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放棄“山海關”的角色，沈約也不拖沓，她和小師叔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出通稿公布顧涵光接下來的行程，暗示他明年的首要任務是接拍高啟公司開的大電影，檔期繁忙，對其他外戲無心也無力。

過後她接到錢秉州的電話，昨天他們沒有交換名片，不知這位從何處搞到她的手機號碼，蛇有蛇路鼠有鼠友，沈約對他也很客氣，雙方言不由衷地互相恭維了一通。

錢秉州那邊對他們的識時務非常滿意，作為補償，提出可以下半年讓顧涵光上耀華公司的電影，當然是配角，當然主角不是屈宸英。

沈約默算顧涵光的檔期，回覆他需要考慮，掛斷電話時心中已經答應下來，這是顧涵光用一步登天的機會換來的少許好處，本就該是他應得的，要知道小師叔差點沒撕了她。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沈約冷笑，重點是耀華公司仗勢欺人，以為自己是捕蟬的螳螂，那她就要讓他們體會一下黃雀在後的痛楚。

她想了想，沒有吩咐小組成員去做，而是自己動手，在耀華公司背後搞小動作，知道的人越少顧涵光才越安全。

沈約先去各路水軍大本營的公共論壇，搜索吳翼，出來很多黑貼，也有少量他的粉絲為他開的花癡貼。吳翼自從離開簽約的經紀公司以後一直掛靠單幹，宣傳團隊也不是很給力，向來是被水軍狂黑的大戶，幸好他的粉絲戰鬥力也彪悍，網絡輿論還不算一邊倒。

她把這些花癡吳翼的貼總結了一下，不外乎三點：第一，吳翼演技好好！第二，吳翼好有個性！第三，吳翼好帥！

作為一個外型出色的演員，演技和個性比外型更受關註，某種程度上來說吳翼已經足夠成功。

沈約認真學習吳翼粉絲的腔調，他的粉絲居然沒有名稱，現在還挺罕見的，只能簡稱“翼迷”，然後模仿著開了一個貼。

“盤點內地小生中的演技派，大家覺得吳翼的演技怎麽樣，算什麽水平？”

樓主在主樓裏拖出幾個內地小生評頭論足，包括顧涵光也沒漏下，還把他狂踩一頓，踩得最厲害的是屈宸英，誇得最狠的當然是吳翼。

她說，在同年齡段的小生中，如果拉出一條標尺，吳翼已經達到一個其他人望塵莫及的高度，他是偶像派中的實力派，而且是一個懂得用腦子演戲的演員，他對角色的控制力甚至超過一般導演，所以現在是他在挑電影，而不是電影在挑他，成本票房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是能解讀他＼和他撞擊出火花的導演，只有與他產生精神共鳴的導演，才能駕禦他靈魂附體的演技。

一番她自己都惡心的誇讚過後，樓主列出一張名單：吳翼已經合作過和沒有合作過的大導演，感嘆地道，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吳翼與國師合作，那才是強強聯合的視覺盛宴。

這個貼子不出所料地引起吳翼的粉絲圍觀，大多數對樓主的青睞表示感謝，有人趁機推銷將在國慶檔期上映的“一路向南”，也有其他小生的粉絲進來冷嘲熱諷，情緒都算不上激烈。

沈約連換幾個馬甲，假裝屈宸英的粉絲氣勢洶洶地從天而降，張口就指責吳翼的粉絲拉踩，再扮演翼迷反擊，這兩家是老仇人，很快就引來真正的英雄聯盟和翼迷，掐得風生水起，生生掐成了熱貼。

她看著差不多，又披公共馬甲進去爆料，說國師早就定下吳翼飾演“山海關”的男主角吳三桂，屈宸英飾演男三號小兵乙，你們不知道？也就屈宸英那臭不要臉的敢自稱“第一小生”，這才是業內對他們演技和地位最真實的評價！

這個偏向性明顯的回貼瞬間淹沒在雙方掐架的口水裏，沈約並不著急，她可沒想畢其功於一役，反正“山海關”要明年才開拍，她有的是時間替吳翼造勢。

…………

……

市場部那邊通知，“迷人的側影”後期制作尚未完成便已經順利賣出，“萌山衛視”獨家首播，而且非常迫不及待地排到十月國慶期間，白一鳴告訴小師叔，原定國慶期間播放的連續劇是臺長批購的，因為那兩位男女主演上一部劇收視慘淡，副臺長立下軍令狀，硬是把原劇往後挪，搶來了人家的檔期。

白一鳴神叨叨地強調，“迷人的側影”收視必須過2啊，一定要過2啊，死都要過2啊……小師叔跟沈約八卦，都認為臺長和副臺長杠上了，副臺長年輕，想在臺長退休前爭夠資本上位，臺長卻嫌副臺長不給老人家留最後的體面，逼他行險，巴不得他失敗以後一蹶不振。

人家的辦公室政治不過是閑聊話題，聊過以後該幹什麽還是得幹，沈約又忙起來，現在國慶檔期顧涵光有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同時要上，“一路向南”和“迷人的側影”同步宣傳，她必須兩頭兼顧，哪邊都得罪不起。

同時她也沒忙義務兼職吳翼的水軍，天天在網上誇他的演技，用他踩屈宸英，更換地點和方式變著花樣爆料他要演“山海關”男主，屈宸英給他做配。

謊言說一千遍總有人信以為真，或者別有用心地假裝那是真的，當第一個記者在節目裏詢問屈宸英此事，他的臉色簡直精彩，既不能說吳翼絕不可能是“山海關”的主角，因為他沒有那個資格；也不能否認自己在爭取男三小兵乙，因為這個聽起來很寒磣的角色實際戲份不少，他真的頗有興趣……

最後屈宸英只能厚著臉皮微笑道：“沒聽吳翼提起他要出演‘山海關’啊，等下我問問他。”

就好像他們還是同一間寢室裏上下鋪的好基友。

九月中，“一路向南”的檔期和排片已經明確定下來，十月一日開畫，首日排片44%，能拿到如此優質的檔期和高排片，一是因為片方給宣發的分成極高，高到必須嚴格保密，說出來會被業內群起攻之的地步。第二點嘛，當然是因為吳翼，他雖然沒像屈宸英那樣拿過獎，但向來是觀眾的寵兒，十億票房什麽的，耀華公司恨不得刻到屈宸英臉上到處招搖，吳翼累積票房十七億根本提都懶得提。

他的檔期也是卡緊到分秒，直到九月底才開始跟組宣傳，導演、編劇、女主演圍繞他陸續就位，顧涵光在“命運之路”那邊的拍攝也度過了最緊張的一段時間，有時間加入。“一路向南”劇組瞧得起顧涵光的人氣，果然給他標註“特別出演”，印在海報最顯眼的位置，還積極邀請他參加活動。

到這時候，沈約終於又見到吳翼。

…………

……

“借過，”沈約避開迎面來人，“請讓一下。”

對方卻停下來，開口招呼她：“沈約。”

聲音也有點耳熟，她擡頭看了眼，立刻認出來，“袁媛，你好啊，我正要找你。”

袁媛是吳翼的宣傳，沈約一直想跟她套近乎找不到機會，趕緊熱情地拉住她道：“有空沒有？咱們聊聊。”

“不了。”袁媛卻輕輕掙開那只手，神色有點古怪地看著她，“我也是出來找你的，我們boss要見你。”

“你說吳翼？”沈約奇道，“現在嗎？”

袁媛點點頭，領著沈約朝後臺休息室走，這次活動來的人挺齊全，導演和編劇完事就搭伴走了，剩下三個人演員還要卸妝換衣服，零零碎碎折騰個沒完。

休息室的分配也很能看出明星咖位，顧涵光和女主演兩名異性分用同一個休息室，不得不輪流守在門外等對方換衣服，吳翼卻能奢侈地獨享單間。

袁媛輕敲虛掩的房門，聽到裏頭傳出一聲哼唧。

還真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她自嘲地笑了笑，側過身，示意沈約先進。

可等沈約走進休息室，背後“砰”一聲響，她回過頭。

袁媛從外面把門關上了。

“別理她。”吳翼懶洋洋的聲音由她腦後傳來，“她今天發足一天脾氣，我都同意她離職，還給她多一個月薪水的紅包，誰知道她沒完沒了鬧什麽。”

沈約轉回來，看到吳翼盤腿坐在扶手椅裏，還穿著他借回來的，嶄新平整的西裝已經被他的不良坐姿弄得皺巴巴，發型也亂了，用發蠟固定的偏分劉海不知為何散落下來，半遮住他銳利的眉眼。

他就以這樣亂七八糟的姿勢和外型窩在椅子裏，聚精會神地舉高手機……玩游戲。

“又離職了？”沈約扶額，像某種條件反射，除了顧涵光，吳翼是最常激發她這個無力反應的強人。

“從三月到現在，你平均每個月換一次助理，兩個月換一次宣傳，還挺規律呵。”

“是啊，”吳翼頭也不擡地盯著手機屏幕，絲毫不覺得沈約是在諷刺他，“誰叫你不來幫我，我認識你可比顧涵光久。”

他動作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驀地擡首望向沈約，剔起一邊鋒利的眉毛，深黑色的瞳仁在化妝鏡和燈光的雙重折射之下，幽幽地註視著她。

“真的，這麽說的話，”他握住自己的下巴，拇指輕撫唇角，那裏綻開一朵神秘莫測的笑容。“我認識你……比屈宸英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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