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舟的小說又恢覆了更新，而陶夢也開始隔三差五地往他家跑。

原本有些不習慣的江敬舟，在這樣的頻率下也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

他的更新重回軌道以後，陶夢給他排了一個不錯的榜，收益不僅日漸恢覆，還在以穩定的頻率增長著。

江敬舟的文重回收益金榜的那天，陶夢剛好休息，她早早地就趕到了他家。被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感染，一向羞澀的他，靦腆笑容裏也帶上了真切的喜意。

為了慶祝他重回金榜，陶夢興致勃勃地拽著他出門買菜，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他。

江敬舟穿了一件米色的寬松衛衣，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馬甲，冬天的太陽不算大，陶夢巴不得那暖洋洋的光一直照在自己身上才好，可她旁邊的江敬舟卻在一出樓道的同時，就把衛衣上的帽子戴了起來。他的手也放在了口袋裏，全身上下沒有地方是露出來的，只除了他的臉。

“今天沒有風，你戴帽子做什麽？”正因為這溫暖的太陽而渾身舒爽的陶夢，瞥見他全副武裝的樣子，不由地皺起了眉。

“有點刺眼……”他垂頭看著地面，甚至不肯讓陽光照到臉上。

這宅男癥真是沒救了……

陶夢在心裏嘆氣，無言地看著他，趁他不備，飛快地伸手扯下了他的帽子。

“等……”江敬舟驚呼出聲，訝異地朝陶夢看去，又猛地低頭用手擋在自己額前。

這一連串動作只用了三秒而已。

“你是鬼嗎？被太陽照到一點就會燒起來？”陶夢皺著眉頭。

江敬舟垂頭不語，擋在頭前的手白的像玉，手指纖長，對於某些手控來說，他的手指殺傷力簡直是百分百。

而陶夢氣勢洶洶地站在他面前，一弱一強，這場景看上去像極了女流氓調戲小帥哥。

旁邊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看著他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過來「解救」他。

“編輯……”江敬舟透過指縫看她，接觸到她飽含殺氣的目光，抖了抖又改口，“陶…陶夢……我們快點走吧，那邊有人一直在看我們……”

“看就看，這麽大個人還怕別人看？”陶夢沒好氣地撇嘴，轉頭惡狠狠地朝那幾個女大學生瞪去。

效果很好，那幾個女生被她嚇得一溜煙就沒影了。

“手拿下來。”陶夢一邊說著一邊抓著他的手腕拉了下來，“難道你要宅在家一輩子？不管怎麽樣，你還是要跟外界接觸的啊，最簡單的外出你都要弄得像做賊一樣，其他的事情怎麽辦？”

“手拿下來……我怕她們看我……”江敬舟兩只手的手腕都被她抓住，沒有了遮擋的東西，他渾身都不自在，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他抿著唇，唇角向下垮，十分可憐地看著她。

鐵石心腸的陶夢對於他的可憐樣卻絲毫沒有反應，她抓著他的手腕，把他的兩只手分別塞進了口袋裏。

“誰讓你長得好看？長得好看別人當然看你啦。”陶夢瞇著眼道，“不許戴帽子，也不許用手擋著臉，正常一點！”

戴帽子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只是單純地喜歡戴帽子或者是因為天氣的緣故戴帽子擋擋風，那麽她肯定不會多加幹涉。

只是，他這幅模樣實在是太奇怪了。別人戴帽子那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戴帽子卻是用那超大的連衣帽遮住半張臉，而且還一定要低著頭！

他這樣走路別說是撞到人，走到大馬路上去，分分鐘都是要被車碾成肉餅的節奏。

一只染上了壞毛病的小白兔，即使再萌再可愛都不行，大灰狼表示絕不會手軟。

兇殘的食肉動物帶著草食系小白兔風風火火地殺到了菜市場，江敬舟根本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才跟著走了一小會，臉色就變了。

魚攤老板三兩下把一條魚剖腹掏腸切成幾塊、雞攤老板把活雞摁進滾燙的水裏，手腳麻利地拔毛、肉攤老板把客人挑好的排骨「砰砰砰」地剁成小塊……

江敬舟伸出手扯了扯陶夢的衣擺，臉色鐵青地問道，“我們為什麽不去超市……”

“這裏的東西更新鮮。”陶夢回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以前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江敬舟搖了搖頭。

陶夢撫了撫額頭，認真地對他說，“那你跟著我，買菜什麽的都讓我來，你只要負責提塑料袋就好。”

他抿唇忙不疊地點頭。

兩人繼續逛菜市場，江敬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看著她買菜既新奇又有些怕。

“真不敢相信，難道你小時候沒有跟媽媽一起去過菜市場？”陶夢一邊挑著青菜一邊對身後的江敬舟道。

“沒有。”他手提著幾袋菜，老實地站在她身後回答，“我媽媽從來沒有帶我來過……”

將錢遞給菜攤老板，陶夢一邊轉身一邊說，“如果我以後生孩子，肯定要讓他多鍛煉鍛煉，不然長大了都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江敬舟眨了眨眼，還沒說話，菜攤的老板就笑呵呵地開口，“你們小兩口真有趣，小夥子，你媳婦兒一看就是能幹會持家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以後生個大胖小子，甭管獨立不獨立，一家人美滋滋的過日子，比什麽都有意思！”

“阿…阿姨……不是……”江敬舟的臉猛地紅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

“喲呵，這小夥子還會臉紅！姑娘，這年頭男人肚子裏凈是些花花腸子，像這個小夥子這麽單純的可不多見，人長的又這麽俊，你可真是好福氣啊！”見狀，菜攤大媽又滿臉笑容地看著陶夢。

江敬舟的臉已經紅成了煮熟的蝦，相比之下陶夢卻淡定的很，她瞥了他一眼，轉頭笑著對大媽說，“阿姨，您別打趣他了，看給他急的。”

聞言，菜攤大媽更加豪爽地笑了起來。

江敬舟紅著臉不知所措，陶夢扯了扯他的手腕道，“走吧，傻站著幹什麽。”

說著她轉身朝另一處攤子走去，江敬舟在後面趕忙跟上她。

“剛剛……她……”他結結巴巴地在她身後想要說什麽，陶夢的註意力卻在兩旁的菜攤上。

“大媽阿姨都喜歡開玩笑，她們沒有惡意，你不用太介意。”陶夢挑好最後要的菜，站在他面前直視著他。

“我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他又不知所措了起來。

出來買這一趟菜，他都不知道手足無措了多少次。

陶夢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突然，她勾起了一邊唇角，不懷好意地笑著開口，“現在別人看你，你不怕了？”

江敬舟一楞，這才發覺自己沒戴帽子沒用手擋著臉，就這樣和她在這個菜市場裏逛了四十多分鐘。

“不許用手擋臉！”陶夢板著臉，搶在他擡手之前出聲。

江敬舟動了動嘴唇，提著塑料袋的手抖了抖，又想擡手，又不敢擡手，整個人僵硬地站著，表情十分委屈。

“好了，我們回去吧。”陶夢笑的溫柔，見他終於不再聒噪地提問，心情好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聽陶夢的話。

可能是因為她打掃衛生和下廚的樣子幹凈利索，看著她有一種小時候看著家長的安心感，又或者是因為她修改文章時手劈啪敲在鍵盤上的樣子看起來很厲害，讓人不知不覺被她的氣勢影響，下意識就跟著她的指示走。

總之，對於陶夢「不許擋臉不許低頭」的要求，江敬舟完全沒有想過反抗，只努力地讓自己去適應這種感覺。

他跟在她身後，兩人之間只隔了一步遠。她的個子不算高，被大大的厚外套裹著，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江敬舟不由自主又出了神。

這就是他的編輯啊……

不是聯系人那一欄冰冷的幾個字，也不是對話框裏讀不出語氣的方塊字，沒有隔著電腦屏幕，沒有隔著距離和空間，真實地站在他面前，會說話會笑會板著臉，活生生的……人。

他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別人說話了，在她突然打電話給他，又跑到他家來之前，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別人溝通過了。

吃飯都是網上訂餐，偶爾晚上下樓買東西，也絕不會和售貨員說一句話，這樣的他……

“你還楞著做什麽？”走在前頭的陶夢停下了腳步，“快點過來啊。”

和第一次來他家時客套的模樣不同，她已經會在他面前表現出喜怒哀樂各種不同的樣子。

這樣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熟起來了？

江敬舟想擡手摸後腦勺，手擡到一半，卻發現自己手上提著東西，只好呆呆地放了下來。

他又想起了菜攤老板說的話，暴露在陽光之下的那張臉和陶夢一樣白，只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他的臉在突然之間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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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等著他的陶夢突然聽到腦海裏響起的系統提示音，她微微怔楞，下一秒卻見江敬舟小跑著朝她奔了來。

他柔順的頭發隨著跑步的動作微微飄動，太陽正暖，空氣很好，冬天特有的氣味鉆進鼻腔，又變成氤氳的熱氣被呼出。

他的頭發摸起來一定很舒服。

陶夢下意識地微揚嘴角，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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