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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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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宋霜眠又去求見了蕭祁一次,卻還是碰壁而回,她心裏堵著一口氣,當即就轉頭去了柔儀殿。

她來的時候,宋秋覓還在用早膳,對此時見到宋霜眠,有些意外。

宋秋覓還不知道宋霜眠在蕭祁那裏屢次碰壁的事情,心裏納罕她不去忙著討好蕭祁,怎跑到她這裏來了。

宋霜眠心裏憋著氣,此時過來,就是想沒事找事也讓宋秋覓一起不高興,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

進門行完禮,剛想不著痕跡地陰陽兩句,目光不經意一撇,卻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了一大盤鮮紅欲滴的荔枝。

看上去鮮嫩嫩的,水淋淋的,色澤亮麗,一看就是極好的品種,單看外表都知道口感甘甜……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宋秋覓這裏怎麽會有荔枝?!要知道,這個時節天氣已經轉寒,別說荔枝了,水果也是寥寥無幾,可宋秋覓案上的荔枝,卻還是極為新鮮的樣子。

宋霜眠的眼睛一下子就轉不動了,直直地盯著那處看,又看著宋秋覓慢悠悠地從裏面拿出一顆,剝開皮,慢條斯理地吃著。

美人如玉的手指捏著一顆晶瑩的果肉,汁水充盈,閃亮在指尖。

宋霜眠的喉口緊了緊。

她也喜歡吃荔枝,只是此物珍貴,她在寧國公府的時候,也就一次禦賜府上,才跟著分了那麽一兩顆。那是炎炎的夏日裏,至今她都還記得留在舌尖上的津甜,久久難忘。

恰好這時彩箋從殿外走了進來,遠遠地對著宋秋覓道:“娘娘這幾日火大,多吃點荔枝清熱,消消火,夜裏也不會那麽燥熱。”

宋霜眠將視線轉過去,才見到彩箋的手裏拿著一個籃子,裏面滿滿都是荔枝。

“將將洗過的,怕娘娘吃完了還覺著不夠,就先預備洗了一些。”彩箋臉上神采飛揚,“殿內的冰庫裏還有一大筐呢,唉,這東西好是好,就是不能久放。”

昨日王公公叫人送來的時候,特地囑咐她好好保存,說聖上本來預計送兩大筐過來的,但怕她們一時吃不完壞了,就先只送一筐,剩下的存在宮裏的冰窖內,待她們吃完了再去取。

彩箋從前就聽說過,皇宮裏面有一個千年冰窖,是極北之地運過來的冰砌的,因路途遙遠,運過來所剩無幾,因此建造成本很高,冰窖位於皇宮地底極深的地方,四季常寒,因容積有限,所存之物都僅供給天子。

久聞不如一見,她很是替她家娘娘受寵若驚,心裏也松了口氣,雖然太子荒唐,但至少聖上是個明事理的君主,知曉娘娘受了委屈,特地賜恩安撫。

宋霜眠差點一口氣哽過去,宋秋覓在大秋天吃荔枝就算了,現在告訴她她還有一大筐,還怕吃不完壞了?

她想都沒多想就認定是蕭祁送的,他就對宋秋覓這麽好?送了她一堆荔枝,卻一點都不肯分給她。

一想到這點,宋霜眠頓時覺得如坐針氈,來時氣勢洶洶,此時卻一下子沒了底氣。

她現在覺得,宋秋覓看著她的眼神,都暗藏挑釁:我有的東西,你有嗎?

宋霜眠只覺得難堪極了,連過來時的目的都忘得幹幹凈凈銥誮,看著宋秋覓優雅地吃著荔枝,空氣中彌散著甜香,只覺得在這裏多坐一刻都是折磨。

於是只是胡亂扯著別的事說了幾句,就匆匆告退了。

離開柔儀殿,心中越想越氣,她本以為著,以宋秋覓背後的勢力,還有她那不懂得討好男人的榆木腦袋,進了宮得被她死死壓制著。

所以宋霜眠才會答應以側妃的身份和宋秋覓一起入宮。

可此時看起來,怎麽占了上風的像是宋秋覓?

她心裏懷著怨懟,再次前往麗正殿,這次說什麽她也要見到蕭祁,當眾質問他,怎麽可以這麽偏心。

她打定了主意,如若蕭祁不見她,她就跪在蕭祁殿外,光天化日之下,他丟不起這個人。

不過令宋霜眠有些意外的是,麗正殿外的侍衛這次並沒有阻攔她,徑直地放了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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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晨起時,發現過了一夜,面上不僅沒有消腫,反而還腫脹得更明顯了,恰好宋霜眠求見,他本就心情煩躁,更加不想見她。

結果轉眼就聽人來報她去找了宋秋覓。

這下蕭祁坐不住了,他擔憂宋霜眠跑到宋秋覓面前胡言亂語什麽,那他就更加說不清了。

恰好昨日讓人去連夜打造的白銀面具制好了,他將面具帶上,確定看不出來被打的痕跡以後,宋霜眠又來求見,他就讓人放了她進來。

“你這些天就不要去找太子妃了,安心待在院子裏就好。”蕭祁一見到宋霜眠,便語氣不太好地說道。

前夜他也是昏頭了,不知道怎麽就待在了宋霜眠的殿裏,從溫柔鄉醒來以後,每時每刻都在後悔。

眼下宋秋覓正在氣頭上,宋霜眠要是還往上去湊,豈不是不斷提醒著她他幹的好事,他獲得她原諒的那日,就更加遙遙無期了。

宋霜眠看到蕭祁戴著面具的樣子,楞了一下,還沒有細想,就被蕭祁的話引走了思緒。

她本來心裏就委屈得要死,結果她還沒找蕭祁鬧,蕭祁倒先聲奪人指責起她來了?

不由得冷笑道:“太子爺翻臉可真是快,前夜還摟著妾身說最喜歡妾身,今日卻上趕著去討好宋秋覓了,真是無情吶。”

“不知道什麽時候殿下才能把對宋秋覓的十分心思分妾身一分。”

她口氣有些沖,蕭祁被她劈頭蓋臉一頓數落,懵了片刻,反應過來以後,只覺得她莫名其妙。

“本宮何時去討好宋秋覓了?”他緊緊地皺起來眉,他不過是去看看宋秋覓,此事他本來就對她有虧欠,“你不要無理取鬧。”

宋霜眠平日在家裏也是被嬌寵著長大的高門嫡女,此時聽見蕭祁這種暗含責怪的語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殿下偏心偏到了天涯海角,還好意思說妾身無理取鬧。”

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麽多荔枝呢,她連見都沒有見到過,更別說吃了,心裏就酸溜溜的。

但蕭祁甚至不敢在她面前承認,這樣想來,私下裏不定給了宋秋覓多少好處。她有些暗暗懷疑,蕭祁納她,是不是只是為了她家中的勢力,利用完了以後就棄之如敝履,繼續和宋秋覓雙宿雙飛。

一想到自己聰明一世,卻可能給宋秋覓作了嫁衣,宋霜眠完全不能忍受,於是她故意說道:“殿下還在自欺欺人嗎?妾身這個堂姐,妾身還是很了解的,外表看不出什麽,內心卻很有主意,自小就性子倔。殿下如此待了她,以為她還會回心轉意嗎?”

蕭祁本就心虛,這一下子被外人說到了痛點,頓時掛不住面子了。

他刷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道:“住口!本宮的事豈是你可以妄議的。”

蕭祁看著宋霜眠,眼裏滿滿都是失望:“本以為你是個知趣懂事的,如今怎就變了……”

他回想起當初,每次他去府裏拜訪宋閣老等人,趁機見了宋秋覓之後,總會有個溫柔的少女一路送他出府,起初他只是秉承著禮貌沒有拒絕,再後來來往多了,偶爾他也會對她吐露一些心事。

宋秋覓是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更是他心中不可褻瀆的神女般的人物,他喜歡她,但是卻不敢越過男女大防過分親近她,再者宋秋覓美則美矣,性子卻很是清冷,平素有時與她起了齟齬,她就抿著唇不肯和他說話。

煩悶之下,不得紓解,宋霜眠卻在他每次失意的時候恰好出現,溫柔小意地安撫他,說他這樣的男子已是世間少有,宋秋覓不解風情,希望他不要責怪。

蕭祁當時表面上讓她不要再這樣說,心裏卻很是寬慰,覺著宋霜眠便是他一見如故的紅顏知己,知曉他的不易。

一來二去的,宋霜眠就漸漸走進了他的心裏。不過他也曾很明確地告訴過她,無論如何,在他這裏排第一位的永遠是宋秋覓,她那時只是乖巧著應道好,說她永遠不會和姐姐爭搶。

蕭祁重新打量宋霜眠,見她眉間蘊著怨氣,只覺眼前的人無比陌生。

宋秋覓的事情就已經夠他頭疼了,他沒想到宋霜眠此時還要來給他添亂。

嬌妻美妾,於尋常男子是齊人之福,在他這裏,卻仿佛身陷囹吾。

蕭祁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擡眼看著宋霜眠道:“你回去吧。”

他口氣微微加重:“明日是回門日,不想讓人看了笑話今日就好生待在院子裏。”

宋霜眠不敢相信這是蕭祁對她說的話,婚前,蕭祁每次見她,哪回不是溫言軟語,謙謙君子,對她包容又寵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打定主意非要嫁他。

更近些,就算是前日夜裏,他也將她摟在懷裏,小心呵護,情意綿綿。

但此時見他語氣不佳,她自知繼續頂撞下去對她沒有好處,於是只得跺跺腳,轉頭回去了。

心裏卻是又給宋秋覓狠狠記了一筆。

短時間內蕭祁有著如此大的轉變,除了是她要求蕭祁冷落自己,借此報覆以外,不作他想。

回想起蕭祁那幅維護她的樣子,宋霜眠心裏又惱又憤,打定了主意,不會給他們修覆關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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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霜眠走後,蕭祁想起他們之前的對話,她指責他討好宋秋覓那一幕,突然福至心靈。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眼下宋秋覓心裏對他有氣,他更應該拉下面子去討好她,才能獲得她的原諒。

想到這裏,他立馬喊來了東宮總管太監李福:“前些日子進貢的黃金柑橘是不是還有一些?”

李福彎身說是。

蕭祁大手一揮:“你將剩下的柑橘都送到太子妃那裏去,問她還有什麽需要的,都盡量滿足,不需要來問本宮的意思。”

宋秋覓看到李福親自帶人送了一堆柑橘過來,略有幾分驚訝。

這黃金柑橘確實是上好的貢品,只怕蕭祁那裏也沒有多少。

只可惜她最近火大,柑橘此物,吃了只怕更易上火,她是無福消受了。

但她並不是很可惜,畢竟她殿裏的荔枝還不知道可以吃到什麽時候,別的水果,再怎麽稀奇,兩廂對比之下,也落了下乘。

宋秋覓思索片刻,對彩箋尺素道:“你們幾個,拿下去分了,分一些給年歲大的宮人,剩下的獎勵給做事做的好的。”

話傳下去,一時間,整個柔儀殿內喜氣洋洋,大家都稱讚太子妃宅心仁厚,體貼下仆,也沒人去關心太子爺來不來了。

與此同時,兩儀殿內,蕭問淵剛看完西北的一份軍報,就得知了在東宮發生的事情。

王禮描述著太子妃將柑橘分給闔宮眾人的情景:“太子妃娘娘確實體貼宮人,蕙質蘭心。”

帝王聞言,身子微微向椅背靠去,他姿態慵懶,用指尖敲擊著龍案,眉目舒展:“太子妃品德貴重,甚合朕意。王禮——”話語未盡之意,侍奉他多年的老仆早已領會。

王禮趕緊跪下身去:“聖上說的是,奴才認為應該給太子妃娘娘嘉獎,以示聖上仁心。”

帝王沈吟片刻,指尖在紫檀木案上敲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回響在空曠的殿內:“擬旨,太子妃宋氏體恤宮人,仁愛良善,乃國朝典範,特賜黃金百兩,以示嘉獎。”

“另——”蕭問淵聲音微微一頓,鳳眸看向王禮背後,“明日太子妃回門,叫張儀跟著侍奉,不得怠慢。”

王禮一一應下,心如明鏡,這是在給太子妃撐腰呢,也在警示國公府的人,不要忘了尊卑,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蕭問淵面上神情淡淡,並無顯露情緒,王禮卻感知得出來,太子妃今日的舉動,再次取悅到了帝王。

他在心中暗嘆,從前還以為太子妃不太明智,初初新婚就打成了一副爛牌。

如今看來,是他道行淺了,短短幾日,竟比他這個侍候多年的奴才還要知聖心。

回頭來看,縱使得罪了太子,又算的了什麽呢,誰才是這大雍真正的主人,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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