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身上的變化並不明顯。

她父親的到來似乎只是冬末落下的最後一片雪花，隨著春季的來臨，化為雪水後就消融不見。

可是被雪水浸潤的土地開出來的新芽是不會騙人的。

她對待艾列什，開始有一種難以忽視的緊迫感。

原本出門時只是一句：我出門了。

現在會下意識的多問幾句話：艾列什今天要幹什麽呢？今天要去哪裏？今天有什麽計劃？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太妥當，往往在說完話之後立刻道歉。

就像是原本外表靚麗的水果露出了自己腐爛的內裏，水果的羞愧怎麽樣都藏不住。

“對不起……”立香站在門口咬著牙，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不是故意的。”

她組織著語言，眼眶紅紅的，眼神落在鞋子的花紋上，眼神飄忽。

艾列什從餐桌上站起來，他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來到立香面前，主動抱住了她。

他身上那股幽冷又有些陰暗的氣息再度環繞在立香身邊，仿佛什麽都不存在於這世間，恐懼和虛無紛紛湧出。

是冥界。

陰冷而無情的冥界。

“我們談談吧？”

談……什麽呢？立香坐在課堂上不自覺玩弄著手裏的筆，難得開小差的她有著好學生的優待，即便全程撐著下巴發呆，老師也默許了她的作為。

下課後，之前借筆記的同學過來把筆記還給立香，她瞄了一眼看著精神略顯萎靡的立香，忍不住問道：“藤丸同學…你的男朋友呢？今天他沒有陪你來上課嗎？”

立香想回答：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同學理解的點點頭，戀愛的時候不能每時每刻帖在一起，也是一種痛苦呢。

“那你也可以去多陪陪他！”

我去嗎…？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往大門走的路途中，立香都在回味這句話。

也不一定…要把人綁在自己身邊的，對吧？

她這麽說服著自己，心底的欲望似乎完全被壓制住了。

艾列什看見立香出來，大老遠就伸手揮舞，“這裏。”

不是那種漫畫裏會加很多網點的KIRAKIRA的閃耀方式，艾列什的存在讓人很舒服，溫柔的，安靜的，他抿著嘴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立香只想要把他藏起來。

我的…我的。

立香快步走了過去，沈穩的表情勉強維持住了原樣。

“你怎麽過來了？”

“因為和立香說了想要談談的吧？”艾列什遞過去手裏的奶茶，他補充道：“一分甜，保證不胖。”

立香低頭看著那顫抖著的，不自覺打著顫的手指，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

艾列什的膚色很白，所以手指剔透的像是白玉一樣，盈盈的光芒下，指尖是粉紅色的。

她不用擡頭，就能想象出隱藏在毛茸茸的頭發下那對和指尖一樣可愛的耳朵。

“謝謝，我正好想喝奶茶。”立香接過飲料，輕輕靠在嘴唇邊，沒有立刻去喝。

她甚至沒有註意到什麽時候，自己略顯暴躁的情緒已經完全鎮定下來，耳朵也和對方的一樣，泛出粉紅色。

兩個人沒有選擇常走的那條路，而是選擇了繞遠路，避開下班放學的高峰期。

艾列什組織著語言，總覺得前面的路，哪裏都是陷阱。

他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提問比較妥當。

“你…還好嗎？”

最後他選擇了這一句。

有些東西到最後，其實沒有掩蓋的必要，立香覺得自己就像雞蛋一樣，輕易地被敲破了外殼，內裏還沒有成熟的部分順著裂痕迫不及待的流了出來。

“不太好。”立香直言，“應該說，糟糕透了。”

“啊，是這樣啊。”艾列什點點頭，並不驚訝，他猶豫了一下，把自己因為緊張出了汗，濕了又幹了，變得黏糊糊的手伸過去。

雖然這種情況下不太合適，可是他想要牽手。

所以艾列什把手伸了過去。

立香握住了對方的手。

“沒關系，會變好的，我陪著你。”

“你不會一直陪著我的。”立香道，“藤丸…那邊，現在怎麽樣。”

她說的含糊，看起來似乎是想要透露出點什麽。

“什麽怎麽樣？”艾列什不明所以，他不太能抓住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義。

因為立香並沒有透露過這邊世界關於迦勒底的信息。

“就是…奪回屬於自己的世界之後…藤丸在迦勒底，住得安心嗎？”

啊！是這個問題啊，艾列什很自然的回答道：“你放心吧，他在迦勒底呆著可舒服了，就是迦勒底無法供應那麽多英靈同時在現實世界的魔力，所以我才會……”才會在回到英靈座的途中失去意識，然後在另一個世界醒來？

艾列什終於意識到了立香的不對勁。

這個世界的迦勒底呢？他們只活在立香的嘴裏，口氣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自己出了個遠門，暫時和所有人分開。

可是迦勒底怎麽會允許最重要的禦主和自己分開呢？

“事情結束之後…你發生了什麽？”

立香想說的正是這個，“你也看到了。”她仰起頭，感受著對方比自己還要略低的溫度，那種黏膩感沒有引來反感，反而給立香一種對方隨時會從自己手中溜走的不妙感。

她把手攥的更緊了。

“沒有冒犯的意思，藤丸君，應該是孤兒吧？”

立香沒有立刻回答艾列什的問題，“只要關鍵的事情沒有發生改變，世界線並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這話可能聽起來很無情，但就我看來，有的時候，作為孤兒說不定更好。”

“孤兒的藤丸立香能夠被允許成為迦勒底的一員，他所牽扯的東西很少。我不可以。”

“魔術師的世界也不會允許我一個擁有無數英靈羈絆的人進入他們的世界。”

“我是破壞者。”

“他們用我的父母作為和迦勒底談判的籌碼。”

“我那可有可無，不屬於我的父母。”

艾列什停下腳步，他轉頭想去看立香的表情。

立香及時低頭，把自己的一切完美的隱藏在了頭發之中。

“之後發生的一切很順理成章，迦勒底的重要性被魔術世界重新重視，除了仿徨海，所有勢力都想摻上一腳，戈爾德魯夫所長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保全迦勒底的每一個人。”

“所以你成了犧牲品？”

“不，”立香猛地抓緊了對方的手，“是我的英靈們，我的朋友們，我的導師和親人們，成了犧牲品。”

“你們切斷了契約？”

這個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立香不想回答，她另一只手上的奶茶作為掩飾，被拿起來放在嘴邊。

液體的高度猛地下降。

“我切斷了和那個世界的所有聯系。”

“兩年，不，快三年了，我已經三年沒有和別人談論到迦勒底這三個字了呢。”

“所以遇見艾列什的時候，我很開心。”

“你是突然出現的，和別人全無關系的，需求魔力而不得已陪伴在我身邊的，獨屬於我一個人的……”

東西？

立香並不想說出這兩個字。

“我很惡劣對吧，竟然想著，你屬於我一個人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把你關起來，放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就不會有各種人帶著各種理由來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不是因為魔力。”聽到立香的話，艾列什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愉悅之情：啊，她想的和我一樣嗎？

原本理智不停在告訴他，是錯誤的，是羞恥的想法，立香也有嗎？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不合時宜的愉悅感，耳朵上的紅暈擴大到臉頰上。

“我不是因為魔力才留在立香身邊的。”

“是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所以我在。”

“我們，咳，不是說好了，讓我做你的靈感來源嗎？”他沒有提起別的神的名字。

“我還在等你繼續畫我呢。”

要是哪天艾列什逃不掉被自己關起來，立香漫無邊際的想，一定是他自找的。

“是嗎，謝謝你。”

關於留在身邊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

艾列什更關註的問題是迦勒底，他的手心又溢出了點汗水，和他鎮定的語氣背道而馳，“那我們繼續說說迦勒底是事情吧。”

“那…之後，有人聯絡過你嗎？”

立香搖搖頭，奶茶在不知覺之間，已經見底，她感受著嘴裏殘留的茶香，拉著艾列什往公園裏拐。

她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沒有。”立香老實回答道，“拿我父母做談判條件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選擇了。”

“迦勒底當時也是一團亂吧。”

公園內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黑天鵝是這裏的特色，隨著有人接近，天鵝們並沒有特別慌張的反應。

看來是已經習慣了人類這種生物參與到它們的生活之中。

傍晚的晚霞灑在湖面上，為黑天鵝們的羽翅鍍上一層金邊，偶爾揮動的羽毛，在金邊的加持下，看著威風凜凜。

立香猜測著瑪修等人正在做出的努力，心緒稍微緩和，是的，她的朋友們還在努力，總有一天，會有機會見到的。

“那只天鵝，飛起來格外神氣的那只，像不像你？”

還真別說，黑色的羽翅和金色的光芒，以及紅色……

艾列什頓時回神，他“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今晚你的晚餐沒有了。”

因為下個月的漫畫裏需要畫到天鵝，拉著佐倉千代來公園裏拍照取景的野崎梅太郎表示：媽媽！我搞到真的了！

下個月男女主散步遇見天鵝的場景有參考了！

所以，禦子柴実琴覺得自己和艾列什角色設定撞了的這件事，不是毫無根據的。

只不過他們一個人是男主角，一個人是女主角罷了。

禦子柴実琴：？？？我好難！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下暴雨了啊啊啊啊啊

作者牌落湯雞正式出爐！不是，我還以為下午下一點點，晚上會小呢！！！

感情你這雨下了，溫度也沒降下來多少啊啊啊！

我發現我的腦洞：【立香和迦勒底斷了聯系】這個梗，如果拿來做單純的設定還好，寫小說的時候要做情節，就會有許多的BUG。

陷入沈思。

應該沒有哪裏寫瘸了吧23333

艾列什！攻起來！對面的立香變態！你就更變態給她看！（不是）

拿出你作為神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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