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藤丸立香自己的聲音。

場面比眾人想象的要滑稽不少，至少讓後頭看戲的梅林生不出什麽緊張情緒。

他把通訊器往椅子上一丟，變出魔杖，掏出裏頭的劍，對著不斷反彈折回的籃球劈了下去。

籃球順著利刃被破開成兩半，又被劍身擊打，像軟塌塌的豆腐皮一樣攤在了地上。

漫天飛舞的籃球如果換成別的什麽東西，可能還有些殺傷力，馬修用盾背狠狠把籃球壓癟，恍惚間，有一種學校裏上體育課的錯覺。

立香被馬修牢牢護在身後，偶爾有風聲劃過臉頰，微微側頭，便能躲過去。

她沒有把註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且擡頭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不知道對方是否是故意的，還只是單純的能量不足，只召喚出兩位影從者應戰。

現在不遠處，發出聲音的，是聖杯碎片嗎？

即便猜測過聖杯碎片通過夢境偷窺著她的記憶，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會驚訝。

對方穿著當初迦勒底提供的魔術禮裝，仿佛一切都還在沒有開始的原點。

“禦主，”馬修不確定地問道，“那是…聖杯碎片。”

“沒辦法召喚出從者，就打算自己變成禦主嗎？”和衛宮對戰的影從者身形過於模糊，以至於無法分辨出對對手是誰，這也側面體現出聖杯碎片能力的虛弱，他剛才是在試探階段，看清對面站著一個禦主模樣的“東西”，成功激怒了他。

王哈桑也是同樣的，英靈選擇禦主，可並不是因為外貌這樣無聊的理由啊！他眼中的光芒變為紅色，看起來也生出了怒火。

“交出首級！”

“不愧是你，不，不愧是我呢，藤丸立香。”對面的人笑瞇瞇地道，笑容和立香的如出一轍，她完全沒有被甕中捉鱉的惶恐，仿佛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立香沒有動搖，她冷笑一聲，“抱歉，我可不想要你這個小偷的讚賞。”

“呀嘞呀嘞，”梅林轉頭問道“原來只以為它附在籃球上，沒想到籃球還能變成立香嗎？”

“壞掉了吧？”福爾摩斯挑挑眉，“無主的聖杯，卻生出了這樣的欲望。”

如果聖杯出現後沒有落入任何一個人類手裏，應該會回應世界的本源，成為中立的魔力之源，就像一塊大號的電池。

可是如果電池不再想當電池了呢？

它想…成為人類，或者說…

“它想成為藤丸立香。”羅曼醫生道，“想成為和無數英靈建立羈絆的，打破不可能的人。”

立香也大概明白了聖杯的目的，她挑起眉毛，為對方的異想天開感到好笑。

反倒是馬修看起來頗為憤怒，他三步上前，視周圍的籃球如蚊蟲，快得只看見重影，揮舞著盾，沒有任何多餘動作，猛地一砸，“可笑！”

藤丸立香，或者說聖杯碎片沒有躲避，她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擊，被狠狠地擊出場外，撞在墻壁上，吐出一大口血，像豆腐渣一樣癱軟下去。

仿佛跟真人一樣。

“你不會動搖嗎？馬修？”仿佛被那一擊擊打的死去的藤丸立香道。

她擡起頭，臉上略顯猙獰的表情和立香太過相像，讓人下意識皺起眉頭，“我好疼啊，馬修。”

馬修用冷漠的，無機質的紫色眼睛看著對方，打量的眼神仿佛在挑一件貨物。旅途中成長的不僅僅只有立香，他甚至都不需要轉頭確定真假。

這樣無聊的迷惑不會動搖他分毫。

他往後退了幾步，沒有回話，“前輩，我會保護好你的。”

藤丸立香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嘴邊帶著肉渣質感的血沫，“這樣果然行不通嗎？”

梅林把劍插回法杖裏，從觀眾席躍起，擡起法杖。

與此同時，藤丸立香化成了黑霧，連同滿地的籃球，連同影從者一起。

立香沒有猶豫，上前一步，和不斷後退的馬修撞在一起，狠狠抓住了彼此的手。

“馬修！”

沒有人回答她。

視線完全陷入黑暗。

立香獨自一人現在黑暗之中，右手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讓她安下了心。

…水聲…

立香沒有回頭查看是哪來的水，因為連天的噩夢已經讓她習慣了。

那不是水，是血。

倒在迦勒底石塊下馬修的血也好，達芬奇胸口的血也好，福爾摩斯額頭手臂流下的血也好，甚至…不曾流血的羅曼醫生也好。

是見多了麻痹了，還是不想再看？

立香不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性格，她沈默的現在原地，右手愈發緊緊地握住了什麽。

她沒有閉眼，看著血紅色從她腳下蔓延開來，最後在她面前聚集。

“我以你的負面情緒為生。”藤丸立香道。它仿佛一灘凝固的血塊，應該是頭的部分開始不斷扭曲，似乎是要凝結出一張臉。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球場上失敗的人的負面情緒為生。”

“但是緊接著，你來了。”

“藤丸立香來了。”

“多麽美妙啊，像陽光一樣燦爛溫暖的你，竟然就是個負面情緒的結合體……”

聖杯碎片臉慢慢成型，她再度成為了藤丸立香。

“所以呢？”立香沒有動，她看著面前的人，“所以你就想變成我嗎？”

“不好嗎？”藤丸立香活動了一下手腳，身上依舊穿著最初來到迦勒底時給所有魔術師分發的禮裝。

“我代替你，依靠著你痛苦的記憶作為養料活下去，你回到一切最初的原點。”

“那裏不會有犧牲，不會有死亡，不會有失去，你不需要做出選擇。”

“相應的，痛苦不會再有，悲傷不會再有。”

“相應的，”立香道：“羈絆不會再有，記憶不會再有，快樂也不會再有。”

馬修…也不會再有。

她神色淡淡，周圍仍然在身旁的朋友，或者是已經逝去的朋友的死亡不斷在回放。

立香默默地看著，藤丸立香也默默的看著。

“痛苦吧？”

立香點點頭，她從來沒有否認這些痛苦。

“那麽你為什麽不同意我的交易呢！”

藤丸立香不理解，這對你有什麽壞處嗎？

立香舉起左手，因為她不舍得動右手分毫，那溫柔到心醉的溫度仿佛是她的錯覺，又仿佛是夢境，如果動了，這份溫暖是否就會消失？

她空手握拳，半響又再度張開。

仿佛抓住了什麽。

“我不想再失去什麽了，我，藤丸立香很貪婪的，即便擁有了如此之多的東西，我仍然不願意再失去。”

記憶也好，痛苦也好，都是她擁有的東西，好壞都是她的，沒有人能拿走。

“這不是什麽能交易的東西。”

藤丸立香臉上出現了一個扭曲的表情，這不是立香臉上出現過的表情。裏頭包含了欲望，包含了罪惡，包含了世間一切的惡意。

“那我呢？作為聖杯，連自己的能力都不能滿足的我呢？”作為聖杯，連魔力都沒法滿足，召喚出來的從者都只是影從者。

她讀取過對方的記憶，看著這個生活軌跡原本普通的女孩子被迫接受了一切，努力克服著一切，完成著一切。

“你不是救世主嗎！那來救救我吧！”

藤丸立香抓住了立香的左手，她把對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和我交易吧？你不是惶恐這那些記憶嗎？你不是每天都在忍受著自己的過去嗎？你不是害怕著失去一切嗎？救救我啊！”

“把你的一切給我！你回到原點，不好嗎？”

選擇逃離這段過去不好嗎？選擇忘記這段過去不好嗎？

立香感受著左手上的溫度，和右手的溫暖不一樣，在顫抖，在猶豫，在仿徨。

藤丸立香完全讀取了立香的記憶，她把立香的左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這個畫面很眼熟。

這個畫面熟悉到讓她憤怒了起來。

立香沒有說話。

她感受著另一個自己心臟的挑動，自己的負面情緒原來如此強烈嗎？

立香掙脫開了藤丸立香的手，她化拳為掌，和普通高中生不太相同，剪得格外短的指甲閃閃發亮。

她已經救過很多人了，也背負上給多東西了。

再多一個，也沒什麽吧？

“好，我來救你了，”

手沒入藤蔓立香的胸口，觸感溫熱，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不要怕，不會很疼的，不要躲起來哦。”立香沒有猶豫，手直直伸了進去。

“乖孩子。”

她抓住了碎片，果然如福爾摩斯所言，很細小的碎片呢。

藤丸立香楞楞地看著立香，她沒做任何掙紮，臉上的扭曲如成熟的蒲公英般，隨風散去，周圍那些過去曾令立香害怕的死亡如大海潮水般翻湧。

一模一樣的兩人靜靜現在原地，周身被血水浸濕。

“我抓住你了。”

立香握住了碎片，她覺得自己的心臟一痛，血水便蔓延過她的頭，什麽都不再看得清了。

“前輩。”

馬修沒有放開立香的手，他展開了寶具守護著立香，抵擋著不斷冒出的影從者。

禦主陷入昏迷，王哈桑和衛宮也沒有選擇應戰，而且邊打邊退回馬修的寶具內，時不時擊殺一些從者減輕馬修的壓力。

漸漸的，影從者的攻擊慢了下來，馬修感覺到立香的手動了動，立刻高聲大喊。

“禦主！”

“契約者！”

遠處的梅林也舉著法杖道：“好了，看來是時候了。”

立香睜開眼睛，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這才張開左手笑了笑。

“我回來了。”

聖杯碎片躺在她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聖杯碎片：摸胸殺！

立香：我殺我自己！

馬修：創被抄襲了？？？

聖杯有魔改，雖然本來不同聖杯戰爭和游戲裏的聖杯都不太一樣，但是我就是魔改了！

我不管！瞎扯特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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