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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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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從地毯上爬起來,再彎著身爬到放置臺燈的桌子旁,手撐著紅色的皮椅坐下。他的動作慢得讓我牙酸,我其實覺得他可以去醫務室請個醫生看看,我剛才的動作可沒有留情。

可他就是痛到齜牙咧嘴,也能第一時間抿抿嘴,將嘴角那種疼痛的痕跡給抿平下去。

他手指顫抖打開那瓶酒,連杯子都不用,擰著眉頭就喝了兩大口。他非常熟悉煙酒,並且從不認為這個習慣有什麽不好。

生活習慣爛到爆,一副短命相的鬼樣子。

我試著動一下手,老貴賓犬給我打結的時候可真是沒有任何客氣,他紮得特別結實,可能對老貴賓犬來說,我被綁廢了也無所謂。

接著卡爾像是緩回來,他抱著酒瓶子,小心翼翼地瞄我一眼,可是卻沒有話說。可能是剛才的樣子太丟臉,他終於回過神來,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的忍耐力算是強的,骨頭摔斷過也能不吭聲,可還是第一次被綁到手腕血液循環滯澀,被綁住的地方酸麻得如同幾萬只螞蟻在上面啃食我的血肉。

這種感覺,可真是讓我暴躁。

幾乎難以忍受地轉下頭,又看到卡爾霍克利那個倒黴鬼頭歪到桌子旁邊,臉上那種酒氣的微醺感更加嚴重,他的表情維持在一種悵然若失的狀態上,看著我的感覺就像是在看著一塊不知道要怎麽安排的破銅爛鐵。

我覺得自己再不試著掙紮,手一定會完蛋。

試著開口跟在場唯一的活人商量,“霍克利……”開口才發現連聲音都喪失精神氣,脆弱到快要失聲的地步。

這種聲音一下就驚醒了卡爾,他歪著頭一副要喝醉的姿勢猛然僵住,接著習慣性地坐直身體,眼底的困倦被一種可怕的清醒覆蓋。這個坐姿有那麽一秒讓他的面部肌肉抽搐,因為牽動到腰部。可是他很快就站起來,順手將酒瓶子扔回原位,大步走到床邊,用一種半疑半信的眼神看著我。

“幫我解開一下繩子,你可以先綁別的地方。”我已經懶得跟他溝通放不放的問題,只是不希望明天醒來手部肌肉壞死,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怎麽樣,但是聲音裏的虛弱感卻很嚴重。

“你發生什麽事?”他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在尋求幫助。卡爾也顧不上會被我再踢一腳,他直接坐到床上,伸出手用力地摸摸我的臉,“你的皮膚真冷,我該讓他們將壁爐也點上,先蓋被子。”

他用力擦擦我的臉,企圖將上面的冰冷給摩擦掉,然後一把將那條皺巴巴的被子蓋到我身上,動作快速而用力。他看起來有些驚惶,根本沒有聽到我請求。

“繩子……”我動了動手,一時間那種難以忍受的麻澀感又出現。

卡爾這才註意到我的手,他一開始沒有看清楚我手腕上的顏色,所以沒有放輕力道就握住綁住我的繩子。我被他抓到畏縮地顫抖幾下,卡爾才知道出現什麽問題。他擡起眉毛,眼睛瞪大,憤怒一下就改變他臉上的頹廢感。

“真是該死。”他手上的動作激烈起來,非常著急地想解開那個結實的繩結。用力拽了幾下,我覺得等到他拽開繩子,我的手也會被他不知節制的力道給拽斷。看到我臉上難熬的忍耐,卡爾手指跟著抖動一下,他喘息幾聲,連忙停止自己雪上加霜的動作。然後我又聽到他非常感同身受地低咒著什麽,對我說:“沒事的,我幫你解開它。”

說完扶著腰,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到紅色沙發椅那邊,打開一個桌櫃,在裏面翻來覆去地扒拉十幾下。可能是太過著急他沒有找到自己要的東西,完全缺少的耐心的男人暴力地將整個抽屜拖出來倒扣到地毯上。

我看到裏面的文件,把玩的小物品,幾塊懷表都被他踩在腳底。終於卡爾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一把古董小刀,他甩開那個抽屜,快速回到我身邊,拿著那把鑲著寶石的刀子就湊到我手腕的繩子上。他一只手非常輕柔地壓住我手腕下方,然後用刀子試著去切繩子。

不得不說老貴賓犬綁人的技巧是大師級別,別說被綁的人自己,就是別人來解,也得費很多時間。卡爾顯然沒有那種耐心,所以直接用刀割。他怕割到我的手,眼神專註地盯著我的手腕,穿在我身上的睡衣袖子因為手臂往上而全部垂落到肩膀的地方。他壓在我裸|露手臂上的指尖,一直沒有停止顫動。

試著割了幾下,他輕聲問我,“痛嗎?”指尖那種顫動幾乎牽連到他的聲帶,讓他的詢問聽起來有種細微的虛弱感。

他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我臉上,而是非常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小刀,因為離得近,所以能看到他嘴角不明顯的淤痕。我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麽不順眼,至少現在的他,終於沒有習慣性擺出那副高傲的表情,臉色的戾氣也柔和下來。

繩子割斷開一條,我感到手腕一松,那種麻木的感覺劇烈地翻騰出來。在我以為再割斷一條繩子就能徹底解開時,卡爾手上的動作猛然停止了,甚至壓在我手腕皮膚上的手指也繃緊起來,幾乎變成另外一條繩子,狠狠地抓住我的雙手。

我本能地想要掙紮,企圖抽出自己的雙手,可是當這個動作出現時,面前這個男人突然反應過激起來,他臉上那種專註感被一種多疑的情緒所取代。

“你想跑是不是?”卡爾手持利刃,面無表情地問我。

他的眼神兇惡起來,跟盯著兔子的大型猛獸差不多。

“跑不動。”我實話實說,這身體營養不良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為了擺脫泰坦尼克號被他跟老貴賓犬追到體力透支,暫時還無法恢覆過來。就算他現在解開繩子,順便把門打開,只要他還坐在這個房間裏我也跑不過他。

“醫生說你最好一直躺著休息,等到下船的時候再找人幫你調理。你的身體很糟糕,所以不要再折騰自己,懂嗎?”卡爾冷下聲音,露出一個威脅的微笑,命令地對我說。

我瞪著他,他也笑著瞪我,反正死就是不露出剛才趴在地上那種狼狽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終於恢覆正常,所以笑容變得特別兇殘。

然後我非常鎮定地點點頭,他不相信地確認,“點頭是好的意思吧。”

“嗯。”我忍了又忍,才將嘴角的抽搐給忍下去。

卡爾又笑了,眉眼跟著彎起來,看起來能嚇住我他覺得很高興。

笑著笑著他又努力地將這種不符合他身份的傻笑給抿回去,接著低頭用刀子一點一點努力而溫柔地割斷全部的繩子,束縛住我的東西一下就散開了,他厭惡地將那些繩子扔到地上。我在繩子松開的瞬間,身體一下就跟著松懈下來,被綁住的時候全身肌肉根本輕松不起來。我從躺著的姿勢變為側身,蜷縮起來的姿勢,手臂麻得幾乎沒有直覺。

他連忙抓住我的手,看著上面的淤青,老貴賓犬可能是看我不順眼很久,所以在綁的時候下了狠手。卡爾手指撫摸著這些淤痕,他神態有種忍無可忍的暴躁感,似乎我手上的傷痛到他自己身上。

我脫離繩子,靜待了一會才覺得手上有些感覺,雖然這種感覺麻得很難受。想將手抽回來,卻被對方抓住不放,沒等我讓他放開時,卡爾已經皺著眉頭用一種忍耐的力道揉搓起我的手來,他一邊揉一邊面目猙獰地低聲自言自語,“怎麽這麽嚴重,要讓醫生來看看。洛夫喬伊那個老家夥,連綁人都綁不好。”

我安靜地看著他,而他努力地低頭幫我揉散手腕上的瘀傷。

一時間,我們四周的氣氛溫馨起來。燈光落到他短發上,還有低垂著的琥珀色眼睛裏。

他邊揉邊不滿地抱怨,“你太瘦了,身上一點肉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這種氣氛很適合睡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立刻伸出手摸摸我的頭發,“你先睡吧,晚了如果餓的話告訴我,我讓人給你準備些面包。”

大廚房的烘培房二十四小時都有面包廚師在值班。

說完,他又認真地幫我揉手腕,他的表情認真到就像是在做一件大生意,如果分心的話幾百萬就會嘩啦啦地溜走。

專心到我都不忍心打擾,只好被他拖著雙手,任他揉來搓去的。慢慢的,我閉上眼睛,頭陷到枕頭裏困倦地打起瞌睡。可能過了一會,耳邊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接著門就打開了,這種雜亂的聲響驚醒一直繃著神經的我。我立刻睜開眼,眼前出現的特寫臉孔差點嚇到我。是卡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俯身接近過來,看樣子是打算給我個晚安吻。

看到我睜開眼,卡爾有些訕然起身,然後一臉若無其事。

進來的是洛夫喬伊,他打開門的時候本來是要直接走進來的,可是看到我們兩個人詭異又親密的姿勢,腳步停頓了幾秒,那張面癱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凝固一下。接著他沙啞著聲音說:“打擾了,霍克利先生,不過我這裏有件急事需要你處理一下。”

“什麽事?”卡爾語氣不好地問,剛才那種揉手的耐心一點不剩。

“是關於……露絲小姐的。”老貴賓犬似乎並不想在我面前提起他未婚妻,所以連話都斷得很不連貫。

“露絲?”卡爾的表情就好像才想起自己有個未婚妻,他快速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表情帶著顯而易見的心虛感。然後他松開我的手,將手塞到被子裏,對我說:“我有些事要處理,你睡覺吧。”

我動了動手,那種麻木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了,沒什麽表情地對他說一聲,“謝謝。”

卡爾似乎是驚訝我軟化的態度,他邊起身邊對我笑,“這不用謝,如果想要什麽記得吩咐侍應生,我出去一下。”邊笑邊往後退著走,也不怕去撞墻。洛夫喬伊適時在他旁邊提醒一下,“你的頭發。”接著老貴賓犬就很熟稔地從房間的衣架上拿下一件大衣,披到卡爾身上,對他叮囑:“外面氣溫很低。”

卡爾習慣地接受他的安排,然後手不自然地按著腰部,對他說:“你留下,我去就可以了。”說的時候,他的眼神在我身上。

洛夫喬伊立刻知道自己的新任務,他往門口一站,點頭說:“是,先生。”

卡爾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地說:“別綁著她,看著就行。”

老貴賓犬沈默了一會,才輕聲反駁,“我不喜歡綁人。”

等到卡爾幾步一回頭地終於走了,老貴賓犬關上門,然後就站在門邊看著我。

我將被子掀開,直接盤腿坐在床上,雙手交叉在胸前,跟他遙遙相望。我們無語地互相看了對方一大會,我才終於好奇地問:“你家雇主有多少個情婦?”

“沒有。”老貴賓犬毫不猶豫地回答

鬼才信,那貨追起女人來簡直就差霸王硬上弓。

老貴賓犬回答完,才發現自己說錯了,他立刻改口,“有一個。”

一個啊,我沒有什麽意外地點頭,其實也不關我的事。我接著問:“他喜歡給情婦買房子,買珠寶請服裝設計師,還有買藝術品?”

老貴賓犬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看得我終於覺得不對勁,後知後覺地順著他的視線尋找,我終於發現他在看我胸前的海洋之星。剛才被那家夥一折騰,我都忘記自己還戴著這玩意,不在意地伸手解開項鏈,直接扔到椅子上的盒子裏。

老貴賓犬仿佛才回過神,他點頭說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許是吧。”說完他又補充地繼續說,“他沒有養過情婦。”

沒有?不是有一個嗎?

老貴賓犬繼續沈默,沈默到我註意力溜到別的地方,忘記之前的好奇時,他又開口,聲音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憂郁,“只有你。”

只有你……

我有些回不過神地疑惑看向他,洛夫喬伊的臉孔出現了一種疲憊的老態,他陰郁地念叨,“他除了給布特克家族一筆錢外,沒有養過誰。看樣子,他是打算開始養你了。”

最後老貴賓犬以一種雇主墮落的語氣,繼續說:“目前只有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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