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聖誕節如約而?至。

外面的天，雪停了，但是地?上還積壓著厚厚的白, 整個南城還沈浸在冰雪的童話世界裏。

祁萻站在穿衣鏡前, 左邊側身一下, 右邊側身一下，她?在打量自己的穿著。

她?的衣服不多, 來來回回就那兩三?件大衣外套。今天出門?要去見喬子鷙, 她?選了一件她?認為最好看的衣服, 雙排扣的棕色牛角大衣, 裏面是白色毛衣和黑色短裙。因為怕冷，套了一條比較厚實的黑色打底褲。

也不知?道這?樣?子的打扮, 喬子鷙會不會喜歡。

女?孩在心裏忐忑地?想著。

可她?沒有更好看的衣服了。

就這?樣?吧。

只是吃個飯而?已, 又不是約會。

可是, 電視劇裏互相有好感的男生女?生出去玩耍不就是約會嗎？

所以...她?和喬子鷙單獨出去玩，算是約會吧？

一旦起了這?個念頭, 聯想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約會需要做什麽事情?, 祁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從小到大,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單獨和一個男生出去玩耍, 連和沈星禹都沒有過。

喬子鷙是第一個。

想著, 臉頰有些滾燙。女?孩擡眼?看鏡子裏面的自己, 臉梢紅撲撲的, 像打了腮紅一樣?, 雙眼?明眸且嬌怯。

戀愛中的女?孩子, 大概就是這?個模樣?吧。

驟然間, 臉蛋更燙了。

心有羞怯的女?孩趕緊深呼一口?氣冷靜冷靜，註意到頭發披散下來, 有點亂，她?趕緊將?頭發捋到一邊，編了一個斜骨辮才出臥室。

......

時間還早，和喬子鷙約定的時間是下午5點，見面地?點是小區的十字路口?。

而?現在才4點，還有一個小時，早著呢。

祁萻出臥室後?，準備下樓去看看陳姨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她?一個人呆在臥室裏，不僅無聊還容易東想西想。

本來以為陳姨在樓下忙活事情?，沒想到一出臥室，祁萻看見陳姨在隔壁房間裏折騰著，搞出“哐哐當當”的動靜。

那是...林子瀟的房間！

不知?為何，祁萻心口?擰了一下，說不出的郁結和害怕。

看樣?子，林子瀟是要回來了。

女?孩站在門?口?有些發呆，直到陳姨叫她?，她?才回神一點。

“萻萻小姐，你這?是要出門?啊？”陳姨每次說話時都笑瞇瞇的，很是和藹。

祁萻冷靜冷靜情?緒後?，回答：“不急，我還有一會兒才出門?。”

“哦，是這?樣?啊。”陳姨點頭，一邊收拾林子瀟的床一邊陪祁萻閑聊，“準備出門?去哪裏玩呀？”

“今天是聖誕節，確實應該出去玩一玩，熱鬧熱鬧。”

“你這?一天天的就知?道學習，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陳姨是個愛嘮嗑的人，很多時候祁萻都不怎麽說話，認真聽著就好，但是今天她?連認真聽講都沒有做到。整個人心神不寧地?站在那裏，目光無神地?尋看林子瀟的房間。

林子瀟的房間比她?的大很多，裝修是華麗的公主風，窗簾，床單，被罩全部都鑲嵌有白色蕾絲。

地?板是深棕色，衣櫃，床和書桌也全是這?個色系，帶著濃濃的覆古氣息，尤其是那臺鋼琴擺在靠窗的位置，祁萻能想象林子瀟坐在鋼琴前面，一定高貴得像一個公主。

嫉妒嗎?

其實還好。

因為這?些本就屬於林子瀟。

她?沒有理由嫉妒。

讓祁萻慌神的是…鋼琴上擺著的那張照片。

林子瀟和喬子鷙一起拍的那張照片。

剛到這?個家的第一天，她?就看到過。

白雪飄揚的雪地?裏，喬子鷙和林子瀟並?肩站在一起，女?孩笑容燦爛，男孩裝酷耍帥不看鏡頭。

自覺告訴祁萻，他們關系不一般。

或許，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嫉妒心作祟，吃醋了，多想了。

要真是這?樣?，祁萻更願意相信是自己多想。

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嗎？

“陳姨老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名?堂。也不知?道聖誕節有什麽好玩的，只是知?道每年一到聖誕節，外面就熱鬧得很，有什麽聖誕樹啊，聖誕老爺爺的。”

陳姨嘴裏還在碎碎念著，祁萻沒應聲半句，明顯心不在焉。

“萻萻小姐？”

“萻萻小姐？”

......

陳姨連喚三?聲，才喚回祁萻飄遠的心神。

“嗯！？”她?楞怔地?睜大眼?睛。

“萻萻小姐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該不會是去約會吧？”陳姨突然轉移了話題。

“是哪個男孩子啊，把咱們萻萻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陳姨笑話她?。

“不是，沒有的事情?。”嚇得祁萻趕忙解釋。

她?要見的人是喬子鷙，陳姨認識的。正因為認識，所以她?不敢胡亂伸張。

交談之間，祁萻走進了林子瀟的房間，還彎腰拾起被子的一角，準備和陳姨一起整理被套。

陳姨沒制止她?，知?道阻止了也沒用。祁萻經?常這?樣?，學習之餘還時不時地?幫她?打下手，幹家務。

剛開始，陳姨還會多番阻撓，但都倔不過祁萻的脾氣。

小姑娘平時性?格溫淡，挺好說話的，但是有的事情?一旦認定了要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也是沒辦法，陳姨知?道，祁萻搶著幹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一點。

寄人籬下的生活並?不好過。凡事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哪裏做的不好，什麽都搶著做，就怕怠慢半點。

這?種苦滋味只有當事人清楚。

陳姨知?道祁萻的身世，在祁萻進林家之前就知?道了。那天陸蕓和林均在飯桌上商量接祁萻的時候，她?偷聽了一嘴。

所以打從祁萻進林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可憐這?孩子，平時有什麽好吃的都留著給祁萻，有重活也舍不得讓祁萻做。

偏偏每次祁萻都要搶活幹。

陳姨心裏是難受的，想阻止又阻止不了，只能暗自嘆口?氣，真是個可憐又懂事的娃娃。

......

兩個人的力量確實比一個人的大很多。

一個小時，他們把林子瀟的房間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原本蒙灰的鋼琴也被擦得程亮無比。

祁萻站在鋼琴前，連那張照片，她?也將?其擦得一塵不染。

把照片擺在這?麽顯眼?的位置，想來，對林子瀟而?言，這?張照片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吧？

更或者?，是喬子鷙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把照片放回去的時候，祁萻輕輕嘆了一口?氣。

陽光從窗簾縫裏偷跑進來，映照在照片上面，刺目又耀眼?。

終究是抵不過心裏的酸楚，祁萻開口?問旁邊的陳姨：

“陳姨，他們是不是關系很好啊?”

“啊？”陳姨懵了一秒，正準備把裝滿汙水的水桶提到廁所去沖洗一下，聽到祁萻的問話後?，把拎起的水桶又放了回去。

顯然，陳姨沒明白祁萻口?中所說的“他們”是指誰和誰。祁萻把放好的照片拿起來，舉到陳姨面前。

“哦，萻萻小姐你說的是他們啊。”陳姨立馬懂了。

“他兩確實從小玩在一起。”

陳姨沒多想，如實回答道：

“林老爺和喬會長是相識多年的好友，這?林家和喬家兩家人算是世交了，所以子瀟小姐和喬少爺打小就認識，況且還住在一個小區裏，所以經?常玩在一起也正常。”

祁萻沒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麽。但是她?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心裏並?不好受。

她?承認，自己吃醋了。

“兩人小時候還鬧出過好多笑話。有一天子瀟小姐哭著從幼兒園回來，夫人問她?怎麽了，她?說自己給喬少爺求婚了，結果喬少爺不答應她?，還揚言這?輩子都不會娶她?，甚至放話只要是叫林子瀟的人他都不娶。”

“哈哈哈~”

說到這?些，陳姨忍不住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說這?上幼兒園的孩子，怎麽還知?道求婚嫁人的事情?啊？”

“這?喬少爺也是，說話一點都不顧及子瀟小姐的面子，什麽只要叫林子瀟的人他都不娶。”

“哎喲，也是好笑。”

陳姨越說越起勁，最後?咯咯地?笑得停不下來了。

確實是有點過分，又有些好笑。

祁萻沒忍住，跟著抿動唇角笑了。可再次看見照片裏的林子瀟和喬子鷙時，又是眉心一蹙。

喬子鷙不喜歡林子瀟。

那林子瀟呢？

肯定是喜歡喬子鷙的吧，要不然怎麽會在幼兒園的時候就鬧著要嫁給喬子鷙。

女?孩拿相框的手捏緊了許多。

祁萻沒想到，自己也會因為一個男孩子這?麽心神不安，胡亂猜想。

曾經?，班上的同學這?麽說過她?，說她?是書呆子的，除了學習只會學習。

現在書呆子也體會到了喜歡的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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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點的時候，祁萻收拾收拾終於出門?了。

今天天氣很好，天空高蔚藍高闊，萬裏無雲的，就是迎面吹拂的風有些刺骨。

祁萻把圍巾裹緊了些，“哢嚓哢嚓”地?踩著雪渣子往前面走。

積雪沒融化，估計以後?的整個冬天也不會融化了。

祁萻不太清楚南城的天氣，不過昨天聽秦依依說了一嘴，南城一旦下雪，之後?斷斷續續的都會有雪，直到開年入春了，積雪才會融化。

冰雪的世界，也挺好的。

一路走來，祁萻觀賞周圍的景象，真的像個童話世界。

可心情?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喬子鷙和林子瀟的事情?一直壓在她?心頭，悶悶的，堵堵的。

遠遠地?，祁萻就看見小區十字路口?那邊，有個高挑的身影。

很顯然，她?遲到了。而?總是上課遲到的喬子鷙，這?次卻早早地?在那邊等著她?。

少年揣著衣兜，踱步走來走去，看來是等久了，人被凍得不輕。祁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趕緊小跑過去。

人剛走到喬子鷙面前，喬大少爺就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歪著頭瞧看她?，念叨道：“遲到十分鐘了啊。”

自覺是自己的不對，祁萻忙低頭：“對不起。”

今天居然這?麽乖。

喬子鷙舔唇笑了下，忍不住拿手彈她?腦門?：“傻子，我沒生氣，逗你玩的。”

“哦。”祁萻努嘴巴。

又聽見面前的少年嘟囔道：“告訴你啊，今天可是本少爺第一次約女?孩子出來，還等這?麽久。”

說完他吸了吸鼻子，漫不經?心的，不知?道是真的冷還是在耍酷。

“是嗎？”祁萻第一反應是反問回去，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說話的語調聽起來酸溜溜的。

喬子鷙瞇眼?看她?。

祁萻受不住他眼?神裏的拷打，把視線低了低，腦袋也跟著耷拉下來。腦海中莫名?其妙的，一下一下地?閃現出那張照片裏的喬子鷙和林子瀟。

“和你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女?生，你都沒和她?一起出去玩過嗎？”她?悶悶地?問出聲，聲音很小。

她?把半張小臉縮進紅色圍巾裏，聲音也悶在裏面，甕聲甕氣的。喬子鷙費了好大勁才聽清楚。

少年一瞬覷眼?，細細琢磨著小姑娘話裏的意思，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誒，喬祁萻。”他喊她?，笑得不太正經?，“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祁萻陷在自己的思緒裏，反應了一會兒後?，才慢半拍地?回答：“沒有，你想多了。”

喬子鷙揚眉：“是嗎？”

祁萻擡眸，睨一眼?正得意上頭的某人，而?後?低頭不打算再看他。

“你真的想知?道我有沒有約過小青梅？”某人拖著腔調發話問道。

有的時候，喬子鷙真的挺會作死的。

小青梅。

他叫林子瀟小青梅。

祁萻覺得自己揣衣兜裏的拳頭有些硬，需要揍個人松松筋骨。

“咳咳。”兩聲咳嗽，喬子鷙清了清嗓子，看來是準備坦白從寬了。

“實話告訴你吧。”他說道，聲音挺沈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悔悟，還是在故弄玄虛。

祁萻偷偷地?捏手心，緊張了。

喬子鷙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回答：“約過。”

這?一刻，世界都寂靜了。

祁萻楞站著，遲遲沒開口?說話。

腦袋裏一片混亂。

下一秒，女?孩扭頭走了，身後?卻傳來一聲命令。

“回來。”

祁萻沒理人，牟足勁往前走，踩得雪碴子“嚓嚓”地?響。

自己這?是在生氣嗎？

是生氣了吧。

也不管喬子鷙在後?面是什麽表情?，她?走得越來越快，眼?眶有些泛紅。

再下一秒，腰間突然多出一道力量，祁萻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時，自己已經?被喬子鷙攔腰抱起，整個人被強行鎖在他的懷抱裏。

以公主抱的姿勢。

她?撲騰了兩下，企圖掙脫下地?，卻絲毫沒有作用。喬子鷙力氣太大了，隔著厚實的羽絨服，她?都能感受到他寬厚有力的胸膛，以及雙臂有力的肱二頭肌。

爭不過喬子鷙，女?孩只能憋著眼?淚，咬牙直視身前的某人。

比起她?的怒火沖天，喬子鷙卻神色悠然，甚至眉眼?裏都是笑意。

氣得祁萻想罵人，只不過在她?發飆罵人前，喬子鷙搶先一步開口?道：

“我騙你的，笨蛋。”

祁萻立馬眼?睛一亮，身體也不撲騰了。

騙她?的？

那意思是……喬子鷙沒約過林子瀟。

女?孩暗自在心裏琢磨。

“怎麽我說什麽你都信啊？”喬子鷙有點想笑，但是忍著沒笑出來。

記得上次，他從班主任辦公室裏出來，給她?說他被罰跑操場100圈，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是假的，100圈！跑完命都沒了，偏偏祁萻信以為真了。

這?一件件事情?回想起，還真是，他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祁萻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總是胡話連篇，可很多時候，她?總會相信他的話。

可能真如喬子鷙說的那樣?，她?就是個好騙的笨蛋吧。

唉~

女?孩輕嘆一口?氣。

這?時喬子鷙又叫她?了。

“誒，喬祁萻。”他喊她?道，手上開始不太老實起來，借著抱她?的姿勢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你說你這?麽笨，以後?我的孩子該怎麽辦啊？”

少年垂眸註視著懷裏的人，玩味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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