碎青山,又在黃河岸古渡口斬殺萬始宗弟子和大齊禁軍總計三千人,將百餘裏的河水都染成紅色!如此惡行,不是魔,又該如何稱呼!”

“瘋子!”一片肅然中,鳳清德理直氣壯地接話道,“你不是早就給他取了個外號,叫李瘋子嗎?”

這渾然天成的煞風景,聽得枯澤只覺臉上的陰雲能夠擠下冰雹。

偏偏這時——

“鳳君,慎言啊!”

淵默葷素不忌地插了一句,又對枯澤道,“李夜吟的行為,確實有些過了。但和萬始宗有甚麽關聯!”

枯澤吞了吞唾液,將怒氣憋下,道:“黃河之事發生後,我廣發邀請,希望修真界道友伸出援手,阻止此子肆意妄為。軒轅道友受我邀請,在賀蘭山境內擺下除魔法陣,原想斬殺此獠,豈料關鍵時刻,卻有一位魔尊傳人闖入,救走了李夜吟!”

“鬼面是我的故友,她的傳人,算來也是我的小輩。”淵默若無其事地說著,給鳳清德吃了定心丸,也讓枯澤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緊了。

“原來是……神君的故友,是我大題小做,自取其辱了!”

他憤恨地說著,事情到這地步,也不用再說什麽,萬始宗是上下串通一氣地護短!

將魄見狀,忙打圓場:“長老誤會了,神君只是一時感慨,並無護短之意。”

枯澤道:“你不必再巧言飾非!我此番不請自來,破了貴宗的護山大陣,早已理虧。現在不管說什麽,都只會讓你們著實我恃強淩弱!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告辭!”

說罷,憤然起身,就要離開。

可惜萬始宗畢竟是萬始宗,即使是枯澤,也不可能說來就來,想走就走!

“恃強淩弱?枯澤,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磅礴的神識炸響在枯澤的識海內,在他身後,淵默以冰海的溫度,毫不留情地說道,“堂堂化神期,也算一方大能,不思靜修以期渡劫,整日摻和凡塵之事,恃強淩弱,濫殺無辜,將渡劫的希望都寄托在無極金丹和信仰香火上!其實,今日被你打傷的女弟子,是不是鬼面的傳人,我並不關心!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有幾分火候,竟如此的目中無人、肆無忌憚!”

“你——”

枯澤知道,對方是來真的。

他想要反抗,然而渡劫期和化神期的距離,何止天與地!何況身後還有一個修為不過元嬰卻能讓軒轅老怪也吃大虧的鳳凰,以及滿面笑容不知深淺的將魄師徒!

最終,枯澤選擇了退步。

他轉過身,弓腰道:“神君教訓得是,是我狂妄了。但貴宗門有弟子暗中受了魔尊衣缽,也是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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