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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遲暮幽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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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柔和的光輝輕柔地投在她沈靜的面龐上,羽翼般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目光在床頂頓了頓,忽然面色劇變,猛地坐起身子。

倚著桌子發呆的上官思思急忙奔到床邊扶住她:“心心,你醒了。”

她的眼中瞬間充盈了無盡的淚水,發抖的手指慢慢擡起指向自己,雙唇顫動許久才發出聲音:“我……我……”

上官思思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緊攥著眼中的淚水不住搖頭:“你沒事,你沒事,什麽都沒有發生,是宏駿救了你,是宏駿救了你呀!”

她呆了一會兒,像似終於想了起來,唇角慢慢浮起一抹劫後餘生的笑,淚水卻大顆大顆滾落下來,一把抱住上官思思哭出聲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上官思思緊緊抱住她流下眼淚:“心心,你嚇死我們了,現在沒事了,沒事了。”

她狠狠點頭,閉上眼睛,淚水如波濤一波一波湧出眼角:“我沒事了,沒事了。”

上官思思突然想起什麽,急忙扶起她:“我這就去找一揚,他都要急瘋了!”

心心公主神色一怔,一把拉住她:“思思……”默默垂下眼眸:“我現在……不想見他。”

上官思思低頭看她,蹙了蹙眉:“心心,其實一揚……”

心心公主搖了搖頭,抱緊雙膝悶悶打斷她:“思思,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上官思思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不想再刺激到她,只能勉強答應,卻還是有些不放心,輕聲囑咐:“那你必須答應我,不可以再偷偷跑開了。”

心心公主靜靜點了點頭,聲音卻淒涼得讓人心疼:“除了桃源山莊,我還能去哪裏呢?”

上官思思不知說何是好,輕嘆了聲氣,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身子,安靜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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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裏,眾人看到上官思思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不禁納悶,許夢喬一臉擔憂地問:“思思,我還沒去換你呢?你怎麽回來了?心心醒了,沒人在,怎麽辦?”

上官思思撇了撇嘴:“心心已經醒了。”

“心心醒了。”剛剛還半死不活端著茶杯只看不喝的軒轅一揚,眼中霎時泛出熠熠的光,起身擡步就走:“我這就去見她。”

“一揚。”上官思思急忙拉住他,糾結了一會兒,道:“心心說……現在不想見你。”

他眸中熠熠的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低頭看著上官思思,一臉茫然地問:“什麽叫……不想見我?”眼中有疼痛湧出:“難道她永遠都不要見我了嗎?”像似不敢想象那種結果似的狠狠搖了搖頭:“不,我要去找她,我要跟她解釋清楚。”

掙開上官思思人影就消失了,大家擔心軒轅一揚激動的情緒刺激到心心公主,也都跟著追了過去,剛追到門口,就見軒轅一揚一臉焦灼地沖出了房間,急聲問上官思思:“心心呢?她去哪裏了?”

上官思思楞楞地道:“心心不在房間嗎?她答應過我,一定不會離開桃源山莊的。”

軒轅一揚想了想便飛身朝幽蓮苑而去。

落日餘暉像一條輕軟的薄紗,輕籠著滿苑的芳華,嫩綠柳絲在晚風中恣意飛舞,雋雅蓮花在蓮塘中靜謐綻放,天邊,晚霞正濃。

她靜靜立在欄桿前,霞光在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晚風一陣一陣襲來,雪白紗衣翩翩舞動,潑墨發絲糾纏飛揚,恍若再多上一絲絲風,她纖弱的身子就會隨風而去。

他忍著心中揪痛一步一步走近她,她卻像看不到也聽不到,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的霞光滿天,沒有任何反應。

他駐步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她淡漠的側顏,微微顫抖的嗓音在晚風中響起:“心心,天涼,我們回房間好嗎?”

她的眼中映出漫天紅霞,卻依舊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波動。

他的神色漸漸變得不安,小心翼翼再次開口:“你身子弱,不能受涼,我們回去,好不好?”

她臨風而立的單薄身姿,在一片昏黃之中愈發顯得淒清孤寂,恍若此時此刻,繁花似錦的幽蓮苑,只是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心心,你跟我說句話好嗎?”

他惶恐茫然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慢慢探出手指,還未觸到她的衣角,就被她不動聲色地側身躲開。

陣陣酸楚湧向四肢百骸,眼中漸漸被霧氣籠罩,他逼著自己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手腕:“心心,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在他的手指觸到她的手腕時,她終於有了反應,像似被火燒到一樣,驚慌地倒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他再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萬般情緒,緊緊握住她的雙肩低吼:“心心,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你心裏難受,你打我,罵我,捅我幾刀都好,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拒絕我,心心。”

她拼盡全力掙開他,身子無力地晃了晃軟軟倚住身畔的欄桿,空茫的視線一寸一寸挪到他蒼白無措的面龐上,漆黑的眸中湧出大片大片水漬,滾滾滑下臉龐,打落在白玉欄桿上。

“為什麽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躲在你懷裏哭的人不是我?為什麽我怎樣拼命喊著你的名字你都不出來救我?為什麽……”她根本沒有勇氣回想那一幕一幕,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無法承受似的雙手握住眼睛,冰冷淚水自指縫間大滴大滴滾落,聲音抖得不成語句:“我……好怕……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害怕……”

站在月門旁的兩個女孩子再也承受不住,轉身撲進那時刻守護自己的男子懷裏痛哭起來。

那種滔天的悔恨疼痛再次溢滿心間,他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埋進懷裏,眼中的刺痛化成淚水,在閉上眼的一瞬滑下臉頰:“心心,我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再不會了。”

她狠狠捶著他的胸口發洩似的痛哭起來,把所有的傷痛無助恐懼都哭給他聽,她生命裏最愛的人。

落日餘暉漸漸散去,他們相擁的身影似是凝成了一塊無瑕玉雕,安安靜靜坐落在夕陽昏黃的光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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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投在她清麗睡顏上,睡夢中的她似乎有些不適,微微蹙了蹙眉,苦守床邊一夜的軒轅一揚急忙側身擋住光線,不想陽光驚擾了她。

上官思思推門進來,看到桌上的飯菜依舊絲毫未動,忍不住埋怨:“一揚,你總要吃些東西的,若是你倒下了,心心怎麽辦?”

他的目光一絲一毫沒有偏離心心公主的睡顏,沒什麽情緒地回道:“我哪裏會那麽容易倒下。”

上官思思無奈嘆氣:“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床上的心心公主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軒轅一揚急忙俯身柔聲問:“心心,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的目光落在他蒼白憔悴的面龐上,眉頭蹙了蹙,眼中有痛意流出:“你……一夜沒睡吧?”

她的語氣沒有一絲怨怪,滿滿的都是心疼,他一下子精神百倍,唇角揚起笑意,搖了搖頭:“我沒事,一點兒都不困。”

她蒼白的面龐浮出一絲淺淡的笑,視線轉向一旁上官思思,看到她的雙眼紅腫得像對桃子,俏麗的面龐盡是疲倦之色,忍不住自責起來:“思思,都是我不好,讓大家勞心了。”

上官思思笑嘻嘻地湊到她面前:“只要你沒事就比什麽都好。”笑瞥了一眼軒轅一揚:“其實最勞心的是一揚,你就不要再生他的氣了好不好?罵呢?我已經替你罵過了;打呢?宏駿也替你打過了;現在就差捅他幾刀了,我想……你一定不舍得吧!”

心心公主擡眸看他,他像害怕她生氣似的怯怯接收著她的視線,一臉的可憐相,她想笑,心頭卻一陣陣地疼,慢慢伸手觸上唇角的淤青,輕輕問:“還疼嗎?”

他的眸光瞬間璀璨如繁星滿天,握住她的手貼緊臉頰:“不疼了,一點兒都不疼了。”

她看到他手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滲著斑駁的血跡,想拉到眼前細細查看,他卻不許,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

她蒼白的臉頰浮起淡淡紅暈,羞赧地蹙了蹙眉,嗔了他一眼。

上官思思終於受不了了,聲討起來:“你們眼睛裏只看到彼此了嗎?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你們都看不到了嗎?”

心心公主的臉頰忍不住更紅了,眼角餘光一瞥,看到桌上飯菜一動未動的樣子,笑吟吟地看向上官思思:“思思,我餓了,給我弄些東西吃好嗎?”

上官思思高興地跳了起來:“想吃東西了,太好了,我這就給你們準備去。”轉身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飯後,心心公主好說歹說才把軒轅一揚勸回房間休息。

剛剛踱出房間,隱隱聽到上官思思低低的說話聲:“心心,如果,我是說如果,一揚真的背叛了你,你會不會恨他,會不會後悔為他付出的一切?”

他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凝神靜聽房中的聲響,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想聽聽她的看法。

房中沈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傳來心心公主淡如春風的回答,卻一字一句刻在他的心底:“我想……可能會恨吧,可是……卻不會後悔為他付出的一切。”

上官思思語氣不解:“為什麽?”

心心公主柔柔淺笑:“因為他活著,就是我最希望的。”

上官思思若有所思:“會嗎?會是這樣嗎?”

“會的。”她的聲音似是穿越了世間無盡蒼茫:“因為愛是付出,不是占有。”

他唇角含笑,踱步而去,一路草木葳蕤,繁花錦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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