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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有女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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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須而之間,我又回到了人間。

好在那所謂的天上一日地下百年倒也沒有實現,這人間貌似也就過了幾天罷了。

上來了以後去找他們。只說這東西可不能告訴別人,而且要他們家的人做好心理準備,這男男生子的事情。還是有些逆天的。

真真是不得瞎傳。

走在大街上,那兩人還平覆不了自己興奮的心情。

可沒過多久就聽那李少爺驚訝的說了一聲:“采薇。”

原是一名道姑。

長的是非常的清秀脫俗。

我奇怪的說道:“難不成你認識麽?”

“嗯。她是我妹妹。李采薇。”

我有些奇怪,這李家也不會讓女兒淪落到去當尼姑的地步嘛。

而後,這李公子倒是細細的跟我道來。

讓我驚訝的是這女子倒是與曾經自己熟知歷史上的一位魚幼薇十分的相似。

要說著魚幼薇是什麽人。還是有些來路。

魚玄機,原名幼薇,字慧蘭。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八四四年)生於長安(今陜西西安市)城郊。魚父飽讀詩書。卻一生功名未成,只好把滿腔心血都傾註到獨生女兒魚幼薇身上,對她刻意*。聰慧好學的幼薇在父親的育培下。五歲便能背誦數百首著名詩章。七歲開始學習作詩。十一、二歲時,她的習作就已在長安文人中傳誦開來。被人譽為“詩童”。當時正在長安的大詩人溫庭筠(約八一二——八六六。字飛卿,太原人.仕途不得意。官止國子助教),慕名往訪魚幼薇,並以“江邊柳“三字為題。讓其即興賦詩一首。魚幼薇以手托腮,略作沈思,一會兒,便在一張花箋上飛快地寫下一首詩:“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覆添愁。”溫庭筠反覆吟讀著詩句,覺得不論是遣詞用語,平仄音韻,還是意境詩情,都屬難得一見的上乘之作。這樣的詩瞬間出自一個小姑娘之手,不能不讓這位才華卓絕的大詩人嘆服。溫對玄機的聰明睿智非常欣賞,並深感小姑娘貧苦的生活環境,與她的天資多麽不相稱,憐愛之情油然而生。從此便常常出入魚家,悉心教授詩詞歌賦,成為這位“詩童”的老師和朋友。

不久,江陵名門之後李億來京,出任因祖蔭而榮獲的左補闋官職,傾慕魚幼薇才貌,與之一見傾心,再見鐘情。魚幼薇成為李的小妾後,兩人柔情蜜意,過了一段和諧美滿的生活。然而李億的妻子裴氏,對玄機妒不相容,懼內的李億被逼寫下休書,忍疼將玄機掃地出門。這位風采絕艷的女子,婚姻僅維持數月,就遭到無情的拋棄。走投無路的玄機,只好到長安鹹宜觀做了一名女觀。其實她和李億分別後,兩人還深深的愛戀著。無奈妻子管束甚嚴,裴家的勢力又遍布京華,李億不敢前去看望玄機。她只得獨對青燈古佛,默默吞咽著相思苦淚。就這樣,三年的時光在刻骨的思念和等待中熬過去了,癡情的玄機偶然從客人的談話中得知,她朝思暮想的愛人李億已偕嬌妻出京,遠赴揚州任官去了。聽此言,玄機如遭五雷轟頂,自己的一腔情意竟付之東流,真情難換薄幸之心啊!從此她看破紅塵,及時行樂,對愛情不再幻想,走上了一條放蕩不羈的人生之路。

唐朝的道觀一般作為游覽和交際的場所,京師諸觀的女冠大都喜歡作詩,或吟詠自遣,或與人酬唱,魚玄機自是其中的佼佼者。某***在觀外貼出了一副“魚玄機詩文候教”的紅紙告示,這無疑是一旗艷幟,不到幾天工夫,消息就傳遍了長安。自認有幾分才情的文人雅士、*公子,紛紛前往鹹宜觀拜訪魚玄機,談詩論文,聊天調笑,以至昏天黑地,魚玄機的艷名也就越傳越廣。她厭倦塵世的一切,想極力掙脫世俗的束縛,與之而來的是這種生活帶給她心理上的微妙變化。魚玄機身邊有一位美麗的女婢,名叫綠翹,。史書上記載說,一天魚玄機因事外出,恰值其要好的男友陳韙來訪,綠翹在觀內接待了他。玄機回來後懷疑婢女與陳韙茍合,狂妒不已,在鞭笞綠翹時,失手將其打死。人命關天,難逃抵命,最終為京兆尹溫璋處死。年僅二十六歲的魚玄機,就這樣匆匆走完了她悲淒的一生。

長安,沒有魚幼薇已經很久了——傳說中五歲頌詩百篇,七歲出口成章,十一二歲便詩名盛播長安的女詩童魚幼薇。

不過,長安城郊的鹹宜觀裏,多了一個魚玄機。

大張艷幟的魚玄機。

溫庭筠走了,李億走了,所有男人都是林花謝春紅,太匆匆。她這一生,似乎是留得住男人賞春,留不住他們為春停佇。

從一開始就是悲劇。悲劇,無論怎麽也翻覆不出手心的,是宿命的棋子。人生是生死早限定的戲。

長長來路,命有玄機。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子安,我憶君,君共裴氏轉江陵,可憶我?溫庭筠,為什麽你只願收我為徒而不愛我,你可知,三年,大唐的桃花開了又謝。長安長亭,你走時**下的柳,綠了又青。

流光飛舞。我青了黛眉,滿了黑發,長了腰肢,還是等不到,你說那一個字。

溫郎,我心底低低喚你溫郎,這愛,不為人知,或者人人知,你故做不知,這一世,難道只有做你的女弟子,這樣的福份嗎?

你是我的師,授之於詩,不如授之於情。你可知我手植的那三株柳樹叫——溫飛卿(溫庭筠字)。

所以我跪在佛前想,到底是我不愛你們,還是你們不愛我?因你們不愛我,我寂寞得全身擅抖。我需要證明還有別人可愛我。愛雖敗亡,我要證明還有被愛的能力。我不是被人遺棄在這道觀的殘花敗柳。

我要!這全長安的男人為我癲狂,你看,曲江隨水而下的桃花箋,是我尊貴的邀請,你們去撈,去爭奪,我在這道觀裏靜看你們。

看你們,為我,瘋!癲!癡!傻!貪!嗔!怨!怒!五毒不清,六根不凈,七情已生,八風凜冽。

魚玄機又醉了,醉眼如飴,波光流淌。這水波,漫過了金山,就要人命。在男人眼裏卻是喬張喬致辭,盈盈有情。

被李億拋棄,被溫庭筠拒絕,當魚幼薇改名魚玄機的那一刻起,她已經舉起祭刀,以最聖潔的方式和以住訣別。

有村姑到觀裏邊燒香邊哭泣,說她愛的人棄她而去了,魚玄機寫了一道詩送給她,就是那首有名的《贈鄰女》: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床。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她寫下“魚玄機詩文候教”的廣告,靜靜地擦拭著鹹宜觀的大門。愛欲王國的大門永遠朝男人洞開。

君不見,觀名鹹宜,老少鹹宜。誰都知道魚玄機是出了名的**。可是,她的道觀門前,還不是車如流水馬如龍。男人,一字記之曰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得著不如搶不著。魚玄機的生動、鮮活、潑辣、才情、迷倒了整個長安城。男人都俯在她的石榴裙下,聽候她的差遣。

若不然,哪有個尋常女人敢發出“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的概嘆!

不好意思!我醉了,你看我胡言亂語說的是什麽,男人若是賤,我是什麽?男人女人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不好麽?說實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綠翹就付出了代價。她居然在我的*面前趕著問,陳公子,陳公子,你說,我好,還是我師父好?

那樣的嬌聲,太刺耳。我聾了,苦痛入心。她是我心疼喜愛的婢女,她為我梳髻,發不曾醒,她為我熏衣,衣也迷香。甚至那些男人,我一個眼神,她自知怎樣去區別對待,高高低低,零零落落,總不辜負。我想著要把她好好帶大,不讓她過和我一樣的生活。

我愛她的靈慧狐媚,卻忘了,哪個狐貍不狐媚?她能替我幫手,如何不能獨擋一面?何況這只小狐貍在我的熏陶下,見慣了風月。手裏起起落落,也總有男人垂涎.我替她擋駕,以為她太小,卻忘了,她已經十三歲了。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你瞧我多傻,十三歲的小狐貍,青春正盛。放出去,咬死人亦是輕松事.嗳!女人不要小看女人。

夏日薔薇濃艷如血,我攀附著,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風裏的蝴蝶,輕飄飄的,只要他一嘬嘴,籲氣,我就身不由已地漂移。

鹹宜觀偌大的院落,陽光碎如我手心的花瓣,瓣瓣無聲。

等他的回答,他沒有回答。

還好!這男人,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愛我的,只是個吹胡笳的樂師!他多少應該有些猶疑。

怎麽了,你不會回答嗎,陳公子,求你了,說嘛,我要你說嘛。翹兒,我的好翹兒聲聲逼問,婉轉如鶯啼。

好像有人愛把少女嬌音比做出谷黃鶯。她是黃鶯才出谷,我是杜鵑聲已嘶,杜鵑啼血。

也許是過於頻繁的情欲擊垮了我,它要證明它是主宰我不是!我的青絲漸漸失去光澤,扯斷一根看,內芯脆弱,缺乏營養的表現;我的皮膚開始松弛,再艷的胭脂,臉上也沒有十六歲時的鮮活艷麗。

我的內裏是水底漂浮的屍體,早已死亡。現在已經逐漸開始顯露屍斑——揭出死亡的真相。

不怪,那時候的魚幼薇有李億,現在的魚玄機,只有這空蕩蕩華麗的鹹宜觀。

昔日,她的子安(李億),伴她長安城游遍,高朋滿座間,對人介紹只說,這是魚幼薇,我的夫人。

長安著名女詩童,想不到是如此美人,李兄有艷福。

她讓他驕傲,他正要這驕傲。

她聲聲喚她為——夫人,讓她薰然。忘記了自己只是個妾,女字邊立的那個人。他有正妻,別居江陵,出身高貴的裴氏,性妒,有心計。十六歲的魚幼薇不是她對手。

她和李億在一起九十九天,裴氏從江陵來,輕巧地掐斷了她的幸福,再不能圓滿。她的生命裏好像從沒有圓滿。

她說——陳韙——他終於說了,你好,翹兒當然是你好。

好在哪裏?你說清楚呀,我笨。

你年輕呀。

綠翹“咯咯”笑了,那是年輕女人贏了老女人驕傲的笑聲。

花刺刺滿手心,血被封印。她不能呼吸。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她的耳朵原來未聾,聽的清清楚楚!這兩個是最親近的人聯手給了她致命的一擊——她愛的男人在她最寵愛的女人身上,宣布——

她不再年輕。

年輕……是的,她十三,我已二十六,老了,真是老了!二十六的魚玄機,外表依然美艷絕倫的魚玄機,心似長了黴斑的銅器,毒素無法抑制地蔓延開來。

幽暗的中毒已深的銅綠色。淒涼的淺綠,深綠,仿佛是她生命的底色。

因妒,她失手撻死了綠翹。而審問她的,竟是舊日追求她而被掃出門去的裴澄。

命途,在她十三歲好像已經註定。斷頭臺上,斷頭的那一霎,她又看見他。目光交纏,輕輕回到那個遙遠的下午。

暮春。長安暮春。大唐長安落桃花的暮春。平康裏的桃花一樹一樹地落,落滿了她回家的路。她身邊跟著一個大耳、肉鼻、闊嘴、貌似鐘馗的男人。他是溫庭筠。來此拜訪長安女詩童魚幼薇。

他是她仰慕的詩人,終身不第,然而詩名遠播,他來看她,她快樂得快瘋掉。邊走邊聊,走到江邊,他說,就以“江邊柳”為題吧,試試你。

她作了詩,輕聲吟誦《賦得江邊柳》——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覆添愁。

溫庭筠驚艷不已。他收她為徒,傳授她詩文。可惜,他的不拘世俗,依然改變不了她日後艷貼高張的命途,只是為她日後的**多添了幾筆談資,多可笑。

我看見他的眼淚了,劊子手的刀太快,頭落地,人還有知覺。我看見他跪倒在人群裏,淚流滿面。臺下,無數的達官貴人,富家子弟……曾經為搶她的花箋而打破頭的男人們,他們來爭睹她的死亡。

一場煙花寂滅了。觀眾一哄而散,最終,肯為她落淚的,還是他。原來不是桃花隨水水無情。

早知如此,最初相逢時,就吟——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不知躲不躲得開,命運的安排。

說起來,我也覺得這女人甚是悲劇的。

那日,薔薇花落,絢爛至死,歸於寂滅。一場冷落的煙花,就此終結。無聲亦無息,碾作塵土。

長安道上,琉璃燈如昨,有一才貌雙全的冷清女子,姿態絕塵。宛如瑯琊仙子,詩才艷艷,驚羨一時。

我知,幼薇是你的初名,也人有深情喚你作惠蘭。你本是俗塵一平凡詩家女子,卻不想有朝一日,竟孤自入觀修道,成為紅塵世景邊緣的落魄人。命有玄機,誰也猜不透。此生種種,成為命定的無端緣由。

起初是他,溫庭筠,此生見著了他,便讓你的心滴入塵埃。心花初放,滿心都是這咫尺天涯的人。你愛他的詩詞,每日讀,每夜讀,那時,你不過是以女童之姿來愛慕他。

魚父亦是飽讀詩書之人,年少時,亦在你的身邊,叼擾著這個*倜儻的才子。魚父也認為書不可廢,縱然你是女子,亦如是。

於是,你因天賦過人。五歲便能誦詞百首,七歲可提筆作詩,十一二歲,已經名滿長安。此時,你已非是昔日的女童。

彼時,你隨母親安居長安,臨近煙花之地。再次見到他時,少女羞澀的心已然如花般輕輕綻放,不留痕跡。出乎情理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

想必,那時,與溫庭筠在一起的時光,便是你此生最美,亦或是最好的時光了。他來看你,或是一起讀書寫字,或是一起吟詩,似是師生,又似父女。甚至,依稀覺得是一對忘年之交的*。

於是,此生,你不能再忘,亦不能再離。可惜,好景不長。

他終究還是離去了,那一刻,你方知自己的思念不可中止,才發現,這個大你許多年歲的男子,已然成為你生命中的唯一。日思夜想,不眠不休,情到深處時,便只能寫詩寄予他: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露清。月中鄰樂響,樓上遠山明。

珍簟涼風著,瑤琴寄恨生。嵇君懶書劄,底物慰秋情。

情深至此,溫庭筠怎麽不知你是絕世的寶。只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一個如花,一個滄桑,怎得相戀相慕?縱使心不負你,終有一日,也會留你在世上孤零牽掛,這,是他斷然不能做的。

於是,這一份情,知交如水,兩忘天涯。終究,誰也沒有愛上誰,還未相交,就已相忘。

直到後來,你遇上了李億,這個已有了妻室的男子,只是因為你在觀壁上所題的一首詩,讓李億再也不能相忘,那個叫幼薇的詩情女子。

相見一日之後,你也日益傾心於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心思單純,清澈無痕,只想與他朝夕相伴,一生一世,盡管做妾。卻因你太美,被李億的妻室嫉妒,最後換得一紙休書,始亂終棄。

癡纏一世,單純一時,只換得青燈孤伴,心灰意冷。從此,你深知愛之苦海難以泅渡,於是,經年之後,換了另一副身骨,變得妖嬈,艷麗,俗媚。

你亦出塵又入世,周游於個個男人之間,與之同寢,享受魚水之歡,隨性而活,倒是*無比。

只是,最後,折了妖嬈,負了流年。

墨色一般的眼淚,滴落在長安街上,濕了一場繁華。如花美眷,我小心細細的收藏。

彼時,刑場中,有一抹鮮血飛濺,一生的榮辱,卻無人落淚。收不到眼淚的人,她們死後會不會像無依的靈魂?帶著失去根莖的仿徨。你是妖艷的薔薇,在無情的夜色裏,悄悄地綻放,然後枯萎。兀自招展,兀自妖嬈,其實心底幹凈的有如*,塵絲不染。

琉璃醉裏,太過詭異華美的妖,誰會掉一滴眼淚?何況那年死去的女子,臟汙的衣著掩不盡手指尖濃重的血腥和脂粉宿醉的氣息。

消逝在萬千朝霞艷照前的幼薇,你可曾等到徘徘徊徊,卻又至此止步的李億和溫庭韞。玄機觀中的左右逢源,再是眾星捧月,終於一天會曲終人散,雲散煙消。

這場艷麗的尾戲,開場時,既有著卸妝時的荒涼。長安,這笙歌琉璃的城池,在你無神的韻裏,漸次為荒城,荒涼得,荒涼得遍地塵埃。

哪年的女子,花開正好,豆蔻年華?只是鄰家女子初長成,只是太鋒芒畢露。那個憐你才華,亦師亦友,似是相愛又非愛的男子,詩詞如夢幻般綺麗,確實你生命中一個破碎的紋,多年之後,像驚絕的風雨,讓你破敗的生命沒了偶然。

當年,正值妙齡少女,心思單純的你那麽愛溫庭韞的詩詞,你羨慕它們如此的美麗,卻不是寫給你的。那時,女童的你,發梢殘留著淺淡的墨汁的香氣。羞澀得為此寫了幾首情詩,你可曾見到,他粗重的眉擡起時,眼波流轉的光,是驚訝,或歡喜?

我也曾寫過許多年幼的情詩情詞,可那篇篇詩詞卻不及從前,那般絢麗華美。當我看到,長安道上,你的一滴滴眼淚敲落在紙上時,那楚楚的情懷是如此的讓人憐惜。幼薇啊,幼薇,你還是吝嗇得不肯多給我一滴眼淚。你可能告訴我,經歷過那些亮麗的傷痕背後,你把你的心,藏到哪裏去了。

時光破碎後,一切的悲傷落幕。你是否在懷想,那柳枝擺動的時節,楊柳飄飄,妖妖饒饒的你,被翩翩書生攜著手,游離京城。他笑眼迷蒙,他白衣款款。你佇風而立,傾國傾城。

可惜,你的艷羨,只不過是如煙火絢爛的開了一場,最後,在俗世中冷落。於李億,僅僅是子夜曇香,徐徐而冷清。

你可曾見到,那嫉妒的女人,臉上的脂粉化成了漫天的風沙,落下來,化為煙火散卻的灰燼。最後的你卻沒了薄幸,你給了十裏長街的琉璃色的迷醉,那長安的道卻給不了你一世的的春暖花開。

你至始至終,只是溫庭韞眼裏癡癡的女童,只是李億的曇花一夢。道觀的匾牌上帶著蒼蒼的悲涼,扣掩的門扉很是沈重,打開時有彌漫的煙塵裊裊。多年後,你的遺體隨著碧水輕舟,化身為魚兒的游弋。

曾今,你是否在想,那時你的左右逢源,你身旁的紅鶯綠樹。就連整個長安,也醉倒在了你石榴裙下。你是否在為你的容顏自傲,那時的你顛覆了多少人的妻離子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笑得輕佻。

那個叫綠翹的少女,她的豆蔻年華,縱使比不上你的傾國傾城,你也親手埋葬了她的窈窕風華。你親自將她葬在紫藤花下,永遠的伴隨著花兒長眠。是你,你讓她上一秒勾人魂魄的眸子下一秒就黯然失色。

只是,最後,你也親自將自己的芳華埋葬。如同埋葬那水湄的容顏一般。那時,邢臺上,你眸子裏的最後一抹光,那光,是否像極了多年前溫庭韞煙波流轉的波紋?

在紅塵中,反反覆覆,又覆覆反反,你終究於一個單純爛漫的少女變成俗媚妖嬈的女子,風華尚在,婉約尚可,詩韻墨骨猶存。

於千年後的夢靨裏,我的手心滴落了你薄涼的淚水。是的,你是一個不幸的女子,盡管那麽美,美得落淚。

安靜的夜色裏,琉璃如醉,我在你旖旎的風景裏路過,百轉千回,怎麽還沒有見到你委婉的落淚?

當時幼薇,想是,你的淚,如流血的薔薇,太珍貴。

這時的李家采薇,又何嘗不像當初的魚家幼薇。

傻傻的,看錯了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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