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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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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娘此刻正把後院的其他五位夫侍和侍妾一並邀了出來,就連平時恨之入骨的雲夫侍也不例外。

“今天可是新來的七夫侍入府的大日子,我們這些個老人也得過去和他見個禮,省的七夫侍覺得我們拿喬薄情。”蘭夫人笑著說道。

“蘭姐姐說的對,”一位平時巴結著蘭夫人的侍妾出言道:“我可聽說這新來的七夫侍可是玉鼎盟尋來的,資質非凡呢。說不一定一來就能黏住老爺的心,我們這些個老人可就得天天上趕著去給他請安哩!”

這一句話就明裏暗裏把七夫侍一下子就放到了眾矢之的位置,蘭夫人看著眾人露出或擔憂或嫉妒的眼神,心中不由的得意。

現下把你捧得越高,一會兒摔得越慘!

不就是個綠眸嗎?小門小戶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那可是花費了自己諸多心思才弄來的野合藤,只消稍稍一聞那氣味,那個小凝氣還不得春心蕩漾醜態百出?

如此不檢點的哪兒能有臉當夜將軍的夫侍?說不定老爺一怒之下就下令打殺了。

蘭夫人心中快意,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柔美,一邊派出自己在夜府經營多年所安插的眼線掐準了時機準備報信,一邊招呼著眾人向梅院走去。

蘭夫人領著五位侍妾、夫侍已經進了梅院,喝退了梅院前去稟報的仆人,徑直來到了梅院臥房的門口。

想到下一刻開門之時的情景,蘭夫人簡直興奮的雙手發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擡高聲音朝屋內喊道:

“七夫侍,我們這夜府的哥哥姐姐來探望你來了,你開開門吶!”

蘭夫人身後的五個也都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笑而不語,沒人幫腔。

是個純正的雨露者又怎地?到了這夜府後院還不得任人擺布?

“七夫侍,你沒出什麽事兒吧?”蘭夫人假意問道:“你再不開門我們可就進去了?初來夜府可別出什麽事情才好!”

那小賤人侍肯定在裏面意亂情迷,那裏能回得了話?蘭夫人心中狂喜一腳向屋門踹去。

蘭夫人料定了這新來的凝氣此時定是在滿身醜態的發狂,還沒看清屋內的情景,早已在嘴邊打轉的話語脫口而出:

“喲!我還以為玉鼎盟送來的人兒定是那冰清玉潔的,沒想到大白天的竟然在屋裏做那醜……額”

伴隨著蘭夫人尖聲尖氣的話音,主子和仆從們齊齊地向床邊看去!

只見林榕一手托腮端坐在小凳上,正一臉好奇而又專註無比的看著地上軟踏踏的一條的棕色樹枝……

十分的純潔,十分的一本正經。

“你你……你!”蘭夫人滿臉計劃落空的不甘和驚愕,伸手顫抖地指著托腮端坐的林榕:“你怎麽會……”

這個小賤人此刻不是應該已經被野合藤的香氣迷惑住了麽!

這是哥哥費盡心思才托蘭家的關系弄來的野合藤!居然被人用一條死藤騙了?

有眼尖的夫侍一眼辨認出地上的那一灘屍體,立刻捂著嘴尖叫著後退:“啊啊啊!哪個是,是……府裏怎麽會有這種臟東西?”

而蘭夫人不愧是個人精,在得知陷害未成之後心思千回百轉:他竟然有這麽綠的眸色!若不除去他絕對是日後的一大禍害!

於是蘭氏飛快的收起臉上的震驚,鼓足底氣厲聲質問道:“七夫侍,這東西可是你帶進夜府的?如此汙穢之物你偷偷把他帶進府是何用意?”

那個和蘭夫人一夥的夫侍覺察出事情有異,也趕忙出言附和:“就是!哪裏小門小戶教養出來的下賤東西?夜府不是你原來呆的胺臜地方,別把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帶進來!”

林榕實在忍受不了耳邊刺耳鼓噪,這才中斷了自己的觀察擡起頭來,而後向看瘋子一樣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

“你們沒事兒吧?”林榕溫言關心道:“這聚眾瘋瘋癲癲的在幹什麽呢?”

萬澤城內,行駛的馬車上

“大人,屬下有事相報!”

一個黑影疾馳而入,立在夜瀾軒的身側,打斷了自己旖旎的念想。

“說。”

“大人,具暗衛來報,新來的七夫侍的院裏似乎被放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夜刃飛速的說道:“雖然您平日裏不管後院之間的小打小鬧,但這回……”

“是什麽東西!”夜瀾軒暴喝的打斷了夜刃的解釋,聲音中透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焦急。

“好像是……是野合藤。”

“好大的膽子!”夜瀾軒暴怒,一瞬間懊惱、擔心、焦慮等等的情緒交雜著湧上了心頭。還未等周遭的屬下反應過來,便已化作一道黑影沖了出去!

同時千百道念頭從夜瀾軒的腦海中紛雜閃過。

野合藤是何等厲害而齷齪之物,夜瀾軒作為一個常年南征北戰的大將軍不會不清楚。夜家就曾有一只驍勇善戰的軍隊在南疆駐軍,一晚在幾株野合藤的蠱惑下,人人狀若瘋癲撕毀衣物,竟是紛紛把那些令人作嘔的棕色樹枝當成了自己的情郎美婢!最後不知疲倦和疼痛的一眾武者武士被纏繞而上的野合藤盡數吸收殆盡。

數天之後,前來搜尋的援軍趕到,軍隊駐地剩下的只有漫山遍野的被血肉滋養而出的粉色小花,以及埋沒在下的軍刀鎧甲和暗紅色的血衣。幾千大軍竟是死的如此慘烈而窩囊,連屍骨都未曾留下。

而那七夫侍只是一個區區凝氣……

夜瀾軒不敢接著想下去。

活了百年,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特別的夫侍,就這麽被毀了。夜瀾軒就像一個被摔碎了新得的玩具的大男孩,一時間只想打罵一番才好!

隨著一路的疾馳,夜瀾軒的怒氣也在胸中越聚越厚。眼見著趕回到了夜府的大門,那個被蘭夫人派來報信的眼線四處尋夜將軍未果,巧不巧的正好尋到大門口,連忙撲上前來履行職責,高聲念起蘭夫人教給他的臺詞:

“老爺,老爺!不好了,七夫侍不知何故在梅院裏自己發了瘋,見著清俊侍衛和仆從就……啊!”

還未說完,便被氣炸了的夜瀾軒一腳踹飛,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咣的一聲砸到了墻上。

夜瀾軒雖然平時不甚理睬後院的紛爭,但他也並不傻。這小廝的報信速度只比自己的暗衛慢了那麽一點點,定是早就得了消息。

夜瀾軒陡然提速,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飛向梅院。

這搗鬼之人竟如此大膽!不但設計陷害七夫侍,還特意通知宣揚,意欲讓他名節不保!看來是平時自己太過縱容的緣故,昔日後院中的勾心鬥角夜瀾軒還只當這是雨露者的天性,愛拈酸吃醋,鬥一鬥也無妨。

相反,夜瀾軒倒是對此暗暗得意,甚至是有點享受的看著各色夫侍為自己的英俊偉岸所傾倒的樣子。

但這回,他們卻陷害了那個人!那個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喜歡的……如今這夜府後院該好好的清理一番了,夜瀾軒的眼中透出一抹暗色。

梅院之中林榕頗有趣味的看著眼前的六位侍妾夫侍,一個個都帶著精致的綠色首飾,裊裊婷婷聚在一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嫉妒。

同時蘭氏仍然在喋喋不休的打算先發制人:“來人吶!這就去請彭管家,夜府可容不下這麽膽大包天的夫侍!”

“這真是什麽害人的東西?”一旁身著淺綠色束腰長袍的纖弱公子,似是有些後怕的出言說道:

“這確實得徹查清楚才行,七夫侍你也太不小心,這等東西怎麽能帶進府?若是傷了我們到無妨,可要是禍及了夜府的少爺小姐……”

蘭氏沒想到一向與自己勢不兩立的雲夫侍也出言幫襯,但還是飛快的反應了過來,她一邊擦著臉頰上的薄汗一邊開口道:

“雲夫侍說的極對!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把這心思歹毒的東西拿下!若是讓他再害了小主子誰能擔得起?”

林榕張嘴欲說什麽:“你們……”吸了魔藤的香氣沒事麽?

但蘭氏豈容他開口?立刻高聲訓斥道:“怎麽?這帶進府的臟東西現在就在這房裏被我們抓了個人贓俱獲,七夫侍你難道還想抵賴?”

怎麽這房間裏這麽熱?但幾位侍妾夫侍心裏具是有幾分恍惚煩躁。

林榕不疾不徐:“我是說……”

“來人,給我堵住這賤人的嘴!”蘭夫人連忙對身後的幾個心腹侍衛使了個眼色,“依照夜家的家規先抽他二十鞭,教教他將軍府的規矩!”

然而這位身陷囹圄的小夫侍,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反而抱著手臂有些期待的看著眾人。

幾個侍衛領命,氣勢洶洶地朝林榕走去,伸手就要拽向他的肩膀。

就在這時一黑袍身影裹挾著駭人的威壓破門而入!

“這夜府有這般規矩?”夜瀾軒在屋中站定,一字一頓的問道:“蘭侍妾,你覺得自己有為夜府定規矩的權力?”

強橫的靈力使屋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幾欲下跪的恐懼,而那幾個夫侍侍妾更是嚇得臉色煞白,這勾當要是被將軍查清……

“老爺!這七夫侍私自攜帶汙穢害人之物進府,妾身也是怕傷到府中的小主子,這才心急了些……”蘭氏雖然是後院當中修為最高的一個,但身為武師的她仍然被威壓震懾的渾身不住顫抖。

而那幾個鶯鶯燕燕也紅著眼眶哆嗦著,看起來好不可憐。

夜瀾軒此時卻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他們,時而急切的看著那個失而覆得的小凝氣,只見他抱著胳膊站在一旁,一雙大大的綠眼睛裏連一絲恐懼也無,甚至還透出幾分期待和好奇。

幸好,幸好!夜瀾軒高高懸起的心慢慢放下,再一轉頭,眼神已冷若冰霜:

“夜刃,把蘭侍妾拖下去,杖斃。”

“老爺!!!”蘭氏嘶聲裂肺的喊道,滿臉的不敢置信。

繞過那幾個後院的仆從,夜刃帶著兩個滿面寒霜的暗衛應聲而至。

林榕本來看好戲看得正高興,結果突然這個傻大個兒武神就冒了出來,還一直散發著威壓炫耀!雖然那強橫的靈力特意繞過了自己,但這在修士之間猶如孔雀開屏的舉動林榕能看不見嗎?

一些個夫侍侍妾,林榕並不太計較。在這個倒黴的寒冰大陸,那些個小魚小蝦一直被悶在後院,怪不得要發瘋。

但看到夜瀾軒這個移動的武神,總是跑到自己眼前晃悠,居然還妄圖玩英雄救美的戲碼?還要杖斃自己的伴侶?

在九州大陸,所有人都是一夫一妻,一生只有一個伴侶。所以在林榕的認知裏,伴侶是最親密和神聖的關系。而這個傻大個兒不僅靠著靈氣的滋養,像吃豬飼料一樣把自己催生成了九州大陸凡人不能企及的武神,而且還娶了7個伴侶!現在還要殺死一個!

真是喪盡天良!

而蘭氏見此情景,知道夜瀾軒恐怕早已查明了一切,而且他居然真的不顧多年情分要讓自己死!不,我可是個武師,從小也是天之驕女,怎麽能死在這兒!

蘭氏看著夜瀾軒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眼,索性破釜沈舟:“夜瀾軒!我可是蘭家的人!你為了一個討好一個出身低賤的雨露者就要殺我嗎?如此顛倒黑白蘭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夜瀾軒也沒有想到這區區一個侍妾居然敢如此叫囂,但他也不屑與這些後宅之人拉拉扯扯:

“蘭家?呵!”夜瀾軒輕笑,而眼中卻是一片滔天的怒意:“一個小小的蘭家旁支的庶女也敢在這裏信口雌黃!”

蘭氏壯起膽子,強撐著與夜瀾軒對視,自己應該都已經把那些蛛絲馬跡處理了,現在空口無憑沒人能證明什麽,她安慰著自己。

夜瀾軒深吸一口氣,轉向那個無辜的小凝氣,話語中似是含著無限的柔情:“柳兒,你不要怕,為夫給你討回公道。”

林榕看著繼續播散著威壓耀武揚威的夜瀾軒,翠綠的眸子中凝聚起戰意!你要是再撩我,小心我突然爆發越階揍你!

“既然如此,那邊如你所願!”夜瀾軒安慰完自己的七夫侍,再度沈下臉定定的看著蘭氏,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塊灰色的方形石塊。

站在一側的四個暗衛具是一驚!

“主子,這可是您從萬寶閣重金買來的回溯石……”夜刃不由得出言勸道。

“無妨,堂堂夜府還不缺這幾千靈晶。”夜瀾軒淡淡的說道:“身為雨露者你不賢良淑德和府中的夫侍侍妾互相扶持,養育兒女。卻做出這等歹毒勾當,我倒要看看蘭家對此是何說法!”

夜瀾軒在蘭氏慘白如紙的臉色下,小心的把手中的石塊往魔藤屍體上放去。

林榕卻差點笑出來,灰色的品相也能算得上回溯石?藍優於灰,粉優於藍,這每一檔的差價何止百倍!今天居然看到一個活生生的武神把灰色次品當做寶貝。

不過,回溯石低等服從於高等這是鐵律。

林榕露出一個微笑。

來,林爸爸來教你什麽叫做強者為尊。

夜瀾軒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經抖如糠篩的蘭侍妾,向接觸到魔藤的灰色回溯石中輸入靈力。

如此心如蛇蠍的毒婦,看你如何狡辯!

這時得知七夫侍出事的管家彭坤也一臉焦急的匆匆趕來,在看到夜瀾軒的動作之後,連忙屏息站在一邊,一時間聚在房間內外的幾十人都一眼不眨的盯著漸漸從灰色石塊上浮起的圖像。

同時,林榕眨了眨眼也裝作專註的看著那些虛影,手中卻不著痕跡地輕握著一顆粉色方石,暗中使著壞。

這灰色回溯石只能看到兩個時辰內的事物景象,並且一次便徹底報廢。隨著半空中淺灰色人影的不斷凝聚,那上面兩人的對話逐漸清晰:

“我自有對付他的法子,一會兒等他進了府,你就把那裝著野合藤的玄盒偷偷放入那小賤人的房中,打開機關鎖,一炷香後那玄盒自會化作灰塵,這誰也察覺不到……”蘭氏尖刻的聲音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隨後眾人看著荷兒在勸說未果後領命而去,走向梅院。

“好你個蘭氏!天下唯有回溯石不會說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究竟是何等歹毒的心思才能做出此等醜事!”夜瀾軒怒道。

彭管家和在場的暗衛家丁看向蘭夫人的眼神也變了樣。

蘭夫人神經質的大笑一聲,已經是認了命。而荷兒滿面通紅的看著自己的虛影躡手躡腳地拎著籃子,只覺得羞愧萬分又恐懼不已,只恨不得當場便撞死了,也沒臉在繼續看下去。

夜瀾軒:“來人,把蘭氏和她那個丫鬟給我拖出去……”

林榕:呵呵!

就在這時,影像裏畫風突變!

夜府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畫面中荷兒猛地停下,跺了跺腳憤聲說道:“我絕不能做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說罷便把筐子丟進了一旁的假山的石縫中,哭著跑開了。

下一刻,一襲高大的蟒紋黑袍身影進入了畫面,俯身撿起了那裝著野合藤的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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