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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承包十六天(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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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率先錯開了視線,抱著面面轉身背對著容奕的目光。

“誒?”面面疑惑,還要去扭頭看爸爸,怎麽爸爸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尤利西斯彎了彎嘴角,笑容有些勉強,“面面,我們看電視呀。”

他調了個頻道,放著最近熱門的少兒益智節目,面面的註意力一下子被全息投影裏花花綠綠的畫面給吸引住了,全然忘記了自己親爹。

尤利西斯的背後,容奕收回了視線看向自稱是真正助手的人,“你怎麽證明自己啊?”

“我有聘用書,還有上面劉主任的聯系方式,我可以現在就和她聯系。”黃彥彬極力想要證明自己,他打開了個人終端拿出聘書給容奕看,還作勢撥通劉主任的電話,他有人證有物證的。

劉主任就是當初容奕在上面見到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員,他還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她說有什麽事情可以聯系她,容奕覺得領導頭一次見面就這麽和藹可親,絕大多數功勞要歸給面面,帶著小面面出門,容奕人緣就非常好。

“你被搶了,又被送出去那麽遠,怎麽沒有第一時間和劉主任說?”容奕疑惑。

黃彥彬尷尬到臉爆紅,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丟臉。”

容奕理解地點點頭。

“你叫什麽,之前是幹什麽的,因為什麽來到貝蘭德?”

黃彥彬老老實實說“黃彥彬,27歲,鈕因斯大學食品營養學畢業,之前在暴風食品廠當品控員。我覺得涼拌金針菇裏面可以加少許的芥末醬豐富口味,我自己試過了,覺得可實施性很強,就寫了報告給主管,但公司覺得我挑戰傳統,視食品安全為無物,作為食品品控員,我對食品不負責任的態度對公司對民眾都是巨大的危險。”

說到這兒,黃彥彬郁悶了,“然後我就被定性為威脅指數c,關押進了貝蘭德管制中心。”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黃彥彬深刻地理解了這句古代諺語的意思,他那天在家和女朋友看著電影、說著話,暢想著升職加薪、結婚生子。隨著一群全副武裝的人敲門查水表,他美好的生活就徹底被打碎,失去了自由、沒有了前程遠大的工作、讓父母失望、女朋友離自己遠去……成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涼拌金針菇加芥末醬,聽著就不好吃。”

容奕覺得芥末就是不好吃啊,一聽芥末腦海中就浮現出許多“催人淚下”,遠不如山葵好吃。要是吃生魚片,他喜歡磨點兒山葵放進醬油裏,山葵味道清香悠遠、略帶刺激,卻絕對不嗆鼻,它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黃彥彬垮下臉,無比沮喪。

容奕話鋒一轉,他說“不放芥末醬,但在涼拌金針菇裏頭加點兒辣椒圈,放點兒辣油,味道會非常好。”

黃彥彬眼睛越來越亮,仿佛看到了新大陸,“還可以這樣啊……可是辣椒油太刺激,多不用在正規食品中,只有一些取巧的零食廠會加,制造味蕾的刺激。我們一般添加甜椒粉,顏色好看,味道也好。”

不知道從哪年哪月開始,辣椒被認為不夠健康,在正餐必須清淡簡單養生的基礎上,幾乎見不到辣椒的身影。

容奕私認為制定規則的人祖先肯定不是四川的,怎麽可讓水煮魚、麻婆豆腐、辣子雞、毛血旺、夫妻肺片等等絕跡於江湖,遠離人民群眾的飲食生活呢。

現在的食品質量,讓“古代人”容奕嘆為觀止。

一些做大做強的食品廠那是一張配方用幾十年、上百年、幾代人都不變的,爺爺吃的牛肉罐頭什麽味兒,兒子吃依然是這個味道,孫子吃還是這個味兒,說好聽點兒叫品控一流、傳承的味道,說不好聽了就是乏味和無趣的食品生產,讓吃的人對食物毫無期待。

容奕在網上看到過一則笑話,說的就是這個。

說是有個男人在某公司供職多年,公司有個傳統,逢年過節發鯪魚罐頭。他在公司工作八十多年,同樣口味的罐頭就吃了八十多年,等這 男人老邁,彌留之際,他拉著兒子的手說什麽時候罐頭味道變了,跟我說一聲。這家人一直記著,等啊等、等啊等,可是罐頭口味始終如一,等孫子老態龍鐘,蹣跚走到爺爺的墓前哭著說爺爺啊,我已經讓我孫子記下了,罐頭味道變了一定和你說。

恐怖的是,笑話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

市場被幾大食品公司壟斷了,個創新都沒有。

與正餐相比,零食產業倒是精彩紛呈、創新不斷,芥末冰激淩與洋蔥味甜甜圈大行其道,量大且價格低廉,很多人就靠吃這些代替正餐,原主體重能夠飆到三百就是這些零食的功勞。

撇去這些不談,容奕問“會做飯嗎?”

黃彥彬搖頭,現代人就沒有做飯這個概念。

容奕,“願意學嗎?”

黃彥彬瘋狂點頭,“願意願意。”

容奕,“那就留在食堂吧,你本來就是來當助手的,現在正好歸位了。來吧,進來幹活,我給你介紹同事。”

黃彥彬茫然,就這樣?沒有什麽要問的?也不對那位的所作所為有什麽評價嗎?

容奕往食堂裏走,走了一會兒見後面人不動,還催了一聲,“小黃,來了。”

“啊,哦哦,就來。”黃彥彬心中有一個感覺,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改變未來的機會,要是不抓住會後悔一輩子。

“等等。”

快進門的時候容奕擋住了黃彥彬,他皺著眉頭看後者,把黃彥彬看得忐忑不安,“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這樣子可不行。”

黃彥彬低頭看自己,身上臟兮兮的,臉肯定幹凈不到哪裏去,瞬間,大小夥子又臉紅了,“我、我這就去洗澡。”

“你住的地方遠嗎?”

“就在這邊附近,知道要給你當助手,我特意搬過來的。”能夠在貝蘭德得到一份正當工作,感覺生活不再空耗浪費,黃彥彬可是萬分期待、非常積極的。

容奕笑著說“那你去換衣服洗澡吧,弄好了再過來。”

“嗯嗯,我這就去。”

黃彥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完了擡起腿朝者著森林中的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有個人幫忙也不錯。”容奕收回來了遠看的視線,轉身提著魚進了食堂,迎面就看到李二出小哈巴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做什麽?”

“哥,剛才那人誰呀?”活脫脫一份怕被擠掉位置的小嫉妒樣兒,李二出真是藏不住事兒,什麽情緒都在臉上。

容奕說,“以後一起工作的同事,黃彥彬,等他來了,你帶帶他。”

“好咧。”李二出感覺自己一下子升任小領班,手底下帶個人了,嘿嘿。

容奕單手提著兩條魚繞過吧臺進了廚房,展現了一把好臂力,他把魚養在了水池裏,得到水,垂條條、蔫噠噠的黑魚立刻“活了”過來,甩了甩尾巴在不大的空間裏緩緩移動了一下,感受了魚生的快樂。

“晚上有吃的了。”容奕看著黑魚快慰地說。

在過去,黑魚就是容奕最喜歡的魚類,無論是做湯、紅燒,還是烤魚、鐵板,都非常合適,可塑性很強,魚刺也好處理,它的肉質在容奕看來很有韌性、彈嫩,吃在嘴裏是活肉,而且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要是找到了雪裏蕻,容奕一定要腌一壇子的酸菜,還有什麽比酸菜魚更加酸爽而鮮亮的~

有了酸菜,還可以做雪菜肉絲面,他都想好了,湯頭用雞和豬骨熬,一定要熬得白白嫩嫩的,把手搟的面條放進去,那滋味絕了,是容奕家鄉的味道啊。

“晚上魚骨熬湯,番茄做醬,片得薄薄的魚片放進去稍微煮一煮就可以出鍋。”容奕恨不得現造一個時鐘去撥動時針,讓時間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快到晚上來。

尤利西斯眼神覆雜地看著容奕,這人怎麽這麽沈得住氣,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

“看著我幹嘛?”容易摸摸自己的臉,納悶地看著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忍不住問,“你不問嗎?”

“你說嗎?”容奕反問。

尤利西斯看著容奕,剛到貝蘭德,這人虛胖,看著憨厚又老實,很好欺負的樣子。後來,大概是某個早晨起來他半睡半醒間看到了沒有穿上衣的容奕,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人瘦了、肌肉結實了,渾身上下就像是換了個人。容奕的晨練雷打不動、風雨不停,這人不瘦,天理難容,短短半個月容奕臉部輪廓就出來了,溫和依舊卻再也沒有了老實憨厚,也與曾經相處過的人氣質截然不同,那人怯弱自卑、陰郁而自尊心強……

尤利西斯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那晚上我們邊吃邊說,我教你一種魚片的新吃法。”容奕對吃永遠充滿了熱情,態度積極。

尤利西斯遲疑,“你……”

容奕擡起右手在嘴邊豎起食指,“噓,長話短說多不合適呀,我們可以慢慢道來。對吧,面面。”

“誒?”突然被點名,面面有些懵。

“小家夥,可不準盯著電視看個不停,視疲勞你可是要近視的。”

視力問題在未來不是太大的問題,原裝貨有問題了再裝一個人造的就是了,但“古代人”容奕覺得還是原裝的比較好,對吧。

尤利西斯吞下要說的話,抱著面面站起來,“我抱著面面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曬曬太陽好補鈣。”

面面委屈巴巴,他看動畫片正看在興頭上,上面白白的兔子、粉粉的小豬好可愛的,忽然這些小動物就不見了,他被大人強迫去曬太陽。

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面面癟嘴,想哭。

尤利西斯現在抱孩子、哄孩子已經駕輕就熟,抱著哄了哄,又指著蝴蝶啊花的轉移註意力,面面就破涕為笑,不再想著其它了。

瞧,小孩子就這麽好哄。

……

……

黃彥彬住的真不遠,不到四十分鐘他就又出現在了食堂內,換了一身衣服,白衣黑褲,看著很是精神,要是鼻梁上架一副無邊框的眼鏡,還能加點兒精英感。

來了食堂後容奕也沒讓他上手做什麽,先讓他和李二出適應適應食堂的經營方式,算是上崗培訓了。

李二出做得興致勃勃,挺著胸膛、嚴肅著臉色,不管官兒大不大,氣勢卻出來了。

“食堂現在每餐飯大概有二三十人來吃飯,我們就負責給容哥打打下手,處理一些食材,跟著容哥我都學會了做一兩個小涼菜呢。早飯來的人不多,零零星星三四個吧,一般中午來的人多,也最忙。”說著說著,李二出繃不住領導的架子,巴巴地歡快說了起來,“我們還要負責撿雞蛋、打掃衛生,客人有額外點單的時候送菜,工作很簡單,但可不能夠馬虎。對了,我喜歡撿雞蛋,這個工作你不要和我搶。”

“嗯,你的。”黃彥彬不搶。

李二出咧嘴笑,“剛下的雞蛋摸起來溫溫的,可舒服了。你還沒有吃過容哥做的菜,肯定不知道它們有多好吃,只要吃了容哥做的菜,那些超市裏賣的營養劑營養膏什麽的就再也不想吃了。”

黃彥彬不由把目光落在李二出的手上,他的手上暴風食品廠出的甜味蔬菜泥已經吃了大半。

李二出自然地吸溜了一口蔬菜泥,他理直氣壯地說“我還小,還在長身體,要多吃。”

揉揉肚子,李二出也很郁悶啊,正餐吃完了他肯定要在晚飯到來前加一頓的,不然好餓好餓,他手上終於有點兒小錢了,在線上買了一些零食,但還沒有送來,只能夠湊合著吃一些營養劑。

“嗯。”黃彥彬說“這袋蔬菜泥味道還行啦,不難吃。”

“用了十多種蔬菜,能有效地補充維生素、膳食纖維,除了味道,是很好的一款的蔬菜泥。”也是前任食堂承包人定的比較有良心的食品了。

黃彥彬左右看了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現在食堂不吃簡餐,營養劑嗎?”

“對啊,容哥自己會做。”李二出豎起大拇指,崇拜地說“容哥可是看完一整套《百科全書》的人。”

黃彥彬睜大了眼睛,“厲害。”

“就是,非常厲害,他什麽都懂。”李二出對容奕有著盲目的崇拜。

黃彥彬對三千多本一套的《百科全書》有一些的了解,畢竟是在大學圖書館看過封面的人。三千多本整整一面墻的數量,每一本都是又厚又重的大部頭,文字密密麻麻,圖片都是沒有彩圖的,簡單精確是風格,據打開過的師兄說,《百科全書》助眠的效果很好……

黃彥彬突然對未來的工作生活充滿了期待,“太厲害了,《百科全書》自成書以來,有記載的就一百多個通篇看完了。”

“對吧,容哥特別厲害。”李二出吸溜吸溜掉蔬菜泥,他對晚飯充滿了期待,“晚飯的時候可不要太驚訝,我怕你把舌頭也吃掉。”

“怎麽可能……”黃彥彬納罕,他好歹是食品廠工作的,吃過的食物絕對比別人多多了。

李二出眨眼,“拭目以待哦。”

很快就到了準備晚飯的時間,容奕示範了一遍怎麽殺魚後就問黃彥彬,“學會了嗎?”

黃彥彬神情嚴肅地點點頭,他握著刀的手緊張地動了動。

“那好,另外一條魚交給你了。”

“好。”黃彥彬深吸一口氣,如臨大敵一般看著面前案板上被容奕敲暈了魚。

長長的一條,看起來滑溜溜、黏糊糊的魚,他要殺魚了?

黃彥彬再吸一口氣,拿著刀捅了下去。

片魚的容奕抽空看了一眼,暗自點點頭,不錯,第一次殺魚沒有咋咋呼呼,手也很穩,上頭給選的助手真不賴。他發信息和劉主任確認過了,確認助手就是黃彥彬,劉主任還問容奕怎麽突然想起問這些,容奕避重就輕地說了兩句、搪塞過去了。

容奕手上功夫不錯,魚片在他手上薄如蟬翼,可以想象這樣的魚片放入滾沸的湯裏面幾乎是瞬間就會打卷變色。

魚肉片好,魚骨魚骨燉湯,兩條魚安排得明明白白。

頭一次殺魚的黃彥彬有些狼狽,但任務完成得很好,容奕滿意地點頭。

收拾好了兩條魚,容奕就用番茄做了個醬,橙紅色的番茄不是圓形,是橢圓狀、鵝蛋形,肉質挺厚,汁水豐富,番茄味道濃郁,酸甜口味,生熟都可以吃。

做醬的同時容奕做了個糖拌西紅柿放到了尤利西斯跟前。

尤利西斯眼中閃過羞惱,但手誠實地伸向了筷子,靜等紅糖慢慢融化,與酸甜的番茄汁融合,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他就喜歡這一口,要是容奕再多放一勺糖就好了……

“小二。”站在一角看容奕做菜的黃彥彬突然喊。

全副註意力在糖拌西紅柿上的李二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黃彥彬問,“那位一直在這兒?”

“對啊,他和容哥晚上一起睡。”

黃彥彬,“啊?!”

李二出,“很神奇吧,容哥一點也不怕他,那位對容哥也挺好的,雖然照樣冷冷冰冰,但一直幫容哥照顧面面耶。同睡同吃的友誼?不懂,我不懂。”

黃彥彬,“……你是不懂。”

李二出,“是啊,愛情嘛,不懂不懂。”

“……你不是挺懂的?”

李二出瞥了黃彥彬一眼,“切,我又不是傻子。”

黃彥彬很想摸摸李二出的腦袋,像哈士奇似的,但他忍住了。

看容奕那裏,炒好的番茄醬顏色橙紅鮮艷,在豬油的激發下酸香味更加濃郁,飄散在空氣中像是一只又一只帶鉤子的小手手,朝著食客勾動著小指頭。容奕把熬得奶白的魚骨湯倒了進去,瞬間沖淡了番茄醬的顏色,看著卻更加好吃了。

鍋裏面丟入幾個切片的番茄,煮開後這鍋湯就好了。

時間恰好是晚飯時間。

前來覓食的人踏入食堂的那一刻就被番茄的酸香味吸引,口腔中控制不住地分泌著唾液,視線無一例外被紅色的番茄湯牢牢抓住,華夏人骨子裏對紅色就充滿著喜愛,看到番茄湯的喜愛抑制不住轉化成了饑腸轆轆,引來了一陣陣腹鳴,更加餓了。

今天的主菜是番茄魚片湯,蔬菜是清炒空心菜,免費湯不了,但是有免費的小菜——清水煮毛豆。

毛豆把自己長成了樹,一粒豆莢裏面有六顆豆,但味道沒變,顏色依舊,清水煮毛豆依然是很好的下酒小零嘴,剪掉豆莢的兩頭,能夠更好地入味,一個一個地吃能發現停不下嘴、收不住手。

等毛豆長老了,曬幹了,容奕就能夠得到黃豆,有黃豆就能夠發豆芽、點豆腐、做醬油、做大醬……忽然更加有生活的鬥志了呢。

不說不遠的將來,就說現在。

每上一人,容奕就現燙了魚片盛一碗,魚片用雞蛋清抓過,更加嫩。

王恩生已經成了食堂的常客,每天期待著食堂的飯菜,他已經很少去碰那些從網上買來的零食,體重竟然不知不覺減輕了一些,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肚子小了一圈,再照鏡子看到的就不是個失去了生活重心的頹廢中年人了。

“老板,今天的魚好特別。”王恩生作為常客,拿菜的時候會和容奕嘮上兩句。

“是黑魚,之前吃過的。”容奕把燙好的魚片盛入湯碗中,闊口的厚瓷碗瞬間被番茄湯裝滿,湯裏面雪白的魚片起起伏伏,還有燉得軟爛的番茄塊相伴其間,還有綠色的蔥段去腥提味,光是肉眼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之前是紅燒的,你們不是說魚皮黏黏的,感覺膠質很足嘛,一種魚,黑魚來著。”

“原來是這樣。”王恩生不斷點頭,他對老板的廚藝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相信沒有食物是老板不會做的。他現在每天睜開眼就數著時間,等著飯點,能夠吃到美味的菜實在是太幸福了。

免費菜是自己動手裝的,吃多少拿多少。

浪費可恥,誰貪多卻吃不下,是會迎來尤利西斯的微笑的哦。

王恩生對自己的飯量有著充足的理解,他把碟子裝得滿滿當當,裏面的清水毛豆堆得冒尖,“老板,這是什麽?”哪怕他壓根不知道盤子裏面的是什麽,好不好吃。

“毛豆,平時吃的醬油就是毛豆長老的黃豆做的。”

王恩生直呼不可思議,“毛豆竟然長這個樣子,我就見過一粒一粒的綠色豆子。”

“沒有剝殼就長這樣。”容奕擡頭囑咐了一聲,“毛豆殼可別吃啊。”

吮吮味道還是可以的,畢竟鹹香鹹香的。

王恩生不好意思笑了笑,“嗯,知道了。”

他正要打算待會兒吃吃外殼看的。

王恩生端了自己的餐盤找了個空位置坐下,他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正式吃飯前先喝一口湯,之前是免費湯,今天的番茄魚片湯他同樣這麽幹。端起湯碗,他抿了一口番茄湯,湯水入口,綿柔醇厚,鮮、香、濃、酸、甜,這幾個字在他腦海中盤旋,充斥口腔的是從未體驗過的滋味。醇美的湯水在唇齒間蕩漾,宛如一副田園詩書的畫卷在眼前緩緩鋪展開,王恩生覺得自己看到了柔和的陽光、看到了晶瑩的露珠,看到了陽光雨露下成片成片生長的番茄,番茄枝頭上綴滿了一顆又一顆的飽滿果實,它們看起來飽滿豐盈,充滿汁水的感覺……

“好喝!”良久,放下湯碗的王恩生發自內心地喊了一聲。

湯都這麽好了,裏面的魚片該多美啊。

王恩生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片魚送入口中,根本就沒有費力咀嚼,牙齒就陷入了魚肉的包裹,鮮美的滋味再一次在口腔中炸裂。

好吃啊。

這三個字不需要述之於口,看王恩生半瞇著眼睛就知道了。

與番茄魚片相比,清炒空心菜就顯得寡淡了許多,但空心菜肥嫩,放了幾個蒜片一同炒的,味道可不會太差,唯一遺憾的是它的風頭全被番茄魚片給搶光了。

在肉菜跟前,素菜總是要矮一頭。

清水毛豆待遇一樣,委屈地縮在餐桌一角,現在吃飯的人無暇他顧,還顧不上吃它。

酒足飯飽,王恩生吃了盤子裏最後幾顆毛豆發現自己吃撐了。

唉,又是吃撐的一天,太不符合養生之道了。

但時間倒流,王恩生會做一樣的選擇,絕對不允許自己浪費一點一滴的湯。

吧臺那兒,容奕手把手教了黃彥彬燙魚片之後,就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黃彥彬不愧是以前在食品廠工作的(操作機器,那也是食品廠的員工),上手很快,燙魚片的時候認真而專註,這一點李二出就做不到,讓李二出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五分鐘他就會抓耳撓腮,活像是身上長了虱子……

“做得不錯,這邊就交給你了。”容奕委以重任,順便給了一點福利,“看人不多了,你和小二就可以吃飯,但別忘了顧著鍋裏面的湯。”

食堂規矩不多,不用拘泥。

黃彥彬認真地點頭,“知道了,老板。好的,老板。”

他心中驚訝又喜悅,沒想到工作第一天就有上手做菜的機會。

做菜,他竟然在做菜,擱幾分鐘前他都不敢想好吧。做菜實在是太有趣了,看著薄嫩如紙的魚片入鍋就變了個模樣,魚皮收緊、魚肉卷曲,顏色由有些青綠的白變成了粉嫩的白,被番茄湯包裹後仿佛每一絲魚肉的肌理都吸足了湯汁,吃起來一定很好吃吧……

容奕又站了一會兒,然後去冷庫裏拿東西了。

他和尤利西斯說晚上介紹一種魚肉的新吃飯,那當然是番茄魚火鍋啦。還有什麽比火鍋更配良辰美景呢,如果覺得還不夠,那再加一頓燒烤!

為了晚上這頓火鍋,容奕要做一些準備。

比如拿出凍好的五花肉卷,他要切片備上幾盤。

比如提前就處理好放著的肉皮,當然要切絲放上一盤。

比如蹄筋這種好物、黃喉這種火鍋必備,當然要有有有。

葷素搭配,吃飯不累。

各色菌菇不能夠少,綠色素菜一定要有,土豆切片要安排上……

為什麽沒有大腰片和重口愛好者的福音腦花?

這些還是下辣鍋好吃,番茄鍋就讓它維持小清新的一面吧。

容奕在了冷庫裏轉了一圈,但凡下火鍋好吃的他都拿了,還準備去河裏面摸一些蝦來,他要做蝦滑。

可惜了,是臨時決定要吃火鍋的,沒有太多的時間做準備。

不然他一定用土豆做土豆粉條,用肉和香菇混著做香菇肉丸,還要炸一些酥肉,用收來的糯米打成年糕做成紅糖糍粑……這樣吃才對嘛。

說幹就幹,從冷庫出來的容奕就準備拿個籃子去河裏面摸蝦。

河水清澈,養出來的青蝦個頭挺大,剝殼出肉後,留下的蝦頭和蝦殼還可以做一些蝦油,蝦油炒菜多美。

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當容奕看到水澤提著一兜子的河蝦和幾只河蚌走過來的時候,容奕笑了,笑容燦爛。

水澤邁進食堂的那只腳遲疑地沒有落下,實在是容奕的笑容燦爛得過頭,他有些怕。

“水澤啊,來的正好,你中午送來的黑魚我做成番茄魚片湯了,你嘗嘗。”

水澤點頭,“哦哦。”

他把蝦給容奕,“沒有找到魚,就撈了一些蝦過來,還有幾只大河蚌。”

水澤沒有見過容奕做大河蚌,他覺得這些東西自己拿不出手,河蚌肉挺腥的,他自己吃都覺得一般。

“老板,河蚌我不收錢。”

“這怎麽行,你辛苦撈上來的,當然要給。”容奕翻看著河蚌,多新鮮啊,淡水珠蚌說不定裏面還藏著珍珠咧,“我喜歡河蚌配青椒一起炒,很棒的河鮮,現在還沒有找到青椒,等有青椒了,立馬安排。”

水澤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老板沒法用河蚌做吃的,“青椒長什麽樣子,我留意留意。”

“等等。”容奕提前畫了幾張實物卡存在個人終端裏,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我把幾張圖片發給你,實物不可能完全與圖片一樣,但大差不差吧,你見到形似的就拿過來我看看。我現在挺缺青椒,辣椒,花椒,桂皮……這些的。”

水澤看著自己收到的圖片,用心回憶是否見過,“我看到差不多的就帶過來。”

“嗯,麻煩了。”容奕稱了青蝦和河蚌的重量,算了錢給水澤,“吃飯去吧,番茄魚湯不會讓你失望的。”

水澤,“謝謝老板。”

容奕端著青蝦就開始剝蝦做蝦滑,這要是有油面筋,他還能夠給尤利西斯表演一個抖抖面筋球,雖然他自始至終都覺得這麽吃味道很一般,但架不住有趣呀。

他做的時候有客人點了燉蛋,容奕快手做了就讓李二出送過去,順便還給自己人做了蝦仁蒸蛋,淋上醬油就行。

日暮西垂,天色將晚,客人們吃完陸陸續續離開。

李二出和黃彥彬也吃完了,他們最後打掃了一遍食堂就和容奕說了一聲走了。

沒有人敢在貝蘭德的黑夜中逗留,除了尤利西斯,現在還要加個容奕,他們要在滿天星辰下吃火鍋,你說氣人不!

不把恐怖傳說當一回事兒就罷了,竟然還在夜空下吃火鍋,神異事件肯定好氣的,但奈何不了他們兩個。

容奕在屋子前的平臺上擺了小方桌,方桌兩邊各放了個草編的蒲團,小方桌和蒲團都是他自己做的,樣子不好看,但勝在實用。說來好笑,容奕做了桌子、做了椅子,竟然沒有用木料給自己做一張床,他始終打地鋪。

小方桌的中央放著爐子,爐子上一口裝滿番茄湯的鍋,湯經過加熱咕嘟咕嘟冒著煙,好聞的酸香味彌漫在四周,坐在搖籃裏的面面流著口水咕嘰咕嘰吃奶,仿佛望梅止渴,把奶喝出了番茄魚湯味。

圍繞著鍋子,放著容奕準備好的涮菜,盤子成摞的魚片,還有菌菇拼盤、蔬菜拼盤、五花肉卷、蝦滑、肉皮等等等,容奕在其中一個蒲團上坐下,招呼尤利西斯快坐下,“來來來,我們吃火鍋啦,你怎麽忍得住不坐下先喝一碗湯?”

尤利西斯無聲坐下,他很無語的,更想沖著容奕問你怎麽忍得住不問我助理的事兒?

容奕先給兩人燙了魚片,合著湯先吃一碗,“吃飯先喝湯,活到九十九。”

“九十九太短壽了……”

“口誤口誤,活到一百九十九。”

“也不是難事,根據帝國第十六次人口普查,最長壽的人已經二百五十六高齡。”

容奕感嘆,“真是高壽啊。”

“只要有錢有勢,能夠活得更久。”尤利西斯嘲諷地勾勾嘴角,資源總是傾斜的,有錢有勢的人可以得到更好的醫療和健康呵護,基延能夠不斷被突破上限。

容奕擺手,“誒誒誒,別說這些掃興的事兒,我們吃飯吃飯,身在囹圄的小老百姓談什麽天下,太遠了,我們吃飯。”

“好。”尤利西斯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頓時覺得容奕說得對,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與他有什麽關系,他都在貝蘭德關著了,“好吃。”

“就是,要吃好吃的。”

面面可憐兮兮地趴在搖籃邊緣,眼巴巴地看著兩個大人吃飯,他知道自己張大嘴巴沒有用,因為壓根就沒有人給他餵吃的。

面面好氣哦,頹頹地躺倒在搖籃裏,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天空,小星星一閃一閃,真可愛。

房子的頭頂有樹葉遮擋,但是不多,依然將成片的天空給了眾人,星星閃耀,彎月高懸,流雲緩緩而動,微風煦煦而吹,是一個美好的夏夜。

“我知道有新的食堂承包人來,就想著這是我離開貝蘭德的機會。”

“我確定黃彥彬是食堂助理,打暈他搶走了工作證,在星船落地的地方等候。”

喝著魚湯,尤利西斯把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緩緩道來。

容奕問“你準備怎麽離開?”

“趁你下來星船沒有離開的功夫上去,到達上面空間站利用工作證進入,然後找到一艘星艦。”尤利西斯看了容奕一眼,接下來就不需要說了,找到星艦當然是駕駛著它火速離開。

因為有工作證,駕駛走星艦可以短暫地蒙混過去,但空間站的人很快就會發現問題,然後派星艦追擊,這些就是後續計劃,尤利西斯沒有必要告知。

“懂了,你需要的是離開地面穿越大氣層的工具。”

“對。”尤利西斯說。

容奕又問,“那你怎麽放棄了計劃?”

“因為我發現承包食堂的是你。”

容奕驚訝得眉毛飛起,“咦咦咦。”

尤利西斯果斷扭頭看向搖籃,看著躺在裏面無聊抓星星玩的面面,“因為有面面。”

容奕聳肩,他就知道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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