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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承包四二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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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吃的紅豆包、花生玉米汁,甜甜甜,超級甜,甜到心坎裏。

吃著早飯的人面面相覷,老板這是打翻了蜜罐子,屬熊了吧。

容奕哼著地球時期的歌,旋律很美。食堂裏吃飯的人不知不覺就受到感染,跟著搖頭晃腦地哼了起來,這是大家都熟悉的曲調。

“豆沙包有點燙,慢慢吃。”聲音溫柔到滴水。

尤利西斯埋著頭,都不想和容奕說話,太失態了,太放縱了,太不可思議了,只是一個蜻蜓點水,怎麽就有後面的一系列?

料理臺的大理石桌面可真涼……

尤利西斯的耳廓紅到要滴血了,比豆沙包裏面的豆沙顏色還要紅潤。

容奕可會炒豆沙了,因為他奶奶是能手呀。家鄉盛產一種大顆粒的紅豆,個頭飽滿,容易起沙,做豆餡兒非常合適,炒豆沙的時候用豬油,豆沙就會更加油亮細膩,掰開一個豆沙包,裏面的豆沙會流淌哦。

容奕說,“明天做黑洋酥的怎麽樣?”

尤利西斯撩起眼皮淡淡地瞅了容奕一眼,這人“劣跡班班”,千萬不能夠問他新名詞是什麽意思。

容奕笑著說,“就是黑芝麻餡兒的,我用豬板油炒,很香喲。可以用黑洋酥做湯圓,元宵也成,做的時候我給你科普兩者的不同。”

說完,看了眼尤利西斯的嘴角。

尤利西斯真想把手裏面的包子糊住容奕的嘴,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被科普,謝謝了熱心的容老師。

容奕忍不住笑了起來,逗尤利西斯真是太好玩了。

“我宣布,中午做蟹釀橙,蜜汁小排,菠蘿咕咾肉。”感謝不遠千裏送來的菠蘿,做菠蘿炒飯、菠蘿古老肉、菠蘿魚真是太方便了。“加一道甜的,拔絲蘋果,飲料就喝八個核桃,多補腦。”

大家“……”

無聲的哀嚎,他們真的不想吃那麽甜啊。

大佬,求求你別讓容老板發糖了,他們站在檸檬樹下要被酸甜死了,又酸又甜,苦不堪言……

苦不堪言的眾人有苦說不出、有淚沒法流,一小撮人還要受大合唱的雙重折磨,人生感覺一下子就不美好了。

吃一口拔絲蘋果,壓壓郁悶之氣。

過了十來天,每天的合唱排練始終繼續,沒有停下的意思,容奕打聽了下,距離比賽時間還有二十六七天,看來這個折磨還會繼續。容奕有一次問尤利西斯排練的情況怎麽樣,尤利西斯當場臉就黑了,一言難盡的亞子仿佛心裏面有千萬只羊駝在狂奔,他就明智的沒有再問,怕追問之下尤利西斯會當場翻臉。

“黃小哥,給我每樣打兩份。”陳宇文拿出飯盒,他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洋蔥炒雞蛋上,有心說這種簡單的菜怎麽都上桌了,雞肉、豬肉、鴨肉、鵝肉……呢?

但他也知道自己前段時間幹了啥,不好得罪了食堂的眾人,只能夠讓自己有脾氣當沒脾氣過。

他完全忽視,或者壓根不敢去看就在自己斜對角不遠處的容奕,總覺得對方似笑非笑,表情古怪。

陳宇文打完菜就跑了,絲毫不逗留,不像是以前打菜的時候還要指點江山一番,比如拔絲蘋果他認為不應該叫拔絲蘋果,應該改名“牽絲纏綿”;雙椒魚頭不應該叫雙椒魚頭,應該叫雙彥薈萃;比如蒜蓉生菜他認為不應該叫這樣的名字,應該改為白星點點……

容奕懷疑他看過《還珠格格》,但是他沒證據。

黃彥彬咂了咂嘴,“師父,他今天什麽都沒有說,我感覺好不習慣。”

容奕頭也不擡地說,“心虛了,不敢面對我。”

黃彥彬哦了一聲,沒有追問,身為徒弟就要適當保留自己的好奇心,別啥啥啥的都覺得師父應該有必要告訴自己。

“師父,你在做什麽?”有時候,適當的好奇心還是可以的,黃彥彬小聲地對自己說。

容奕正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不時塗改兩筆,“我在設計圖標,賣了這麽多次了一直都是簡單包裝,一點辯識性都沒有,容易被人假冒偽劣。”

是已經有人假冒偽劣了。

不論何時,都不能夠輕視國人的模仿能力,容奕深以為然。

聽李二出說,已經有不少人買了假貨上當受騙,就因為食堂出品太簡單樸素了,表面造假成本很低。

“師父,不對啊,購買渠道單一,購買鏈接就這麽一個,這也有人上當受騙?”

“黃牛黨嘛,到哪裏都有。”

黃彥彬恍然大悟,私下專賣什麽的又沒法禁止,高價買別人出售的買到假貨多正常。

現在網上還衍生出鑒定真假貨的方法(單論外表,不說內外),只是食堂出品的外包裝太簡單,仿制容易,舊包裝重新封口就更加容易了。為此,許多人在“一山能容二出”的星博下面留言,希望食堂能夠改善包裝、設計lo、加強防盜之類。

這不,容奕就開始絞盡腦汁呢。

“老板,你可以讓於大叔來啊,他是行家。”

容奕苦惱地說,“我已經請他幫忙了,只是我要把設計理念給他啊。”

“哦。”這個,黃彥彬就不知道了。

容奕繼續埋頭想想想,有些東西真要去深想的時候腦海裏貧瘠一片,不需要的時候想法卻層出不窮,也是冤孽啊。

“老、老、老板,不好了!”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驚恐地喊著容奕。

容奕,“怎麽了?”

來人驚魂未定地說,“有熊,還、還有狼。”

“嗯。”容奕淡定地點頭,森林旁邊、草原之上,地球上有大片原始的土地,個別野生動物跑進人類活動的區域很正常。

容奕鎮定的態度感染了張惶不安的人,他狂跳的心臟慢慢平覆了起來,“老板,有熊和狼圍著面面,他們有危險。”

容奕,“……”

容奕,“???”

容奕臥|槽了一聲,手掌撐著吧臺直接翻了出去,一陣風般消失了食堂。

進來報信的和黃彥彬兩眼茫然,剛才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老板師父憑空消失了?

人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關自己著急忙慌,容奕不是聖人,他有人類的通病,等報信的人說面面被野生動物圍住了,他失去了鎮定的常態。哪怕心底深處知道面面身邊有起源,但理智知道是一回事兒,感情上依然做不到坦然應對的。

外面,食堂的東南方向,距離二百多米的地方,已經鬧哄哄的圍了一群人。

容奕飛快地跑了過去,分開人群靠近核心,看清楚狀況瞬間倒吸了一口氣,特麽的,面面的小弟規模擴大了。

此事此景,容奕有些恍惚,仿佛是看社會新聞裏,有小孩子掉進了熊池、虎園,圍欄外頭圍著一群著急上火的大人,圍欄裏面站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毛孩子。

“老板,我已經拿木倉過來了,只是怕射擊熊的時候驚擾了狼,狼靠面面太近了,怕傷害到面面。”端著木倉的人給木倉上膛,只要容奕一聲令下,隨時可以來上一發。

容奕看這人的鬥雞眼,心跳了兩下,還好來得及時。

“不用,面面能夠解決。”容奕阻止外人添亂的救助。

其他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容奕,仿佛是在看外星人,你兒子被野生動物圍著,你不急著救,反而指望一個不會說話的奶孩子自救,沒病吧?

容奕當然沒病,他還對面面充滿了信心,或者說,他對起源充滿了信心。旁人沒有察覺到,容奕卻發現了貼地藏在草叢裏的飛碟機器,黑色機體與土壤融為一色,黑洞洞的木倉口有武器隨時待命。

面面坐在懸浮式搖籃裏,小表情還挺嚴肅,認真地接受著小弟們的朝拜。

一號小弟孤狼已經低下了頭,它的跟前擺著三只兔子。得到大王的庇護後,在草原上的生活好多了,再也不會有扁扁的黑色機器驅趕自己,森林裏面的日子不好過,沒有族群的它只能夠在草原上漫無目的流浪,這下有了固定活動範圍,日子截然不同了。

孤狼散發著精光的眸子掠了眼大黑熊,這個鐵憨憨,被電了那麽多下還搞不清楚狀況。

“嗚嗚。”孤狼提醒。

被電得七葷八素的黑熊敦實地坐在地上,它的腦仁裏還沒有進一步該怎麽做的指示。

孤狼,“嗚嗚。”

“嗷嗷。”黑熊憨憨地叫了兩聲。

孤狼催促,“嗚嗚。”

黑熊搖頭晃腦,擺明了不想,“嗷嗷。”

孤狼喉嚨裏發出桀桀的叫聲,聽著怪瘆人的,仿佛月色下即將化身為人的狼人變身前的前兆。

黑熊瑟縮地看著貼地機器人的方向,大大的熊眼裏閃過掙紮。

這一幕,看傻看呆了圍觀的眾人。

“我怎麽覺得它們在說話?”

“人能說話,憑什麽動物不行。”

“可浪語和熊語沒有交流障礙呢?”

回答的人強辯,“說不定它們說的是獸界通用語呢,人不是還有星際通用語,華夏通用語。”

“……去你的獸界通用語,你怎麽不說它們會外語啊。”

容奕,“……”

一群無聊的聚在一塊兒,實在是太聒噪了。

容面面肖似尤利西斯的眉頭皺了起來,肉團子臉上浮現出不滿,瞧著挺有威嚴,估計和他爹想法一樣。

容面面不耐煩了,他不想待在外面曬太陽,小肉手在空中揮著,他這是在指示起源帶自己回去呢。起源估計陷入了為主人收小弟的氛圍中出不來了,竟然會錯了意,暗地裏指揮飛碟機器冒出森冷的電光。

坐著就有三米高的龐然大物瞬間慫,利索地四肢著地,腦袋低垂。

它的視線落在孤狼身前的三只兔子身上,假裝沒看見,就不上供了。

小面面不耐煩了,“啊啊,不,爸爸。”大有讓別人叫爸爸的氣勢。

站在後方圍觀的容奕宛如被電擊,心裏面過電一樣麻麻地抽搐了一下。

“你是不是聽到了。”容奕不可思議地說,“我兒子會喊爸爸了,我兒子會喊爸爸了。”

“容老板,疼,疼。”

容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開了抓著的手腕,他訕訕地說,“一時激動,一時激動。”

發怒的小面面讓大黑熊渾身哆嗦(主要是飛碟機器電了一下),黑熊立刻不再耍賴,委委屈屈地說,“嗷嗚。”

它轉身向森林的方向走,走了幾步見後面山大王不跟過來,它催促著喊了一聲,“嗷嗷嗷。”

“我怎麽覺得熊在喊面面跟過去。”

“瞎說什麽呢,當熊成精了啊。”

“不然它扭頭幹什麽?”

“說不定是落枕了。”

“天,你這個理由太強大了。”

兀自沈浸在兒子喊爸爸的狂喜中的容奕臉上掛著兩行淚,還好左右的人都看著熊呢,沒有在意,不然丟臉丟大了,估計會成為無所事事者茶餘飯後的談資。容奕偷偷摸摸地擦了擦眼淚,他擺擺手,“都散了,散了,圍在這裏再激怒了野獸。”

“老板,面面怎麽辦?”有人揪心地問。

容奕說,“我來救,你們都走。”

“老板,你行嗎?”許多人質疑。

一個一天天待在廚房裏的廚子頂多揮揮菜刀的,能夠和野獸搏鬥?瘦條條的身板都不夠黑熊塞牙的。

容奕皮笑肉不笑地說,“都給我走。”

他的笑容成功地逼退了所有人,其他人有言不敢說,紛紛退開。

等走遠了,才有人嘀咕。

“我怎麽覺得剛才的老板比熊還要可怕。”

“不是你的錯覺。”

“嚇死我了,我怕再待一會兒,老板就會扔我去餵熊。”

“對對對。不過……”

“怎麽了?”

“剛才那兩只是不是有些奇怪。”

感覺到奇怪的人不只是一個,一開始救孩子心切,沒有在乎那些奇怪的地方,現在那些有違常理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中浮現。

“我怎麽覺得,狼在向面面表示臣服,狼這麽驕傲的動物腦袋都低下來了。”

“一開始熊不願意,還被狼說了。”

“……我覺得我們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有什麽不可能的,面面可是那位的孩子。”

“你腦子發昏了吧,面面是老板的兒子。”

“不對啊,面面長得像那位。”

忽然,有人幽幽地插入了一句,“像老板和那位的結合。”

三三兩兩說話的人面面相覷,轉瞬就渾身發毛地錯開視線。

“呵呵,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就是。”

等所有人都散了,容奕這才走近面面。

生人的靠近讓孤狼和黑熊緊張了起來,兩只獸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威脅著容奕不要靠近,有起源在,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容奕抱起了用小手揉著眼睛犯困的面面,“小東西不準睡,你上午困過一覺了,再睡晚上就要折騰我們了。”

容面面趴在爸爸的懷裏面,一臉不高興,誰被打擾了睡意都會不爽的。

容奕上下悠悠他,“走了走了,我們看大熊熊幹嘛去。”

面面哼唧了一下,困困地坐在爸爸的臂彎裏。

孤狼和大黑熊互相看了看,估計是覺得容奕是山大王的坐騎,就卸下了心防。大黑熊甩了甩腦袋,它憨態可掬的外表下是一爪子拍死人的強悍,選擇投靠新勢力蓋因為它是一頭不當季節懷孕的母熊,天氣越來越冷,離冬眠的日子越來越近,但離它生孩子的時間更近了,母性驅使它做出選擇,讓落地的孩子能夠活過這個冬天,冬天過去,春暖花開,一切就都好了。

母熊慈愛地看向昂首挺胸,模仿自己走路的黑白崽子,毛色不怎麽樣,但長得圓頭圓腦、健康又可愛,它的孩子出生後也會是這樣的。

外來者的庇護……

母熊堅定了心中信念。

“面面。”

困倦的面面掀開眼皮看他爹。

容奕和顏悅色,笑得甚至有些諂媚,“叫一個,爸爸。”

面面打了個嬌嫩的哈欠,不吭聲。

容奕晃蕩了一下胳臂,“寶貝來,叫爸爸。”

面面撅嘴,憨憨地說,“不。”

容奕哀傷地垂落了眉眼,“你啊,就知道欺負我,我喊你幾個月的爸爸了,你喊我一聲肯定不虧,對吧。”喊了一聲,以後就是這一輩子,這筆買賣劃算呢。

面面看爸爸失落了,立刻貼心地用小手手摸了摸爸爸的下巴,“啊啊。”

容奕長嘆了一聲,“唉。”

面面糯糯地喊著,“爸爸。”

“誒!”

烏雲散了,天晴了,光芒萬丈,瞬間普照大地了,容奕喜笑顏開、渾身舒坦,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快樂,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少了二十斤。

“兒子誒,你終於肯開金口了,等你這聲爸爸太不容易了。”

面面跟著傻笑,“爸爸,爸爸,爸爸。”

叫得那叫一個甜,那叫一個多。

容奕就跟吃了蜜一樣,“誒,誒,誒。”

要是有人在附近,一定能夠看到甜到發膩的一幕,小的那個口口聲聲喊著爸爸,大的那個一聲一聲的應著,他們配合默契、長得又像,一個可愛、一個英俊,非常養眼。

遠在山谷裏練合唱的尤利西斯收到了來自容奕的一個視頻,他不動聲色地把信息提示關了,嘴上始終跟著節奏,他的聲音清泉一般,唱歌好聽卻不迎合熱情的曲調,反而顯得有些怪異,不過這是合唱嘛,個人的聲音融和到整體中,瑕疵很容易被彌補。經過小半個月的練習,一百二十人的大合唱已經有了一些起色,最起碼調子在一個方向了。

兼任指揮的領唱楊智塢瞇著眼睛欣賞,他預計這回倒數第五肯定穩了。

一曲終了。

楊智塢滿意地說,“大家唱得很好,休息二十分鐘。大家近來可一定要好好保護嗓子,不準吃重口味的食物,食堂這段時間做得就很好,給大家的都是清淡的,非常配合我們的工作啊。”

食堂很久不在食物裏放辣椒了,辣椒油也不肯往外分一點點,簡直是怨聲載道,嘗試過辣的火熱、麻的刺激,就會不自覺地去尋找味覺記憶。

現在斷了念想,部分人抓耳撓腮,感覺少了啥。

湖邊,尤利西斯打開了容奕發來的視頻,一聲聲稚嫩的“爸爸”立刻傳來。

尤利西斯笑了,眉眼柔和,整個人仿佛自帶了柔光。

周圍的人仿佛見了鬼一樣瞪大了眼睛,那人笑了?!

從山谷離開,跟在大黑熊身後走到一處山壁的容奕知道大黑熊要給面面上供什麽了。

容奕擡頭看著掛在高處一片片的野山蜂蜜, “兒子,這可是好蜜,甜,潤,吃多了不燒心。山蜂子吃百花蜜的,蜂蜜很滋補,但你一個毛孩子沒法吃,說不定帶著點兒毒性呢,你耐受不住。”

容面面跟著仰頭看,他對世界多好奇啊,至於爸爸說的他不能吃,他習慣了啦,多的是他不能夠吃的,只能夠饞饞地看著爸爸和爸爸吃東西。

“嗷嗚。”黑熊憨憨地坐在地上,高處的野蜂蜜就是它給老大的了,至於老大怎麽弄下來,不關它的事兒。

說到底,野獸心中自帶驕傲,它迫於無奈選擇對人類臣服,但人類總要拿出點兒本事證明自己,單單那個會發光的東西還不夠。

容奕,“起源,能摘下來嗎?”

起源,我控制的機器在附近的飛行高度不夠,飛行高度夠的離這兒太遠。

容奕,“多遠?”

起源,三天的路程。

容奕摸摸下巴,“那是夠遠的,等不得了,我想用這些野蜂蜜晚上做個甜皮鴨。”

目測了一下環境,容奕心中有了成算,他把容面面交給了起源抱著,自己徒手攀巖。高度二十米以上,巖壁表面石頭嶙峋,落腳點處處,哪怕是垂直上下的,對容奕來說也很容易。從高處有藤蔓垂落,葉片翠綠,就是莖桿不夠粗壯,想來上頭著根不會很牢固,容奕試著拉了拉,犀利索羅的聲音後果然扯下了一根。

容奕沒有扔,單手團了在腰間,之後有用處。

他如法炮制,等到了片狀的蜂蜜旁邊,已經有四五根纏在腰間。

土蜂子嗡嗡嗡,它們個頭不大,武裝能力也不行,不擅長攻擊,就擅長逃跑。長時間的生物演化告訴它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躲在高處還會出現的敵人就不要惹了,蜂蜜丟了就丟了吧。

掛在懸崖頂上的片狀蜂蜜,容奕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十六片,數量挺多,大小參差不齊,如同長的稀稀疏疏的平菇,大者如蓋,能夠遮住整個人,小者如兒童雨傘,還在長大的萌芽階段。蜂巢裏面淌著濃濃的蜜,割開一道,就有粘稠的琥珀色流淌出來,泛著甜蜜的香,用來做他自己琢磨改良的方子——容氏甜皮鴨——剛剛好。

容奕也不貪,沒想著把這些蜂蜜全都占為己有,他選了靠近自己的三片蜂巢。

“起源,我割一片放下來,你接著。”容奕聲音朗朗,輕快而喜悅。

起源受到主人的感染,文字表達的情緒很活潑,好噠,先生。

容奕找好了落腳點,單手抓著突出的石頭,他從腰間抽出別在腰間的尖頭菜刀(從食堂出來時,下意識抽出來帶著的)揮了揮,“嗯。”角度、距離都很合適。

片狀的蜂巢有一掌厚,捅一刀直接捅穿的力氣也只是讓蜂巢微微搖晃了一下,沒法撼動。

容奕挑挑眉,“挺結實啊,不錯,挺好的。”

捅一個洞出來好辦事兒,容奕把之前纏在腰間的藤蔓抽出來一根穿過去,單手打了個結,“行了,現在開始大工程了。”

他要割上面了,菜刀不是很給力,姿勢也不得力,但為了一口甜的絕對不能夠放棄。

容奕來回割了二十來分鐘,一塊寬一米多的蜂蜜片才算是割到了頭,還差五六厘米了。

“下面的,接住了。”

孤狼仰頭,“嗷嗚。”

大黑熊跟著叫,“嗷嗚。”

聲音一個悠長,一個渾厚,猛獸的氣息驚起了附近膽慫的小動物無數。

起源把面面放進了搖籃裏,它張開了手做好了準備。而坐在搖籃裏面的面面呢,他仰頭看著高處的爸爸,黑亮的眼睛裏盡是崇拜,亮晶晶的眸光裏倒映著爸爸身手矯健的身影,這一刻,爸爸高大的形象徹底霸占了小男孩兒的心。心底深處啊,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就是最厲害的。

“來嘍。”容奕喊了個號子。

應聲而來的,是碩大的蜂蜜片猛地掉落。容奕悶哼了一聲,使力抓住了從手中迅速往下掉的繩子,墜落勢頭越來越猛的蜂巢片猛地止住了降落的勢頭,懸停在了半空中。

“還好還好。”容奕松了一口氣,這要是快要成了卻翻船,多虧得慌啊。

蜂巢片很沈,容奕一點點松下去費了不少功夫,落到了底下整個人驀然輕松。

地上,起源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大片的葉子墊著,蜂巢落地後不至於沾染到臟東西。大黑熊張開了血盆大口,吐著舌頭哈哈,饞啊。但它不敢動,怕,怕那個會放電兒的玩意兒,也怕在上面的男人。

容奕又弄了第二片,有一就有二,有二再來三,熟能生巧,越做越好。他慢慢放下第三片,低頭竟然看到了尤利西斯,他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燦爛,“唱歌回來了。”

尤利西斯點點頭,怕容奕看不見,他說,“回來了,你小心點,別揮手,抓穩了。”

正所謂關心則亂,尤利西斯自己也渾然沒有意識到,冷靜如他也會在看到容奕毫無保障措施的在高處後提心吊膽。

容奕朗聲說,“知道了,不會有事兒的。”

第三片已經落下,容奕正打算下去,但他看到蹲坐在一邊的大黑熊人立起來作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小狗拜年那一招,說不定是常年生活在人類周圍,通過觀察學會的。

容奕眸子中精光閃過,看起來平寧恬然的“貝蘭德小村莊”四周危機四伏啊,初初成型的它可不能夠半途夭折嘍。

“我再割一片。”

再割一片距離可就遠了,容奕攀附在巖壁上如同一只靈活的靈猿,他長臂伸展,果斷換了地方。

“小心!”

下頭,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兒的尤利西斯控制不住地大喊。

容奕抓緊了凸起的石頭,腳上找的落腳點地方不寬裕,但也還行。“放心,我註意著呢。”

尤利西斯點點頭,抿著唇不說話,怕自己讓容奕分心。

一回生二回熟,容奕割第四片的時候完全駕輕就熟,不需要任何停頓就完工了,大黑熊那片蜂蜜落了地,即將成為熊腹中的美餐。

“快下來。”尤利西斯不敢催促,多說幾遍的話到了嘴邊就凝成了簡單的三個字。

容奕,“嗯。”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下去。

藝高人膽大,但陰溝裏翻船的都是老司機,千萬不能夠覺得自己能就放松了警惕,等真正地腳踏實地,容奕才輕快地說“怎麽樣,厲害吧。”

尤利西斯瞥了他一眼,繃著臉,沒給什麽好臉色。

容奕知道自己的行為莽撞了,趕緊討好,“晚上給你做甜皮鴨,中午我讓小黃殺了鴨子了,現在的麻鴨可肥了,肉質細膩肥嫩,沒什麽臊氣。秋天燥,本來想著就吃點兒老鴨去去火、降降燥的,但看到這麽好的蜂蜜我就想著再做一份甜皮鴨,我自己改良的方子,沒有正宗的甜,哈哈,畢竟那是人家傳家做生意的秘方,我自己揣摩出來的肯定不一樣。但我保證,肯定皮酥肉嫩,用鴨子裏面的小鮮肉做,味道更美。至於老鴨湯,肯定就用老臘肉了,要是有金華火腿就好了,放兩片在湯裏面,味道更……”

容奕被尤利西斯用力抱住,他眉眼徹底舒展了開來,仿佛三伏天吃了一碗冰酪、三九天吃著羊蠍子火鍋,舒服啊。

容奕神態溫柔而滿足地準備摟住尤利西斯,忽然懷裏一空,尤利西斯走了,他竟然走!了!

容奕想要拿出一塊手帕嚶嚶嚶,“不夠。”

沖動抱了一下的尤利西斯背過身,臉上抹不去的窘迫,“面面在呢。”

面面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兩個大人的互動。

容奕摸摸鼻子,追問著,“那等面面不在的時候就可以了嗎?”

尤利西斯不理,直接抱起好奇心旺盛的面面,“走了,小家夥。”

差點兒忘了,容奕眉開眼笑地和尤利西斯分享,“面面會喊爸爸了,厲不厲害,哈哈,他喊我爸爸了,讓他喊你一聲。”

“爸爸。”面面奶哼哼地喊著尤利西斯,一看就是熟手,不需要哄。

容奕,“???”

怎麽感覺不對?

尤利西斯不忍看容奕臉上的震驚和疑惑,他說,“面面早就會喊了。”

容奕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渣渣掉了一地,風一吹,呼啦啦沒了。

尤利西斯看容奕太可憐了,就像是摸面面那樣摸了摸容奕的頭,“面面還挺記仇的,他記著你不給他吃的,所以……”

不用多說了,未盡之言非常明了了,容面面這小家夥故意憋著不喊容奕爸爸,他小小人兒記仇。

容奕哀怨地看著兒子。

面面無辜地回看爸爸。

尤利西斯從中調和,“好了好了,面面現在乖乖叫了對不對?”

面面乖巧地喊容奕,“爸爸。”

容奕感覺心裏面舒服多了,他兒子的小奶嗓子多甜啊,咬字很清晰呢……對啊,咬字清晰,很顯然已經學會喊爸爸很久了,容奕又遭受到一個暴擊。

面面憨憨笑著,“爸爸。”

容奕無奈地搖搖頭,算了算了,欠他的,小討債鬼哦。

“回去吧,天快黑了。”

容奕說,“嗯,回去吧。”

“嗷嗷嗷。”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的大黑熊著急地叫喚。

容奕奇怪地看過去,“怎麽還不走啊,我對熊掌不感興趣。”

熊掌位列山珍之一,據說熊用來摸蜂蜜的右掌炮制妥當了肥膩好吃,是人間至美。但到了容奕這兒,去特麽什麽山八珍,涉及到野味的他就不吃,不知道在過去末世的時候人們多希望在茫茫大雪中看到野生動物嗎,一旦出現,經歷了末世幾十年的人類已經沒有了吃一切果腹的想法,因為冰天雪地中看到活物就代表著希望啊。

大黑熊哈哈粉嫩帶倒刺的大舌頭,“哈哈。”

容奕看看大黑熊,再看看地上的蜂巢,眼中閃過恍然,“你的意思要我們帶走蜂蜜啊。”

大黑熊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眼睛裏掙紮啊、舍不得啊、假意奉承的狡黠計謀啊清晰可見,野獸畢竟是野獸,不會把心思藏那麽深。

容奕臉上笑容更甚,“那我可就帶走了。”

容奕作勢要拉走第四片蜂巢。

大黑熊呆住了,這和想象的不對啊,“嗷嗷嗷。”它著急喊,爪子按住了蜂蜜。

容奕松開了手,大笑著摸黑熊手臂,“你說你一只熊,學什麽人類玩心眼兒啊,明明巴巴地想吃得不得了,還要假裝討好給山大王上供,我要是真拿走了,你咋辦,不就是空歡喜一場。”

“嗷嗷哼哼唧唧。”大黑熊急了,張開大嘴情急之下發出豬叫,一口鋒利的牙齒寒光凜凜。

容奕不怕,笑著摸黑熊大頭,“好好在附近呆著吧,對了,別老是進人類活動的地方,小心把你做成熊皮毯子過冬。好了,不說了,我們回家了。”

一家人距離山壁越來越遠,他們沒有回頭,所以不知道在那兒一頭狼一頭熊久久沒動。蜂蜜的香味很濃郁,它們很快就可以大快朵頤了。野獸的思維很簡單,它們就是想要活下去所以求助強者,人類小幼崽看起來控制了很多,所以它們選擇了臣服,而現在它們發現人類小幼崽好像被他的爸爸控制得死死的,山大王難道另有其人?

不管了,甜點的味道聞時間長了,哈喇子都掛一米長了。

“不好,天竟然陰了,不會是要下雨了吧。”

草草上的天說變就變,比娃娃的臉還要短,明明入秋了,雨水卻變得豐沛,和容奕以前掌握的常識不同啊。

尤利西斯,“我們動作快些。”

大人無所謂,他們還帶著面面呢。

貝蘭德的黑夜傳說針對的可不僅僅是常規意義上的黑夜,更泛指風雨前的黑雲壓城。

容奕,“嗯。”

不過是下午四點半,天就黑了大半,走在林子裏行走宛若在午夜的墓園,森寒陰冷,風從枝頭樹木間呼呼吹過,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響,膽子小的估計會覺得自己走在恐怖片的現場,隨時會出現一口井,然後爬出個披頭散發的東西。反觀容奕,眉宇間沒有任何害怕,要是真有這口井,他絕對不會逃走,反而會把那東西抓出來研究研究,說不定就研究出什麽對人類發展有利的來。

“不用太著急,我估摸著下雨還有一會兒。”

容奕是有科學依據的,依據來自於起源,它放的監測氣候的小衛星傳遞來的詳細消息,肯定準確。

尤利西斯把面面護在自己的懷裏,“哪怕不急,還是早點兒回去。”

“誒。”尤利說什麽就是什麽。

走出森林,眼前豁然開朗,食堂就在不遠處了。

容奕看著眼前的景色,不住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聲音被風帶得支離破碎,讚嘆已經融入景色中。

數以萬計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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