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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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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死呢……謝之妍恢覆了意識,聽著項嬰和大夫的說話聲,卻不想醒來。“夫人這一刀並未傷及心脈,只是出血過多,方才血已止住,只是夫人牙關緊閉,藥石不進,鼻飼進去的藥只能開竅醒神,讓夫人快些醒來,失了那麽血還是要喝藥和好生調養……”

大夫戰戰兢兢地回答項嬰。“我不管,你務必治好她,否則提頭來見!”謝之妍只覺得四周的聲音越來越飄忽,像被風吹走了一樣越來越遠,倦意襲來,睡了過去。

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從見到司馬潤靈位那一刻,她的心中便篤定了——回陳郡去,回到謝家的祖地,項嬰不是好相與的,若不付出一點血的代價,如何能夠安然脫身?

“你不吃藥是吧?我告訴你,就算是死,你也是入的我項家的墳!”醒來的謝之妍,咬緊牙關絲毫不松口,別說藥,連水米都不願意進,只是微笑,用無聲的方式逼迫項嬰放了她。

趁著項嬰去上朝的時間,長公主司馬汐帶著太醫沖到項家,半求情半逼迫地,在項華面前把謝之妍搶回了謝府。

回到謝府,謝之妍聽司馬汐的吩咐,老實吃藥,又喝了點粥,才讓司馬汐放下心來。“汐兒,謝謝你。”謝之妍握住司馬汐的手,“阿夏,你怎麽可以這麽傻?你想氣項嬰哥哥也不用這麽折磨自己啊。”看著汐兒因為擔心自己皺起的眉頭,謝之妍只是笑,沒說話。

“汐兒,能幫我個忙麽?”謝之妍伸手拉住司馬汐的衣角。

“阿夏,你現在這麽虛弱,還有什麽事情要忙?”司馬汐皺眉。

“去宮裏悄悄將陸芬儀接出來,她如果不敢出來,你……你就說我要死了,想見她最後一面。”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我想辦法幫你就是了!你可一定得給我好起來!”

“項嬰,你可怨我?”皇帝下朝後留下項嬰,為的就是謝之妍的事情,沒有自稱「朕」,而是「我」,顯然是想要用朋友的立場和項嬰說話。

見項嬰不回話,“當初狀元郎未高中時在宮外賣畫為生,與我有一面之緣,他曾跟我說,與其去迷戀那些抓不住的,不如多想想身邊讓自己感到溫暖之人,這句話,我轉送給你。這幾日趕路回來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皇上沈默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也許,朕當時不應該選你去督軍,明知道那是北疆,卻……”

抓不住?項嬰有些迷惘,越小乙在夢中的身影是那樣的清晰,可自己未曾想要伸手去抓住,而是心心念念不忘那一箭穿心之仇。彌蘭寺的和尚說這是他的心魔,他哂笑,這明明是仇,如何能成魔?魔,不是皆由愛生的麽……

項嬰回到家,謝之妍已經被長公主接走了,父親只是沖他擺擺手,說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讓他不要再攪合了。

心裏堵得不行,自己何曾逼迫於她,自己一直是要她放棄胡思亂想,安心留下來和自己白頭到老的,反而是她,為了讓自己放手,竟敢做出以死相逼這樣的事!

“項嬰,我記得你們成婚之前我就說過,謝家的女兒都有一顆執拗的心,不能隨意辜負,她嫁入項家,為你將羽翼收起,安心相夫侍老,可你終究是對不住了她……你放手罷……”

執拗麽?想到那日謝之妍醒轉之後依舊不肯吃藥,只是淡淡對自己笑著的樣子,她強硬地要求離開,還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謝家,項嬰心頭的怒火消不去,那一刀仿佛也捅進了自己的心口,看著她不省人事的時候,自己的無奈她可曾知道?

柳卿書上門探病,見到臥床的謝之妍,嘆了口氣,問她是何苦。

謝之妍看著柳卿書眉間的朱砂痣,意有所指地說:“小寒曾經說過,以往在長安殿見到公子,只覺得公子濁世無雙……她心悅公子,為的就是公子飄逸出塵的氣質,寧願在長安殿做個擦琴的侍婢,也好過在柔儀殿裏當個失落的宮妃。”

“可在下不僅是長安殿的柳卿書,也是大燕的吏部侍郎。”柳卿書話一出口,便明了了謝之妍的意思。

自己是這般,謝之妍亦如是。她曾經是天機閣的阿夏,卻更是謝家的遺孤……

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一點就透,謝之妍的目光似乎能透過簾子,看到躲在後頭的陸小寒。

“孫子臏足,卻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大人乃皇上的臂膀,做的都是大事,如許後宅之事……”

這話說得有些厲害,是在笑他如同婦人一般多事了,柳卿書知謝之妍沒有惡意,輕笑一聲,覆又嘆了口氣。謝之妍與項嬰的事情,確實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劉玉薇跟著謝之妍回的謝府,在謝之妍的要求下,無奈說了許多越小乙以前的事情。謝之妍仿佛能看到越小乙的身影馳騁在修羅場上,將自己的青春在戰場上揮霍,用性命去與韃子拼搏,在鬼門關邊游走,換得北疆暫時的安定,也換來了一身傷。

相比之下,自己這點小情緒根本不算什麽。謝之妍很慚愧,從未將越小乙當成對手的自己,此刻只覺得自己放手是無比正確的。少年意氣,兩心相許,項嬰的過去她錯過了太多,且同越小乙一般勇敢的蒼漠之鷹,如何讓人不愛?

北疆的故事太遙遠,太蒼涼,熱血和無奈交織,謝之妍從其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姜禦丞,那時他還不是陰鷙的淮安侯,而是一個驍勇善戰的英雄,父親想必也是被那樣的他折服,而選擇和他做朋友。

按命運來說,越小乙的命運是坎坷的,但她卻從未屈從過命運,執拗地向著未來殺出一條血路。自己像她在軍中歷練的那個年紀,雖已充為宮婢在浣衣局做苦力,但身邊有小寒,皇宮雖然像一個大牢籠,卻也能保自己一條命,讓自己安然無恙地長大。越小乙這樣勇敢的孩子,時時沐血上沙場定然是毫不懼怕的,如果她不是這麽優秀的一個女孩,也不會被項嬰那樣地深愛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謝之妍的身體恢覆到已經可以下地了,再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離開京都。自己才十八歲,未來的日子,還長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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